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哪里是暴君?
这是一个将整个天下都当成棋盘,将文武百官、藩国君主都当成棋子,冷静布局,果断落子的
怪物!
李璘终于缓缓地低下了头,目光落在了那名斥候身上。
“战况。”
依旧是简短的两个字。
斥候早已等着这句话,他从怀中掏出一卷用火漆封口的竹筒,高高举过头顶。
“回陛下!此乃冉将军送回的第一份捷报!”
“大军出关,势如破竹!于两日前,已攻破龟兹国都城!”
“阵斩敌军三万!俘虏五万!”
“龟兹王,已于昨日,自缚于军前,献城请降!”
“哗——”如果说之前的消息是惊雷,那现在这份捷报,就是一座喷发的火山!
龟兹!
西域大国啊!
就这么
两天
就破了?
斩首三万!
那个以勇武著称的龟兹王,就这么跪了?
百官们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几乎站立不稳。
他们看着龙椅上那个年轻得过分的身影,心中再也没有了半点侥幸。
大势已去?
不,是天地倾覆,乾坤倒转!
这个新皇,不是在继承大唐,他是在用烈火与鲜血,重铸一个属于他的铁血帝国!
李璘的目光,缓缓从那份捷报上移开,再一次,扫过殿下那一张张煞白的面孔。
他的声音,如腊月的寒风,刮过每一个人的耳膜。
“众卿,现在,可还有人觉得,朕的诏书,是一句戏言?”
无人应答。
死寂。
针落可闻的死寂。
太极殿内,文武百官,数百号人,此刻却一尊尊被抽走了魂魄的泥塑,僵立在原地,连呼吸都停滞了。
他们的目光,惊恐、骇然、难以置信,死死地汇聚在龙椅上那道年轻的身影之上。
捷报?
龟兹
亡了?
那可是西域三十六国中数一数二的强国,控弦之士十万,扼守丝路要道,历来是大唐在西域最重要的对手与盟友。
可现在,短短两日,国都告破,君王自缚请降!
这已经不是战争,这是神话,是天罚!
“现在,还有谁想去安西都护府,跟高仙芝将军谈谈‘怀柔之道’?”
万里之外,西域。
黄沙漫天,朔风如刀。
龟兹国的都城,昔日丝绸之路上的璀璨明珠,此刻已然化作一片人间炼狱。
城墙上,大唐的玄鸟大旗在烈风中猎猎作响,旗帜下,是身披明光铠,神情肃杀的安西都护府将士。
高仙芝按着腰间的佩剑,站在城头,俯瞰着这座刚刚被战火洗礼过的城市。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与焦臭混合在一起的味道,呛得人几欲作呕。
数日前,他亲率三万安西军,于此城下,正面击溃了号称三十万的西域联军。
那所谓的三十万联军,不过是一群被利益和野心撮合起来的乌合之众。
他们以为大唐内乱,新皇登基,正是千载难逢的良机。
他们叫嚣着要“清君侧”,要为太上皇“勤王”,实际上,不过是想趁火打劫,撕咬下大唐最肥美的一块血肉。
然而,他们低估了安西军的战力,更低估了那位远在长安的新皇。
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联军土崩瓦解,尸横遍野。
可高仙芝的心中,却没有半分胜利的喜悦。
他的目光越过城中还在燃烧的废墟,望向东方那片无垠的荒漠。
他知道,一支更可怕的军队,正在靠近。
“大帅。”
副将封常清走上前来,声音里透着复杂的情绪,“冉闵将军的乞活军,已经到了城外十里。”
高仙芝的身躯微不可查地一僵。
冉闵!
乞活军!
“杀胡令!”
这三个词,就像三道惊雷,在高仙芝的脑海中炸响。
长安的诏令,八百里加急送抵安西。
当他展开那份用血色朱砂写就的诏书时,这位身经百战、见惯了生死的大将,第一次感到了手脚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