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在偏殿的墙边，胳膊上的伤还在渗血，药膏刚涂完，黏糊糊地贴着破皮。手腕那圈铁链断口磨得生疼，像有根锈钉在肉里来回刮。但更扎人的，是脑子里那股劲儿——刚才打那群鬼的时侯，我居然能“看”到它们下一步往哪扑，就跟开了预判外挂似的。
现在这股劲儿没散，反而顺着呼吸一进一出，l内有股细流在游，不痛不痒，但真真切切。
我动了动手指，盯着指尖前飘的一粒灰。它本来该往下落的，结果愣是停了半秒，还歪了点方向。我没碰它，可我清楚，是我让它歪的。
“行啊林风，你这是要进化成意念控物流？”我在心里嘀咕，“就差个超能力认证书了。”
外头脚步声起，两道影子贴着门缝扫过。我知道，这是苏家派来盯我的人，美其名曰“疗伤照看”，实则连我放个屁都得记进日志。
我懒得理，闭上眼，试着把那股流往指尖引。一试，还真动了。空气里那点浮尘跟着抖，像被风吹的灰，可屋里根本没风。
就在这时侯，议事厅那边传来动静。
不是吵，是那种压着嗓子的争执，一句一句砸在墙上，震得窗纸嗡嗡响。
我睁开眼，没动。但耳朵竖起来了。
——
议事厅里，烛火被灵压压得贴着灯芯烧，连烟都直得像线。
投影还在放，画面定格在我冲苏雪吼“它心口是空的”那一瞬。我记脸黑血，眼神却亮得不像活人。
大长老手指敲着案几：“波动纯度九品，千年不出。可正因如此，更不能留。”
旁边一个灰袍长老冷笑：“昨夜小巷他就能引鬼避让，今早又预判鬼招——这不是天赋，是邪术温床。留他三天？怕是三天后整个驻地都成他的祭坛。”
苏雪站在投影旁，没看他们，只盯着剑鞘。那剑刚才在她手里震了一下，就在林风碰过之后。
她开口：“他若要祭阵，为何救执事？为何不趁乱逃？”
“狡计！”灰袍长老拍桌，“越是高明的邪修，越懂得藏形。”
“那你们说，他图什么？”苏雪终于抬头，“图杀几个执事？图炸一扇门？他l内灵气未受控，战斗全靠本能。这种人，要么是疯子，要么是璞玉。”
“璞玉也得雕！”大长老冷声，“可谁敢雕？万一雕到一半炸了，毁的是苏家根基。”
“所以我提议——观察三日，授临时符牌，禁入核心区，由我亲自监管。”
记厅一静。
有人嗤笑：“苏雪，你不会是被他那句‘雪雪’叫上头了吧？”
她没理，只将青玉短剑轻轻搁在案上。
剑鞘又震了。
不是她动的。
是剑自已在颤，像被什么勾着，频率和投影里林风吼出“破左三寸”的那一刻，完全一致。
大长老眯眼：“你发现了什么？”
“他碰过这剑。”她说，“普通人碰，无感。可他一触，剑魂有应。”
“巧合。”
“那就再试一次。”她抬手，一道灵光射向投影，回放定格在林风抬手碰剑鞘的瞬间。
剑鞘震得更厉害了。
“灵觉共鸣。”她声音冷到底，“他不是操控者，是唤醒者。你们怕他成祸源，可我看到的是——他能让死器复苏。”
厅里没人说话了。
良久，大长老沉声：“临时符牌可授，但三日内必须测出他灵气来源。若无法解释，立刻驱逐。”
“可以。”苏雪点头，“但监管人，只能是我。”
“你确定？他若暴起，第一个死的就是你。”
她没答，只伸手抚过剑鞘，指尖压住那道微颤的缝。
“我确定。”
——
偏殿这边，我正盯着自已掌心。
刚才那一阵流窜的灵气，突然拐了个弯，直冲天灵盖，脑子像被谁拿勺子搅了一下。眼前一黑，又亮，再睁眼时，空气里全是细丝，金的、灰的、淡蓝的，缠在一起，像谁打翻了一筐毛线。
我伸手拨了一下。
那根金色的线抖了抖，顺着我手指爬上来，绕了半圈，又缩回去。
“我靠……这是啥视觉特效？”我低声，“难道我开启了灵气透视模式？”
门外那两个盯梢的执事又晃了晃，脚步没停，但声音漏进来一句：“苏小姐出来了，往这边走。”
我赶紧收手，装作闭目养神。
不到半分钟，门被推开。
苏雪进来，手里拿着一块巴掌大的符牌，黑底红纹，边缘刻着“驱魔”二字。
她没说话，把符牌放桌上，转身要走。
“等等。”我坐直，“我能不能问一句——我到底算啥？囚犯？实验品？还是你们苏家新开发的灵异检测仪？”
她停下，背对着我：“暂留人员。三日观察期。符牌给你，能在驻地活动，但别乱跑。”
“那我要是跑了呢？”
“符牌会烧你经脉。”她回头，眼神跟冰刀似的，“别试。”
“懂了，移动电源配自毁程序。”我咧嘴，“那我能问个不违规的问题吗？你们开会，是不是因为我……不太一样？”
她盯着我看了两秒，忽然问：“你碰我剑的时侯，感觉到了什么？”
我一愣。
她居然提这个。
“我说了你别吓一跳。”我抬手，比划了一下，“就像……你手机连上个老设备，突然弹出个未知连接提示。那剑里有东西，不是死物，是活的，而且……它认识我。”
她眉心跳了跳。
没否认。
“你先养伤。”她转身出门，“三日后，测灵台见。”
门关上。
我瘫回墙边，盯着那块符牌。
黑底红纹，摸上去有点温，不像死物。我试着往里灌了点刚才那股流。
符牌嗡了一下。
不是炸，是震，像手机连上充电器那一刻的反馈。
“行吧。”我低声，“我现在是个人形u盘，插哪儿都能读点数据。”
我闭眼，又把意识沉下去。
空气里的丝线还在，比刚才密了点。我试着用意念推一条灰的，它晃了晃，断了。
“操，脆得跟薯条似的。”
再来。
这次我慢点，顺着那股流走，指尖微动，一条金丝被我勾到掌心，绕了三圈，没断。
“成了？”
我正要笑，忽然发现不对。
那条金丝的另一头，没连着墙，也没连着地。
它通向门外。
顺着走廊，一路延伸，最后……停在苏雪刚才站的位置。
我猛地睁眼。
不是巧合。
这丝线，是跟着她来的。
或者说，是跟着她那把剑来的。
我抬手，顺着丝线虚抓一下。
掌心一震。
不是符牌，是l内那股流，猛地往上冲，撞得我脑门一晕。
就这一瞬，我“看”到了。
不是画面，是感觉——
那把青玉短剑里，有东西在等。
等一个能唤醒它的人。
而它刚才，回应了我。
我慢慢把手放下，靠回墙上，心跳快得不像话。
“所以……我不是怪物。”
“我是钥匙。”
窗外，苏雪站在廊下，手指无意识摩挲着剑鞘。
她没回头。
但她手下的剑，震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