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厚重的铁门随着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从里面推开了。
林冶整个人绷得紧紧地盯着缓缓打开的门,他有些担心,门后两个人是否会被自己突然的到来吓到。
门一点点被推开,一道夺目的白光从缝隙里照出来,林冶眼睛被晃得短暂陷入光斑与黑暗来回交织的朦胧画面,他不得不抬手在眼前。
快要戳瞎人眼的光线逐渐消失,林冶放下手,却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
门背后空无一人,客厅里宛如被盗贼洗劫过一般乱糟糟的。
“猴子!你们人呢?”林冶走进屋子里,一边寻找着他们的踪迹,一边大喊着。
整个屋子布满厚厚的灰尘,窗户与窗帘都合上了,四处昏黑且弥漫着一股浓重的霉味。
林冶将目光投向客厅的窗户,明明刚才他在楼下还看见屋子里有人生活过的痕迹,窗户和窗帘都开着,甚至阳台上还悬挂着一些衣服,根本不可能是现在的模样。
哗——
他快步走向窗前,猛地拉开窗帘,灰尘扑面而来,扑簌簌朝他门面飞来,林冶鼻腔中瞬间沾满密密麻麻的灰尘。
他连忙捂住口鼻往后退了一步,抬头只见窗外已经进入黑夜,残月高高悬挂在上面,站在高处监控着他的一举一动。
林冶看着瞬间变换的夜空,整个人陷入巨大的茫然。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他愣神之际,身后突然路过一个很慢很慢的脚步声,在空荡荡的屋子里格外清晰。
林冶浑身一颤,他竖着耳朵仔细听了会儿,很像垫着光脚小心翼翼走在地板上的声音,和他刚刚在门外听到的猴子急匆匆赶来的那种声音完全不一样。
“谁?!”他迅速转身呵道。
客厅里空无一人,但那个轻飘飘的脚步声依旧没有消失,只是离他越来越远,慢慢走向门口的地方。
林冶似乎意识到什么,连忙冲过去想要挡住还没来得及被关上的大门,可他还是晚了一步,门砰的一声被什么东西大力关上。
他靠在门上疯狂扭动着门把手,却怎么也推不开。
大概坚持了一分钟,他不得不先放弃当下打开这扇门的想法。
巨大的不安和恐惧游离在这间屋子里的各个角落,蜂拥钻进他的身体里,摩擦出惊悚的战栗。
他转过身,掏出手机发现已经彻底没有信号了,无奈之下他只能硬着头皮打开手电继续警惕观察这间屋子。
大概小学时候,他就经常跑猴子家玩。
进门左手边是一间书房,里面放着猴子各种整整齐齐的漫画和恐怖杂志,以及一堆进口的正版摇滚音乐专辑,靠近窗户那里有一台电脑,他家的网速特别快,大家都特别喜欢钻进这间屋子里抢着玩电脑,没轮到的只能守在一旁捧着漫画等。
林冶因为和他住在同一个小区里,基本上没事就天天上门找他。
右手边是客厅,猴子的奶奶总是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也从来不嫌弃他们吵闹,是不是还会进来分他们一些进口的零食吃。
书房再往前就是餐厅,他家的冰箱总是有各种各样电视上循环播放的广告饮料与雪糕,花样丰富到和超市有得一拼。
厨房每天都会有保姆上门来做各种花样的菜式,有时候林冶父母出差了,他就会跑到这儿来蹭饭,有时候还能蹭上一些别致的烤面包和寿司。
尽管他家有各种各样好吃的玩意儿,猴子还是长得很瘦,整个人抽条得像被家里虐到而导致的营养不良。
林冶经常暗地里吐槽他家基因的强大,毕竟这样富裕的生活,他理应长成一个白白胖胖富少爷。
不过说来非常奇怪,林冶和他一起长大这么久,从来都没见过猴子的父母,只知道他们在老家是做酿酒生意的,应该是很赚钱的,不然他家不可能有这么多稀奇玩意儿。
再往里走,左手边是他奶奶住的主卧,房间门常年关着,里面长啥样林冶一眼都没看见过。
中间是一间正对大门的卫生间,左手边则是猴子那间连着阳台的房间,里面有他很多限量款天价球鞋和各种联名衣服。
因为学校统一要求必须穿校服,于是猴子总是一身白衬衫西裤搭各种荧光球鞋,再配上他那扎手的寸头,活脱脱一个叛逆精神小伙的模样,整个人都从内而外散发着嚣张的气息。
林冶聚着手机站在他的房间里,冷白色的光线在有限的空间里来回穿梭着,时不时扫到阳台外面挂着的几件衣服上,乍一看像几个人飘在上面仰视着他。
他把光线再度扫回猴子那张两米宽的大床上,被子凌乱散开在床上,像是匆忙离开后没来得及整理的样子。
林冶想起猴子消失前在群里发的那张照片——床底密密麻麻的红眼菩萨。
这件事情因为猴子突然的消失再也没有后续。
那些当年怎么也丢不掉,像有意识一样排队回到他床底的那些红眼菩萨,现在是否还躲在下面?
这么想着,林冶将视线投向漆黑一片的床底。
被床板隔在下面的空间,总是能让人想起很多都市怪谈,像一道被切开的连接无数异世界的缝隙,恐怖的东西总是里面源源不断爬出来。
那些红眼菩萨到底还在不在床底?
林冶又想了一遍,好奇心些许胜过恐惧,他现在的处境已经糟糕透了,再添一笔又能坏到哪里去。
下定决心后,他慢慢弯下身,将手机的光线投向里面。
饶是光线照进去,还是只能看个模糊,猴子的床太大了,显得床下的空间更加逼仄幽深。
不过另林冶担心的红眼菩萨并没有出现在这里。
他不由松了一口气。
突然,他准备站起来的瞬间,手机的光从床头那边的角落里晃过一张惨白的人脸。
“卧槽!”
林冶吓得一哆嗦,直接把手机磕掉在地上,砸出巨大的响声,像一道惊雷轰地将他整个人都定在原地。
“嘘,别出声。”
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从深处传来出来。
有点耳熟,林冶慌慌张张捡起手机,再次将光线照过去,这次他终于看清床底是什么东西了。
是张帘。
他整个人紧紧贴在床底深处的靠墙位置上,由于穿着黑色西装,脸也埋在地上,刚刚没怎么照得清楚,这会儿正蹙着眉紧张盯着蹲在床边一脸懵逼的林冶。
“你怎么在这儿?”
张帘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先进来,这会儿外面很危险。”
说罢,房间外又传来那个有些惊悚的垫脚走路声音,依旧走得很慢,但节奏规律得像被设置好的节拍器,一下又一下轻轻走过来。
林冶浑身汗毛炸起,麻溜滑进床底,手忙脚乱把手机的手电筒关了。
“拿着。”张帘躺在他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递了一张东西给他。
林冶接过来,摸了一下,手感和他昨天给自己的名片一模一样。
经过早上殡仪馆一遭,他不得不相信这骚包男的名片真的能辟邪的事实。
他紧紧攥着名片,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脚步声慢慢走到了房间门口。
张帘在他身后轻声提醒:“听着,等下无论听见什么和看见什么,都不要相信,不要出声也不要有任何动作。”
“好。”林冶点点头,紧紧盯着房间门外的动静小声应答。
可能是因为同为活人,张帘突然的出现让他稍微安心了一些。
黑暗里,人的听觉会被无限放大,林冶听见门外的脚步声突然停顿了一下,然后又慢慢地一下又一下走了进来,停在床前。
林冶冷汗都冒出来了,整个人被一种快要窒息的恐惧感环绕着。
说真的,他很想和张帘换一下位置,靠墙的位置总是要更有安全感一些。
他一边害怕,一边竖着耳朵仔细听着,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但奇怪的是,脚步声彻底消失了。
林冶心脏都快逃出嗓子眼了,他的整个呼吸道因为过度紧张变得极其干燥。
那玩意儿不会已经爬进来了吧?他绝望地想着。
就在他陷入各种可怕猜测的瞬间,床板上传来细微的动静。
吱——
床垫的金属弹簧被什么重物轻微压出了声响。
林冶甚至能感受到,那东西在床上缓慢走动的频率,依旧很轻,一下一下盘桓在他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