“举盾!”李恪大吼一声,自己先抄起旁边的藤牌。
“哐当”几声脆响,火箭钉在盾牌上,火油顺着藤条往下流,没等烧起来就被泼上的冷水浇灭。
“秦队正!”李恪扭头喊。
“在!”秦红梅的声音从船尾传来,带着股子锐劲。
她手里的连弩“咔咔”上弦,身后二十名女兵举弩瞄准岸线,“女兵队准备就绪!”
“压制左岸箭阵!”李恪下令,“别省箭,给我打哑了他们!”
“得令!”秦红梅手腕翻转,连弩“嗡”地射出三箭,串成一线扎进岸边树丛。
紧接着,女兵队的连弩齐发,密集的箭雨罩过去,对岸的箭声顿时稀了半截。
程咬金在另一艘船上看得直咋舌,扭头冲水兵喊:“瞧见没?娘们儿都比你们狠!抄家伙,给老子把火箭打回去!”
老程的亲兵早扛着床弩候着,绞盘转得“咯吱”响,上弦的力道让木架都在颤。
随着程咬金一声令下,带油布的巨箭拖着火苗飞出去,直接砸在对岸的草棚上,顿时燃起一片火光。
“好!”船上爆发出喝彩。
李恪却没心思叫好,他盯着那些慢慢漂近的火船,眉头越皱越紧。
铁链!
月光下能看清,那些渔船之间果然用粗铁链连着,犹如串起来的蚂蚱,要把整个江口堵死。
“杜明月!”
“在!”杜明月从船头跑过来,裤脚全是水,“测过水深,右侧三丈外有暗礁群!”
李恪眼睛一亮:“能把火船引过去?”
“得用小船带!”杜明月指着旁边的渔艇,“让水性好的弟兄撑篙,用长杆叉推火船!”
“我去!”一个满脸络腮胡的水兵喊道,“俺打小在浑水里摸鱼,这点活儿不算啥!”
“带十个人,三艘渔艇!”李恪拍他胳膊,“记住,别靠太近,用长杆借力!”
水兵们麻利地解开渔艇,拿着三丈多长的铁头杆跳上去。
渔艇犹如水鸟般钻到火船侧面,铁杆抵住船帮,使劲往右侧推。
火船原本顺着水流往中间漂,被这么一推,渐渐偏离航道。
最前面的两艘“咚”地撞上暗礁,船底立刻裂开,火苗“腾”地窜高,却再也漂不动了。
“成了!”渔艇上爆发出欢呼。
就在这时,上游突然刮来一阵东南风。
李恪心里咯噔一下,这风向不对!
“不好!”他刚喊出声,就见对岸有人举起火把,显然要趁风势点火。
“鼓风机!”李恪扯着嗓子喊,“把鼓风机推出来!”
船上的士兵早把皮革风箱准备好了,这玩意儿本是用来给熔炉鼓风的,被李恪临时改了用途。
四个壮兵抱着风箱手柄,对着火船方向使劲推拉。
“呼——呼——”
强劲的气流顺着风道喷出去,硬生生在船头前方造出一片逆流风。
刚被点燃的火船火苗本来借着东南风要往唐军这边扑,被这股风一挡,居然歪歪扭扭地往回飘。
“哈哈!”程咬金笑得直拍大腿,“这玩意儿比诸葛亮的借东风还管用!”
李恪却没空笑,他看到有艘火船挣脱了铁链,正朝着自己这艘指挥船冲来。
“藤甲队!”
“到!”二十名穿着黑褐色藤甲的士兵齐声应道。
他们的藤甲都用桐油泡过,防火性能极好。
“跳帮!斩铁链!”
藤甲兵二话不说,抓着船舷上的绳索荡出去,落在火船上。
火星子溅在藤甲上“噼啪”响,他们却浑然不觉,抡起带水的钢刀就往铁链砍去。
“铛!铛!”火星四溅,铁链被砍得火星直冒,却只留下几道白痕。
“用斧头!”李恪喊道。
一个藤甲兵立刻从背后抽出开山斧,抡圆了膀子猛劈。
“咔嚓”一声脆响,铁链应声而断。
失去连接的火船顿时散乱开来,被水流带着往下游漂去。
岸上的梆子声突然变了节奏,急促得像催命符。
李恪心里一动,抬头看向上游的信号塔——按约定,长孙冲应该在此时发射火箭,示意北岸伏兵出击。
可天上空荡荡的,连个火星子都没有。
“怎么回事?”杜明月也发现了异常,“长孙将军的信号呢?”
李恪没说话,手指无意识地敲着船帮。
长孙冲不是毛躁的人,延迟发信号,肯定是发现了什么。
就在这时,南岸突然传来一阵喊杀声,夹杂着牛角号的呜咽。
“娘的!这帮孙子还有后手!”程咬金一斧头劈开飞来的火箭,“居然在南岸藏了伏兵!”
李恪心里反倒松了口气。
原来长孙冲是发现了南岸的伏兵,怕贸然出兵被两面夹击。
这小子,倒是比以前沉稳多了。
“给长孙冲发信号,让他按原计划攻北岸!”李恪对旗手道,“告诉秦队正,带女兵队去支援藤甲兵,把剩下的铁链全砍了!”
旗手挥着红绿两面旗子,在夜空中划出醒目的弧线。
北岸很快有了回应,三枚火箭拖着长焰直冲云霄,紧接着就是震天的喊杀声。
“成了!”船上士兵士气大振。
秦红梅带着女兵队跳上渔艇,手里的短刀比男兵还快,帮着藤甲兵清理漏网的敌兵。
有个女兵被火油溅到了裙角,她反手一刀砍断裙边,嘴里还骂着:“敢烧老娘的新裙子,看我劈了你!”
李恪看得直乐,这些丫头跟着秦红梅,一个个都成了小老虎。
战到半夜,江面上的火船要么被撞碎,要么被烧得只剩骨架,铁链子断成一截截的沉在水里。
岸上的箭声渐渐稀了,只有零星的厮杀还在继续。
程咬金扛着斧头跳上李恪的船,浑身汗味混着烟火气:“殿下,这帮龟孙跑了!老程我追不追?”
“不用追。”李恪望着北岸的火光,“长孙冲那边应该能收拾干净。”
他低头看了眼水里漂浮的碎木片,突然想起什么:“杜明月,测一下现在的星位,看看咱们离平壤还有多远。”
杜明月刚要举牵星板,就见下游方向有艘快船逆流而来,船头挂着唐军的旗号。
“是斥候船!”有人喊道。
快船很快靠过来,一个浑身是泥的斥候跳上船,单膝跪地:“殿下!紧急军报!平壤城平壤城筑起了十丈高的水泥墙!”
李恪手里的牵星板“啪”地掉在船上。
水泥墙?
泉盖苏文怎么会有水泥?
他猛地看向北方,夜色沉沉,仿佛能看到那座突然拔地而起的巨墙,犹如一头蛰伏的巨兽,挡住了所有进攻的道路。
程咬金也愣住了,摸着后脑勺嘟囔:“十丈高?那不成天堑了?”
李恪捡起牵星板,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看来,泉盖苏文手里藏着的东西,比他想象的要多得多。
这场仗,怕是没那么容易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