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考放榜,全班前十的名字全部换血。
|同桌陈默指着榜首的新名字,手心渗出冷汗:他们都在用那支红墨水钢笔。
|我笑他疑神疑鬼,直到看见他深夜在教室啃食试卷。
|它在吸我的脑子...他消失前在我手心写道。
|生物老师眼镜反着光:知识寄生虫只寄生优等生。
|校长宣布开除成绩低于60分的学生时,优等生们的头颅在礼堂炸成血花。
|寄生虫群扑向差生,钻进他们的耳朵。
现在,你们是完美的孵化器了。
教室墙壁上那张崭新的月考成绩单,像一道惨白的刀痕,无声地劈开了午后凝固的空气。
我,林晚,站在人群最外围,踮着脚,视线费力地穿过攒动的人头和低低的议论声浪,试图在那张决定我们近期命运的榜单上捕捉到自己名字的位置。心脏在胸腔里擂鼓,每一次跳动都沉重地撞击着肋骨。前十名的位置,历来是我们这些所谓精英班的专属领地,是荣誉,也是无形的枷锁。这一次,会有什么不同吗
挤在前排的王胖子猛地回头,那张圆脸上惯有的嬉皮笑脸荡然无存,只剩下一种近乎窒息的惊惶。他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嘶哑地穿透了嘈杂:见鬼了!前十…前十全换了!
人群骤然一静。紧接着,压抑不住的惊呼和倒吸冷气的声音如同涟漪般扩散开来。我心头一紧,猛地发力向前挤去,不顾肩膀撞上旁人的抗议。视线终于艰难地攀上榜单顶端——
第一名:郑浩。一个只在班级中游徘徊的名字。
第二名:李倩。一个几乎被遗忘的角落里的女生。
第三名:张强。成绩单上的万年吊车尾。
……
第十名:周峰。一个沉默寡言、毫无存在感的人。
而原本稳坐前十宝座的熟悉面孔——包括我自己在内——像被橡皮擦粗暴地抹去,散落在榜单中下游,甚至末尾的某个不起眼的角落。我的目光急切地扫过,最终在第十五名的位置,找到了那个刺眼的、被红笔圈起来的名字——林晚。旁边跟着一个同样刺眼的分数:68。
一股冰冷的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四肢百骸瞬间僵硬。68这怎么可能我明明检查了又检查,每一道题都确认无误!混乱的思绪像被投入石块的湖面,激荡着难以置信的涟漪。周围同学的声音变得遥远而模糊,嗡嗡作响,只剩下榜单上那些陌生而突兀的名字,像一排排冰冷的墓碑,嘲笑着我们过往所有的努力。
就在这时,一股冰冷的力道猛地攥住了我的手腕,指甲几乎要嵌进我的皮肉里。我悚然一惊,扭过头。
是陈默。
他就站在我旁边,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微微哆嗦着,失去了所有血色。汗水从他额角滚落,沿着紧绷的腮线滑下,在他洗得发白的校服领口晕开深色的湿痕。那双总是闪烁着温和或狡黠光芒的眼睛,此刻只剩下一种极致的恐惧,死死地盯着榜单的顶端——那个新晋的第一名,郑浩的名字。
林晚…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气若游丝,仿佛下一秒就要断裂,看…看他们…都…都在用那支笔…
他的视线没有离开榜单,空着的那只手却抬了起来,食指痉挛般地指向人群前方。我顺着他的指尖望去。
郑浩正被几个同样挤进前十的新面孔簇拥着,脸上带着一种近乎亢奋的潮红,咧着嘴,露出与平时截然不同的、略显僵硬的笑容。他手里捏着一支笔,正用力挥舞着,唾沫横飞地说着什么。那支笔的笔帽在窗外透进来的惨白阳光下,反射出一抹极其刺眼、极其不祥的深红光泽。
红墨水钢笔!
我的心猛地一沉,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那抹红,浓稠得如同凝固的鲜血,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粘腻感,瞬间攫住了我全部的注意力。目光下意识地扫过其他几个新上榜的人——李倩低着头,手里紧紧攥着一支同样款式的红笔,指关节用力到发白;张强则把那支红笔叼在嘴里,无意识地啃咬着笔帽,眼神空洞;周峰更是直接把笔插在胸前的口袋,那一点猩红像一枚小小的勋章,在灰扑扑的校服上灼灼燃烧。
一种诡异而冰冷的氛围,无声无息地弥漫开来,缠绕在那些新面孔和他们手中刺目的红笔周围。陈默的呼吸急促起来,攥着我手腕的手指冰冷得像铁钳,他的恐惧如同实质的寒流,透过皮肤直渗我的骨髓。
一支笔而已,陈默,我用力咽下喉咙里的干涩,强自镇定,试图用轻松的语气驱散这令人窒息的气氛,声音却控制不住地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也许是新流行或者…奖励别自己吓自己。我甚至试图扯出一个笑容,但脸部肌肉僵硬得不听使唤。
陈默猛地转过头,那张惨白的脸直逼到我眼前,瞳孔深处有什么东西在疯狂地跳跃、燃烧。他死死地盯着我,眼神锐利得几乎要将我的伪装刺穿。
一支笔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尖利得变了调,引得周围几个同学投来诧异的目光。他浑然不觉,或者说根本不在意,只是更加用力地抓紧我的手腕,指甲深深陷进我的皮肉里,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一支笔能让郑浩那个物理常年不及格的家伙,做出最后那道连老班都说超纲的力学综合题能让李倩写出那种…那种根本不该是她能写出来的议论文林晚,你告诉我,一支笔!
他急促地喘息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硬挤出来的,带着浓重的血腥气。恐惧和某种濒临崩溃的偏执在他眼中激烈地碰撞、撕扯。周围探究的目光越来越多,像针一样扎在皮肤上。我用力挣脱他的手,手腕上留下清晰的、带着血痕的指印。
你太累了,陈默,我压低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强硬,几乎是拖着他往人群外走,走,去医务室,你需要休息。
他像一截失去支撑的木桩,被我半拖半拽着离开了那片被榜单阴影笼罩的区域。他的身体在我臂弯里微微颤抖,眼神却固执地回望着那片被红笔点缀的人群,口中只剩下破碎的、意义不明的低喃,像是某种绝望的诅咒。
夕阳像一个巨大的、烧红的铁球,沉沉地坠向地平线,将整座教学楼拖入一片昏黄与暗红交织的混沌之中。最后一节晚自习的下课铃终于刺耳地响起,宣告着一天炼狱的终结。教室里桌椅摩擦地面的噪音、书本塞进书包的哗啦声、迫不及待的交谈声瞬间爆发出来,汇成一股喧嚣的洪流。
我坐在座位上,机械地收拾着摊开的书本和试卷。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瞟向陈默的座位——空空如也。那张桌子干干净净,书本整齐地码在桌角,仿佛主人只是短暂地离开。
陈默呢前桌的刘薇一边拉上书包拉链,一边随口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
我摇摇头,心头那股从下午开始就萦绕不散的不安感,此刻像藤蔓一样悄然收紧:不知道,放学铃一响他就不见了,可能…先去厕所了吧。我强迫自己不去多想,不去回忆他下午那副失魂落魄、疑神疑鬼的样子。也许他只是需要一个人静一静。我这样告诉自己,试图压下心底那丝越来越清晰的寒意。
教室里的人很快走光了。日光灯管发出单调的嗡鸣,照亮一排排空荡荡的桌椅,显得格外空旷寂寥。我也背上书包,起身准备离开。就在我推开椅子的瞬间,眼角的余光扫过窗外。
对面那栋用作实验楼的老旧建筑,隐没在浓重的暮色里,像一头沉默的巨兽。其中三楼左侧,正是我们班晚上常被安排自习的那个教室。
一点微弱的光,如同垂死萤火虫的最后挣扎,在那扇窗户里幽幽地亮了起来。
是陈默吗他在那里做什么一个念头闪电般划过脑海。下午他那张惨白绝望的脸,和他口中不断重复的那支笔,瞬间攫住了我。犹豫只持续了一秒,好奇心或者说一种更强烈的、不祥的预感驱使我改变了方向。我深吸一口气,转身冲出教室,脚步在空旷的走廊里踏出急促的回响,向着对面那栋死寂的实验楼跑去。
实验楼走廊的声控灯大多坏了,仅有的几盏也接触不良,闪烁着昏黄的光,在布满灰尘的地面和墙壁上投下扭曲晃动的阴影。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灰尘、霉味,还有淡淡的福尔马林混合着化学试剂的味道,冰冷而滞涩,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陈年的蛛网。我的脚步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突兀、响亮,每一次落下都敲打在自己紧绷的神经上。
我放轻脚步,几乎是踮着脚尖,循着记忆摸到三楼我们班的自习教室。门虚掩着,没有上锁。那点微弱的光源,正是从门缝里透出来的,摇曳不定,像是蜡烛的光芒。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擂鼓般撞击着耳膜。我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凑近门缝,将一只眼睛贴了上去。
教室里的景象,像一盆冰水混合着浓稠的血浆,兜头浇下,瞬间冻结了我的血液,凝固了我的呼吸。
陈默背对着门口,独自一人坐在教室中央的一张课桌前。桌上没有书本,只摊开着一张试卷——正是这次月考的数学卷。一支红墨水钢笔就放在试卷旁边,笔帽敞开,露出里面幽深的墨囊。但那支笔,此刻却显得无比诡异——它似乎有生命一般,笔尖在微微地、有节奏地搏动着,像一颗微缩的、漆黑的心脏!每一次搏动,都有一缕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暗红色雾气,如同活物般从笔尖弥漫出来,丝丝缕缕,缭绕在陈默的头部周围,然后…被他无意识地吸入鼻腔。
更恐怖的是陈默的动作。
他俯着身,几乎整个上半身都压在那张试卷上。他手里紧紧攥着试卷的一角,正用一种近乎疯狂的姿态,撕扯着试卷,将纸片塞进嘴里!他的牙齿用力地咀嚼、撕咬着那些沾满墨迹和公式的纸屑,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低沉喘息,涎水混合着纸浆的泡沫从他嘴角不受控制地淌下,滴落在桌面上,留下黏腻的痕迹。
他在啃食试卷!
那支红笔,就在他手边,像一个冷漠的观众,笔尖的搏动随着他每一次吞咽而微微加快,散发出更多诡异的暗红雾气。整个场景弥漫着一种非人的、令人作呕的贪婪和绝望。
巨大的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我的心脏,几乎让我窒息。我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才没让那声尖叫冲破喉咙。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住。就在这时,也许是听到了我粗重的呼吸,也许是某种非人的直觉,陈默的动作猛地一滞!
他咀嚼的动作停了下来。沾满纸浆和口水的头,极其僵硬地、一寸一寸地,开始向门口的方向转动。
我的血液瞬间冻结!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跑!
我猛地后退一步,脚跟绊在门槛上,身体一个趔趄,差点摔倒。顾不上疼痛,我转身,用尽全身力气,跌跌撞撞地沿着来时的黑暗走廊狂奔!身后,虚掩的教室门发出吱呀一声令人牙酸的摩擦声,被猛地拉开了!
沉重的、拖沓的脚步声,如同索命的鼓点,紧追而来!
我不敢回头,肺叶火辣辣地疼,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黑暗的走廊像一条没有尽头的隧道,两侧教室紧闭的门如同沉默的墓碑。身后那脚步声越来越近,带着一种非人的执拗和疯狂。
我冲下楼梯,拐过墙角,慌乱中瞥见一扇半开的杂物间门。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我像受惊的兔子般一头钻了进去,反手死死地关上门,背靠着冰凉粗糙的门板滑坐到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脚步声在门外停住了。
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我粗重的喘息声和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在狭小的杂物间里回荡。
一秒…两秒…三秒…
门外没有任何动静。
他走了吗还是…就在外面等着冷汗浸透了后背的校服,黏腻地贴在皮肤上。恐惧像冰冷的潮水,一波波地冲击着我摇摇欲坠的理智。
就在我神经紧绷到极限,几乎要崩溃的时候——
笃…笃笃…
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叩击声,从门板外传来。不是用手掌拍打,更像是…用指尖,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耐心,在一下下地敲击着门板。
每一下,都精准地敲打在我绷紧的神经末梢上。
我蜷缩在冰冷的角落,牙齿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铁锈般的血腥味,不敢发出丝毫声响。那诡异的叩击声持续了仿佛一个世纪之久,终于,它停了。
又过了漫长的、令人窒息的几分钟,门外才再次响起那沉重拖沓的脚步声,缓慢地、一步一步地,朝着走廊的另一端远去,最终彻底消失在死寂中。
杂物间里只剩下我粗重得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声。冰冷的空气裹挟着灰尘和霉味钻入鼻腔,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刺痛。我瘫软在地上,后背紧贴着粗糙的门板,冷汗已经浸透了里外两层的校服,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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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那恐怖的景象——陈默啃食试卷的疯狂,那支搏动如心脏的红笔,还有门外那令人血液凝固的叩击声——反复在我眼前闪回、重叠,像一场无法醒来的噩梦。胃里翻江倒海,恶心的感觉一阵阵上涌。
不行,不能待在这里!那个东西…那个追我的东西,无论是陈默还是别的什么,它可能还没走远!
强烈的求生欲像电流般刺激着我麻木的四肢。我猛地吸了一口气,颤抖着撑起发软的身体,耳朵紧紧贴在冰冷的门板上,屏息凝神。
外面一片死寂。只有远处不知哪个水龙头滴水的嗒…嗒…声,空洞地敲打着黑夜。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我鼓足全身的勇气,手指颤抖着,极其缓慢地、一点点转动了门内侧老旧的门把手。
咔哒…
锁舌缩回的轻响在死寂中被无限放大,如同惊雷。我猛地一拉门,同时身体紧绷,做好了随时夺路狂奔的准备。
门外,昏暗闪烁的走廊灯光下,空无一人。只有尘埃在惨白的光束里无声地漂浮。
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虚脱感。我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出杂物间,扶着冰冷的墙壁,踉跄着朝楼梯口挪动。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随时可能摔倒。
必须离开这栋楼!马上!
我跌跌撞撞地冲下楼梯,冲出实验楼阴森的大门,一头扎进外面相对开阔的夜色里。清冷的夜风带着草木的气息扑面而来,稍微吹散了一些盘踞在胸口的恐惧和窒息感。我扶着教学楼外墙冰冷的瓷砖,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试图平复狂跳的心脏和紊乱的呼吸。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的东西猛地从侧面抓住了我的手腕!
啊——!
短促的尖叫不受控制地冲出喉咙,我像受惊的兔子般猛地弹开,后背重重撞在粗糙的墙壁上,火辣辣地疼。
林晚!是我!
熟悉的声音,带着急切和一丝惊魂未定。
是陈默!
他就站在离我一步之遥的阴影里。路灯昏黄的光勉强勾勒出他的轮廓。他的脸色依旧苍白得吓人,眼神里充满了极度的疲惫和一种深不见底的恐惧,但至少…那双眼睛还是我熟悉的陈默的眼睛,不再是刚才在教室里那种空洞疯狂的模样。他校服的领口敞开着,沾着一些暗色的污渍,像是干涸的墨迹混合着尘土。
陈默你…你怎么在这里我惊魂未定,声音抖得厉害,身体依旧紧绷着,不敢靠近,刚才…刚才在自习室…
别过去!他急促地打断我,声音嘶哑而压抑,眼神飞快地扫了一眼实验楼的方向,充满了忌惮,那里…有东西!他上前一步,似乎想靠近我,但又硬生生停住了,身体微微发着抖。
那支笔…他痛苦地闭上眼睛,复又猛地睁开,里面布满了血丝,林晚,那支红笔…它…它在吸我的脑子!我能感觉到!它在吃…吃我的东西!他语无伦次,双手用力地揪扯着自己的头发,仿佛要把什么东西从脑袋里挖出来。
什么吸脑子陈默你冷静点!到底怎么回事看着他濒临崩溃的样子,我强压下自己的恐惧,试图理清这团乱麻。
说不清…我不知道…他摇着头,眼神涣散了一瞬,随即又爆发出强烈的求生欲望,猛地抓住我的胳膊,力气大得惊人,跑!林晚!快跑!离开这里!别管我!它…它已经盯上我了!它要…要来了!
他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扭曲变形,身体筛糠般抖动着,眼神越过我的肩膀,死死地盯住我身后的某个方向,瞳孔因为惊骇而骤然收缩!
什么来了谁来了我被他突如其来的剧烈反应吓得寒毛倒竖,猛地回头。
身后是空旷的校园小路,路灯投下昏黄的光圈,树影婆娑,除了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什么都没有。
再转回头时,陈默已经不见了!
就像一滴水珠蒸发在空气中,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只有我被他抓过的手臂上,残留着冰冷的触感和一丝隐隐的疼痛。
陈默!我对着空荡荡的夜色低喊,声音在寂静中显得异常微弱无力。
没有回应。只有风吹过树叶的呜咽。
一股巨大的无助和更深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我。他消失了。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只有他最后那充满绝望的警告,还有他消失前那看向我身后的、惊骇欲绝的眼神,像冰冷的毒蛇,缠绕上我的心脏。
我僵硬地站在原地,夜风吹在身上,刺骨的寒冷。目光下意识地看向自己刚才被他紧紧抓住的手心。
借着昏暗的路灯光,我看到掌心靠近手腕的地方,有几道清晰的、深深陷入皮肤的指甲痕。而在那几道红痕中间,似乎…似乎有字
我颤抖着举起手,凑到眼前。
在皮肤被指甲划破渗出的细小血珠旁,歪歪扭扭、极其用力地刻着几个字。那字迹沾着血和汗,模糊却透着一种刻骨的绝望:
它需要成绩好的大脑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的视网膜上,烫在我的灵魂深处。
它需要成绩好的大脑…
陈默消失前,在我手心刻下的这八个血字,如同冰冷的毒蛇,日夜盘踞在我的脑海里,噬咬着我的神经。每一个字都带着他指尖的颤抖和绝望的余温。我需要答案,需要一个能刺破这层令人窒息迷雾的尖刀。
第二天,生物课。
讲台上,张老师正用他那种特有的、不带丝毫起伏的语调讲解着课本内容:……寄生虫的生存策略多种多样,有些依赖宿主的营养,有些则能操控宿主的行为,甚至…改造宿主的生理结构,以满足其特定阶段的需求,比如繁殖……
改造宿主……
这几个字像针一样扎进我的耳朵。我的目光不受控制地瞟向教室前排那几个新晋的学霸。郑浩坐得笔直,眼神却空洞地落在黑板某处,手里无意识地转着那支刺眼的红墨水钢笔,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李倩则低着头,肩膀微微耸动,像是在强忍着什么不适,时不时抬手按一下自己的太阳穴。
林晚同学,张老师的声音陡然在安静的教室里响起,带着一丝金属般的冰冷,请回答一下,绦虫的终宿主和中间宿主,在寄生关系中的角色区别
我猛地回过神,心脏漏跳了一拍。教室里所有的目光瞬间聚焦过来,包括郑浩那双毫无神采的眼睛,也缓缓转向我,带着一种令人不适的、非人的审视感。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回忆课本上的定义:终宿主是寄生虫成虫寄生的宿主,也是其有性繁殖的场所。中间宿主则通常是寄生虫幼虫或无性繁殖阶段寄生的宿主,起到…起到一个过渡和孵育的作用我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干。
过渡…孵育…张老师推了推鼻梁上那副厚厚的眼镜,镜片在日光灯下反射出两片刺目的白光,完全遮住了他的眼睛,只留下一个模糊而诡异的倒影。他的嘴角似乎向上扯动了一下,形成一个极其细微、难以捕捉的弧度。
很准确。他的声音依旧平淡无波,中间宿主,往往在无知无觉中,为寄生虫的繁衍壮大提供了温床,甚至…最终被彻底改造,成为完美的孵化器。这是一种…极其高效的生存策略。
他的话语像冰冷的毒液,缓慢地注入教室沉闷的空气里。前排的郑浩,握着红笔的手指关节发出轻微的咔声。李倩按着太阳穴的动作更加频繁了。一股无形的寒意顺着我的脊椎爬升。
下课铃响了。
我几乎是立刻收拾好东西,冲出教室,直奔教师办公楼。张老师刚才那番话,那冰冷的语调,镜片后的反光…都像是一种暗示,一种危险的信号。我必须找到他!
生物教研组的门虚掩着。我敲了敲门,里面传来张老师平静的声音:请进。
推开门,一股浓烈的消毒水混合着福尔马林的味道扑面而来,比平时上课时更刺鼻。张老师正背对着门口,站在一个高大的铁皮柜子前,似乎在整理着什么。柜门半开着,里面塞满了各种浸泡在福尔马林溶液里的标本瓶。
张老师…我开口,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涩。
他缓缓转过身。厚厚的眼镜片依旧反着光,看不清眼神。他手里拿着一个空的标本瓶,瓶口边缘似乎残留着一点暗红色的、粘稠的痕迹,像是干涸的…墨水
林晚同学有事吗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老师…我…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他手中的瓶子上,又飞快地扫过地面。靠近柜子的地方,几滴暗红色的污渍溅落在灰色的地砖上,颜色深得发黑,形状不规则,仿佛…是甩上去的。
关于寄生虫…我鼓起勇气,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您刚才在课上说的…中间宿主被改造…成为孵化器…那…那有没有一种寄生虫,是…是专门针对人的…某种特定能力的比如…学习能力我艰难地吐出最后几个字,目光紧紧锁住他那被镜片覆盖的脸,试图捕捉一丝一毫的波动。
张老师沉默了几秒钟。办公室里异常安静,只有窗外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和远处操场上模糊的喧闹。福尔马林的气味浓得让人窒息。
他慢慢地放下那个空的标本瓶,手指在瓶口残留的暗红痕迹上轻轻拂过,动作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
自然界远比课本描述的更为…奇妙而残酷。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平缓,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理论上的可能性是存在的。一种高度特化的寄生生物,为了获取宿主最优质的神经组织或某种特定的…思维能量,可能会诱导宿主在短期内表现出超常的能力,如同回光返照。当宿主的潜能被榨取殆尽,达到某个临界点…
他顿住了,微微侧头,镜片后的反光似乎朝向我身后的门口方向闪烁了一下。
临界点…会怎样我追问道,手心全是冷汗。
张老师没有直接回答。他的嘴角再次向上牵起那个细微的弧度,目光仿佛穿透了我,落在我身后的虚空,带着一种冰冷的、近乎欣赏的意味。
临界点…就是收获的季节。他轻轻地说,声音如同耳语,却带着刺骨的寒意,宿主完成了其作为‘中间载体’的使命。而真正的‘终宿主’…则迎来了繁衍的盛宴。
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我猛地回头看向门口——空无一人。
再转回头时,张老师已经重新面向那个铁皮柜子,背对着我,开始整理其他标本瓶,仿佛刚才那段令人毛骨悚然的对话从未发生过。
还有问题吗,林晚同学他背对着我问道,语气恢复了平常的淡漠。
……没,没有了。谢谢老师。我的声音干涩得厉害。我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那间弥漫着消毒水和死亡气息的办公室,张老师最后那句繁衍的盛宴和他手中标本瓶口那抹暗红的痕迹,如同跗骨之蛆,在我脑海中反复闪现。
陈默彻底消失了。
没有请假条,没有电话,没有任何预兆。班主任在早自习时皱着眉宣布了这个消息,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和例行公事般的担忧。班里的同学也只是短暂地议论了几声,很快就被其他事情转移了注意力。在这个成绩陡然巨变、人人自危的环境里,一个同学的消失,似乎激不起太大的波澜,甚至…带着一种心照不宣的回避。只有我,看着旁边那张空荡荡的桌椅,感觉心脏像被挖走了一块,冰冷而空洞。
郑浩、李倩他们几个新晋的学霸,则愈发古怪。他们的成绩依然耀眼得刺目,但人却像被抽走了灵魂的提线木偶。眼神空洞,动作僵硬,对周围的一切都漠不关心。除了上课和下课时机械地翻动书页,他们大部分时间都只是呆坐着,手里紧紧攥着那支红墨水钢笔,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呈现出不自然的青白色。他们的皮肤也透出一种病态的灰败,嘴唇干裂,眼窝深陷,像久病不愈的病人。
更令人不安的是,这种诡异的学霸现象,如同瘟疫般在年级里悄然蔓延。隔壁班,再隔壁班…不断有陌生的名字突然蹿升到榜单前列,伴随着同样空洞的眼神、紧握的红笔和迅速衰败的气色。恐慌像墨汁滴入清水,无声无息地在学生之间晕染开来。走廊里窃窃私语的声音多了,目光交汇时充满了猜疑和警惕。那些握着红笔的新学霸们走过时,周围的人会不自觉地屏住呼吸,让开道路,如同躲避瘟神。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紧张感,仿佛一根绷紧到极限的弦,随时可能断裂。
周五下午,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刚响,刺耳的广播声就突兀地撕裂了校园的沉闷:
紧急通知!请全体高中部同学,立即前往大礼堂集合!重复,请全体高中部同学,立即前往大礼堂集合!不得缺席!教导处。
冰冷的、毫无感情的女声在喇叭里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教室里瞬间炸开了锅。议论声、抱怨声、不安的询问声混杂在一起。
搞什么啊都要周末了!
这么急出什么事了
该不会…跟最近那些怪事有关吧有人压低声音,意有所指地瞟向郑浩他们空着的座位(他们一下课就被几个老师模样的人匆匆带走了)。
别瞎说…
我心里咯噔一下,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攫住了心脏。陈默的警告,张老师那番冰冷的话语,还有那些手握红笔、行尸走肉般的学霸们空洞的眼神…无数碎片在脑海中疯狂旋转。去礼堂集合不得缺席
林晚,走啊!刘薇推了我一把,脸上也带着不安。
我被她拉着,随着汹涌的人流涌向位于校园中心的大礼堂。那栋巨大的、有着穹顶的灰色建筑,此刻在铅灰色的天空下,像一头蛰伏的巨兽,张开了漆黑的大门。
礼堂内部空间极大,穹顶高悬,一排排暗红色的绒布座椅如同凝固的血泊,一直延伸到最前方高耸的主席台。巨大的水晶吊灯没有打开,只有主席台顶上的几盏射灯亮着,惨白的光束打在空无一人的讲台上,更显得台下黑压压的人群如同置身于幽暗的海底。
压抑的嗡嗡声在巨大的空间里回荡,数千名学生被强制聚集在这里,不安和疑惑像浓雾般弥漫。我和刘薇挤在靠中间的位置,视线越过攒动的人头,死死盯着那空荡荡的主席台。
突然,后台厚重的帷幕动了。
校长王德海那矮胖的身影率先走了出来,他紧绷着脸,一丝笑意也无,厚厚的镜片遮住了眼神。紧随其后的是教导主任、年级组长…以及十几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看不清面容的人。他们手里似乎拿着一些箱子或仪器,动作利落地在主席台后方和侧翼布置着什么。
我的心沉了下去。那些白大褂…是医生还是…别的什么人
更让我头皮发麻的是,在主席台侧翼靠近帷幕的阴影里,我看到了郑浩、李倩、张强…所有那些近期突然崛起的、手持红笔的学霸们!他们排成一排,如同等待检阅的士兵,站得笔直,但姿势僵硬得如同木偶。他们的脸在阴影里看不真切,只能看到一片模糊的灰白,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丝毫活人的气息。像一排立在阴影里的惨白纸人。
安静!全体安静!教导主任拿起麦克风,刺耳的电流啸叫声瞬间压过了全场的嘈杂。礼堂内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几千道紧张的目光聚焦在主席台。
校长王德海走到讲台正中央,双手撑在台面上,身体微微前倾。射灯惨白的光打在他油亮的脑门和冰冷的镜片上。
同学们,他开口了,声音通过麦克风被放大,在空旷的礼堂里回荡,冰冷、坚硬,如同金属摩擦,近期,我校的学习风气,出现了极其严重的滑坡!部分同学,成绩一落千丈,不思进取,自甘堕落!严重影响了整个集体的荣誉和升学前景!
他顿了顿,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探照灯,扫过台下黑压压的人群。每一个被他目光扫到的人,都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
学校管理层,经过慎重考虑,并参考了相关专家的评估意见,他加重了专家二字,目光似乎瞥了一眼侧翼那些白大褂,为了维护良好的学习环境,激励先进,鞭策后进,特此宣布一项重要决定——
整个礼堂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数千人屏住了呼吸,落针可闻。我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声音,每一次跳动都震得耳膜发疼。
王德海深吸一口气,脸上的横肉绷紧,镜片后的眼睛射出两道毫无人性的寒光:
本次月考,所有总分低于六十分的同学——
他故意拖长了尾音,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铁锤,重重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即日起——开除学籍!
轰——!
短暂的死寂后,如同巨石投入冰湖,整个礼堂瞬间被引爆!惊愕、愤怒、绝望的声浪冲天而起!
什么!!
开除!!
凭什么!
六十分我…我考了五十九啊!一个男生带着哭腔嘶喊起来。
这是要逼死我们吗!
愤怒的质问声此起彼伏。
后排的座位上,有人猛地站了起来,试图冲向过道。靠近侧翼的位置,几个情绪激动的学生更是直接朝着主席台的方向涌去!
肃静!!教导主任的咆哮和刺耳的麦克风啸叫再次响起,但此刻已无法压下汹涌的民愤。场面眼看就要失控!
就在这时。
站在主席台侧翼阴影里,排在最前面的郑浩,身体猛地剧烈地抽搐了一下!
不是正常的抖动,而是如同被高压电流瞬间贯穿全身!他的四肢以一种完全违背人体工学的角度向外扭曲、绷直,头颅高高地向后仰起,颈椎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嘴巴张大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的眼球在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疯狂地向上翻动,只剩下惨白的眼白!
这突如其来的、极度诡异的景象让前排骚动的人群瞬间停滞,惊恐的视线聚焦在他身上。
下一秒。
噗——!!!
一声沉闷的、如同熟透西瓜被砸碎的爆裂声,在死寂的礼堂里清晰地炸开!
郑浩那颗高高仰起的头颅,就在数千双惊恐至极的眼睛注视下,像一个被内部压力撑爆的脆弱气球,轰然炸裂!
红的、白的、粘稠的、温热的液体混合着细碎的骨片,如同被引爆的烟花,呈放射状猛烈地喷溅开来!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瞬间在空气中爆开!滚烫的液体和碎块劈头盖脸地溅在离得最近的学生、老师、以及主席台上!
啊——!!!
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叫终于冲破喉咙,撕碎了凝固的空气!前排的学生被溅了一身红白之物,直接崩溃,瘫软在地,发出歇斯底里的哭嚎!整个礼堂瞬间化为地狱!
这仅仅是一个开始!
如同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站在郑浩旁边的李倩,头颅以同样的方式猛地后仰、扭曲、然后——
噗!!!
张强的头颅紧随其后——
噗!!!
周峰——
噗!!!
……
主席台侧翼,那一排如同木偶般僵立的学霸们,在不到三秒的时间里,如同被设定好的、残酷的死亡烟花,一个接一个,头颅接连不断地炸裂开来!
沉闷而恐怖的爆裂声连成一片!粘稠的血浆、灰白的脑浆、碎裂的头骨如同暴雨般疯狂泼洒!覆盖了主席台前几排的座椅,溅满了惊慌失措、来不及躲避的学生和老师身上、脸上!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和蛋白质烧焦的怪异气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股令人窒息的地狱气息!
尖叫!哭喊!呕吐!推搡!踩踏!
巨大的礼堂彻底陷入疯狂和混乱!数千名学生如同受惊的兽群,在血泊和残肢断骸中惊恐地推挤、奔逃!绝望的哭喊声、歇斯底里的尖叫、身体被踩踏的闷响、桌椅被撞翻的哗啦声…汇成一股毁灭性的声浪,冲击着礼堂的穹顶!
跑啊——!
魔鬼!是魔鬼!
救命!让我出去!
我被人流裹挟着,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地向前踉跄。刘薇的尖叫在我耳边炸开,随即她的手就被汹涌的人潮冲开,瞬间消失在混乱的血色旋涡中。视野里全是扭曲惊恐的面孔,飞溅的粘稠液体,还有前方主席台上那地狱般的景象——王德海校长肥胖的身体被喷溅得如同一个血人,他僵立在原地,脸上还保持着宣布决定时那冷酷的表情,但镜片后的眼睛瞪得滚圆,充满了极致的惊骇和难以置信!他张着嘴,似乎想说什么,但喉咙里只发出嗬嗬的漏气声。
那些站在他身后的教导主任、年级组长,早已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试图逃向后台,却被混乱的人群和白大褂阻挡。
而那些穿着白大褂的专家们,面对这人间炼狱般的场景,竟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恐惧或慌乱!他们迅速而有序地退到了主席台更靠后的位置,冷漠地避开了飞溅的血肉,甚至有人冷静地抬手看了看腕表,像是在记录时间!他们的眼神透过口罩上方,冰冷地扫视着台下崩溃奔逃的学生,如同在观察一场实验的进程!
就在这时!
那些刚刚炸开的头颅,那些喷洒在空气、地面、座椅、人群身上的粘稠血污和脑浆碎块,突然开始剧烈地蠕动起来!
仿佛有无数的活物,正从那些红白混合的粘稠物里挣扎着钻出!
定睛看去——那不是什么碎块!
是虫子!
无数条细长、滑腻、通体呈现暗红色、如同剥了皮的蚯蚓般的恐怖生物!它们只有小指粗细,却异常活跃,头部是一个不断开合的、布满细密尖齿的圆形口器!它们从炸裂的头颅残骸中、从泼洒的血浆里、甚至从被溅到的学生脸上、衣服上,疯狂地扭动着钻了出来!
啊——!!虫子!虫子!!一个女生尖叫着,拼命拍打自己手臂上一条正扭动着钻向她袖口的暗红虫子。
我的脸!它在钻!!另一个男生痛苦地捂着脸颊,一条虫子正扭动着,试图钻进他的鼻孔!
整个礼堂,瞬间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蠕动的虫巢!数千条暗红色的、头部带着恐怖口器的寄生虫,在血泊中、在人体上、在空中弹射扭动!它们似乎对声音和热量极其敏感,弹跳力惊人,如同离弦的暗红箭矢,精准地扑向那些离它们最近、尖叫得最大声、体温最高的目标——那些因为恐惧而崩溃奔逃的学生!
尤其是那些成绩低于六十分、刚刚被宣布开除、正处于极度恐慌和愤怒中的学生!他们成了这些恐怖寄生虫的首选目标!
不!不要过来!
滚开!啊——!
它在咬我!在往里钻!救命!
惨叫声、撕咬声、皮肉被穿透的细微声音混杂在一起,形成一首来自地狱的交响曲。暗红色的虫影在空中交织成网,每一次扑击都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嚎。
一条细长的、滑腻的暗红虫子,带着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和尖锐的破空声,如同离弦的毒箭,直直地朝着我的面门弹射而来!它头部那不断开合的圆形口器,布满了细密的、闪烁着寒光的尖齿,在惨白的灯光下清晰可见!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被无限拉长、凝滞。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水浇头,瞬间冻结了我的四肢百骸。耳边所有的尖叫、哭喊、虫子蠕动和扑击的粘腻声响,都仿佛被推到了遥远的天际,模糊成一片令人晕眩的背景噪音。整个世界,只剩下那条在瞳孔中急速放大的、狰狞扭动的暗红毒蛇,还有它那不断开合、渴望血肉的恐怖口器!
死亡的气息,冰冷刺骨,扼住了我的喉咙。
身体的本能,在思维彻底凝固之前,抢先做出了反应。就在那腥风扑面、尖齿即将触及皮肤的瞬间,我的右手猛地抬起,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朝着那飞射而来的虫影狠狠挥去!
啪!
一声极其轻微的、如同拍死一只大蚊子的闷响。
手掌传来一阵冰冷滑腻的恶心触感,紧接着是掌心一阵尖锐的刺痛!像是被无数根细密的针同时扎了一下!
我触电般猛地缩回手,低头看去。
那条暗红色的虫子被我拍在了掌心,身体因为巨大的冲击力而微微变形、扭曲。但它并没有死!它那布满细密尖齿的口器,正死死地咬穿了我掌心的皮肤!暗红色的血液正从伤口处迅速渗出,染红了我的手掌,也染红了那虫子滑腻的身体。它细长的尾部还在疯狂地扭动、拍打着我的手腕,试图将整个身体都钻进那个被咬开的伤口!
剧痛和极致的恶心感瞬间冲垮了我摇摇欲坠的神经!胃里翻江倒海!
啊——!短促的尖叫冲破喉咙。
我用左手发疯似的去抠、去抓那条死死咬在右手掌心的虫子!指尖触碰到它冰冷滑腻、不断扭动的身体,带来一阵阵生理性的强烈反胃。它咬得极深,像一颗长进肉里的毒瘤!每一次撕扯都带来钻心的疼痛和更多涌出的鲜血!
就在我几乎要被这绝望的剧痛和恶心逼疯时,另一股冰冷滑腻的触感,毫无征兆地、如同毒蛇般,猛地缠绕上了我的脚踝!
我骇然低头!
一条更加粗壮、颜色更深、几乎接近紫黑的恐怖寄生虫,不知何时已经从脚下血泊的阴影里悄然游近!它冰凉滑腻的身体像水蛭一样,死死缠住了我的左脚踝!那布满细密尖齿的口器,正贪婪地张开,朝着我裸露的小腿皮肤狠狠噬咬下去!
上下夹击!真正的绝境!
不——!绝望的嘶吼卡在喉咙里。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滋啦——!!!
一阵极其尖锐、刺耳、仿佛能直接撕裂大脑皮层的高频噪音,毫无预兆地在整个礼堂的广播系统里炸响!声音瞬间盖过了所有的惨叫、哭嚎和虫子的蠕动声!
这噪音仿佛带有某种不可思议的魔力!
那条死死咬在我掌心、正疯狂扭动试图钻入的暗红虫子,身体猛地一僵!它那不断开合的口器骤然停止了动作,细密的尖齿还嵌在我的皮肉里。紧接着,它整个身体如同被瞬间抽走了所有生命力,剧烈地抽搐了几下,变得绵软无力。缠绕在我脚踝上那条更粗壮的紫黑色虫子,也同样停止了噬咬的动作,滑腻的身体松脱开来,软塌塌地掉落在脚下的血泊中,不再动弹。
不仅仅是攻击我的这两条!
整个礼堂里,所有在空中弹射的、在人体上噬咬钻爬的、在地上血泊中蠕动的暗红色寄生虫,在这突如其来的高频噪音下,如同被集体按下了暂停键!它们全都停止了疯狂的攻击,身体僵直、抽搐,然后纷纷从空中坠落,从人体上脱落,软绵绵地掉在血污狼藉的地面上,一动不动,如同被瞬间抽干了所有邪恶的生命力。
前一秒还是疯狂杀戮的地狱,下一秒,竟然陷入了诡异的、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弥漫在空气中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硝烟味(或许是某种设备烧焦的味道)和蛋白质烧焦的怪异气味,以及满地狼藉的血肉、残骸和铺了厚厚一层的、密密麻麻的虫尸,还在无声地诉说着刚才的惨烈。
数千名幸存的学生,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僵立在原地。脸上、身上沾满血迹和污秽,眼神空洞,只剩下劫后余生的茫然和深入骨髓的恐惧。他们呆呆地看着脚下堆积如山的虫尸,看着身边倒下的、被啃噬得面目全非的同学尸体,看着主席台上那几具无头的学霸残躯和王德海校长僵立的血人身影…巨大的冲击和死寂带来的反差,几乎让人精神崩溃。
呜…呜呜…压抑到极致的、断断续续的呜咽声,在死寂中零星地响起,如同受伤幼兽的哀鸣。
我瘫软地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右手掌心被咬穿的地方传来一阵阵钻心的剧痛,鲜血还在不断渗出,染红了整个手掌。我死死盯着脚下那条掉落的、已经僵死的紫黑色虫子,胃里一阵阵翻搅。刚才那濒死的恐惧感,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波波冲刷着我脆弱的神经。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平稳、毫无感情的声音,通过广播系统,在死寂的礼堂里清晰地响起:
紧急状态解除。感染源已确认失去活性。
是那些白大褂中的一个!他站在主席台后方,手里拿着一个类似遥控器的东西,刚才那致命的高频噪音显然就是由它发出的。他和其他几个白大褂已经摘下了口罩,露出一张张异常年轻、面无表情的脸,眼神冰冷得像手术刀。
幸存人员请注意,另一个白大褂走到台前,声音同样冰冷,像是在宣读一份实验报告,根据《异常生物事件处理条例》第17款,你们已被确认为‘寄生虫事件’次级接触者及潜在共生载体。为确保公共安全,防止二次污染及信息泄露,现对你们执行最高等级‘静默收容’程序。
他顿了顿,毫无波澜的目光扫过台下如同待宰羔羊般的学生。
请所有人保持原位不动,配合后续消毒与转移工作。任何反抗行为,将被视为对公共安全的直接威胁,予以…清除。
清除两个字,他说得轻描淡写,却带着令人骨髓冻结的寒意。
绝望的死寂,重新笼罩了这座巨大的、充满血腥的屠宰场。没有人再哭泣,没有人再尖叫。幸存的学生们,包括我在内,只是呆呆地站着,如同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掌心的伤口还在流血,温热的液体顺着指尖滴落,在脚下粘稠的血污中砸开微小的涟漪。
消毒转移静默收容
这些冰冷的词语背后,等待着我们的,是什么
地狱的大门,似乎才刚刚真正敞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