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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门铃又响了。
我拉开门,看见一盒早餐和一张字条:
“我申请调去山区救援队了。”
“照顾好自己。”
“不会再打扰你了。”
早餐盒上沾着水渍,不知道是雨水还是别的什么。
我站在门口,突然发现楼道里再也没有他等了一夜的烟味。
阳光照进来,空荡荡的。
程岩离开后的第七天,我的冰箱坏了。
凌晨三点,我蹲在满地狼藉的食材前,突然想起他总说冰箱除霜要记得先拔电源。
手机在掌心转了三圈,最终没拨出去。
公司新来的实习生小心翼翼问我:“姐,楼下那个救援队帅哥怎么不来了?”
我敲键盘的手一顿:“调走了。”
“啊?好可惜。”她递给我一杯奶茶,“他每天偷偷给我们前台塞零食,就为了让我们多照顾你。”
吸管戳破塑封的声音格外刺耳。
深秋的暴雨来得突然。
我站在写字楼门口,看着同事们被男友或丈夫接走。突然有人撑伞靠近,心跳漏了半拍。
是快递员:“周小姐?您的闪送。”
纸箱里躺着一把熟悉的黑伞,手柄上刻着歪歪扭扭的名字,周雯。
那年暴雨夜他背我过积水,我笑他字丑,他就在伞上偷偷刻了这个。
伞骨夹着纸条:“山区多雨,记得带伞。”
我抬手拦了辆出租车,伞被遗落在台阶上。
闺蜜发来视频通话:“程岩在你们常去的那家面馆,一个人点了两碗牛肉面。”
镜头里,他把辣油倒进对面那碗面,我惯常吃法。
老板问他等人吗,他摇摇头,把两份钱都压在桌上。
“他每周三都去,”闺蜜小声说,“老板说每次他都把对面那碗面摆正筷子。”
我挂断电话,发现指甲陷进了掌心。
冬至那天,物业送来包裹:“那位程先生预付了十年暖气费。”
缴费单背面写着一行字:“你总忘记交,会感冒。”
我打开手机,他最后一条信息停留在三个月前:“山里的星空很像我们第一次露营那天。”
窗外开始飘雪,我鬼使神差拨通那个倒背如流的号码。
“您拨打的用户不在服务区。”
深夜急诊,急性肠胃炎。
护士扎针时突然问:“你男朋友呢?以前不都寸步不离吗?”
我盯着输液管不说话。
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穿救援服的男人冲进来,却不是他。
“程队让我送药来,”陌生队员放下保温杯,“他在震区挖了三天废墟。”
杯子里飘着陈皮,我妈教他煮的治胃疼偏方。
队员欲言又止:“其实程队他并不是故意的。”
“出去。”我拉高被子。
关门声很轻,像他最后离开时那样。
清晨出院时,电视正在播放山区地震救援新闻。
镜头闪过满身是血的救援队员,那人背影一晃而过,怀里抱着哭喊的小女孩。
我站在医院大厅,突然想起七年前他第一次救我时说的话:
“别怕,抓住我的手。”
而现在,他的手在1300公里外,握着别人的希望。
雪下得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