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肉有些凉了。
林冶和崔礼贤坐在位置上，陷入沉默。
下晚自习后学生们熙熙攘攘走出校门，路边的摊贩逐渐热闹起来。
听着这些声音，林冶突然想起刚刚崔礼贤提到的一个细节。
“那会儿你滚下楼的时候，听见门里有很吵的声音？”他问。
崔礼贤点点头：“没错，就像很多人聚在一起讲悄悄话那样，听着莫名会很心烦。”
林冶不由想起自己失眠时候，也是被莫名的意识吵得睡不着觉，不过他听不见那些声音。
这或许不是巧合。
从猴子消失那天起，他身上就莫名出现各种奇怪的事情。
“我想再去一次猴子家看看。”他身子往前倾，眼中流淌着复杂的情绪。
“我觉得，你还是别去的好，那里实在晦气。”崔礼贤提醒道。
林冶有些泄气地往后靠去，他脑海中又浮现出那些红眼菩萨的画面。
无数双红色的眼睛密密麻麻重叠在一起，它们堆在他看不见的角落里窥伺着他的一举一动。
或许，现在桌底就藏着一双眼睛，一动不动盯着自己。
崔礼贤见他一副颓样，叹了口气：“行，如果你一定要去的话，带上我一起。”
他看了眼左腕上手表的时间，站起身：“明天早上九点，我去你家找你。”
“好。”
林冶跟着站起来，两人默然相视，达成约定。
林冶家离这里很近，走路十分钟左右就到了，他和父母简单聊了会儿工作的事情，就、回房间休息了。
不过他今晚并不打算睡觉，他决定把前几天报上去的两个选题都写了，方便后续空余出时间去处理那些红眼菩萨的事情。
林冶从录音笔里调出前段时间采访的几段音频，转成文字素材。
他点开文档，一大片奇形怪状的乱码弹了出来。
什么鬼？
他又重新导出，依旧乱码。
林冶有些烦躁地啧了一声，翻出耳机连接上录音笔，决定用最原始的方式摘录素材。
他听得投入，全然忘记了时间的流逝，等整理完内容构建好框架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凌晨两点。
他起身去客厅里接了一杯水回到电脑前，在动笔前又戴起耳机继续重新听录音里的有个观点。
“滋滋——”
耳机里传来刺耳的电流声。
林冶熟练地转动耳机线接口的地方，直到声音变得清晰，他才小心翼翼扶着接口处继续听里面的内容。
“长期来看——滋滋——市场——”
“滋滋滋——”
林冶又转了耳机接口，心想是时候得把它换掉了。
“滋——”
短暂的电流声后，耳机里的声音终于彻底清晰了。
但那是很漫长的一段空白音。
林冶有些疑惑，刚刚听的时候有这么长的间隙吗？
就在他准备快进的时候，耳机里突然传来了声音，但不是人的说话声。
那是一种类似地面摩擦的声音，有点像有人在拖动笨重的沙发时发出的声音，断断续续的。
等等，林冶摘下耳机，他重新检查录音笔，却发现自己听的还是那段采访音频。
这段莫名其妙声音是怎么凭空出现的？
他心里有些发慌，又重新戴起耳机仔细听里面的声音。
“咚咚咚——”
两只耳朵里瞬间响起一阵敲门声，林冶被吓了一跳，像有人就在他耳边敲门一样真实，他甚至能感觉到一股微弱的门板震动。
“咚咚咚——”
短暂的诡异安静后，又是敲门声。
林冶戴着耳机，心脏加速跳动，隐约不安。
大概听了半分钟不到，他就立刻摘下耳机，关掉录音笔。
房间里瞬间又陷入了漫长的安静。
林冶静静坐在桌前，他一动不动盯着那支录音笔，不明白为什么里面会多出来一段诡异的声音。
这时，他的房间门突然发出了细微的声响。
这个声音在深夜里异常清晰，像有人在外面拽门。
林冶猛地转过头盯着房间门。
下一秒，房门又被人从外面拽了一下，发出闷闷的震动声响。
门外有人！
他呼吸瞬间变得急促起来，一刻也不敢挪开视线。
“妈？”他大着胆子问。
门外安静极了。
“妈？！”他又问。
回应他的只有一下又一下的拽门声。
林冶有些慌了，父母的房间就在隔壁，他们行事严肃，没必要和自己开这么无聊的玩笑。
门又被猛地拉了一下，但下一秒的情况和前面的都不太一样。
林冶这次没等来拽门的声音，但他浑身的血液都凉透了。
他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房间的门把手开始一点点往下拧动。
林冶呼吸一凛。
门外，有东西要进来了！
他疯了一般冲过去抵住门，硬生生撞了上去。
就这一瞬间，林冶感到了门外的东西力气特别大，他感觉自己撞上了一辆迎着自己飞驰而来的卡车。
他恍惚了一下，飞快伸出转动锁扣，房门瞬间被锁起来，那股力量瞬间消失。
然而，门外继续传来了一下又一下的机械拽门声。
林冶靠在门上感受着那股微妙又惊悚的震动。
门外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不敢松懈，想扯开嗓子向父母呼救，却突然发现自己完全没有办法说话了。
他试着嘶哑发出喊声，甚至能感觉到声带的震动，但就是没有任何声音从嘴里传出来。
怎么回事，他的声音去哪里了？
他惊恐地靠在门上，发现拽门的力量变得越来越大，动作也越来越暴躁，想要把整扇门都扯下来一样。
门被震得发出可怕的嗡鸣声。
林冶发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僵硬，他被定在门背后，动弹不得。
不知过了多久，拉门的声音终于没有了，一阵微弱的凉风朝林冶脸上吹来，他感到有些凉爽。
就当他斜着眼顺着风向看去时，整个人都懵逼了。
书桌前的窗户不知何时被人打开了，大喇喇敞着，白色的窗帘被夜风吹得扬起，像只守在窗前的幽灵。
他万分确定，今晚自己一直没有开过窗户。
它是什么时候被打开的？
困惑之际，他耳旁突然响起一道细微的声响。
林冶立刻把视线投向声源——房间内的门锁自己动起来了！
林冶努力调动浑身的肌肉，试图重新再将门反锁起来，然而只有指尖微弱颤动了一下。
可他什么办法也没有，只能就这么眼睁睁看着门把手再次往下转动。
咔——
门开了，一股微弱的力量从门外推了一下，张开一条细小的门缝，外面漆黑一片，像把所有光亮都吞噬了一般。
林冶心如死灰，他无法动弹也无法出声，像一条案板上的鱼，只能任人挥刀砍杀。
他视线紧紧盯着那条细缝，试图看清楚门外的东西。
然而门锁那里，连一只推开门的手都没有。
他转动着视线，从门缝最上面一直往下检查，终于在一片黑暗中隐约看见了个模糊的轮廓。
那是一只渗血的眼睛，它趴在门缝最下方，偷窥一样往房间里观察着。
似乎是察觉到林冶的视线，那只眼睛转动黑瞳仁，缓缓往上看。
霎时，林冶突然觉得那只眼睛很熟悉。
他仔细看了一下，但还是没认出具体是谁。
突然，门又被猛地撞了一下，林冶整个人被晃倒在地。
吱呀——
门被彻底推开了。
林冶像被释放了一样，浑身的血液终于通畅了，他连忙撑着胳膊起身。
耳朵却被突然一扯，他吃痛回过神，左边的耳机脱落，戴在右边的耳机里传出受访者严谨沉着的声音。
漆黑的窗户里倒映出自己惊恐的表情，他正站在书桌前。
身后，门紧紧闭着。
林冶看着紧闭的窗户反应了一会儿，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是在做梦。
他长长叹了一口气，揉了揉眉心。
他这两天总是莫名其妙睡着，又被噩梦吓醒，再这样下去自己真的会疯的吧？
或许是受刚才那个梦影响，林冶不太想在卧室里继续待着了。
他抱着电脑走出房间门，跑到客厅里缩在沙发上继续写稿子，顺手打开了电视随便调了个频道陪着自己一起干活。
直到早上七点，他终于写完两篇策划稿，定了个八点半的闹钟，就靠在客厅里昏昏沉沉睡着了。
他这次睡得很好，没有做梦，也没再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
但醒来的时候，他还是被吓了一跳。
已经中午十一点了！
“卧槽！”林冶差点从沙发上弹了起来，他错过昨天和崔礼贤约的时间了。
他打开聊天软件，刚准备和崔礼贤道歉，却发现他没找自己。
林冶又检查了一下通话信息，也没有未接来电。
难道崔礼贤也睡过头了？
林冶有些疑惑，直接打电话过去，但连着两次都没人接听。
他心里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握着手机，又一次拨了过去，他漫长等待着，就在准备挂断的时候，终于有人接电话了。
“喂？”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林冶愣了一下：“请问，崔礼贤在吗？”
听筒那天沉默了一会儿，周围似乎有些吵闹，有人过来和她说话，声音一会儿大一会儿小的，听不太真切。
林冶握着手机，耐心等待对面回话。
终于，女人好像解决完身边的事情了，听筒那边传来的声音有些嘶哑。
“抱歉，他昨晚凌晨两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