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岩下意识扶住她的动作让我胃部抽搐。
三小时前他打电话说今晚要加班整理救援预案,背景音里有细碎的女声哼着《小幸运》。
林薇突然扑过来抓住我的手腕:“雯姐对不起!但我弟弟真的需要这笔钱。”
“你弟弟的钱?”
我甩开她的手,指向正在打捞的103房间,“那里面躺着的是我妈!是条人命!”
冲锋舟上的保险箱反射着冷光。
我突然想起上周帮程岩洗衣服时,闻到他领口陌生的柑橘香水味。
他说是医院消毒水,现在那味道正从林薇的发梢飘来。
“程岩,”我扯下他胸前的救援队徽,金属边缘割破拇指,“你记得我们上,立刻被雨水冲淡,“你说救援者的天职是生命至上。”
他的脸色变得惨白。
远处传来搜救犬的吠叫,混着各种噪音。
我松开手,队徽坠入洪流的瞬间,他条件反射去抓的动作让我笑出声来。
“你救的不是命,是良心。”我的视线越过他,看向正在打捞的103窗口。
潜水员比了个手势,摇头的样子像慢动作回放。
林薇突然跪进水里,保险箱咚地砸在泥地上。
箱门弹开的瞬间,成捆钞票像彩色蝴蝶般飞散。
有张照片飘到我脚边,林薇穿着泳衣搂着程岩的脖子,背景是上个月他说要去集训的海滨浴场。
程岩的嘴唇在颤抖。
我想起求婚那晚他手心的温度,现在那双手正徒劳地抓着空气,像要挽回什么。
“肝移植?”
我踢开脚边的照片,塑料膜上林薇弟弟举着啤酒瓶比耶的笑容格外刺眼,“程岩,你连救援队最基本的背景调查都忘了吗?”
转身时听到林薇崩溃的尖叫:“我承认,是我弟借了高利贷!”
她捧过程岩的脸,“你说过保险箱比老人重要。”
洪水卷着碎玻璃从我们之间奔涌而过。
我最后看了眼103房间的方向,母亲织到一半的毛衣还挂在病床栏杆上,毛线团像颗心脏漂在水面。
程岩在喊我的名字,声音被雨声绞碎成模糊的杂音。
救护车的蓝光在雨幕中晕染开来。
我摸到口袋里母亲今早塞给我的平安符,绣着百年好合的金线已经褪色。
当我把符纸抛向洪水时,它像只受伤的鸟,打了几个旋就不见了。
我踉跄着走向救护车,泥水灌进靴子。
“周雯!”程岩追上来抓住我的手腕,他的掌心冰凉,“给我五分钟解释。”
“解释什么?”我甩开他的手,指着漂浮的毛线团,“解释我妈为什么比不上一个保险箱?还是解释你和林薇的海边约会?”
他的瞳孔猛地收缩,雨水顺着睫毛滴在惨白的脸上。
林薇突然冲过来抱住他的胳膊:“程队,钱被冲走了。”
她哭得梨花带雨,“我弟弟的债主会杀了他的。”
程岩僵硬地站着,救援服上的反光条在闪电下忽明忽暗。
“你知道吗?”我摸出手机,屏幕裂开很多,“昨晚妈还问我婚礼要穿哪件旗袍。”
翻出最后一条语音,母亲带笑的声音刺破雨幕:“雯雯,岩岩喜欢枣红色那件。”
程岩的肩膀开始发抖。
林薇突然尖叫着扑向洪水,她的指甲在我手臂上抓出血痕:“都怪你!现在钱没了。”
“滚开!”我推开她,却看见程岩下意识去扶她的动作。
这个瞬间比洪水还冷。
“程岩,”我退后两步,踩到母亲织毛衣的竹针,“七年前你说,会像保护你妈一样保护我妈。”
竹针在脚下断裂,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张了张嘴,却只吐出两个字:“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