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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澜!”
他落汤鸡似的跳起来,眉间有隐忍的薄怒。
但他最终没有发作。
反而伸出手,像幼时一样,想要摸摸我的头发。
那时候,我像条小狗一样,喜欢跟在他身边。
缠着他给我念故事书,缠着他陪我看动画片。
就连少女时期,我追星,都缠着他陪我一起跑音乐节。
那时候啊,跟他在一起,是我最幸福的事。
而他总是一边斥责我,一边勉为其难地被我纠缠,然后就这么摸摸我的头,警告我:
“再有下次,我不会陪你了!”
嗯,没有下次了。
我头一歪,躲开他的触碰。
“澜澜”他的语气猛地软了下来,“别闹了,好不好,我答应你爸爸的事,会全都做到的。帮你打理公司,每个月给你零花钱,保障你的后半生你只要跟以前一样,吃喝玩乐貌美如花就”
“不必了。”
我打断他。
在他不明所以的眼神中,我从枕头下拿出一份协议书的复印件。
那是声明他自愿放弃所有公司管理权的复印件,最下面,是他的亲笔签名和指印。
看着他震惊的模样,我笑了:
“昨天,苏苏小姐撒娇卖萌,求你给她买一座农场。你很高兴她学会撒娇了,所以连文件都不看,大笔一挥,就签了字,你都忘了吗?”
说完,我欣赏着他的神情,由茫然转为错愕,最后定格为狰狞:
“苏苏,我还以为,我还以为她竟敢算计我,我要她不得好死!”
他还以为她被我吓坏,所以转性了。
我悠悠地叹口气:“那你这个愿望是没法实现了,今天一大早,我已经联系私人飞机把她送出国了。”
“是你,是你!”顾明终于反应过来,“是你们两个女人联合起来算计我!”他不怒反笑,“澜澜啊澜澜,你还是太稚嫩,骗我签下这份文件有什么用,这么多年来,我早已经是公司第一大股东,就算现在召开董事会”
伴随着我将一沓股份认购书的复印件甩出来,他的声音越来越低。
情绪激动之下,他竟然直接晕了过去。
我淡定地打电话给贺年,让他来处理。
可几个小时后,贺年的回复却让我瞪大眼睛。
检查结果显示,顾明竟然患上了艾滋病。
而据说,近一年来,他只跟一个人发生过性关系。
那就是被下药那晚,对手派来的应召女郎。
刹那间,我心中五味杂陈。
怪不得,前世,贺年渐渐淡出了我的视线。
怪不得,前世,我联系贺年时,却听说他已经因为感染艾滋病而亡。
我当时以为,是以讹传讹。
可现在想来
此时此刻,我没有一点对顾明生死的担忧。
只有庆幸。
幸好啊,这一世,我选择走进了贺年的房间。
之后的三年时间内,我收到了很多顾明的短信。
他说他想我了,求我去医院看看他。
我一概当做看不见。
终于,在我为回国的苏苏摆酒设宴的那个晚上,我最后一次收到了顾明的信息。
那是一条语音消息。
他的声音气若游丝:
“澜澜,如果再来一世,求你走进我的房间,好吗?”
“我想你和女儿了。”
一滴泪落在红酒中。
女儿依偎在贺年怀里,拍着手笑话我:“妈妈哭哭,妈妈哭哭!”
已经决定入职给我当秘书的苏苏担心地看向我:
“小程总,你怎么啦?”
我擦干眼泪:
“没事,没事,酒太辣了。”
贺年殷勤地接过我的酒杯,一饮而尽:“那我让服务员换点果酒。”
我笑着点头: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