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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弟弟温朗走了进来,他看着屏幕上的贺晨,那个曾经被他抱在怀里教他认字的外甥。
他没有愤怒,只是平静地对我说,“姐,我前几天整理旧物,找到了他小时候画的一幅画,画的是我们三个人手拉手。他说,长大了要当科学家,保护你和我。”
说完,他将那幅画,轻轻地放进了碎纸机。
我看着屏幕上,贺兰舟和贺晨的体温在监视器上不断下降,他们的嘴唇冻得青紫,呼吸变得微弱。
我没有一丝情绪波动,只是像在分析一份商业报表,对身边的助理说,“记录一下数据。人体在极寒刺激下的生命体征衰变曲线,或许,对我们公司正在研发的生物医疗项目,有点参考价值。”
冷库里,贺兰舟的意识开始模糊。
他眼前出现了幻觉,看到了三年前的我,也是这样蜷缩在角落,绝望地看着他。
幻觉中的我,对他露出了一个微笑,嘴里却无声地说着,“疼吗?这只是开始。”
贺晨缩在父亲怀里,因为恐惧和寒冷不停地颤抖。
他哭着喊,“爸爸,我好冷妈妈为什么不来救我们她是不是不爱我们了”
贺兰舟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抱紧他,口中吐出的却是最残忍的现实,“她当然不爱是我们是我们亲手把她的爱杀死了”
在生命消逝的最后一刻,贺兰舟的手机亮起,他设置的紧急呼叫,自动拨给了我。
电话接通了,他用尽所有的力气,对着话筒发出了微弱的、破碎的声音,“如许对不起”
听到电话里传来的声音,我终于拿起了手机。
我没有回应他的道歉,只是按下了免提,用他们当年对我说话时那种冰冷而残忍的语气,轻声问道,“贺兰舟,湘灵觉得好玩吗?”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微弱的、绝望至极的呜咽。
或许,他在最后一刻,还在期待着我的原谅,哪怕只是一句“我听到了”。
但我给他的,却是最致命的一击。
屏幕上,代表他们生命体征的两条心电图,挣扎着跳动了最后一下。
然后,在全世界的注视下,缓缓拉成一条毫无起伏的直线。
我平静地关掉监控屏幕,仿佛只是看完了一场冗长而无聊的电影。
我拿起办公桌上的一个相框,里面是我和贺兰舟唯一的合影。
一张青涩的、笑得灿烂的大学毕业照。
我曾视若珍宝。
现在,我平静地打开相框的背板,将照片取出,扔进了早已准备好的火盆里。火苗舔舐着曾经的笑脸,将其化为灰烬。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温暖的阳光瞬间洒了进来。
傅北辰和温朗一左一右地站在我身边,傅北辰的手里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牛奶,温朗则递给我一份全新的商业计划书。
我转过身,迎着阳光,对他们露出了三年来第一个发自内心的、轻松而明媚的微笑。
我的人生,从此再无贺兰舟,只有无尽的光明与坦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