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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如许呢?”贺兰舟一脚踹开病房的门,看见空无一人的病床震怒。
傅北辰慢悠悠地走过来,语气嘲讽,“贺总,终于想起你的妻子了?”
“可惜啊,温如许,已经死了。”
贺兰舟闻言暴怒,冲上前抓住傅北辰的衣领,“这不可能!她一定是和她的情夫私奔了!”
傅北辰嗤笑一声,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将我的病历报告单甩在贺兰舟脸上,指着上面密密麻麻的数据,“看清楚!『极速致命性过敏反应』!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狗毛进入她呼吸道的那一刻,她的免疫系统就开始攻击她自己!她的喉头会水肿到像被绳子勒住,肺部会灌满液体像溺水,每一寸皮肤下都是尖针在扎!”
“你让她在冰库里体验了活活溺死和千刀万剐的双重酷刑!甚至还在医院里用狗毛二次伤害她!”
“你,真是畜生!”
贺兰舟盯着病历上的那一行【患者温如许对犬科动物毛发存在极速且致命的过敏反应,可引发生理学窒息与心脏骤停】的加粗字体,瞳孔骤缩。
他脑中一片空白,浑身颤抖,喃喃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真的对狗毛过敏,还真的会这么严重湘灵明明说她是骗我的”
傅北辰“呵”地轻笑一声,“贺总,但凡你真的关心你的妻子,去调查一下,就知道她说的是真的。”
“可你呢,听信一个秘书的话甚至为了一个婊子的几滴眼泪,不仅害死了她,还顺手把你亲儿子的舅舅也推进了坟墓!”
贺晨呆呆地站在走廊,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五岁那年,他被一只萨摩耶吓哭,是妈妈不顾一切地冲过来将他紧紧抱在怀里。
他记得妈妈当时笑得很温柔,却一直在偷偷喘气,后背起满了吓人的红疹。
他当时还抱怨妈妈的皮肤好烫,却不知道,那时的她,正在用自己的命来安抚他的恐惧。
贺晨的视线落在了地上的一块玻璃碎片上,那是他亲手摔碎的药瓶残骸。
他颤抖着捡起那块碎片,想着我当初的样子,狠狠地划过自己的手心。
鲜血瞬间涌出,剧烈的疼痛让他眼泪直流,他却像是感觉不到,只是用带着哭腔的、稚嫩的声音一遍遍地呢喃,“妈妈是不是这么疼晨晨错了晨晨知道疼了”
傅北辰冷眼旁观着这一切,掏出手机给我发了消息,“计划通。”
我看着手机上的消息,忽然想起我醒来的那天。
我求傅北辰帮我伪造了“抢救无效死亡”的医疗证明。
他安排我立刻出国,接受最顶尖的身体调养,并同时利用海外的医疗资源,为我弟弟温朗寻找新的骨髓源。
“姐,你在想什么?”弟弟苍白的脸上扬起笑容。
我粲然一笑,“没什么。”
手里却暗自给律师发去了消息。
贺兰舟带着贺晨失魂落魄地回到家。
餐桌上,我精心准备的、已经冰冷僵硬的结婚纪念日晚餐,与那条他用来拴住我的皮带,并排放在餐桌上。
一边是爱意的遗骸,一边是施暴的罪证。
他再也支撑不住,跌倒在地。
而后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冲进我的书房,疯狂地翻找,最后在抽屉深处找到了那份签好字的《贺氏集团股权转让协议》。
协议下,还压着一张我手绘的公司未来蓝图,上面详细规划了如何将我的公司并入贺氏,助他登顶行业之巅。
在图纸的末尾,有一行娟秀的小字,“我的贺先生,以后我养你呀。你只要负责开心就好。”
贺兰舟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让他无法呼吸。
他像疯了一样撕扯着自己的领带,大口大口地喘息。
他冲进衣帽间,抱住我最常穿的那件羊绒大衣,把脸深深埋进去。
可是,上面已经没有了他熟悉的、温暖的馨香,只剩下冰冷的防尘袋气味和一股他如今无比憎恶的、陆湘灵常用的香水味。
陆湘灵追到别墅,看到他痛苦的样子,故作体贴地从背后抱住他,“兰舟,你别这样,温如许她就是太矫情了。她这么不经折腾,怎么配做贺家的女主人?”
贺兰舟猛地回头,死死地盯着她,一字一顿地问,“你早就知道她过敏会死,是不是?”
陆湘灵被他眼中的杀意吓得连连后退,“兰舟,我只是想让她也尝尝我当年被关在冷库里的害怕而已!”
“冷库?”贺兰舟点开三分钟前,助理给他发来的调查结果,指着设计图,朝着陆湘灵嘶吼,“恒温十八度的冷库吗?”
贺兰舟一页一页地翻着调查结果,“她出轨的照片也是你伪造的是不是?晨晨的事,也是你在骗我!”
陆湘灵神色惊惶,见事情败露,口不择言地尖叫起来,“是我骗你又怎么样!贺兰舟,是你不相信她!”
听到这番话,贺兰舟眼中最后的光也熄灭了。
他瘫坐在地,没有愤怒,没有咆哮,只是极度平静地松开了她,声音轻得像一阵风,“你说的对。是我,亲手杀死了我的妻子,杀死了她的弟弟。”
贺晨像疯了一样冲到贺兰舟面前,用小拳头捶打着他的腿,“你把妈妈还给我!是我不好!是我把药摔了!我才是坏人!你让我去死,让妈妈回来好不好!哇——”
贺兰舟心如刀割,想去抱住儿子。
贺晨却像被电击一样猛地后退,尖叫道,“别碰我!你身上全是她的味道!是妈妈最讨厌的味道!你和她都是凶手!我没有妈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