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玄幻小说 > 佛前雪。 > 第一章

1
人间四月,花神遇妖
天界的司花小神清玄,第一次偷溜下凡时,正赶上年间江南的四月。
彼时他刚修满千年的花期司掌课业,得了天帝半句可去人间观瞻花期百态的许可,转身就揣着那片能调控百花开合的催花玉叶,踩着云絮往人间最热闹的苏州府去。他穿了身月白的锦袍,发间簪着支用松枝凝成的木簪——这是他在天界最常穿的装扮,却忘了人间的公子哥早不兴这样素净,刚落地就被巷口卖花的阿婆多看了两眼:这位小郎君,面生得很,是外乡来的吧
清玄还不太懂人间的应酬,只红着脸点了点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的催花玉叶。那玉叶是天界至宝,能让枯花重开、寒梅傲雪,他本是想来人间看看无需神力,自然生长的花,可真站在苏州府的青石板路上,看着两旁巷子里爬满墙头的紫藤花,还是忍不住停了脚步。
那紫藤开得极好,一串串淡紫色的花穗垂下来,像挂了满墙的紫水晶,风一吹就晃出细碎的香。清玄凑过去,指尖刚要碰到花瓣,就听见头顶传来一阵轻笑声,脆得像檐角的风铃:喂,你这小神仙,怎么对着我的花发呆
他猛地抬头,看见墙头坐着个穿浅紫衣裙的姑娘。姑娘的头发用根红绳松松束着,发梢别着两朵刚摘的紫藤花,脚边还放着个竹篮,里面装着些半开的花苞。她晃着脚,裙摆垂下来,扫过墙头的藤蔓,惊得几只粉蝶扑棱棱飞起。
你……你看得见我清玄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眉心——那里有颗淡金色的神印,是天界神明的标识,寻常凡人是看不见的。
姑娘挑了挑眉,从墙头上跳下来,落在他面前。她个子不算高,抬头看他时要微微仰头,鼻尖沾了点泥土,却半点不显得狼狈:当然看得见,你身上的‘神灵气’都快飘到云上去了,我要是再看不见,岂不是白修了五百年的紫藤精
她叫紫芙,是这苏州府巷尾那株百年紫藤修成的精怪。五百年前,她刚开了灵智时,曾被一个路过的老道士点化,说她灵根纯净,可修人形,只是要守着不害生灵、不扰人间的规矩。这些年她就守着自己那株本体,偶尔化成人形在巷子里逛,看卖花的阿婆收摊,看书生们在茶馆里吟诗作对,日子过得清淡又安稳。
清玄是她见过的第一个真神仙。
那天下午,紫芙拉着清玄逛遍了苏州府的街巷。她带他去吃巷口张记的桂花糕,那糕软得能掐出蜜来,清玄第一次吃人间的吃食,差点把舌头也吞下去;她带他去护城河上的画舫,看船娘唱着吴侬软语的小调,清玄听得入了迷,指尖的催花玉叶不小心掉出来,竟让画舫栏杆上的残菊瞬间开得满枝金黄,惹得船娘惊呼仙人显灵;她还带他去自己的本体那,指着那棵要两人合抱的紫藤树笑:你看,这就是我。每年四月,我都会开得这样热闹。
清玄站在紫藤树下,看着满树的紫花,又看了看身边笑眼弯弯的紫芙,忽然觉得天界的云霞再美,也比不上眼前这人间的烟火气。他从袖中取出催花玉叶,轻轻放在紫芙的掌心:这个给你,要是你本体的花快谢了,就用它扫一扫,能多开些日子。
紫芙捏着那片温润的玉叶,指尖传来淡淡的神力,像握着一团暖烘烘的云。她抬头看清玄,见他耳尖还是红的,忍不住笑了:小神仙,你不怕我是妖怪,会害你吗
你不会。清玄说得笃定。他在天界读了无数妖仙殊途的典籍,可那些典籍里的妖怪,要么青面獠牙,要么心机深沉,从没有一个像紫芙这样——会为了一块桂花糕开心半天,会因为看到流浪的小猫饿肚子而难过,会把自己的本体指给他看,眼里满是对这人间的欢喜。
那天的夕阳,把苏州府的青石板路染成了暖金色。紫芙送清玄到巷口,看着他踩着云絮慢慢飘向天际,忽然对着天空喊:清玄小神仙,下次来,我带你去看太湖的荷花好不好
云端的清玄停下脚步,回头朝她挥了挥手,声音乘着风飘下来:好,等荷花开了,我就来。
他没说的是,那天晚上回到天界,他被天帝罚了在司花殿抄一百遍《天界戒律》——因为他私自将催花玉叶赠予妖物。可抄到第五十遍时,他想起紫芙掌心的温度,想起她笑起来时眼角的梨涡,还是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原来人间的四月,不只有紫藤花,还有比花更暖的东西。
2
太湖荷风,烟火情长
清玄再下凡时,太湖的荷花刚开了半池。
他这次学乖了,换了身人间书生常穿的青布长衫,把松枝簪换成了木簪,还特意在眉心的神印上覆了层薄纱——这是他从天界的幻化阁借来的法器,能掩去神明的气息,让凡人看不出异常。他落地时正好在太湖边的渡口,远远就看见紫芙穿着件水绿的衣裙,站在柳树下朝他挥手。
你可算来了!紫芙跑过来,手里提着个食盒,我今早去镇上买的荷花酥,还热着呢,你快尝尝。
食盒里的荷花酥捏成荷花的形状,外皮层层酥脆,咬一口能尝到清甜的莲蓉馅。清玄吃得急,差点噎着,紫芙笑着递过一壶茶: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
他们租了艘小船,顺着太湖的水慢慢漂。湖面的风带着荷香,吹得人浑身舒爽。紫芙坐在船头,伸手去够水边的荷叶,指尖刚碰到叶片上的露珠,就被清玄拉住了手:小心,水里有鱼妖。
鱼妖紫芙眨了眨眼,我知道啊,是住在湖底的老鲤鱼,他脾气好得很,上次我掉了发簪在湖里,还是他帮我捡回来的。
清玄愣了愣,才想起紫芙是妖,与这些水里的精怪本就熟稔。他松开手,看着紫芙笑着朝水里喊老鲤鱼,出来看看我的神仙朋友,看着湖面上泛起一圈圈涟漪,一条半人高的鲤鱼探出头,朝他们摆了摆尾。那一刻,他忽然觉得仙与妖的界限,好像也没那么分明。
那天他们在湖里漂到日落。紫芙教清玄用荷叶编小船,清玄教紫芙吹天界的松风笛——那笛子是用他发间的松枝簪变的,吹出来的声音能让周围的花长得更旺。两人坐在船头,一个吹笛,一个跟着调子哼歌,荷叶小船顺着水流漂向远方,载着满船的荷香和笑声。
从那以后,清玄下凡的次数越来越多。
他陪紫芙去过塞北的草原。那时正是七月,草原上的格桑花开得满地都是,像撒了把五颜六色的星星。紫芙第一次见草原,兴奋得在草地上跑,裙摆扫过花丛,惊起一群群蝴蝶。清玄坐在远处的山坡上,看着她的身影,忽然觉得心里某个地方被填满了——那是在天界千年,从未有过的温暖。
他们在草原上遇到过放牧的牧民,牧民热情地邀请他们喝奶茶、吃手抓肉。紫芙吃不惯羊肉的膻味,清玄就偷偷用催花玉叶给她变出一碗清甜的花蜜;牧民家的小孩哭闹着要星星,清玄就抬手摘下几颗天边的流萤,用仙力凝成一串萤火星灯,惹得小孩拍手叫好。
他们还去过西蜀的竹海。那里的竹子长得比天界的仙树还高,阳光透过竹叶的缝隙,洒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影。紫芙说竹海深处有个竹仙,是活了上千年的老竹子修成的,她拉着清玄去找,却在竹林里迷了路。最后还是清玄用催花玉叶催开了路边的野花,跟着花的指引找到了竹仙的住处。竹仙煮了壶竹茶,跟他们聊起人间的变迁,说能遇到真心相待的人,不管是仙是妖,都是缘分。
清玄把这句话记在了心里。
他开始偷偷把天界的东西带给紫芙:能储存阳光的暖玉,让她冬天也能感受到温暖;能映出远方景色的水镜,让她不用出门也能看到天下的风光;还有他亲手种的仙芝,据说吃了能延年益寿,他怕紫芙不肯要,就谎称是人间常见的草药。
紫芙也把自己最珍贵的东西给了清玄:她用本体的紫藤花编织的花囊,里面装着她五百年修行的灵气,能安神定魂;她熬夜画的人间百景图,每一幅都画着他们一起去过的地方;还有她亲手酿的紫藤酒,用她本体的花和人间的泉水酿成,喝起来带着淡淡的花香。
那天晚上,他们在竹海的竹屋里喝酒。清玄喝多了,脸颊泛红,他看着紫芙,忽然伸手握住她的手:紫芙,我……我想永远跟你在一起。
紫芙的脸也红了,她低下头,指尖轻轻蹭着清玄的掌心:可你是神仙,我是妖怪,天界不会允许的。
我不管。清玄的声音带着几分醉意,却异常坚定,我会求天帝,求他让我们在一起。要是天帝不答应,我就放弃神格,留在人间陪你。
紫芙抬起头,眼里闪着泪光,却笑着点了点头:好,我等你。
这一刻,他们好像都忘了仙与妖的界限,忘了天界的戒律,只记得眼前的人,和心里那份滚烫的情意。
3
仙妖相恋,天规难容
清玄回天界求天帝的那天,是人间的冬至。
他特意穿了紫芙给他做的青布长衫,怀里揣着紫芙画的人间百景图,站在凌霄宝殿上,当着众仙的面,说出了要与紫藤妖紫芙结为伴侣,若天帝不允,便放弃神格的话。
凌霄宝殿上瞬间安静下来。众仙你看我、我看你,脸上都是震惊的神色。天帝坐在龙椅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清玄,你可知你在说什么仙妖殊途,乃是天界亘古不变的规矩,你身为司花小神,竟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弟子知道。清玄跪在地上,额头抵着冰凉的玉阶,可弟子与紫芙相知相守,她心性纯良,从未害过生灵。仙妖殊途,可情不分仙妖,弟子愿以千年修为换与她相守的机会。
放肆!天帝拍了下龙椅的扶手,你可知那妖怪修行五百年,若与你结为伴侣,借你的仙气修行,他日若成了气候,必为人间祸患!你这是助纣为虐!
清玄猛地抬头,眼里满是倔强:紫芙不是那样的妖!她在人间五百年,从未伤过一人,还曾救过落水的孩童、受伤的鸟兽。天帝若不信,弟子愿带紫芙来天界,让她证明自己的清白!
不必了。一旁的太白金星叹了口气,清玄,你太年轻,不懂人心险恶,更不懂妖性难测。那妖怪若真如你所说那般纯良,为何偏偏要引诱你这司花小神她定是想借你的神格往上爬,你可别被她骗了!
清玄还想争辩,却被天帝打断:清玄,念在你千年修行不易,朕且饶你这一次。即日起,你禁足司花殿,闭门思过千年,不得再踏足人间半步。若再提‘与妖相恋’之事,朕定废你神格,打入轮回!
说完,天帝便拂袖而去,留下清玄跪在空荡荡的凌霄宝殿上,怀里的人间百景图被他攥得变了形。
禁足的日子里,清玄每天都在司花殿里望着人间的方向。他不知道紫芙怎么样了,不知道她有没有在等他,不知道她会不会以为自己反悔了。他试过用仙力联系紫芙,可天界的禁足法阵太过强大,他的仙力刚碰到法阵,就被反弹回来,震得他心口发疼。
他开始偷偷修炼禁术。那是他在司花殿的古籍里找到的一种法术,能暂时冲破天界的法阵,去往人间。可那法术的代价极大,每用一次,就会损耗百年的修为,若是用得次数多了,甚至会伤及根本。
第一次冲破法阵时,清玄几乎耗尽了三百年的修为。他落地时正好在苏州府的巷口,看着熟悉的青石板路,看着巷尾那棵依旧茂盛的紫藤树,心里又酸又甜。他快步跑到紫藤树下,却没看到紫芙的身影。
紫芙紫芙你在哪他喊着紫芙的名字,声音里带着颤抖。
就在这时,巷口传来一阵脚步声,紫芙提着个食盒走了过来。她瘦了些,脸色也有些苍白,可看到清玄时,眼里还是瞬间亮了起来:清玄!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被禁足了吗
清玄跑过去,一把抱住紫芙,声音哽咽:我想你,我实在太想你了。对不起,我没能求得天帝的同意,还让你等了这么久。
紫芙靠在清玄的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我知道,我知道你会回来的。我每天都在这里等你,等你回来跟我一起看紫藤花,一起去吃桂花糕。
那天晚上,他们还是在紫芙的竹屋里过夜。紫芙给清玄煮了他最爱吃的荷花酥,清玄给紫芙讲天界的趣事。他们都没提禁足的事,没提天界的反对,没提未来的艰难,只像往常一样,依偎在一起,看着窗外的月光。
从那以后,清玄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用禁术冲破法阵,去人间见紫芙。每次见面,他都会比上次更虚弱些,脸色也更苍白些,可他从不在紫芙面前提起修炼禁术的事,只说自己是偷偷溜出来的。
紫芙不是傻子。她看着清玄越来越虚弱的身体,看着他每次见面时眼底的疲惫,心里早就有了猜测。有一次,清玄冲破法阵时不小心受了伤,嘴角溢出血来,紫芙才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清玄,你是不是在修炼什么禁术你是不是为了见我,损耗了修为
清玄想骗她,可看着紫芙满是泪水的眼睛,还是点了点头。他伸手擦去紫芙的眼泪,笑着说:没关系,只要能见到你,损耗点修为算什么。等我再修炼几年,就能找到更好的办法,让我们永远在一起了。
不要了。紫芙摇着头,泪水滴落在清玄的手背上,清玄,我们不要在一起了。我不想你为了我,损耗千年的修为,不想你被天帝惩罚,不想你变成一个没有神格的凡人。你回天界去吧,好好修炼,做你的司花小神,忘了我吧。
清玄的心像被针扎了一样疼,他紧紧抱住紫芙:我不要忘!我这辈子都不会忘!紫芙,你听我说,我已经找到一个办法了,只要再给我点时间,我一定能让我们在一起的!
他说的办法,是古籍里记载的仙妖同心阵。只要仙和妖真心相爱,愿意为对方付出一切,就能通过这个法阵,将两人的仙力和妖力融合在一起,形成一股强大的力量,足以对抗天界的法阵。可那法阵的代价更大,若是失败了,仙会被剥夺神格,妖会魂飞魄散。
紫芙知道这个法阵,她在竹仙那里听说过。她看着清玄眼里的坚定,心里又痛又暖。她知道,自己这辈子,再也遇不到像清玄这样真心待她的人了。
好。她抬起头,擦去眼泪,笑着对清玄说,我信你。我们一起等,等你找到那个办法,等我们能永远在一起的那天。
那天晚上,他们在紫藤树下许了愿。清玄说,他要让紫芙成为第一个被天界认可的妖仙,要让她在天界也能看到满院的紫藤花;紫芙说,她要陪着清玄,一起看遍人间的春夏秋冬,一起度过千年万年。
可他们不知道,天界的眼睛,早已盯上了他们。
4
佛音破界,天罗地网
清玄准备启动仙妖同心阵的那天,是人间的三月三。
那天正是紫芙本体的紫藤花盛开得最旺的时候,整个苏州府的巷尾都飘着淡淡的花香。清玄和紫芙站在紫藤树下,手里各握着一半同心石——那是清玄用自己的催花玉叶和紫芙的紫藤灵气凝结而成的,是启动法阵的关键。
准备好了吗清玄看着紫芙,眼里满是期待。
紫芙点了点头,指尖轻轻握住清玄的手:准备好了。
就在清玄要催动仙力,启动法阵的时候,天空忽然暗了下来。原本晴朗的天空,瞬间被乌云笼罩,狂风呼啸,卷起地上的落叶和花瓣,像是要把整个苏州府都掀翻一样。
怎么回事紫芙下意识地往清玄身后躲了躲。
清玄皱起眉头,抬头看向天空。他能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气息从云层后传来,那气息庄严、肃穆,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那不是天界的气息,而是来自西方极乐世界的佛力。
不好!清玄心里一紧,他想起古籍里说过,若是仙妖相恋触犯了天道秩序,不仅天界会出面干预,西方的佛祖也会出手拨乱反正。他一把拉住紫芙的手,紫芙,我们快走!
可已经晚了。
云层缓缓分开,一道金色的佛光从天而降,落在苏州府的上空。佛光中,一个身披袈裟、手持念珠的身影缓缓显现——那是西方极乐世界的如来佛祖。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水,却带着能看透人心的威严。
司花小神清玄,紫藤妖紫芙,你们可知罪佛祖的声音不高,却传遍了苏州府的每一个角落,震得人耳膜发疼。
清玄将紫芙护在身后,挺直了脊梁:弟子不知罪!弟子与紫芙真心相爱,从未害过生灵,从未扰乱人间秩序,何罪之有
仙妖殊途,乃天道定数;人神有别,乃秩序根基。佛祖缓缓开口,清玄,你身为天界神明,不思维护天道秩序,反而与妖相恋,损耗修为,触犯天条;紫芙,你身为草木精怪,本该潜心修行,却引诱神明,破坏仙妖界限,此乃‘扰乱天道’之罪。你二人之罪,已非天界所能宽恕,今日,贫僧便要将你二人带回极乐世界,严加处置,以正天道!
我不许你伤害紫芙!清玄猛地祭出催花玉叶,玉叶瞬间发出耀眼的白光,无数花瓣从白光中飞出,朝着佛祖射去。那是他耗尽千年修为凝聚的力量,是他能使出的最强法术。
可那些花瓣刚碰到佛祖周身的佛光,就瞬间化为飞灰。佛祖轻轻抬手,一道金色的佛印朝着清玄打来。清玄想躲开,却发现自己的身体被佛光定住了,根本动弹不得。佛印落在他的胸口,他闷哼一声,嘴角溢出血来,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清玄!紫芙惊呼着扑过去,抱住清玄的身体。她看着清玄苍白的脸,看着他嘴角的血迹,眼里瞬间充满了泪水。她猛地抬头,看向佛祖,周身的紫藤灵气瞬间爆发出来,无数藤蔓从地上破土而出,朝着佛祖缠绕而去。
我跟你拼了!紫芙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她知道自己的力量根本不是佛祖的对手,可她不能看着清玄受伤,不能看着他们的爱情被无情地摧毁。
可那些藤蔓刚碰到佛光,就被瞬间烧成了灰烬。佛祖看着紫芙,眼神里多了几分怜悯,却依旧没有手下留情:痴儿,你可知你这般反抗,只会让你二人的罪孽更深重
说完,佛祖再次抬手,一道金色的佛光朝着紫芙笼罩而去。紫芙只觉得一股强大的力量将自己包裹,身体瞬间失去了力气,连抱着清玄的手都松开了。她看着清玄,眼里满是不舍和绝望:清玄,对不起,我不能陪你了……
紫芙!清玄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被佛光死死地压制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紫芙被佛光包裹,一点点朝着佛祖的方向飞去。
就在这时,苏州府的百姓们纷纷跑了出来。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看到一个金光闪闪的神仙要带走那个经常在巷子里帮忙的紫芙姑娘,还有那个温和的清玄公子。卖花的阿婆拄着拐杖,挡在紫芙面前:你是谁为什么要带走紫芙姑娘她是个好姑娘,你不能带她走!
是啊,紫芙姑娘救过我的孩子,你不能带她走!一个妇人抱着孩子,跪在地上哀求。
清玄公子也很好,他还给我们变过萤火虫灯,你不能伤害他们!一群小孩围着佛祖,仰着小脸喊着。
佛祖看着眼前的百姓,眼神里闪过一丝波动,却依旧没有停下动作:此乃仙妖之事,与尔等凡人无关,退下。
可百姓们没有退。他们挡在紫芙和清玄面前,用自己的身体组成一道人墙。虽然他们知道自己的力量在佛祖面前微不足道,可他们还是想保护那些曾经帮助过他们、给他们带来过欢乐的人。
紫芙看着眼前的百姓,眼泪流得更凶了。她没想到,自己一个小小的紫藤妖,竟然能得到这么多凡人的保护。她转头看向清玄,笑着说:清玄,你看,我们没有做错,我们得到了这么多人的认可……
清玄看着紫芙的笑容,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他知道,百姓们的保护根本没用,佛祖的力量不是他们能对抗的。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紫芙被佛光带走,看着佛祖的身影慢慢消失在云层中,只留下一句冰冷的话:清玄,三日之后,贫僧会来带你回极乐世界,若你再敢反抗,便废你神格,打入十八层地狱。
云层散去,天空恢复了晴朗,可苏州府的巷尾却一片狼藉。清玄躺在地上,看着空荡荡的天空,泪水无声地流了下来,他和紫芙的爱情,好像已经走到了尽头。
5
极乐佛境,最后一面!
三日的时间,清玄像是过了三千年。
他被天界的天兵押着,送往西方极乐世界。一路上,他没有说一句话,没有反抗一次。他的神印已经变得黯淡无光,催花玉叶也失去了往日的光泽,像一片普通的树叶。他的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再见紫芙一面,哪怕只有一面。
极乐世界和天界截然不同。这里没有金碧辉煌的宫殿,没有五彩斑斓的云霞,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莲池,池中的莲花都是金色的,散发着淡淡的佛光。空气中弥漫着檀香的味道,耳边传来阵阵佛音,却让清玄觉得无比压抑。
佛祖将他带到一座名为静心殿的佛殿里。殿内空荡荡的,只有正中央放着一个金色的莲台,莲台上坐着一个身影——那是紫芙。
紫芙穿着一身白色的僧衣,头发被剃成了光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得像一潭死水。她的周身被一道金色的佛光包裹着,那是佛祖用来净化她妖性的法术。
紫芙!清玄挣脱天兵的束缚,朝着紫芙跑过去,却被莲台周围的佛光弹了回来。他趴在地上,看着紫芙,声音哽咽:紫芙,你看看我,我是清玄啊!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佛祖对你做了什么
紫芙缓缓抬起头,看向清玄。她的眼神里没有任何波澜,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施主,贫尼法号‘了尘’,不知施主口中的‘紫芙’是谁。
了尘清玄愣住了,你不是了尘,你是紫芙!你是那个会跟我一起看紫藤花、一起吃桂花糕、一起在草原上奔跑的紫芙!你怎么会不认识我了你快醒醒啊!
施主,你认错人了。紫芙的声音平淡得没有一丝感情,贫尼自入极乐世界,便已斩断尘缘,忘却前尘。施主也该早日放下执念,皈依我佛,方能脱离苦海。
清玄的心彻底凉了。他知道,佛祖不仅要分开他们,还要抹去紫芙的记忆,让她变成一个没有感情、没有过去的僧人。他看着紫芙空洞的眼神,看着她身上那件冰冷的僧衣,忽然觉得无比绝望。
佛祖,你好狠的心!清玄猛地抬头,看向殿外的佛祖,你不仅要分开我们,还要抹去她的记忆,让她变成一个行尸走肉!你口口声声说‘慈悲为怀’,可你的慈悲,就是这样对待真心相爱的人吗
佛祖走进殿内,看着清玄,眼神依旧平静:清玄,你可知‘执念’乃万恶之源你与紫芙的爱情,本就是违背天道的执念。贫僧抹去她的记忆,是为了让她脱离执念,早日修成正果;让你皈依我佛,是为了让你放下执念,免受轮回之苦。这不是残忍,而是慈悲。
慈悲清玄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我不懂什么是慈悲,我只知道,我爱紫芙,紫芙也爱我。我们从未害过人,从未做过坏事,我们只是想在一起,这有错吗为什么连这样一个小小的愿望,你们都不肯满足我们
佛祖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抬手,一道金色的佛印朝着清玄的眉心打去。清玄没有躲闪,他知道这道佛印会抹去他的记忆,会让他忘记紫芙,忘记他们之间的一切。可他不想忘,他想记住紫芙的笑容,记住他们一起去过的地方,记住他们之间的每一个瞬间。
就在佛印快要碰到清玄眉心的时候,紫芙忽然动了。她猛地站起来,挡在清玄面前,那道佛印正好打在她的背上。她闷哼一声,嘴角溢出血来,眼神里瞬间恢复了一丝清明。
清玄……她看着清玄,眼里满是泪水,我没忘……我一直都没忘……我记得我们一起看的紫藤花,记得你给我变的萤火虫灯,记得你说要永远跟我在一起……
紫芙!清玄抱住紫芙,眼泪滴落在她的僧衣上,我就知道你没忘,我就知道你不会忘了我!
对不起,清玄……紫芙靠在清玄的怀里,声音越来越虚弱,我假装忘了你,是想让你死心,让你好好活下去……可我做不到,我忘不了你……
佛祖看着眼前的一幕,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却依旧坚定地说:痴儿,你明明已经斩断尘缘,为何还要重蹈覆辙看来,贫僧只能将你二人镇压,让你们永世不得相见,方能断了你们的执念。
说完,佛祖再次抬手,两道金色的佛光分别朝着清玄和紫芙笼罩而去。这一次,紫芙没有反抗,清玄也没有挣扎。他们紧紧地抱在一起,看着对方的眼睛,仿佛要将对方的模样刻在心里。
清玄,若有来生,我还想做那株紫藤花,还想遇见你。紫芙的声音带着微笑,泪水却不停地流。
紫芙,若有来生,我定不再做神仙,我要做一个凡人,陪你看遍人间的春夏秋冬,陪你度过一生一世。清玄的声音哽咽,却异常坚定。
佛光越来越亮,将他们的身影彻底笼罩。在意识消失的最后一刻,清玄仿佛又看到了那年江南的四月,看到了巷尾那株盛开的紫藤花,看到了那个穿浅紫衣裙的姑娘,笑着对他说:喂,你这小神仙,怎么对着我的花发呆
6
极北封印,永世相望
清玄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被封印在极北的雪山之巅。
那里常年飘着大雪,寒风呼啸,寸草不生。他的身体被一道金色的锁链绑在一块巨大的冰柱上,神格被剥夺,仙力被封印,只剩下一副凡人的躯体,承受着刺骨的寒冷。
他的面前,是另一块巨大的冰柱。冰柱里,封印着紫芙的身影。她依旧穿着那件白色的僧衣,闭着眼睛,像是在沉睡。冰柱上刻着密密麻麻的佛文,那是佛祖用来镇压她妖力的符咒,只要符咒还在,她就永远无法醒来,永远无法离开这极北的雪山。
佛祖说,这是对他们的惩罚。清玄要永世看守着封印,看着紫芙却不能触碰她;紫芙要永世沉睡在冰柱里,即使醒来,也无法见到清玄。他们要在这极北的雪山之巅,永世相望,却永世不得相见。
清玄没有哭,也没有闹。他只是每天都看着冰柱里的紫芙,回忆着他们一起走过的日子。他想起江南的四月,想起太湖的荷花,想起塞北的草原,想起西蜀的竹海,想起那些一起笑、一起哭、一起许下的愿望。
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他的脸上,可他一点也不觉得疼。他知道,比起心里的痛苦,这点寒冷根本不算什么。他每天都会对着冰柱里的紫芙说话,说他今天看到了什么,说他又想起了他们一起经历的哪件事,说他还在等她醒来。
紫芙,今天雪下得好大,像极了我们在草原上看到的那场雪。你还记得吗那天你堆了个雪人,还把我的松枝簪插在雪人的头上,说那是‘雪神仙’。
紫芙,我今天又想起了你做的荷花酥。你做的荷花酥,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东西。等你醒来,我一定还要吃。
紫芙,我昨天梦到我们在竹海的竹屋里喝酒。你说要陪我看遍人间的春夏秋冬,我还没陪你看完呢,你可不能一直睡下去啊。
日子一天天过去,一年年过去。极北的雪山依旧飘着大雪,清玄的头发慢慢变白,脸上也刻上了岁月的痕迹。可他依旧每天都对着冰柱里的紫芙说话,依旧在等她醒来。
有时候,他会觉得很累,会想就这样闭上眼睛,永远睡去。可每当他看到冰柱里紫芙的身影,看到她依旧年轻的脸庞,他就会重新燃起希望。他知道,只要他还在,只要他还在等,总有一天,紫芙会醒来,总有一天,他们能再次相见。
可他不知道,佛祖早已在冰柱的符咒里加了一道忘情咒。即使紫芙醒来,也会忘记所有关于他的记忆,忘记他们之间的一切。她会变成一个没有过去、没有感情的了尘,再也不是那个会跟他一起看紫藤花、一起吃桂花糕的紫芙。
清玄依旧在等。他坐在冰柱前,看着漫天的大雪,看着冰柱里的紫芙,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他相信,只要有爱,只要有执念,总有一天,他们能冲破这封印,能再次在一起。
可极北的雪山,只有永恒的寒冷和孤独。那道金色的封印,像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将他们永远地隔开。清玄不知道,他的等待,注定是一场没有结局的悲剧。
他只是日复一日地坐在冰柱前,对着冰柱里的紫芙说话,回忆着那些美好的日子。雪花落在他的头发上、肩膀上,将他的身影慢慢覆盖。可他的眼神里,依旧充满了期待,充满了对爱情的执着。
或许,在这极北的雪山之巅,在这永世的封印之中,这份执着的爱情,就是他们唯一的救赎,也是他们唯一的悲欢,唯一的离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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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