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家刚咽气就集体穿书了。
好消息:穿的是修仙爽文。
坏消息:我们是活不过三章的路人炮灰。
更坏的消息:剧情它脱缰了。
魔尊看到我妈,噗通跪地:师尊,您转世了
正道魁首见到我爸,热泪盈眶:大哥!小弟找您五百年了!
我咳着血,刚想留遗言。
天道弹幕飘过:检测到bug,启动应急补丁……
于是,我成了这个世界最大的外挂。
1
死亡这事儿吧,挺沉的。
全家整整齐齐咽气的第三秒,我们被光速打脸了。
说好的安息呢说好的走马灯呢
没等黑白无常露个脸,一股蛮不讲理的吸力猛地攫住了我们残存的意识,像是被强行塞进高速运转的滚筒洗衣机,天旋地转,五脏六腑都挪了位。
冷,硬,硌得慌。
意识沉甸甸地砸回身体里,像灌了铅。
我猛地睁开眼,视野里是粗糙的青石板,冰凉刺骨的感觉正透过薄薄的衣料往骨头缝里钻。
肺里火烧火燎,喉咙口堵着一股铁锈味的腥甜,我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每一次抽气都扯得胸腔生疼。
咳咳……咳……呕……
一口粘稠温热的液体涌上喉头,我下意识地用手背一抹,刺目的红。
行吧,看来是没死透,或者说,换了个更惨的法子接着活。
嘶……我的老腰……
旁边传来我爸林建国熟悉的、带着点京腔的呻吟,透着一股子劫后余生的茫然,这……这什么地儿阴曹地府也搞仿古建筑了
爸……妈……姐
一个稚嫩又带着点哭腔的声音响起,是我那八岁的妹妹林苗。
她挣扎着坐起来,小手胡乱抹着脸上的灰,小辫子歪到了一边,几缕头发黏在汗湿的额头上,我们……不是死了吗医院……白床单……医生伯伯摇头……都记得啊!
她的大眼睛惊恐地扫视着周围陌生的环境。
2
我艰难地转动僵硬的脖子,视野里一片狼藉。
我们一家四口,横七竖八地躺在一个破败不堪的院子里。
院墙塌了一半,露出外面荒芜的山色和灰蒙蒙的天空。
几间摇摇欲坠的土坯房杵在那里,门窗歪斜,屋顶塌陷,风一吹过,腐朽的木头就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
空气里弥漫着尘土、霉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类似硫磺的怪味。
这地方,穷得连耗子搬家都得自带干粮。
我妈苏慧挣扎着坐起身,她身上那件在医院穿惯了的素色开衫,此刻沾满了泥土和可疑的污渍。
她环顾四周,眼神从最初的震惊迅速过渡到一种家庭主妇特有的、对居住环境的挑剔和本能的收拾欲望。
她皱着眉头,伸手拍打着身上的灰土:建国,苗苗,妙妙(我小名),都没事吧这……这地方也太破了!灰大得能呛死人!不行,得赶紧收拾收拾……
她说着就要去扶旁边一张三条腿的破桌子,那桌子在她碰到的一瞬间,哗啦一声,彻底散架了,扬起更大一片灰尘。
咳……咳咳……
我们仨被呛得又是一阵猛咳。
就在这时,一股冰冷、粘稠、带着浓重血腥味的信息流,毫无预兆地、粗暴地灌进了我的脑子。
像是一把生锈的冰锥,硬生生撬开天灵盖,把一堆不属于我的记忆碎片和设定硬塞了进来。
眼前发黑,金星乱冒。
我痛苦地抱着头,蜷缩起来,身体不受控制地抽搐。
那些碎片尖叫着、冲撞着:
修仙世界……青岚宗……灵气枯竭……资源匮乏……底层挣扎……炮灰家族……
姓林……林大柱(我爸)、苏娘子(我妈)、林妙(我)、林苗(我妹)……
3
剧情关键点:三日内,仙魔两道为争夺附近一处新发现的、微乎其微的废弃灵石矿脉,爆发小规模冲突。
而我们家这个位于冲突边缘、鸟不拉屎的破院子,很不幸地,成了双方力量碰撞的初始点之一。
在原著里,我们一家四口,连名字都只出现在背景描述里,属于那种冲突余波中不幸被波及的凡人一家,尽殁。
活不过三章。四个字,血淋淋地刻进了我的意识深处。
妙妙!你怎么了
我妈的惊呼声带着哭腔,扑过来抱住我。
姐!你别吓我!
林苗也扑到我身边,小手紧紧抓住我的胳膊。
我爸林建国也慌了神,顾不得腰疼,连滚带爬地过来:闺女!闺女!醒醒!是不是摔着头了
剧烈的头痛和那股灭顶的绝望感渐渐退潮,留下的是冰冷的麻木和肺腑间火烧火燎的疼。
我靠在妈妈怀里,喘着粗气,冷汗浸透了后背单薄的衣衫,每一次呼吸都像在拉扯破损的风箱,带着嘶嘶的杂音和铁锈味。
爸……妈……苗苗……
我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每一个字都耗费巨大的力气,我们……好像……穿书了……
穿……穿什么
我爸一脸懵,眼睛瞪得溜圆。
穿书
我妈的声音也拔高了,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妙妙,你是不是脑子真摔坏了说什么胡话呢
我费力地抬起手,指向远处那片荒山:那边……有个……废弃的……小矿洞……很快……很快会有仙人……和魔头……为了抢那点……没人要的矿渣……打起来……
而我们,
我惨笑了一下,嘴角又有温热的液体渗出,就住在这……冲突的……正中心……原著里……我们全家……活不过……三天……连名字……都……不配……有……咳……咳咳……
4
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眼前阵阵发黑。
鲜血染红了妈妈的前襟,那抹红色刺得人眼睛生疼。
死寂笼罩了小小的破院子。
只有风吹过断壁残垣发出的呜咽声,和我粗重艰难的喘息声。
我爸林建国,一个干了大半辈子基层水电维修、信奉天塌下来当被盖的朴实中年男人,此刻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肌肉僵硬地抽动了几下。
他看了看远处光秃秃的荒山,又低头看了看咳血的我,最后目光落在散架的破桌子和塌了一半的院墙上。
他沉默了足足有十秒,然后,用一种近乎梦游的、带着浓浓京味儿的腔调,缓缓吐出一句:……那咱这房子,算……凶宅
噗——
我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被这神来之笔的凶宅论给噎得直接去见马克思。
剧烈的咳嗽再次席卷而来,肺管子都要咳出来了。
我妈苏慧女士,一个能把菜市场砍价技巧运用到炉火纯青、坚信生活就是缝缝补补的家庭主妇,此刻终于从巨大的震惊和女儿咳血的恐慌中挣脱出来一丝理智。
她猛地一拍大腿,发出清脆的响声,眼神瞬间变得无比犀利,扫过破败的院落,像在评估一堆亟待处理的破烂:凶什么宅!建国!现在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吗赶紧的!看看这破屋子哪面墙还能扶起来挡挡风!苗苗,去墙角看看有没有能用的破瓦罐!妙妙!你给我省着点力气!少说话!
5
她指挥若定,仿佛即将面临的不是仙魔大战的余波,而是一场突如其来的特大暴雨需要紧急加固屋顶。
那股子当家主母在灾难面前爆发出的彪悍和务实,硬生生冲淡了弥漫在空气中的绝望气息。
哦……哦!
我爸被吼得一激灵,职业本能瞬间压倒了对凶宅的哲学思考。
他立刻猫着腰,凑到那半堵摇摇欲坠的土墙边,伸出布满老茧的手指,这里敲敲,那里抠抠,嘴里还念念有词:嗯……这夯土不行了,太酥……这边角料……啧,朽透了……得找点支撑……哪怕找根棍儿呢……
八岁的林苗,小脸煞白,大眼睛里还噙着泪,但在我妈不容置疑的命令下,她像只受惊的小兔子,飞快地蹿到院墙倒塌形成的瓦砾堆旁,小短腿跑得飞快。
她蹲下身,小手在碎石烂瓦里刨着,居然真给她扒拉出半个缺了口的粗陶罐子。
她小心翼翼地捧着,献宝似的跑回来:妈!妈!你看!罐子!能……能装水吧
我妈接过那半个破罐子,掂量了一下,脸上露出一种聊胜于无的满意表情:行!苗苗真能干!先放那儿!建国!找到能用的棍子没
找着呢找着呢!这破地方,连根像样的柴火棍都……
我爸一边嘟囔,一边费力地从一堆朽木里抽出一根相对完整的木椽子。
我靠在冰冷的断墙上,看着眼前这荒诞又无比真实的一幕:我爸在废墟里找建筑材料,我妈在规划抗灾部署,我妹在收集战略物资。
而我,一个被原著判了死刑的肺痨鬼,除了咳血,似乎只能干看着。
一股悲愤夹杂着无力感涌上来。
不行!不能就这么等死!
穿书这么离谱的事都摊上了,总得挣扎一下吧
万一……万一能跑呢
6
妈……
我攒了点力气,声音微弱,我们……跑吧趁……趁他们没来……

我妈动作一顿,直起腰,目光锐利地扫过院外那片连绵起伏、怪石嶙峋的荒山野岭,又看了看咳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我,还有瘦小的林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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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嘴角向下撇了撇,带着一种你太天真的决断:妙妙,你看看你,路都走不稳,苗苗才多大点这荒山野岭,豺狼虎豹有没有仙人打架我们跑得过跑出去死得更快!不如守着这破地方,墙塌了还能挡挡风,说不定运气好,人家神仙打架顾不上咱这蝼蚁!
她顿了顿,眼神里闪烁着一种小市民特有的、在绝境中也要精打细算的光芒:再说了,万一……万一打完架,那些仙人老爷看不上眼的边角料、矿渣子,指头缝里漏下一点……咱家不就发了
她越说越觉得有道理,声音都拔高了几分,充满了对捡漏的无限憧憬。
……
我张了张嘴,看着我妈脸上那副搏一搏,单车变摩托的豪迈表情,硬是把涌到喉咙口的血又咽了回去。
行吧,您老这思路,清奇中透着强大的生存智慧。
跑是跑不动了,只能赌一把神仙打架,凡人捡漏的奇迹了。
7
日子在提心吊胆中捱过两天。
我爹林建国同志,充分发挥了他八级钳工(自封的)的动手能力,以及万物皆可修的朴素信念,居然真的把那半堵危墙用几根歪歪扭扭的木棍和烂泥巴给加固了一下。
虽然看起来依旧风一吹就倒,但好歹心理上多了点屏障。
我妈苏慧女士则化身荒野生存大师,指挥着我妹林苗,在废墟里刨出了几个破瓦罐,甚至奇迹般地找到一小块被遗忘在角落、硬得像石头的杂粮饼。
她用那半个破罐子从远处一条浑浊的小溪里打来水,又把杂粮饼掰碎了泡软,煮了一锅能照见人影、带着浓重土腥味的糊糊汤。
那味道,一言难尽,但至少没饿死。
我成了重点保护对象,被勒令躺在院子里相对平整干净(其实也全是灰)的一块石板上,尽量省力气。
大部分时间,我都仰望着这片异世界的灰蒙蒙的天空,感受着每一次呼吸带来的细微刺痛,听着肺部那破风箱般的声音,内心一片苍凉。
原著里尽殁两个字,像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
第三天,正午刚过。
第四天,天空阴沉得厉害,厚重的铅云低低压着,一丝风都没有,空气沉闷得令人窒息。
来了。心头猛地一沉。
8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也没有炫目的法术光芒。
一股无形的、冰冷刺骨的威压,如同深海寒流,毫无征兆地席卷了整个荒芜的小院。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变得粘稠沉重,每一次呼吸都变得异常艰难,肺部被无形的力量挤压着,剧痛袭来。
呃……
我闷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蜷缩起来,咳得更凶了,血沫不受控制地溢出嘴角。
妙妙!
我妈惊呼,扑过来想扶我,但她自己的动作也明显变得迟缓僵硬,脸色发白。
妈……姐……
林苗吓得小脸惨白,紧紧抱住我妈的腿,大眼睛里满是恐惧。
我爸林建国正蹲在墙角研究他那堆建筑材料,这股威压降临,他哎哟一声,差点直接趴在地上,手里的半块土坷垃啪嗒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院门外那片稀疏的枯林边缘,空间诡异地扭曲了一下,光线仿佛被吞噬。
紧接着,一个人影缓缓浮现。
玄衣,墨发。身形高大挺拔,如同渊渟岳峙。
衣袍是纯粹的黑色,仿佛能吸收周围所有的光线,边缘用暗得近乎隐形的金线绣着繁复而古老的魔纹。
墨色的长发未束,随意披散在肩头,几缕发丝拂过冷硬如刀削斧凿的侧脸轮廓。
他的皮肤是一种常年不见天日的冷白色,薄唇紧抿,唇色极淡,整个人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深入骨髓的冰冷与孤绝。
最慑人的是那双眼睛,幽深如万载寒潭,目光扫过之处,仿佛连空气都能冻结。
他站在那里,没有刻意散发气势,但整个破败的小院,连同院外那片荒芜的山野,都因为他一个人的存在而变得死寂一片。
时间仿佛凝固了。
魔尊谢无涯!原著里杀伐果断、视人命如草芥的终极反派大BOSS之一!
9
我的心跳骤停,血液似乎瞬间冻结。
完了!芭比Q了!原著里这魔头一个眼神就能碾死我们这种蝼蚁几百次!
他怎么会亲自来这种鸟不拉屎、连废弃矿渣都算不上的破地方!
剧情它是不是崩得妈都不认识了!
谢无涯那双毫无温度的寒潭之眸,漠然地扫过摇摇欲坠的院墙,扫过院子里惊恐万状、抖得像鹌鹑的我们一家四口。
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不带丝毫人类的情绪,像是在审视几块碍眼的石头。
我爸林建国同志,可能是被这恐怖片现场的气氛吓傻了,也可能是骨子里那点维修工见不得东西坏的强迫症发作,他居然在魔尊那足以冻裂灵魂的目光注视下,下意识地、哆哆嗦嗦地伸出手,想去扶旁边那根被他用来支撑危墙、此刻正发出轻微嘎吱声的木棍。
建国!你干什么!
我妈苏慧吓得魂飞魄散,声音都劈叉了,猛地一把死死拽住我爸的胳膊,指甲几乎要掐进他肉里。
就在这千钧一发、我几乎能预见到下一秒全家被无形力量碾成肉泥的血腥画面时——
魔尊谢无涯那冰冷审视的目光,终于落到了我妈苏慧的脸上。
时间,在这一刻,被拉长、扭曲、凝固。
谢无涯那万年冰封、毫无波澜的幽深瞳孔,骤然收缩!
如同平静的深潭被投入了一颗陨石,瞬间掀起了滔天巨浪!
那里面翻涌起的是极致的震惊、难以置信,以及一种……被漫长岁月尘封、陡然被揭开伤疤的、深入骨髓的剧烈痛楚!
10
他那张冷硬如万年玄冰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裂痕。
薄唇微张,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挺拔如松的身躯,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
然后,在全家四双写满了卧槽这是要放大招了吗的惊恐眼神注视下——
噗通!
一声沉闷的、膝盖撞击坚硬地面的声音,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小院里。
威震魔域、令无数正道修士闻风丧胆的魔尊谢无涯,竟对着我那穿着沾满泥点子的旧开衫、头发被风吹得乱糟糟、脸上还带着锅底灰、一手死死拽着我爸胳膊、表情惊恐又带着点这魔头是不是有羊癫疯困惑的——亲妈苏慧女士,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膝盖砸在青石板上,那力道听着都疼。
他抬起头,那张足以让小儿止啼的俊美魔脸上,此刻只剩下一种近乎虔诚的、混杂着孺慕、狂喜和巨大悲伤的复杂情绪。
幽深的魔瞳里,竟然迅速氤氲起一层朦胧的水汽,声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破碎的颤抖:
师……师尊!是您……真的是您!您……您转世归来了!
轰隆——!
仿佛一道九天神雷,不偏不倚,正正劈在我们一家四口的天灵盖上。
劈得我们外焦里嫩,魂飞天外!
11
我咳到一半的血硬生生卡在喉咙里,差点直接呛死过去。
我爸林建国同志保持着被我妈拽住胳膊、身体前倾要去扶木棍的诡异姿势,彻底石化,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鸭蛋。
我妹林苗更是吓得小嘴一瘪,哇地一声哭出来,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师尊!转世!
我妈!苏慧女士!
一个能把咸菜炒糊、砍价时气场两米八、此刻正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地上跪着的魔尊的家庭主妇!
是这位杀神口中失散了不知多少年的、尊贵无比的师尊!
我妈苏慧,在经历了最初的、足以让她大脑宕机的震惊后,脸上的表情堪称精彩纷呈。
惊恐有。茫然有。荒谬绝对有!但更多的,是一种老娘这辈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但这场面真TM没见过的混乱和……一点点被冒犯的恼怒
谁……谁是你师尊!
我妈的声音都变了调,尖利得能划破空气,带着一种被吓到极致反而生出的彪悍,你这人……你这魔头!认错人了吧!我姓苏!苏慧!不是什么师尊!你快起来!地上凉!
她一边说,一边下意识地想往后退,奈何我爸还被她死死拽着,两人踉跄了一下,差点一起摔倒。
谢无涯跪在地上,魔尊的威仪碎了一地,此刻仰望着我妈的眼神,却执拗得像一个认定了失散多年母亲的孩子,水汽在他幽深的眸子里汇聚,声音哽咽:不会错……绝不会错!这气息……这神魂本源深处的一缕印记……纵使轮回转世,万载沉浮,弟子也绝不会认错!师尊……弟子……弟子找您找得好苦……
他声音里的悲恸和失而复得的巨大喜悦,浓烈得几乎化为实质,与他那魔尊的身份形成了惨烈的反差萌。
12
我爸林建国同志终于从石化状态中找回了一丝丝神智。
他看着跪在地上、姿态卑微、对着他老婆一口一个师尊叫得情真意切的绝世魔头,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那件在医院穿了好几天、沾着泥巴和疑似糊糊汤痕迹的旧夹克。
他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着,用一种梦呓般、带着浓重京腔的困惑语气,喃喃自语:……这……这辈分……是不是乱了套了我……我成师公了
他甚至还下意识地抬手,想摸摸自己并不存在的胡子,那动作充满了底层劳动人民面对超自然现象时的茫然和朴实。
就在这魔尊跪地痛哭认亲、我爸怀疑人生、我妈惊怒交加、我咳血不止、林苗哇哇大哭的混乱巅峰时刻——
轰——!
又是一股截然不同、却同样浩瀚磅礴的威压,如同煌煌烈日,带着堂皇正大、涤荡邪祟的凛然正气,从天而降!
小院上空,金光乍现!
一道身影伴随着清越的鹤唳之音,凭空而立。
月白道袍,纤尘不染,广袖飘飘,其上绣着流转的云纹和古朴符文,在金光映衬下熠熠生辉。
来人面容清癯,仙风道骨,三缕长须飘洒胸前,眼神温润中透着历经沧桑的睿智与悲悯。
他手持一柄玉柄拂尘,周身清气缭绕,霞光隐隐,一派得道高人、正道魁首的气象。
青岚宗宗主,正道魁首,王守正!
13
王宗主目光如电,瞬间锁定了院中跪在地上的魔尊谢无涯,眉头微蹙,清朗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魔头!果然是你!在此偏僻之地意欲何为莫非又想荼毒生灵!
他手中拂尘光华流转,显然随时准备出手除魔卫道。
完了!双王会!死定了!
我绝望地闭上眼,准备迎接原著里全家被战斗余波轰成渣的结局。
然而,王守正那正气凛然、准备降妖除魔的犀利目光,在扫过院子、落到我爸林建国同志那张写满了我是谁我在哪我老婆怎么突然成了魔尊师尊的懵逼脸庞上时——
时间,再一次凝固了。
王宗主脸上的正气凛然、降妖除魔的决绝表情,如同被重锤击中的玻璃,咔嚓一声,碎得干干净净!
他温润睿智的双眼,骤然瞪得滚圆!
瞳孔深处,是比刚才谢无涯认出我妈时更加剧烈、更加汹涌的惊涛骇浪!
那里面翻滚着难以置信、狂喜、追忆、愧疚……种种复杂到极致的情绪,瞬间冲垮了这位正道魁首数百年修炼出的古井无波!
他整个人都僵在了半空,连周身缭绕的祥云霞光都停滞了一瞬。
下一秒,这位仙风道骨、受万人景仰的正道领袖,做出了一个让在场所有人(包括刚睁开眼的我)下巴砸穿脚面的动作!
他猛地从半空降落,甚至因为动作太急,落地时踉跄了一下,完全顾不上什么仙家仪态!
他三步并作两步,像个情急的凡人一样冲到还保持着石化姿势的我爸林建国面前。
14
在谢无涯依旧跪在地上、含泪仰望我妈的背景板衬托下,在全家(包括刚止住哭、好奇地抽噎着的林苗)呆若木鸡的注视下——
噗通!
又一声膝盖撞击青石板的闷响!
正道魁首王守正,对着我那穿着旧夹克、一脸懵逼、手上还沾着刚才加固危墙时留下的泥巴的——亲爹林建国同志,直挺挺地、结结实实地跪了下去!
大……大哥!!!
王宗主的声音,带着一种撕心裂肺、仿佛压抑了五百年的悲怆和狂喜,瞬间响彻云霄,震得破院墙上的灰尘簌簌下落,大哥!真的是您!小弟……小弟王守正,找您……找您整整五百年了啊!!!
他激动得浑身都在颤抖,不顾一切地伸出手,紧紧抓住了我爸那沾满泥巴、布满老茧的双手。堂堂正道领袖,此刻涕泪横流,哭得像个迷路多年终于找到家的孩子:大哥!当年血煞渊一别,小弟以为您……以为您……呜呜呜……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
整个世界,安静了。
风声停了。
林苗的抽泣声停了。
连我肺里那破风箱般的嘶嘶声,都仿佛被这惊天动地的大哥给震没了。
我爸林建国同志,被王守正那双布满灵力、此刻却激动得直哆嗦的手紧紧攥着,整个人彻底石化风化沙化。
他僵硬地、一点点地低下头,看着跪在自己面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还口口声声叫自己大哥的仙风道骨老神仙。他那张饱经风霜、写满朴实与茫然的脸上,肌肉抽搐着,艰难地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从喉咙深处挤出几个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的字:
……大……大哥我……我社保……都……都还没交够……十五年呢……
噗——!
我再也忍不住了,一口老血终于畅快地喷了出来,眼前一黑,意识开始模糊。
这操蛋的世界!这崩得妈都不认识的剧情!这离谱到姥姥家的认亲大会!
15
就在我意识即将沉入黑暗的深渊,肺腑间那股熟悉的、撕裂般的剧痛即将吞噬一切时——
嗡!
一片冰冷的、毫无感情的、仿佛由无数流动的0和1构成的淡蓝色光幕,毫无征兆地在我即将闭上的双眼前方弹了出来!
光幕上,一行行闪烁着幽蓝光芒、如同系统提示般的文字,以极快的速度滚动刷新:
【警告!警告!检测到世界线核心逻辑发生严重偏移!】
【关键人物[谢无涯]行为模式严重偏离预设路径:对目标[苏慧]产生异常数据链接师尊转世……错误等级:SSS!】
【关键人物[王守正]行为模式严重偏离预设路径:对目标[林建国]产生异常数据链接失散大哥……错误等级:SSS!】
【核心剧情冲突点[废弃矿脉争夺]已完全失效……】
【世界底层规则出现未知漏洞……正在遭受异常数据流冲击……稳定性急剧下降……】
【紧急预案启动中……正在扫描可用锚点……】
【扫描完成。唯一稳定锚点锁定:目标个体[林妙],生命体征微弱,存在未知兼容性……】
【启动应急补丁方案:代号[BUG]……】
【能量注入……规则碎片强制载入……】
【绑定宿主:[林妙]……】
【世界修复辅助程序[天道·应急版]加载完毕……】
刷!
随着最后一行字闪过,那冰冷的蓝色光幕瞬间分解、重组,化作了无数细碎的、半透明的、只有我能看见的淡金色字符,如同有生命的溪流,猛地钻进了我的眉心!
16
轰——!
一股难以言喻的、清凉又带着微微酥麻感的洪流,瞬间席卷了我的四肢百骸!
像久旱龟裂的大地迎来了甘霖。
肺腑间那火烧火燎的剧痛、喉咙口那令人窒息的腥甜,在这股洪流冲刷下,如同烈日下的冰雪,竟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消融、退散!
窒息感消失了。火烧感消失了。只剩下一种前所未有的、轻盈的、充满生机的舒畅感。
我猛地睁开眼!
视野从未如此清晰过!
连远处荒山上石头的纹理、院墙上枯草的摆动、空气中漂浮的微尘,都看得一清二楚!
呼吸!从未如此顺畅!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清冽甘甜的气息,直通肺腑深处,滋养着曾经千疮百孔的身体。
力量,微弱却真实的力量感,开始在麻木的四肢里流淌。
我……不咳了!我……好像……活过来了!
就在我沉浸在这突如其来的、堪称神迹的康复中,还没搞明白那天道·应急版到底是个什么鬼东西时——
我的视野边缘,极其突兀地、幽幽地飘过一行半透明的、闪烁着微光的金色小字:
【( ̄▽ ̄)ノ
:哟,宿主醒啦惊不惊喜意不意外世界快崩了,临时抓你顶包修bug,凑合着用吧!现在,请开始你的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