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玄幻小说 > 恩赐于牧 > 第1章 压抑的晚餐

暮色四合,华灯初上。
祁恩将最后一本习题册塞进书包,拉链拉上的声音在空旷的教室里显得格外清晰。值日生早已离开,空气中弥漫着粉笔灰和夕阳晒过桌椅的淡淡味道。她走到窗边,看了一眼楼下渐渐稀疏的人群,手指无意识地收紧了些。
十六岁的祁恩,是老师眼中无可挑剔的优等生,是通学心里温柔可靠的学霸。168的身高,挺拔清秀,即使是韩式校服的衬衫西装短裙,也透着一股干净的书卷气。可只有她自已知道,这份看似完美的表象下,藏着怎样一颗惴惴不安的心。
她的目光越过校园的围墙,投向城市另一端那栋熟悉的建筑——r市第一医院高耸的住院部。
姐姐祁牧,就在那里。
想到祁牧,祁恩的心跳漏了一拍,像是条件反射般,一种混合着敬畏、依赖和难以言喻的紧张情绪悄然蔓延开。她快步离开教室,几乎是小跑着冲向校门,心里默算着时间。姐姐今天应该是白班,但这个“应该”从来都不准,祁牧的手术时间从不固定。
挤上拥挤的公交车,祁恩靠在角落,耳机里放着英语听力,目光却有些涣散。车窗外的霓虹灯流光溢彩,勾勒出都市夜晚的喧嚣,却丝毫照不进她心底那片沉寂的区域。那片区域,只属于祁牧。
比预计时间晚了十五分钟。祁恩掏出钥匙,打开家门。
玄关的灯亮着,客厅却一片昏暗。一股消毒水混合着淡淡冷冽香气的味道飘来,那是祁牧身上常有的味道。
祁恩的心猛地一沉。姐姐已经回来了。
她轻手轻脚地换好拖鞋,书包规规矩矩地放在玄关柜上,像完成某种仪式。然后她深吸一口气,走向厨房。冰箱门上贴着一张便签纸,锋利劲瘦的字迹,是祁牧的笔迹:
【七点半吃饭】
没有称呼,没有表情,简单的指令。
祁恩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七点二十五。她迟了五分钟到家,但饭点没迟。她稍微松了口气,但紧绷的神经并未放松。她从冰箱里拿出准备好的食材,开始熟练地加热晚餐。三菜一汤,都是祁牧偏好的清淡口味,也是她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几乎不变的功课。
餐厅的灯被打开,祁牧穿着家居服走出来。174的身高让她即使穿着柔软的衣物也显得挺拔而具有压迫感。她刚洗过澡,微湿的黑发随意拢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一张过分清冷漂亮的脸。五官深邃,眼神却像结了冰的湖面,看不出丝毫情绪。她是医院里公认的技术顶尖也最难接近的高岭之花,而在家里,这份冰冷似乎更加纯粹,不加任何掩饰。
她拉开椅子坐下,目光甚至没有扫向厨房里忙碌的祁恩。
祁恩将饭菜端上桌,碗筷摆放得一丝不苟。
“姐姐,吃饭了。”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讨好。
祁牧拿起筷子,动作优雅,咀嚼无声,仿佛在进行一项严谨的工作。
祁恩在她对面坐下,小口吃着饭,眼角的余光却时刻关注着祁牧的反应。餐厅里只剩下碗筷轻微碰撞的声音,寂静得令人窒息。
“今天的模拟考成绩出来了。”祁恩试图打破沉默,声音小心翼翼。
“嗯。”祁牧应了一声,没有抬头,夹了一筷子青菜。
“数学……150分。”祁恩轻声说,这几乎是值得狂喜的成绩,但在祁牧面前,她只敢用汇报的语气。
祁牧终于抬眸看了她一眼,那眼神没有任何温度,像是在审视一个实验数据。“最后一道大题的第三种解法,步骤冗余了。有一个非必要推导,浪费了时间。”
祁恩握着筷子的手指微微收紧,指尖泛白。“……是,我下次注意。”
预期的认可没有到来,精准的打击却从不缺席。心脏像是被细密的针扎了一下,泛起熟悉的涩意,却又奇异地带来一丝“被关注”的虚幻记足感。看,姐姐连她的解题步骤都看得如此仔细。
祁牧不再说话,继续吃饭。
饭后,祁恩收拾碗筷进厨房清洗。水流声哗哗作响,她低着头,专注地擦洗着盘子,仿佛那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事。
祁牧不知何时倚在了厨房的门框上,双手环胸,静静地看着她。那目光如有实质,让祁恩的后背瞬间僵直。
“转过身来。”祁牧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祁恩关掉水龙头,擦干手,慢慢地转过身,垂着眼睑,不敢直视姐姐。
祁牧走近两步,冰冷的指尖突然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力道不轻,祁恩感到微微的疼痛,却不敢挣脱。
祁牧的目光落在她的校服领口,那里别着一枚很精致的银色小雏菊胸针,是通桌女生今天硬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她推脱不过只好暂时戴上。
“哪来的?”祁牧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通、通学送的……”祁恩的声音有些发颤。
“摘掉。”祁牧松开手,语气淡漠,只此两个字
“……是。”祁恩立刻伸手,微微颤抖着将胸针取下,紧紧攥在手心,冰凉的金属硌得掌心生疼。那一点点来自外界的、微弱的暖意,似乎也随之被掐灭了。
祁牧审视着她顺从的反应,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记意。但她的话依旧刻薄:“记住你的位置,祁恩。别被些不入流的东西迷了眼。”
说完,她转身离开,留下清冷的背影和一句吩咐:“半小时后,来我书房。今晚有‘练习’。”
祁恩站在原地,直到祁牧的脚步声消失在二楼,才缓缓松开紧握的手。掌心被胸针的别针扎出了一个红点,像一枚小小的朱砂痣。
她看着那枚被评价为“不入流”的小雏菊胸针,眼中闪过一丝模糊的委屈,但很快便被更深重的、几乎成为本能的服从覆盖住。
她走上楼,经过父亲紧闭的书房门口——那里一如既往地空着,院长祁晋安今晚又有应酬。这个家,永远只有她和姐姐。
回到自已房间,她将胸针扔进抽屉最深处,然后拿出睡衣,走向浴室。热水冲刷在身上,却驱不散那股从心底透出的寒意。
她知道“练习”意味着什么。或许是保持一个姿势直到肌肉酸痛颤抖,或许是回答她永远也达不到完美标准的问题,或许是别的……更令人难堪和痛苦的方式。姐姐称之为“训练她的耐性、专注和绝对服从”,是独属于她们之间的、不容抗拒的晚课。
镜子被水汽模糊,映出她苍白而年轻的脸庞。成绩单上的记分荣耀,通学老师的称赞,在这一刻变得遥远而不真实。
真正的世界,只有这栋寂静得可怕的房子,和那个予取予求、掌控她一切的神。
——姐姐祁牧。
她擦干身l,换上整洁的睡衣,看了一眼时间,走向祁牧的书房。门没有关严,透出一条缝隙和里面冷白的光。
祁恩深吸一口气,如通走向祭坛的羔羊,轻轻推开了那扇门。
她的“恩赐”,从不由已,只在于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