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都市小说 > 以爱之名的献祭 > 第一章

第七夜。
不是惊醒的。是那粘稠、冰冷的猩红终于漫过了指尖,像某种拥有生命的活物,顺着皮肤纹理攀爬,所到之处留下针刺般的寒冻和一种被灼伤的怪异痛楚。我猛地抽气,胸腔却像被水泥灌满,死沉死坠,连一声最微弱的呜咽都挤不出来。窗外还是浓得化不开的墨黑,只有空调外机低沉的嗡鸣,像是这座城市沉睡的鼾声。凌晨三点,万籁俱死。
旁边,林译的呼吸均匀得可怕,悠长而平稳,体温透过薄薄的真丝睡衣熨帖着我的胳膊,那温暖此刻却像烙铁一样烫伤我的皮肤。我僵着脖子,颈椎发出细微的嘎吱声,一点,一点,扭过头。
月光吝啬地透过窗帘缝隙,在他侧脸上投下一道冷色的线,勾勒出他近乎完美的轮廓——鼻梁挺直,嘴唇微抿,睫毛在眼下覆出一小片安静的阴影。他睡得像一幅精心构图的黑白照片,安宁,毫无防备。可只要我一闭眼,视网膜上就自动覆印出另一幅画面:这副面容在重击下碎裂,皮开肉绽,骨骼塌陷,那双总是盛满温柔笑意的眼睛变成两个汩汩冒血的、空洞的窟窿,茫然地瞪着灰蒙蒙什么也没有的天空。
车库角落里那台老旧的、沾着油污的千斤顶。工具箱最底层,那把沉得坠手、边缘有些卷刃的镀铬扳手。小区外那条因为市政施工而变得坑洼不平、夜间照明昏暗的马路,以及总是停在路边的、装着粗糙钢筋的卡车。楼下那棵被去年台风吹歪了枝桠、枯死的影子在风中张牙舞爪如同索命鬼爪的老槐树…全世界都在我连续七夜的噩梦里扭曲变形,每一处日常的角落都伸出淬毒的致命獠牙,精准地对准他,对准我的林译。
第八天的太阳是裹在厚重霾云里透出来的,光线惨白,有气无力,像病人临终前的脸色。
我像个彻头彻尾的、被恐惧腌渍入骨的疯子。林译揉着眼坐起身时,我已经赤脚站在冰冷的地板上,站在卧室门口,像一尊被钉在那里的守卫雕像。手里死死攥着一把从厨房摸来的最锋利的剔骨尖刀,冰冷的金属触感是我唯一的支点。眼睛
probably
红得吓人,布满了纵横交错的血丝,视野边缘因为缺乏睡眠和极度紧张而不住地颤抖闪烁。
暖暖他声音里带着刚醒的沙哑和浓重的困惑,视线落在我手中的刀上,瞳孔微微收缩,你拿刀干什么放下,太危险了。他试图用往常那种温和的、哄劝的语气。
我没回答,只是喉咙里发出一种被扼住似的嗬嗬声,更加用力地攥紧刀柄,指节白得发青,死死盯着他,像看守一件随时会碎裂、会被无形之手夺走的稀世珍宝。我的全世界,缩小到这间卧室的门框,框住他。
他下床,穿着软底拖鞋,试探性地向我靠近一步。我立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起来,尖叫着向后踉跄,背部重重撞在门框上,刀尖失控地在他面前的空气里乱划:别动!不准过来!
他猛地刹住脚步,双手举起到肩侧,一个安抚投降的姿态,眉头紧紧拧成一个结,担忧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在他眼底飞快掠过。好,好,我不动。暖暖,听着,你又做那个梦了,是不是看着我,只是梦,是假的。我在这里,我没事。他声音放得更软,试图用逻辑和温情编织一张网,罩住我这只受惊过度的猎物。
假的那血快要冻僵我指尖骨髓的冰冷黏腻,那骨头碎裂的闷响,那弥漫在口腔鼻腔里铁锈般的甜腥味,怎么可能是假的!它们比此刻房间里漂浮的晨曦尘埃还要真实!
我押送着他去洗漱。浴室水龙头流出的水声让我心惊肉跳,生怕下一秒涌出的是汩汩鲜血。我盯着镜子里的他,盯着他每一个肌肉牵动的细微表情,生怕那张脸突然裂开,露出底下血腥的真相。他拿起电动剃须刀,那低微的嗡鸣声让我差点跳起来夺门而逃。
我押送着他吃我烤焦的面包和煎糊的鸡蛋(我拔掉了烤箱和燃气灶的电源,用最原始的微波炉加热了牛奶,还差点因为手抖把杯子打翻)。他咀嚼得很慢,眼神几次落在我始终没有放下的刀上,欲言又止。
我押送着他换衣服。他伸手去拿挂在衣帽架上的西装外套和桌上的车钥匙时,我的呼吸几乎停止,刀尖下意识地抬了起来。他动作顿住,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得像一团浓雾,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默默收回了手。
今天不准出门。我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斩钉截铁,没有任何商量余地。
暖暖,我上午有个很重要的项目汇报,下午必须去客户那边…他试图讲道理,语气里带着真实的焦灼。
不准!我打断他,声音猛地拔高,尖锐得刺破空气,几乎是歇斯底里,哪里都不准去!一步也不准离开我的视线!你会死的!就在今天!外面…外面全是…我说不下去,巨大的恐惧攫住我的喉咙,眼泪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混着脸上的油汗,狼狈不堪。
他看着我,看了很久。脸上的表情从无奈、焦躁,慢慢变成一种沉重的、几乎是哀伤的理解。他最终妥协了,拿出手机,走到客厅角落,背对着我压低声音打电话。我立刻像幽灵一样跟过去,竖着耳朵捕捉每一个音节,确认他确实是在向老板道歉,说着家里突发急事,未婚妻身体非常不舒服,需要陪伴。他永远这样,包容我所有的无理取闹,用他坚实的臂膀和无限的耐心为我构建一个安全港。可今天,这座港湾本身,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无形的海啸摧毁。
但我没能封锁全世界。这间公寓不是铜墙铁壁的堡垒。
上午十点左右,门铃尖锐地响起。我像被电击一样弹起来,抢在他前面冲过去,心脏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透过冰冷的猫眼,我死死盯着外面——是穿着制服的快递员,手里只拿着一份扁平的牛皮纸文件袋。我颤抖着,只打开一条窄得不能再窄的门缝,链条锁绷得紧紧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上下扫视那个陌生的年轻人,确认他周身没有任何可疑的、能藏匿凶器的地方,才用汗湿的手飞快地签收,几乎是抢夺般把文件抓进来,然后砰地一声重重摔上门,背靠着门板大口喘息,仿佛刚击退了一次凶猛的进攻。
下午,物业的电钻声毫无预兆地炸响,穿透楼板,直直钻入我的颅骨。那一瞬间,我眼前猛地一黑,噩梦里的巨响和现实的噪音完美重叠。我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过去,用整个后背死死抵住震动的大门,仿佛门外不是维修工,而是挥舞着屠刀、咆哮着要冲进来夺走他的千军万马。冷汗瞬间浸透了我的睡衣,贴在冰冷的门板上,牙关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直到那可怕的声音停止很久,我的肌肉依然僵硬地绷着,无法松弛。
傍晚,他必须去楼下大堂的邮箱取一封对方坚持要今天送达的紧急挂号信。这短短几十米的路程,于我而言不啻于穿越一片雷区。我紧跟在他身后半步的距离,眼睛像最精密的雷达,疯狂地扫视着周围的一切——风吹过树叶的晃动,远处小孩模糊的嬉笑声,邻居家阳台突然被风吹得关上的门砰一响…每一个细微的、日常的声响都让我肌肉瞬间绷紧,肾上腺素飙升,
ready
to
pounce,
ready
to
throw
myself
in
front
of
any
potential
danger.
最致命的时刻来了。一辆黄色的送外卖的电瓶车大概是为了赶时间,从路口拐进来时速度稍快了些,轮胎摩擦地面发出轻微的嘶声,直直朝着我们站着的信箱方向冲来。几乎是身体超越思维的本能反应,我脑子里那根弦铮地一声断裂,爆发出自己都难以置信的力量,猛地将正低头取信的林译往身后狠狠一拽,自己却迎着那辆冰冷的金属造物撞了上去!
吱——!刺耳的刹车声撕裂了黄昏的宁静。
车轮几乎是擦着我的睡衣裤脚掠过,带起的风扑在我小腿上,一片冰凉。骑手惊得脸色煞白,勉强稳住车身,停在我面前不足半米的地方,惊魂未定地破口大骂:我操!你他妈找死啊!眼睛瞎了!!
林译的反应快得惊人。几乎在骂声响起的同时,一股巨大的力量将我猛地拖回路沿,我踉跄着跌进他怀里。他的手臂铁箍一样死死环住我,勒得我肋骨生疼。我贴着他的胸膛,能清晰地感觉到里面那颗心脏第一次在我耳边失去了沉稳的节奏,敲得又快又重,像一面失控的战鼓,震得我耳膜嗡嗡作响。
苏暖!他连名带姓地低吼,声音因为极度后怕和震怒而绷得紧紧的,甚至带上了一丝我从未听过的狠厉颤抖,你干什么!你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他抓着我的肩膀,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强迫我抬头看他。
他脸上血色尽褪,嘴唇紧抿,那双总是盛满春水的眼睛里此刻翻涌着惊涛骇浪,是纯粹的、未加掩饰的恐惧和愤怒。我从未见过他这副样子。我仰头看着他煞白的脸,嘴唇哆嗦着,像一个骤然暴露在强光下的吸血鬼,失语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胸腔里空荡荡的,只有劫后余生的虚脱和一种更深沉的、看不到尽头的绝望。我只是…不能让它碰到你,谁都不能碰你。任何一点可能…都不行。
夕阳终于彻底沉没,把城市的天际线染成一种模糊的、暧昧的紫灰色。他安然无恙地用自己的钥匙打开了家门,带着一身微凉的暮色和外面世界的气息走进来。屋内温暖的灯光流水般倾泻在他身上,头发丝、肩膀轮廓、甚至睫毛尖都染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完好无损,像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
他反手关上门,隔绝了外面那个危机四伏的世界。然后转过身,看着我,脸上带着一种极度疲惫后的、近乎虚脱的柔和。他走近,什么也没说,只是伸出手,温热干燥的指腹极其轻柔地抹掉我不知何时又淌了满脸的、冰凉的泪痕。他的动作小心翼翼,带着一种近乎神圣的珍惜。
你看,他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魔力,没事了,宝宝。我就说梦是反的。他把我那双依然冰冷僵硬、甚至有些麻木的手攥在他温暖宽大的手心里,轻轻揉搓着,试图驱散那深入骨髓的寒意,一整天了,精神绷得太紧,吓坏了吧我好好的,哪儿都没去,什么都…没有发生。
紧绷了一整天的弦,那根几乎要割裂我灵魂的弦,在这一刻,在他温和的话语和笃定的眼神里,咔哒一声,彻底断了。
力量瞬间被抽空,我腿一软,毫无预兆地向下瘫倒。他似乎早有预料,稳稳地、几乎是同步地接住我,把我整个打横抱起来,然后一步步走到客厅沙发边,再轻柔地放下,将我严严实实地按进他怀里。我的脸颊贴着他柔软毛衣下坚实温热的胸膛,听着里面那颗心脏已经恢复了平稳有力的跳动,咚,咚,咚,一下,一下,沉稳地撞击着我的耳膜,像世界上最安心的定音鼓。真的…没事了噩梦…真的结束了
巨大的、排山倒海般的虚脱感和一种近乎眩晕的庆幸海啸般扑来,瞬间冲垮了我所有的防线。我在他怀里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像个受了天大委屈终于找到依靠的孩子,眼泪决堤,不是嚎啕大哭,而是无声地、汹涌地流淌,很快浸湿了他胸前的衣料。压抑了整整七天七夜的恐惧、焦虑、无助,在这一刻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他紧紧地抱着我,下巴轻轻抵着我的发顶,一只手一遍遍耐心又温柔地拍着我的后背,另一只手抚摸着我的头发,像安抚一个惊厥后终于慢慢平静下来的婴儿。他抱着我,在沙发上调整了一个更舒适的姿势,让我能完全蜷缩在他给予的安全空间里。然后,他伸长手臂,用遥控器打开了电视。
有点声音,会不会好一点他低声问,大概是想要点热闹的背景音冲淡这劫后余生过分的安静和死寂,驱散最后一点阴影。
本地新闻台。画面色彩饱和得有些刺眼。女主播穿着一丝不苟的西装,妆容精致得毫无瑕疵,字正腔圆,表情是那种见惯了世间百态后训练出的、职业化的凝重:
…本台最新消息。警方于今日下午五时左右,在城东区一条废弃工厂附近的偏僻巷内,发现一具男性尸体,死状极为凄惨。据现场初步勘查,死者双目遭某种锐器彻底剜去,头部及面部遭受多次猛烈重击,导致颅骨粉碎性骨折,初步判断此为致命伤。现场血迹大量喷溅,范围广泛…目前警方已封锁现场,介入调查,暂未锁定嫌疑人,不排除仇杀或情杀可能。死者身份仍在核实中…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冰锥,带着嗤嗤的白烟,狠狠地扎进我的耳膜,钉入我的大脑皮层,留下焦糊的恐怖印记。
双目遭锐器剜去…头部多次猛烈重击…颅骨粉碎性骨折…大量喷溅血迹…
每一个血腥的细节,都和我梦里反复上演、刻骨铭心的惨状,一分不差!甚至连发现尸体的时间——下午五时左右,正是我差点被外卖电瓶车撞到、精神最紧绷混乱的时刻!
冰冷的寒意并非爬满,而是瞬间爆炸般灌满我的每一条血管,冻结了奔流的血液,连心脏似乎都在这极致的寒冷中缩紧、停跳。那感觉比梦里那血的触感更真实、更骇人,因为它来自于活生生的、正在播报的现实!我猛地从他怀里抬起头,颈椎发出僵硬的咯声,眼球几乎要凸出眼眶,死死地、难以置信地瞪向那闪烁的电视屏幕。虽然画面打着马赛克,但那模糊的猩红色块、那扭曲的不成人形的轮廓、那拉起的警戒线和不远处停着的警车顶灯…这一切都与我噩梦的每一个细节严丝合缝地、恐怖地重叠在一起。
不是…不是林译。
是一个…陌生人。
极致的恐惧和茫然的庆幸过后,是一种更深邃、更令人窒息的冰冷漩涡,几乎要将我的灵魂吸入无底深渊。我呆呆地,像一个生锈的机器人,一格一格地转动脖子,视线迟缓地聚焦到抱着我的林译脸上。
他也在看新闻。屏幕的光在他深邃的瞳孔里明明灭灭地闪烁,映照不出丝毫情绪。他的侧脸线条在光影切割下显得有些陌生和莫测。他的手机就握在另一只手里,屏幕还亮着,似乎他刚才正在查看什么。
似乎精准地察觉到我的目光从电视移到他脸上,再落到他手上,他握着手机的拇指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那屏幕界面极其简洁,甚至是古怪——漆黑的背景,上面用某种暗沉得近乎凝固的红色线条,精准而冷酷地勾勒出…某种结构图像被拆解的人体骨骼,又像扭曲盘绕的血管神经网络,透着一种非人的、机械般的恶意。一个鲜红的、刺眼的【删除中…】进度条在屏幕顶端一闪而过,速度快得几乎让我以为是幻觉。
然后,他拇指轻轻一按,屏幕瞬间彻底黑了下去。
就在那一瞬间,手机屏幕彻底陷入纯黑的前一帧,视网膜残留的影像让我看清了他的屏保照片——
不是我们上次去海边时我迎着夕阳做的搞怪自拍,也不是去年冬天在咖啡馆里他偷拍我睡着后流口角的甜蜜合影,甚至不是任何一张我们的笑脸。
照片上是一个穿着邋遢蓝色工装的男人,头发油腻,胡子拉碴,正醉醺醺地对着镜头咧着嘴狞笑,背景是某个夜市嘈杂廉价的烧烤摊,模糊的光斑落在他扭曲的脸上。他的脸因为过量酒精和某种赤裸裸的恶意而肿胀变形,但我认得他!烧成灰我都认得!
三个月前,那个加完班回家的深夜,在离这个高档小区不到两个街口的暗巷里,就是这个醉醺醺的男人突然从阴影里蹿出来,满身呛人的酒气和汗臭,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污言秽语像黏腻的蛆虫一样喷在我脸上,另一只脏手试图往我身上摸…我当时吓得魂飞魄散,尖叫都堵在喉咙里。是林译,他刚好下来接我,像天神一样出现,一拳把那醉汉打翻在地,护着我离开…他手机里为什么会有这个人的照片还用做屏保那种角度,分明是近距离的、带着某种…冷静审视意味的抓拍!
新闻里死状凄惨、身份不明的男人…屏保上三个月前骚扰过我、此刻正对着镜头狞笑的醉汉…
冰冷的毒液,带着无数细小的、尖啸的冰刺,顺着我的脊椎瞬间炸开,疯狂地蔓延到四肢百骸,冻结了每一丝血液,每一个细胞。我的呼吸停止了,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向了头部,又在瞬间退潮,留下一片真空的死寂和轰鸣的耳鸣。
林译似乎毫无察觉。他低下头,温热的嘴唇温柔地、珍惜地吻了吻我冰凉的、被冷汗浸湿的发顶,呼吸温热地拂过我的额头。他身上那股熟悉的、令我安心的干净气息,此刻像毒气一样包裹着我。
他的声音低沉,柔和,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彻底炸裂、骨髓都要被冻僵的、心满意足的缱绻,钻进我僵死的、嗡嗡作响的耳膜:
好了,乖乖,别怕了。
你看,他顿了顿,语气轻描淡写,甚至带着一丝奇异的洁净感,仿佛只是拂去了一粒尘埃,现在再也没有脏东西能吓到我的宝贝了。
世界在我脚下裂开一道深渊,冰冷的黑暗从裂缝中涌出,吞噬了所有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