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挽救濒临破产的家族企业,我答应了与江家的联姻。
订婚宴上,我忽然能看见所有人头顶的真实想法,像一条条弹幕。
未婚夫江昊正深情款款地对我许诺未来,头顶上却飘着一行字:不过是个漂亮的草包,娶了她正好方便吞并她家的公司。
我如坠冰窟,视线扫过全场,最终定格在角落里那个沉默的保镖身上。他头顶,悬着一行血红的字:谁敢动她,我杀谁。
正文:
觥筹交错的宴会厅,水晶灯折射出璀璨而虚假的光芒。
我穿着一身价值不菲的定制礼服,挽着江昊的手臂,接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艳羡与祝福。
江昊是江家的独子,英俊多金,是整个云城名媛圈的梦。
而我,乔念,只是个破落户的女儿。
若不是乔家资金链断裂,急需江家注资,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和他站在一起。
念念,你今天真美。江昊低头,温热的呼吸拂过我耳畔,语气温柔得能掐出水来。
我正要回以一个得体的微笑,眼前却忽然一阵眩晕。
再睁眼时,江昊的头顶,赫然出现一个透明的对话框。
里面有一行黑色的字,像视频弹幕一样缓缓飘过。
【不过是个漂亮的草包,笑得真蠢。等吞了乔家,第一件事就是把她踢了。】
我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我眨了眨眼,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可那行字依旧清晰地悬浮在那里,充满了不加掩饰的恶意。
这时,江昊的母亲,我未来的婆婆林蔓,端着酒杯走了过来。
她亲热地拉住我的手,脸上堆满了慈爱的笑:
念念啊,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江昊要是欺负你,你尽管告诉阿姨,阿姨给你做主。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就看见她头顶飘过一行新的弹幕。
【真寒酸,这礼服是租的吧等进了门得好好教教规矩,让她知道谁才是江家的女主人。】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原来,他们母子情深,连虚伪都如出一辙。
我强忍着恶心,抽回自己的手,借口去趟洗手间,仓皇地逃离了这对母子。
我躲在洗手间的隔间里,用冷水一遍遍拍打着自己的脸。
镜子里的女孩,脸色惨白,眼底满是惊惶。
我不是在做梦。
我真的能看见别人心里的想法了。
这个认知让我浑身发冷。
这场所谓的联姻,从头到尾就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骗局。
他们想要的,从来不是我,而是我身后那个摇摇欲坠的乔家。
我该怎么办
冲出去揭穿他们的真面目
不,没人会信我。他们只会当我是个为了悔婚而胡言乱语的疯子。
父亲的公司等不了,他甚至可能会为了促成这桩婚事,亲手把我绑回江家。
心脏一寸寸沉下去,无边的绝望将我淹没。
不知过了多久,隔间外传来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
是江昊的表妹,林菲菲。
她一向看我不顺眼,此刻更是毫不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
【一个破落户还真以为自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等表哥玩腻了,有她哭的时候。】
我看着她头顶的弹幕,心中一片麻木。
她走到我面前,故意哎呀一声,将手里的红酒尽数泼在了我的白色礼服上。
乔念姐,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嘴上道着歉,眼里的得意却快要溢出来。
腥红的酒液在我胸前晕开,像一朵丑陋的花。
周围投来几道看好戏的视线。
我攥紧了手指,就在我即将失控的前一秒,一道冷冽的视线落在了我身上。
我下意识地抬头望去。
宴会厅的角落里,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
他像一尊沉默的雕塑,五官冷硬,眼神锐利如鹰,与整个宴会的浮华氛围格格不入。
是江家的保镖。
我见过他几次,但从未有过交集,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
此刻,他正一瞬不瞬地盯着林菲菲,眼神里带着一股骇人的杀气。
而他的头顶,那行血红色的弹幕,像一道烙印,深深地刻进了我的瞳孔。
【谁敢动她,我杀谁。】
我的心脏,在这一刻,漏跳了一拍。
我愣在原地,看着那个男人。
他似乎察觉到了我的注视,视线转向我,那股几乎要凝成实质的杀意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恢复了那副古井无波的模样。
可我却清楚地看见,他放在身侧的手,骨节因为用力而泛着白。
林菲菲还在喋喋不休地假意道歉,周围的议论声也越来越大。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
我看着林菲菲,忽然笑了。
没关系,菲菲。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我拿起旁边侍者托盘里的一杯香槟,往前一步,脚下不小心一崴。
整杯香槟,一滴不漏地从林菲菲的头顶浇了下去。
哎呀,真对不起,菲菲,我的脚崴了。
我学着她刚才的样子,语气无辜又愧疚。
林菲菲尖叫起来,昂贵的妆容被香槟冲得一塌糊涂,名牌礼服也湿了一大片,狼狈不堪。
乔念!你故意的!她气急败坏地指着我。
我眨了眨眼,一脸茫然: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怎么不信我呢
她头顶的弹幕已经变成了疯狂的咒骂。
【贱人!我要撕了你!等我告诉姑妈和表哥,看他们怎么收拾你!】
江昊和林蔓闻声赶来。
林菲菲立刻扑进林蔓怀里,哭诉我的罪行。
江昊皱着眉看我,眼神里带着一丝不耐。
【真是不安分,还没进门就开始给我惹麻烦。】
我垂下眼,露出一截脆弱的脖颈,声音带着哭腔:江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的脚崴了,好疼……
说着,我身体一软,就朝着他的方向倒去。
江昊下意识地接住了我。
温香软玉在怀,他眼底的不耐烦淡去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得意。
【算她识相,还知道服软。】
他扶着我,声音重新变得温柔:好了好了,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我先带你去休息室处理一下。
林菲菲不依不饶:哥!她就是故意的!
够了!江昊低喝一声,还嫌不够丢人吗
林蔓也沉着脸,拉住了自己的侄女。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差点坏了大事。】
我靠在江昊怀里,眼角的余光瞥向角落。
那个叫不出名字的保镖,依旧站在原地,像一棵沉默的松柏。
可我却看见,他头顶的弹幕,悄然发生了变化。
那行血色的字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句简短的话。
【做得好。】
我被江昊半扶半抱地带进了休息室。
他将我安置在沙发上,蹲下身,状似关切地检查我的脚踝。
好像是有点肿了,我让医生过来看看。
他温热的指腹触碰到我的皮肤,我却只觉得一阵冰冷的恶寒。
【脚踝这么细,不知道在床上被折起来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我猛地抽回脚,胃里翻涌的恶心感再也压抑不住。
江昊,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江昊的动作一顿,抬起头,眼神里闪过一丝阴鸷,但很快又被温柔取代。
好,那你好好休息,我等会儿再来看你。
他起身离开,体贴地为我关上了门。
门关上的瞬间,我再也忍不住,冲进洗手间干呕起来。
我吐得昏天暗地,直到胃里什么都不剩,只剩下酸涩的胆汁。
我扶着冰冷的墙壁,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我不能嫁给江昊,绝对不能嫁给这个人渣。
必须想办法,取消这场订婚。
可是,父亲那边……
我拿出手机,拨通了父亲乔振国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那头传来父亲疲惫的声音:念念,怎么了宴会还顺利吗
我咬着唇,艰涩地开口:爸,我不想和江昊订婚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
良久,乔振国叹了口气:念念,别任性。我们家的情况,你不是不知道。除了江家,没人能帮我们了。
可是他……
没有可是!乔振国的声音陡然严厉起来,
乔念,你是我女儿,就要为乔家承担责任!这场婚,你订也得订,不订也得订!
说完,他直接挂断了电话。
听着手机里的忙音,我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是啊,我有什么资格任性呢
从我妈去世,父亲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公司开始,我就知道,我的人生从来由不得自己。
绝望中,我忽然想起了那个保镖。
和他头顶那行血红色的字。
我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勇气,跌跌撞撞地跑出了休息室。
宴会已经接近尾声,宾客们三三两两地散去。
我一眼就在人群中找到了他。
他正护送着江昊的父亲江正宏上车。
江正宏,江氏集团真正的掌权人,一个看上去儒雅随和,实则手段狠辣的商人。
他头顶的弹幕很简单,只有四个字。
【乔家,囊中之物。】
我攥紧了拳头,等江正宏的车驶离,才快步走了过去。
等一下!
男人停下脚步,转过身,黑沉的眼眸静静地看着我。
我被他看得有些紧张,手心都冒出了汗。
我……我叫乔念。我鼓起勇气,仰头看着他,你叫什么名字
他沉默了片刻,薄唇轻启,吐出两个字。
陆渊。
陆渊。
我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
陆渊。我又叫了一遍,
你……你为什么会那么想
我问得没头没尾,但他却好像听懂了。
他看着我,眼神里没有任何波澜,仿佛那句谁敢动她,我杀谁的惊天想法,只是我的一场幻觉。
他头顶的弹幕,也干净得没有一个字。
我有些失望,又有些不甘心。
刚才,林菲菲泼我红酒的时候,我看见了。
我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我看见了你的想法。
陆渊的瞳孔,似乎微不可察地缩了一下。
但他依旧沉默着,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我有些急了: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疯子我没有说谎!我真的能看见……
乔小姐。他忽然开口,打断了我的话,声音低沉而冷静,
夜深了,我送您回去。
他的语气疏离而客气,仿佛我们只是雇主与保镖的关系。
我被他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是在警告我,不要逾越界限。
也是,我凭什么觉得他会帮我
就凭一句不知道真假的想法
也许那只是他一瞬间的念头,又或者,我的这个能力,根本就不稳定,时灵时不灵。
我自嘲地笑了笑,觉得自己真是病急乱投医。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
我转身,拖着狼狈的礼服,失魂落魄地往外走。
身后,陆渊的声音再次响起。
江昊不是良配。
我脚步一顿,猛地回头。
他站在璀璨的灯光下,半张脸隐在阴影里,神情莫测。
他的头顶,再次飘过一行字。
【离他远点。】
这一次,不再是血红色,而是沉静的黑色。
我的心脏重新剧烈地跳动起来。
他知道!他相信我!
那你……我往前走了两步,急切地问,你愿意帮我吗
陆渊看着我,没有立刻回答。
他的目光太过深沉,让我有些看不懂。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我只是个保镖,乔小姐。
又是这句话。
我心里的火苗瞬间被浇熄了。
是啊,他只是个保镖,拿江家的薪水,凭什么要为了我,背叛自己的雇主
我真是太天真了。
我低下头,掩去眼底的失望:我知道了,抱歉,打扰了。
说完,我不再停留,快步走出了酒店。
夜风很凉,吹在身上,让我混乱的大脑清醒了几分。
我不能指望任何人。
能救我的,只有我自己。
回到乔家,客厅的灯还亮着。
乔振国坐在沙发上,手里夹着一根燃了一半的烟,神情憔悴。
看见我,他立刻掐灭了烟,站了起来。
念念,你回来了。
他看见我身上狼藉的礼服,皱了皱眉:这是怎么回事
不小心弄脏了。我淡淡地回答,绕过他想上楼。
站住!乔振国叫住我,订婚的事,你不要再想了。我已经和江家说好了,下个月就举行婚礼。
我的身体僵在原地。
这么快
我转过身,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爸,你这是在卖女儿吗
胡说什么!乔振国一脸痛心,我是为了你好,为了我们家好!江昊有哪点配不上你你嫁过去就是江家的少奶奶,以后有享不尽的福!
【只要能拿到江家的投资,公司的危机就能解决。念念,原谅爸爸。】
我看着他头顶那行充满愧疚的弹幕,忽然觉得很想笑。
为了我好
不,他只是为了他的公司。
在他的世界里,公司永远是第一位,亲情、女儿的幸福,都可以成为牺牲品。
如果我非要悔婚呢我冷冷地看着他。
乔振国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那你就不是我乔振国的女儿!从今天起,直到你和江昊完婚,你不准踏出这个家门一步!
这是要软禁我。
我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最终,我只是惨然一笑,转身上了楼。
砰地一声,我将自己反锁在房间里。
我背靠着门板,缓缓滑落在地。
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地涌了出来。
这个世界上,我好像真的变成孤身一人了。
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只有一个充满谎言和算计的未来。
我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抱着膝盖,哭得声嘶力竭。
我被关了三天。
一日三餐,都有保姆送到门口。
除了不能出门,一切如常。
乔振国大概是怕我做傻事,没收了我的手机和电脑,切断了我所有与外界的联系。
我每天做的事情,就是坐在窗边,看着楼下花园里盛开的蔷薇,一坐就是一天。
我好像变成了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只能等待着被送给主人的那一天。
我反抗过,绝食过。
但换来的,只是乔振国更强硬的态度。
乔念,你就算死,也得给我死在江家!
我看着他头顶【公司下个月的款项就要到期了,不能再拖了】的弹幕,彻底死了心。
我开始恢复进食,每天安静地待在房间里,看书,画画,像个真正的乖乖女。
乔振国很满意我的听话,对我的看管也放松了一些。
第四天下午,我正在画画,窗外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异响。
我警惕地抬头,就看见一张熟悉的冷硬脸庞,出现在了我的窗外。
是陆渊。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劲装,身手矫健地从楼下的管道爬了上来,单手挂在窗沿上,另一只手朝我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我惊得差点叫出声,连忙捂住了嘴。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头顶的弹幕回答了我的疑问。
【她把自己关了三天,不吃不喝。】
【再这样下去会出事。】
【必须带她走。】
我的心跳,瞬间乱了节奏。
他……他一直在关注我
陆渊利落地翻身进入我的房间,然后迅速关上了窗。
他走到我面前,高大的身影将我完全笼罩。
跟我走。他言简意赅。
我看着他,心里涌上一股复杂的情绪。
有感动,有惊讶,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依赖。
去哪里
去一个安全的地方。他从怀里掏出一部新手机,递给我,你的东西,我都准备好了。
我看着那部手机,又看了看他,犹豫了。
我走了,我爸的公司怎么办
虽然乔振国伤透了我的心,但他毕竟是我唯一的亲人。
我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乔家破产,看着他一无所有。
陆渊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
【妇人之仁。】
他头顶的弹幕让我有些难堪。
乔家的问题,不止是资金链。他沉声说,
江家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注资,他们做空了乔氏的股票,就等着在最低点全盘收购。就算你嫁过去,也改变不了结局。
我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你怎么知道
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要多。
陆渊的眼神深邃如海,我看不透他。
但我知道,他没有骗我。
他头顶的弹幕,一片空白。
这说明,他说的,就是他想的。
原来,江家的算盘,打得比我想象的还要狠毒。
他们不仅要乔家的公司,还要让我这个人,成为他们胜利的战利品。
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瞬间传遍四肢百骸。
我跟你走。
这一次,我没有任何犹豫。
陆渊的计划很周密。
他利用监控的死角,和保镖换班的间隙,带着我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了乔家。
坐上他停在暗处的车时,我还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我就这样……逃出来了
车子平稳地驶入夜色。
我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心里五味杂陈。
我们现在去哪我轻声问。
我的住处。陆渊目不斜视地开着车,暂时安全。
我哦了一声,不再说话。
车厢里陷入了沉默,气氛有些尴尬。
我偷偷打量着他。
他开车的样子很专注,侧脸的线条冷硬又性感。
我忽然很好奇,他为什么会帮我
仅仅是因为……他觉得江昊不是良配
这个理由,未免太牵强了。
你……我斟酌着开口,你为什么要帮我
陆渊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
他没有看我,只是淡淡地说:受人之托。
谁我追问。
他却不肯再多说一个字。
他头顶的弹幕,再次变得一片空白。
这个人,心思太深沉,戒备心也太强。
只要他不想让我知道的,他就能控制自己的思想,不露分毫。
我有些气馁,索性不再追问。
车子最后停在了一个安保严密的高档小区。
陆渊的家,是一个装修极简的顶层公寓,黑白灰的色调,和他的人一样,冷硬,没有一丝多余的温度。
你先住在这里。他给我拿了一双新拖鞋,
缺什么,随时告诉我。
谢谢。
不用。
他把我安顿好之后,就准备离开。
你要去哪我下意识地问。
回江家。
我心里一紧。
你还要回去他们会发现的!
我处理好了监控,今晚之内,没人会发现你失踪。陆渊的语气很平静,我需要继续待在江家,收集他们做空乔氏的证据。
原来,他早就计划好了一切。
我的心,莫名地安定下来。
那你……要小心。
嗯。
他走到门口,又停下脚步,回头看我。
乔念。
嗯
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你父亲。
说完,他拉开门,身影很快消失在门外。
我站在原地,消化着他最后那句话。
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我父亲。
他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接下来的几天,我一直待在陆渊的公寓里。
这里像一个安全的堡垒,将我和外面所有的风雨都隔绝开来。
我用陆渊给我的新手机,上网查了乔氏集团的新闻。
果然,就如陆渊所说,乔氏的股价一直在跌,网上全是唱衰的言论,甚至有爆料说,乔氏的几个大项目都出了问题。
而江家,则以救世主的姿态,宣布即将对乔氏进行资产重组。
一切,都在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
我心急如焚,却什么也做不了。
陆渊每晚都会回来,带回一些食物和生活用品,偶尔会和我说几句江家和乔氏的近况。
他话很少,我们之间的交流,大部分时候都靠我头顶的弹幕。
不,是靠我看他头顶的弹幕。
【她今天没吃饭。】
【瘦了。】
【得多买点她爱吃的。】
看着这些弹幕,我的心里总是暖暖的。
这个男人,虽然表面冷得像冰,内心却意外的柔软。
这天晚上,陆渊回来得比平时晚。
他身上带着一股血腥味,左臂的衣服上,有一道被利器划破的口子,虽然不深,但依旧有血渗了出来。
我大惊失色:你受伤了!
小伤。他满不在乎地脱下西装外套。
【被发现了。江昊派人试探我。】
【还好处理掉了。】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江昊发现你了他是不是知道你把我带走了
没有。陆渊走到我面前,安抚地拍了拍我的头,他只是起了疑心,但没有证据。
他的手掌很大,很温暖,带着一层薄薄的茧。
我的脸,不受控制地红了。
我连忙后退一步,拉开我们之间的距离。
我、我帮你处理一下伤口吧。
我找来医药箱,笨手笨脚地帮他清洗伤口,上药,包扎。
他一直安静地坐着,任由我摆布,黑沉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我。
我被他看得越来越不自在,手上的动作也越来越乱。
【她的手很软。】
【脸红了,很可爱。】
【想亲。】
砰的一声,我手里的棉签掉在了地上。
我的脸,烫得快要烧起来了。
我慌乱地捡起棉签,不敢再看他。
好、好了。
嗯。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带来强烈的压迫感。
乔念。
……在。
离我远点。
我猛地抬头,不解地看着他。
他这是什么意思
他头顶的弹幕,疯狂地刷新着。
【我快控制不住了。】
【不能吓到她。】
【我这种人,不配。】
我看着那些痛苦又挣扎的弹幕,心里忽然涌上一股酸涩。
这个男人,到底背负着什么
陆渊。我鼓起勇气,仰头看着他,我不怕你。
他的身体,似乎僵了一下。
我往前一步,踮起脚尖,轻轻地抱住了他。
他的身体很硬,像一块石头。
我能感觉到,他在我抱住他的那一刻,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
谢谢你,陆渊。我把脸埋在他胸口,闷声说,谢谢你救了我。
良久,他抬起手,有些僵硬地,回抱住了我。
他的怀抱,很温暖,很有力,带着让人心安的气息。
【乔念。】
【我的光。】
那个拥抱之后,我和陆渊之间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他依然沉默寡言,但我能从他偶尔飘过的弹幕里,感受到他翻涌的内心。
我知道,他喜欢我。
而我,似乎也对他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依赖和心动。
可我们都默契地没有说破。
现在还不是时候。
乔家和江家的这笔账,还没算清。
陆渊收集证据的过程,比我想象的要艰难。
江正宏老奸巨猾,核心的资料都藏得极深。
陆渊几次冒险,都差点被发现。
看着他身上不断增添的新伤,我心疼又无力。
我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下去。
我必须做点什么。
我向陆渊提出了我的计划。
我要回去。
陆渊当即否决:不行,太危险了。
【我不能让她再回到那个地狱。】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我看着他,眼神坚定,
我是乔家的女儿,是江昊名正言顺的未婚妻,只有我,才能最快地接触到江正宏,获取他的信任。
江昊不会再相信你。
他会的。我笑了笑,笑容里带着一丝凉意,
因为他自负,他觉得我这种【漂亮草包】,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只要我回去,顺从他,他一定会重新接纳我。
因为,没有什么比征服一个叛逃者,更能满足一个男人的虚荣心了。
陆渊沉默了。
他头顶的弹幕,在激烈地交战。
【她说的对。】
【可是太危险了。】
【我保护不了她怎么办】
陆渊。我拉住他的手,认真地看着他,
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你会在暗中保护我的,不是吗
他看着我,最终,艰难地点了点头。
好。
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一旦有危险,立刻撤退。
我答应你。
我回到了乔家。
是以一种极其狼狈的姿态。
我故意将自己弄得形容枯槁,衣衫褴褛,在深夜敲响了乔家的大门。
开门的是保姆,她看到我的时候,吓了一大跳。
乔振国很快被惊动了。
他看到我的时候,先是震惊,随即是滔天的怒火。
你还知道回来!
他扬起手,一巴掌就要扇下来。
我没有躲,只是闭上了眼睛,眼泪恰到好处地滑落。
爸,我错了。
巴掌最终停在了半空中。
乔振国看着我凄惨的样子,终究是没能下得去手。
【在外面吃苦了知道回家了】
【只要她肯乖乖嫁给江昊,一切都还有挽回的余地。】
我哭得更厉害了:爸,我后悔了,我不想在外面过那种颠沛流离的日子了。我想回家,我想嫁给江昊。
我的示弱,让乔振国很满意。
他缓和了脸色,扶起我: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我离家出走又幡然醒悟的消息,很快传到了江家。
第二天,江昊就来了。
他坐在乔家的客厅里,姿态高傲,像一个审判者。
我按照计划,哭着向他道歉,忏悔自己的不懂事。
他看着我,眼神里满是审视和怀疑。
【这个女人,又在耍什么花样】
我抬起头,露出哭得红肿的眼睛,和苍白憔悴的脸。
江昊,我知道错了。我逃出去之后,才发现外面有多苦。我找了份工作,每天刷盘子刷到半夜,被人骂,被人欺负……
我将自己编造的悲惨经历,声情并茂地讲了一遍。
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们还像以前一样,好不好
我拉着他的衣角,卑微地乞求着。
江昊的眼神,渐渐松动了。
【原来是吃不了苦头,跑回来了。】
【算她识相。】
【看她这么可怜的样子,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他伸手,抬起我的下巴,语气里带着一丝施舍般的宽容:既然知道错了,那就好好待着,下周的婚礼,照常举行。
我心里冷笑,面上却露出欣喜若狂的表情。
谢谢你,江昊!谢谢你还愿意要我!
我成功了。
我又一次,骗过了他。
婚礼如期举行。
那一天,我穿着洁白的婚纱,像一个精致的木偶,挽着父亲的手,一步步走向那个将我推入深渊的男人。
教堂里坐满了宾客,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祝福的笑容。
可我看到的,却是一条条或嘲讽,或算计,或看好戏的弹幕。
【乔家这下算是傍上大树了。】
【听说这新娘前阵子还逃婚了,也不知道江少怎么还肯要她。】
【商业联姻嘛,各取所需罢了。】
我的视线,穿过人群,落在了教堂最后一排的角落里。
陆渊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西装,混在江家的保镖队伍里,毫不起眼。
他静静地看着我,头顶的弹幕,却像一场盛大的烟火。
【她今天真美。】
【美得让人想藏起来。】
【别怕,我就在这里。】
我看着他,回以一个微不可见的笑容。
我知道,今天,不是结束。
而是,开始。
宣誓,交换戒指,亲吻。
当江昊冰冷的唇印在我唇上时,我强忍着恶心,没有推开他。
【从今天起,你和乔家,都属于我了。】
我闭上眼,掩去所有的情绪。
婚礼结束后,是盛大的晚宴。
我以新娘的身份,周旋在各个宾客之间,应付着一杯杯敬酒。
江昊喝得很高兴,很快就有了醉意。
我扶着他,状似不经意地问:江昊,我爸公司的那个项目,什么时候可以重启啊
江昊醉醺醺地笑了一声:急什么等我们度完蜜月回来,我自然会处理。
【等把乔氏彻底掏空,就让你爸去街上要饭。】
我心头一凛,面上却依旧保持着温顺的笑容:好,都听你的。
晚宴进行到一半,我借口去补妆,溜进了酒店的书房。
这里是江正宏临时办公的地方。
我按照陆渊给我的提示,迅速找到了他藏在暗格里的保险箱。
密码,陆渊也早已告诉了我。
输入密码,保险箱应声而开。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个黑色的U盘,和几份纸质文件。
就是这个!
我心脏狂跳,正要伸手去拿,书房的门,却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江正宏站在门口,一脸阴沉地看着我。
你在做什么
他头顶的弹幕,是前所未有的暴怒。
【这个贱人!竟然敢算计到我头上!】
我被抓了个正着。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几乎停止了跳动。
我慢慢地,慢慢地转过身,保险箱的门还敞开着,里面的黑色U盘像一个嘲讽的笑话。
江正宏的脸隐藏在阴影里,看不真切,但他头顶那行暴怒的弹幕,却像烧红的烙铁,散发着灼人的热气。
【胆子不小,看来是我小瞧她了。】
【留着她是个祸害,必须处理掉。】
最后那句处理掉,让我后背的寒毛根根倒竖。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现在慌乱,就是死路一条。
我缓缓关上保险箱的门,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然后,我抬起脸,对他露出了一个糅合了惊讶、迷茫和一丝委屈的表情。
爸您怎么在这里
我故意用上了新婚妻子对公公的亲昵称呼。
江正宏没有说话,只是迈开步子,一步一步朝我走来。
他每走一步,我心里的鼓点就擂得更响一分。
他头顶的弹幕还在刷新。
【还想装蒜以为我老糊涂了】
【看我今天不撕了你这张伪善的脸皮!】
他走到我面前,停下脚步,一股上位者特有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乔念,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他的声音很平静,却比任何疾言厉色都更让人恐惧。
解释我眨了眨眼,像是完全听不懂他的话,爸,我……我只是想找本书看。
我伸手指了指旁边的书架。
江昊喝多了,我怕他晚上闹腾,想找本财经杂志给他念念,帮他醒醒酒。我听他说,您书房里藏书最多。
这个借口我自己都觉得漏洞百出。
江正宏果然冷笑一声。
财经杂志,需要打开我的保险箱找
【谎话连篇!死到临头还嘴硬!】
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的眼圈瞬间红了,声音里带上了哭腔,
我刚才找书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墙上的画,画后面的这个……这个东西就自己弹开了。
我指着保险箱,一脸的无辜和惊慌。
我当时吓了一跳,还以为是您藏的什么惊喜,就想……就想打开看看。
爸,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不知道这是不能碰的东西。
我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反应。
江正宏眯起了眼,显然一个字都不信。
【惊喜我给你的惊喜,就是让你无声无息地消失!】
他猛地伸出手,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像是要将我的骨头捏碎。
啊!我痛呼出声。
还敢狡辩!江正宏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眼神狠戾,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和你那个死鬼老爹打的什么算盘想拿走我的东西去救乔家做梦!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全都知道。
我的伪装在他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我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敬酒不吃吃罚酒!江正宏拖着我,将我狠狠地往墙上掼去。
后背撞上坚硬的墙壁,疼得我眼前一黑,几乎喘不上气。
【先打断她的腿,看她还怎么跑。】
【再把她关起来,慢慢折磨。】
看着他头顶那恐怖的弹幕,我浑身的血液都凉了。
他真的想杀了我!
就在江正宏再次朝我伸出手时,书房的门砰的一声被人从外面撞开。
念念老婆你在哪儿啊
江昊醉醺醺地扶着门框,满脸通红地探进头来。
江正宏的动作,硬生生地停在了半空中。
他脸上的狠戾瞬间收敛,快得让我心惊。
【这个蠢货,怎么这时候来了!】
【坏了我的好事!】
我看到了生机。
我连滚带爬地扑向江昊,一把抱住他的胳膊,放声大哭起来。
江昊!你总算来了!呜呜呜……
江昊被我哭得一愣一愣的,他低下头,打着酒嗝问:怎么了老婆谁欺负你了
我抬起泪眼,怯生生地看了一眼江正宏,又飞快地低下头,哽咽着说,
没……没人欺负我。是我不好,我不该乱跑,惹爸生气了。
我这话,说得极有技巧。
既是认错,也是告状。
江昊的酒劲上头,脑子本就不清醒,他一听我这么说,立刻大着舌头对江正宏嚷嚷,
爸!你干嘛呢!今天是我跟念念大喜的日子,你凶她干什么!
【敢凶我的女人老头子你是不是管太多了】
江昊头顶的弹幕,第一次让我觉得顺眼。
江正宏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气得胸口剧烈起伏。
【这个逆子!真是要被他气死!】
【算了,今天人多眼杂,不宜动手。】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怒火,换上一副长辈的口吻,
我只是教念念一些规矩,免得她以后不懂事,丢了我们江家的脸。
我们江家的脸,还用不着她来丢!
江昊不耐烦地摆摆手,行了行了,爸,您忙您的,我带念念回房了。
说着,他一把将我打横抱起。
我顺势搂住他的脖子,将脸埋在他胸口,眼角的余光却死死盯着江正宏。
江正宏站在原地,看着我们,头顶的弹幕像淬了毒的刀子。
【乔念,你给我等着。】
【今晚算你走运,我看你能走运到什么时候!】
我打了个寒颤,把江昊搂得更紧了。
江昊抱着我,一路摇摇晃晃地回了新房。
一进门,他就把我扔在了柔软的大床上,自己也跟着压了上来,满身的酒气熏得我一阵反胃。
【真香,真软。】
【总算到手了。】
他猴急地来扯我的婚纱。
我胃里翻江倒海,用尽全身力气推开他。
江昊,我……我先去洗个澡。
一起洗。他嘿嘿笑着,又想扑过来。
你喝多了,身上都是酒味,先去洗干净。我强忍着恶心,哄着他,我等你。
江昊想了想,似乎觉得有道理。
【洗干净了再办,更有情调。】
他听话地起身,跌跌撞撞地走进了浴室。
听到里面传来花洒的声音,我立刻从床上一跃而起,冲到门口,将房门反锁。
做完这一切,我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背靠着门板,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今晚,太惊险了。
我差一点就死在了江正宏手里。
冷静下来后,我才发现,手心里全是冷汗。
我透过猫眼,警惕地看着外面的走廊。
走廊里空无一人,安静得可怕。
就在我准备收回视线时,一道挺拔的身影,从走廊尽头的拐角处走了出来。
是陆渊。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与黑暗融为一体,只有那双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亮得惊人。
他似乎知道我在看他,停下了脚步,朝着我房间的方向,静静地站着。
我们隔着一扇门,遥遥相望。
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却能清楚地看见,他头顶飘过的那行字。
【保险箱里的是假的。】
【他把真的U盘,做成了袖扣,戴在身上。】
保险箱里的是假的。
他把真的U盘,做成了袖扣,戴在身上。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抓到新线索的激动。
原来,我今晚的冒险并非全然失败。
我不仅试探出了江正宏的底线,还得到了一个更重要的情报。
我必须冷静。
浴室里的水声还在哗哗作响,江昊随时都可能出来。
我最后看了一眼走廊的方向,陆渊已经转身,重新隐入了黑暗中。
我收回视线,深吸一口气,迅速调整好自己的表情。
几分钟后,浴室门被拉开,江昊裹着一条浴巾,带着一身湿气走了出来。
他头发上的水珠滴滴答答地落在昂贵的地毯上,眼神里带着酒后的浑浊和毫不掩饰的欲望。
老婆,我洗好了。他朝我走来,笑容黏腻,该你了。
我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在他靠近的瞬间,眼泪毫无征兆地掉了下来。
江昊的脚步顿住了。
怎么又哭了他有些不耐烦,但看到我梨花带雨的样子,语气还是软化了一些,谁又惹你了
【真麻烦,扫兴。】
我哽咽着,身体微微发抖,抓住了他的手臂,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江昊,我……我好害怕。
怕什么
爸……我怯生生地看了一眼门口的方向,声音带着哭腔,
刚才在书房,爸的样子好凶,他是不是非常讨厌我我是不是让他很没面子
我故意将话题引到他和江正宏的矛盾上。
果然,一提到江正宏,江昊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别理他!他不耐烦地挥挥手,
老头子就是喜欢管东管西,你是我老婆,他凭什么凶你
【连我的女人都敢动,真是越来越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他头顶的弹幕,充满了对父亲的不满和叛逆。
我看到了机会,哭得更凶了,
可是……我以后要怎么面对他我一想到他看我的表情,我就浑身发冷。
江昊,我今晚……我真的不行,我太害怕了,你抱抱我就好,好不好
我仰着脸,用一双通红的眼睛,充满依赖和恐惧地望着他。
这副柔弱无助的样子,极大地满足了江昊的保护欲和虚荣心。
他眼里的欲望淡去,取而代代之的是一丝得意和怜惜。
【吓成这样,看来是真的怕了。】
【算了,来日方长,不急于这一时。先把她哄好,让她死心塌地跟着我才是正事。】
好了好了,不怕了。他将我揽进怀里,笨拙地拍着我的背,
有我呢,我爸不敢把你怎么样。今晚就先放过你,睡吧。
我将脸埋在他胸口,闻着他身上沐浴露和酒精混合的味道,强忍着胃里的不适,用尽全身的力气,挤出一个顺从的嗯。
这一夜,我睡得极不安稳。
身边的男人呼吸粗重,不时翻身,滚烫的身体贴过来,都让我一阵激灵。
我闭着眼睛,脑子里全是江正宏那双阴沉的眼睛,和他袖口上那枚可能藏着惊天秘密的U盘。
第二天一早,我被佣人敲门的声音吵醒。
我睁开眼,江昊已经不在身边了。
我换上一条款式保守的长裙,将自己收拾得尽可能温顺无害,才走下楼。
巨大的餐厅里,江家一家人已经到齐了。
江正宏坐在主位上,正慢条斯理地翻着报纸。他今天穿了一身深色的唐装,手腕上,赫然戴着昨晚那副黑曜石袖扣。
阳光从落地窗照进来,在那枚袖扣上反射出一点冷光。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林蔓坐在他旁边,保养得宜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她头顶的弹幕却很精彩。
【这个小贱人,命还真大。昨晚竟然能让阿昊帮她解围。】
江昊坐在我的位置旁边,正无聊地刷着手机,看见我下来,朝我招了招手。
念念,快来吃早餐。
我低着头走过去,声音细若蚊蚋:爸,妈,早上好。
江正宏从报纸后抬起头,看了我一眼。
【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我假装没看见,安静地坐下,小口小口地喝着碗里的粥。
餐桌上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新婚第一天,就起这么晚。林蔓放下咖啡杯,发出一声轻响,乔家的规矩,就是这么教女儿的吗
【得找个机会好好敲打敲打,让她知道谁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
我捏着勺子的手紧了紧,刚要开口,江昊就不耐烦地替我回了嘴。
妈,昨晚我们很累,多睡一会儿怎么了
他这句话充满了暗示,林蔓的脸色缓和了些,但看向我的眼神依旧带着挑剔。
我垂下眼,露出一副委屈又不敢反驳的样子。
是我不好,我以后会早起的。
我的顺从,让江正宏很满意。
他放下报纸,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语气平淡地开口,
今天下午,家里的亲戚会过来认认门,你好好准备一下,别失了礼数。
是,爸。我乖巧地应下。
我的视线,若有若无地瞟过他手腕上的袖扣。
必须想个办法,拿到它。
可是,江正宏生性多疑,又对我起了戒心,想从他身上拿到东西,难如登天。
我正苦思冥想,忽然感觉到一道锐利的视线。
我抬起头,正好对上站在餐厅角落里的陆渊。
他依然是那副沉默寡言的样子,穿着一身笔挺的保镖制服,存在感极低。
可我却清楚地看见,他头顶飘过一行新的弹幕。
【下午的茶会,是机会。】
我的心,猛地一跳。
他是在提醒我。
下午茶会,人多手杂,确实是最好的时机。
可是,我要怎么做
陆渊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他头顶的弹幕,再次发生了变化。
【打碎他的杯子。】
我瞬间明白了。
打碎江正宏的杯子,制造混乱。
到时候,陆渊作为保镖,一定会第一时间上前处理。
在那个混乱的瞬间,就是我们下手的机会。
这个计划很大胆,风险也极高。
一旦失手,我将万劫不复。
可现在,我已经没有退路了。
我对着陆渊的方向,几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下午,江家的亲戚们陆续到来。
偌大的客厅里坐满了人,衣香鬓影,谈笑风生。
我像个提线木偶,被林蔓拉着,挨个给长辈们敬茶问好。
每个人看我的眼神都带着探究和估量,头顶的弹幕更是五花八门。
【长得是真漂亮,就是家世差了点。】
【听说还是个逃过婚的,也不知道江家怎么想的。】
【商业联姻,面子情罢了,当不了真。】
我全程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将所有的恶意和嘲讽都照单全收。
我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主位上的江正宏。
他正和几个族中长辈喝茶聊天,姿态闲适,手腕上的黑曜石袖扣在水晶灯下,闪烁着幽暗的光。
我深吸一口气,端起佣人托盘里的一杯热茶,朝着他的方向走去。
七叔公,您的茶。我恭敬地将茶递给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
然后,我转过身,面向江正宏。
我的心脏在胸口狂跳,手心全是汗。
成败,在此一举。
我看着江正宏,脸上露出一个温顺的笑容,
爸,您的茶。
就在他伸手来接的那一刻,我脚下不小心一崴,身体猛地朝前倾去。
滚烫的茶水,尽数泼在了江正宏的唐装前襟和手腕上。
啊!
小心!
客厅里响起一片惊呼。
江正宏被烫得闷哼一声,猛地站了起来。
对不起!爸!对不起!我吓得脸色惨白,手足无措地道歉,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演得太逼真,连我自己都快信了。
场面瞬间乱成一团。
混乱,在一瞬间被点燃。
滚烫的茶水顺着名贵的唐装布料淌下,江正宏的手背迅速泛起一片骇人的红。
他那张常年维持着儒雅假象的脸,终于有了一丝裂痕。
【这个贱人!她是故意的!】
他头顶的弹幕,愤怒得像是要烧起来。
天哪!正宏!林蔓最先反应过来,发出一声尖利的惊叫,扑过去用纸巾胡乱地擦拭着,
快!快叫医生!手都烫红了!
怎么回事!江昊也大步流星地冲过来,一把拽住我的胳膊,力道大得吓人,
乔念,你脑子被门夹了吗!
我被他拽得一个趔趄,身体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脸色苍白如纸,嘴里只会翻来覆去地重复着一句话,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的脚……
客厅里的亲戚们也都站了起来,议论声嗡嗡作响,一道道视线像针一样扎在我身上。
【早就说这女人上不了台面,第一天就闯这么大的祸。】
【这下有好戏看了,江正宏的脾气可不好。】
先生,您烫伤了,我扶您去处理一下。
不知何时,陆渊已经来到了江正宏身边,动作迅速地扶住了江正宏的胳膊,宽大的手掌正好覆盖在江正宏被茶水浸湿的袖口上。
【左手掩护,右手动作。】
【三秒。】
他头顶的弹幕,简短而冷静,像一台正在执行精密程序的机器。
我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我不能让江正宏的注意力回到自己的袖子上。
爸!我猛地挣脱江昊的手,不顾一切地跪倒在江正宏面前,抱着他的腿放声大哭,
爸,您打我吧,骂我吧!都是我的错!我不该穿这么高的高跟鞋,我……
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演技逼真到连我自己都信了。
所有人的注意力,再次被我拙劣又狼狈的表演吸引。
江昊的脸上闪过一丝嫌恶。
【真能演,丢人现眼!】
林蔓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指着我的鼻子骂道,
哭什么哭!丧门星!还不快滚开!
而江正宏,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那眼神,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剥。
【先留着你这条狗命,等会儿再慢慢跟你算账!】
就在此刻,我眼角的余光瞥见,陆渊扶着江正宏的手,指尖微不可查地动了一下。
他头顶的弹幕,刷新了。
【到手了。】
我心头的大石轰然落地,紧绷的神经一松,身体一软,竟真的朝着旁边歪了过去。
念念!江昊下意识地扶住了我。
陆渊也在这时松开了江正宏,退后一步,重新恢复了那副沉默保镖的模样,仿佛刚才那个惊心动魄的瞬间从未发生。
一场闹剧,总算暂时收场。
江正宏被一群人簇拥着去偏厅处理烫伤。
我则被江昊粗鲁地从地上拽起来,带回了二楼的新房。
砰的一声,房门被他狠狠甩上。
乔念,你他妈是不是存心的!
他再也懒得伪装,面目狰狞地指着我,你是不是就想让我们江家丢脸!
我靠在门后,身体还在微微发抖,眼泪却已经收住了。
我抬起头,用一双通红的眼睛看着他,声音沙哑:我没有。
没有江昊冷笑,你当我是傻子吗哪有那么多不小心!
【这个女人,绝对有问题。昨晚装可怜,今天就敢泼我爸一身茶,胆子越来越大了。】
看来,他也不是那么蠢。
我不能再用同样的招数。
我深吸一口气,忽然笑了,笑得有些凄凉。
是,我是故意的。
江昊愣住了,似乎没想到我会承认。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问,
江昊,你告诉我,在你心里,我和你爸,谁更重要
他皱起了眉,没说话。
今天下午,你妈当着所有亲戚的面,说我是‘乔家教出来的东西’,你爸用那种看垃圾一样的眼神看我,你呢
我逼近一步,直视着他的眼睛,你一句话都没有说。
我……
你是不是觉得,我嫁给你,就活该被你们全家踩在脚下
我的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
江昊,我是你老婆,是你名正言顺的妻子!他们不尊重我,就是不尊重你!你连自己的老婆都护不住,你算什么男人!
这番话,精准地踩在了江昊那可悲的自尊心上。
他被我堵得哑口无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他头顶的弹幕疯狂滚动。
【她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老头子确实越来越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我才是江家未来的继承人!凭什么都要听他的!】
我趁热打铁,放软了语气,眼圈又红了,
我泼他,不是想让他丢脸。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会反抗,我不是一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如果你保护不了我,那我就只能自己保护自己。
说着,我伸出手,轻轻抚上他的脸,声音里带着委屈和依赖,
江昊,我只想你对我好,有错吗
这套组合拳下来,江昊彻底被我绕了进去。
他眼里的怒火渐渐熄灭,取而代代之的是一种被激起的、扭曲的保护欲。
他一把将我搂进怀里,下巴抵着我的头顶,闷声说:我知道了。以后,我不会再让他们欺负你。
我靠在他怀里,心里一片冰凉。
我知道,这短暂的胜利,不过是我用语言编织的幻象。
想要真正摆脱困境,还需要那个U盘。
傍晚时分,佣人上来通知,说江正宏让所有人都去楼下大厅集合,有要事宣布。
我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祥的预感。
我和江昊一起下楼时,大厅里的气氛凝重得可怕。
江家的亲戚们已经散了,只剩下江家自己人,和一众穿着黑色西装的保镖。
陆渊就站在保镖队伍的最末端,垂着头,看不清表情。
江正宏坐在沙发主位上,手臂上缠着一圈纱布,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看见我,那双鹰隼般的眼睛死死地锁住我。
他头顶的弹幕,让我浑身发冷。
【袖扣不见了。】
【那个赝品做得再像,重量也不对。】
【一定是这个贱人和那个保镖搞的鬼!】
他发现了!
我几乎控制不住自己脸上的血色褪去。
从现在开始,封锁整个庄园,一只苍蝇都不许飞出去!
江正宏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他站起身,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后定格在保镖队伍上。
今天下午,所有接触过我的人,全部都要搜身!
话音落下,大厅里一片死寂。
保镖们面面相觑,但没人敢提出异议。
我的手心,瞬间被冷汗浸湿。
完了。
陆渊的身上,还藏着那个至关重要的U盘。
一旦被搜出来,我们两个人都得死在这里。
我下意识地看向陆渊,他依旧站在原地,身形挺拔如松,没有任何反应。
可他头顶的弹幕,却暴露了他此刻的处境。
【被堵死了。】
【没有退路。】
就在这时,几个身形更为高大的保镖走了出来,手里拿着金属探测器,开始从第一个人身上搜起。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越收越紧,几乎要停止跳动。
我该怎么办
我能做些什么
眼看着,就要搜到陆渊了。
我脑中一片空白,绝望如同潮水,将我淹没。
就在金属探测器即将扫过陆渊身体的前一秒。
等一下!
我用尽全身力气,尖叫出声。
我这一声尖叫,成功让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金属探测器悬在陆渊身前半寸,没有再前进分毫。
数十道视线齐刷刷地投向我,像无数支蓄势待发的利箭。有惊愕,有不解,有恼怒,还有看好戏的幸灾乐祸。
江正宏那张阴沉的脸转向我,眼神几乎要将我凌迟。
【你最好有个能说服我的理由,否则我让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他头顶的弹幕,是我从未见过的,纯粹的杀意。
乔念!你又发什么疯!江昊在我身边低吼,他觉得我让他丢尽了脸面。
我没有理会他,而是迎着江正宏的视线,身体抖得更厉害了。我伸出颤抖的手指,却不是指向陆渊,而是指向了我身边的丈夫,江昊。
是我!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喊了出来,声音因为恐惧和激动而变得尖利刺耳,袖扣是我拿的!
大厅里一片哗然。
江昊整个人都懵了,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仿佛在看一个疯子。
【她说什么她拿了她脑子坏掉了吗!】
江正宏也眯起了眼,他没有立刻发作,反倒像是被勾起了兴趣。
【哦有意思了。我倒要看看,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是我拿的!我重复了一遍,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我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扯住了江昊的裤腿,演足了一个惊慌失措、走投无路的可怜虫。
可是……可是我是为了江昊啊!
这句话,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炸弹,瞬间激起千层浪。
江昊的脑子彻底宕机了,他低头看着我,嘴巴张了张,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为了我这他妈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抓住了这个机会,将早已编好的说辞,用一种歇斯底里的方式,全部倾泻而出。
爸!我知道您一直看不起江昊!您觉得他担不起江家的重任,所以您才把所有重要的东西都自己攥着!
我这话,精准地戳中了他们父子之间那根最敏感的神经。
江正宏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又难看了几分。
【这个贱人,竟然敢挑拨我们父子的关系!】
而江昊,他头顶的弹幕则是一阵疯狂的波动。
【她怎么知道……老头子确实是这么想的!】
【难道……她真是为了我】
我没给他思考的时间,继续哭喊道:是江昊告诉我的!他说……他说您最重要的商业机密,都藏在那枚黑曜石袖扣里!他说只要能拿到手,他就能向您、向整个董事会证明,他有能力接管江家的一切!
我……我只是想帮他!我太爱他了,我想让他得偿所愿!所以我今天下午才故意……故意把茶泼到您身上,趁乱拿走了袖扣!我真的不知道事情会闹得这么大!爸,我错了!江昊,我对不起你,我把事情搞砸了!
我声泪俱下,把一个为爱冲昏头脑的蠢女人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这番话,真假掺半,却完美地将一桩心思缜密的盗窃,扭曲成了一场由爱引发的、愚蠢又可笑的家庭内部权力纷争。
江昊彻底被我绕了进去。他看向我的眼神,从最初的愤怒和震惊,逐渐转变成了复杂和一丝丝被戳中心事的动容。
【她……为了帮我夺权,才去偷老头子的东西】
【这个女人……真是又蠢又大胆……不过,倒是有几分真心。】
他的虚荣心和叛逆心,在这一刻被我彻底点燃。
东西呢!江正宏的声音冷得掉渣。他显然不完全相信我的说辞,但他更在意的是那个U盘的下落。
在……在我这里!
我手忙脚乱地在自己身上摸索着,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拉开礼服胸口的蕾丝,从内衬里,掏出了一枚闪亮的、我自己的钻石耳钉。
我把它高高举起,哭着喊:我当时太害怕了,就把它藏在了这里!爸,您看,就是这个!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我手心那枚小小的耳钉上。
江正宏一把从我手里夺了过去,只看了一眼,他的手就因为愤怒而攥紧了。
【假的!她在撒谎!】
【这个贱人,竟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耍我!】
他知道了!
可他却不能当场发作。
因为我已经成功地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引到了他和江昊的父子矛盾上。他如果现在戳穿我,就等于向所有人承认,他江家的继承人,竟然需要靠老婆偷东西来证明自己。
这个脸,他丢不起。
我的计划,成功了一半。
我看向保镖队伍的末尾,陆渊依旧垂着头,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
可我却清清楚楚地看见,他头顶那行简短的弹幕。
【置之死地而后生。】
【我欠她的。】
够了!江正宏猛地将那枚耳钉掷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他指着我和江昊,气得胸口剧烈起伏,你们两个,都给我滚到书房去!
他终究是选择了内部处理。
搜身不了了之。
陆渊,暂时安全了。
我被江昊从地上粗鲁地拽起来,他拉着我的胳膊,力道大得像是要捏碎我的骨头。
我踉踉跄跄地跟着他,在经过陆渊身边时,我用眼角的余光飞快地瞥了他一眼。
他没有看我,可他头顶的字,却悄然发生了变化。
【耳钉。左耳。】
我心里一动,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左耳。
冰凉的触感,那上面,竟然还挂着另一只一模一样的钻石耳钉。
不对!
我出门的时候,为了搭配礼服,戴的是一对珍珠耳环!
这只耳钉……是陆渊什么时候换上去的
是下午茶会,那场混乱中吗
书房的门在我身后砰地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所有的声音。
巨大的房间里,只剩下我们三个人。
江正宏坐在那张宽大的红木书桌后,没有开灯,半张脸隐在昏暗里,像一头蛰伏的猛兽。
说吧。他交叉着双手,声音平静得可怕,真正的袖扣,在哪里
他根本没信我。
江昊站在我旁边,也冷着脸质问我:乔念,你到底在搞什么鬼!你为什么要那么说
【这个女人绝对有事瞒着我,她根本不是为了帮我!】
他的信任,果然是短暂的。
我被父子两人夹在中间,腹背受敌。
我张了张嘴,正准备继续往下演,耳朵里却忽然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电流声。
那是我左耳上,那枚陌生的钻石耳钉发出的。
紧接着,一个沉稳冷静的男声,直接在我脑中响起。
拖延十分钟。书房东南角,第三个书架,后面是主电源开关。
是陆渊的声音!
这耳钉,竟然是一个微型通讯器!
我的心脏,在这一刻,重新剧烈地跳动起来,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找到了新的方向。
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我……我抬起头,看向江正宏,再次挤出两滴眼泪,爸,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真的把袖扣扔了。
扔了江正宏冷笑。
是!我咬着牙,开始胡说八道,下午我从您身上拿到之后,心里害怕极了,江昊又一直不理我,我一气之下,就……就从洗手间的窗户扔出去了!
你!江正宏气得猛地一拍桌子,你知不知道那里面是什么!
我不知道!我大声反驳,我只知道那东西对你很重要!你宁愿相信它,也不相信你的亲生儿子!
我再次把话题往江昊身上引。
江昊果然被我激怒了:乔念,你闭嘴!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然后他转向江正宏,语气里也带上了一丝怨气,爸,你现在看到了这就是你给我找的好老婆!她现在把东西扔了,你满意了
父子俩的战火,再次被我点燃。
他们开始激烈地争吵,一个指责对方教子无方,一个抱怨对方独断专行。
我缩在角落里,假装瑟瑟发抖,眼睛却死死地盯着墙角的那个书架。
东南角,第三个。
就是那个。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我计算着时间,陆渊说要十分钟。
够了!江正宏终于停止了争吵,他喘着粗气,重新将矛头对准我,我现在就派人去楼下花园里找!乔念,如果找不到,或者找到了发现是假的,我保证,你会死得很难看。
他拿出手机,就要打电话。
就是现在!
我猛地冲向那个书架,用尽全身的力气,将那排沉重的书全都推倒在地。
哗啦——
书籍和装饰品落了一地,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你干什么!江正宏和江昊同时朝我吼道。
我没理他们,伸手在书架后的墙壁上胡乱地摸索着。
一个冰冷的,凸起的开关。
找到了!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地按了下去。
啪!
整个世界,瞬间陷入了一片黑暗。
绝对的黑暗,将整个世界吞噬。
突如其来的失明,让听觉变得异常敏锐。
我能听到江正宏压抑着暴怒的喘息,还有江昊惊慌失措的咒骂。
搞什么鬼!开灯!
乔念!
江正宏的吼声,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野兽。
我缩在墙角,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就在这时,一只手精准地抓住了我的胳膊。
力道沉稳,没有一丝慌乱。
不是江昊,也不是江正宏。
我正要尖叫,耳朵里那枚冰凉的耳钉传来陆渊冷静到没有情绪的声音。
别动,是我。
我瞬间僵住。
黑暗中,他将一个冰冷坚硬的小东西塞进了我的手心,与此同时,飞快地从我左耳上取走了那枚通讯器。
整个过程,不超过三秒。
江念!你给我滚出来!
江昊在黑暗中摸索着,撞到了书桌,发出一声闷响。
来人!把备用电源打开!封锁书房,抓住她!
江正宏的声音里带着杀气。
走廊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几束手电筒的光柱切开黑暗,在房间里疯狂晃动。
不行,必须把U盘处理掉!
我借着那些晃动光柱的掩护,看到了江昊的大致轮廓。
我连滚带爬地朝他挪过去,在他因为找不到我而暴躁转身的瞬间,我猛地将手里的U盘,塞进了他西装外套的口袋里。
然后,我用尽全力将他推开,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
啊!江昊!你别碰我!你放开我!
我的声音凄厉,充满了恐惧和抗拒。
啪嗒一声。
书房的应急灯亮了。
惨白的光线下,一切无所遁形。
书架倒在地上,一片狼藉。
江昊站在房间中央,满脸的暴怒和莫名其妙。
我则蜷缩在离他几米远的角落,礼服凌乱,头发散乱,看上去狼狈又可怜。
门口,陆渊和几个保镖堵住了去路,神情肃穆。
江正宏的视线像刀子,在我跟江昊之间来回刮着。
他头顶的弹幕,充满了猜疑。
【这两个人,到底在搞什么鬼】
【东西,到底在谁身上】
搜!他终于下了命令,声音冷得能结出冰,给我搜他们两个!
江昊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爸!你疯了!你连我也要搜
【老不死的!他竟然不信我!】
我瑟缩了一下,抱着膝盖,抖得更厉害了,我……我身上什么都没有……
两个保镖对视一眼,硬着头皮朝江昊走去。
滚开!江昊一把推开他们。
场面一度僵持。
陆渊从门口走了进来,对着江昊微微躬身。
江少,得罪了。
他的动作干脆利落,不带任何情绪,在江昊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迅速地在他身上检查起来。
然后,在西装外套的口袋里,他停住了。
他拿出那个黑色的,带着黑曜石的U盘袖扣,高高举起,让所有人都能看见。
那一瞬间,整个书房安静得能听到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
江昊整个人都石化了,他低头看看陆渊手里的东西,又猛地抬头看我,眼睛里全是血丝。
这不是我的!他嘶吼着,指着我,是你!乔念!是你刚才放进我口袋里的!
我看着他,眼底先是恰到好处的震惊,随即迅速被巨大的失望和心碎所取代。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而下。
江昊……怎么会……在你身上
我捂着嘴,身体晃了晃,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你不是说,你只是想拿给董事会,证明给爸爸看吗你骗我……你从头到尾都在利用我!
我哭得肝肠寸断,把一个被爱情冲昏头脑,被心爱之人利用到底的蠢女人,演得入木三分。
江昊彻底懵了。
他张着嘴,想反驳,却发现我的话,把他所有的路都堵死了。
他怎么解释
说他没想证明自己
说他不想夺权
那都是谎话!
江正宏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他死死地盯着自己的儿子,头顶的弹幕,从最初的怀疑,变成了滔天的愤怒。
【逆子!蠢货!】
【我的计划,竟然差点毁在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手里!】
【为了一个女人,竟然蠢到这个地步!】
他夺过陆渊手里的U盘,看也没看我一眼,一把揪住江昊的衣领。
你,跟我进来!
他拖着江昊,走向了书房最里面的那间密室。
砰的一声,门被关上。
很快,里面就传来了江正宏压抑不住的咆哮,和一声清脆的耳光声。
我靠在墙上,浑身脱力,冷汗浸透了后背的衣料。
赢了。
暂时赢了。
陆渊退回到了门口,重新变成了那尊沉默的雕塑。
他头顶的弹幕,却在为我喝彩。
【演得不错。】
我看着他,心里涌上一股暖流。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被猛地推开。
林蔓冲了进来,她显然是听到了风声,脸上带着惊慌和怒气。
当她看到我时,所有的情绪都化为了怨毒。
【都是这个狐狸精!都是她害了我儿子!】
她几步冲到我面前,扬起手,用尽全身的力气,一巴掌狠狠地扇在了我的脸上。
啪!
火辣辣的疼痛,伴随着耳鸣,瞬间炸开。
我被打得偏过头去,嘴角尝到了一丝血腥味。
贱人!林蔓尖利地咒骂着。
没等她有下一个动作,一道黑色的身影,快如闪电地挡在了我的面前。
是陆渊。
他像一堵墙,将我和林蔓隔开。
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却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那股骇人的气息。
林蔓被他吓了一跳,后退一步,色厉内荏地尖叫:你一个保镖,想干什么!滚开!
陆渊没有动。
他只是垂着眼,一只手,不着痕迹地按在了自己腰后的某个位置上。
而他的头顶,那行消失已久的血红色弹幕,再次出现了。
每一个字,都像是用血写成的。
【我说了,谁敢动她,我杀谁。】
那句血红色的弹幕,像烧红的烙铁,烫得我眼睛生疼。
林蔓被陆渊身上骤然爆发的气场震慑,但旋即,被羞辱的怒火就吞噬了她的理智。
反了你了!她尖叫起来,保养得宜的脸扭曲得有些变形,
你算个什么东西!敢拦我信不信我让你在云城彻底消失!
【一个看门狗,也敢对我动手!今天不扒了他的皮,我就不姓林!】
林蔓头顶的弹幕恶毒无比。
她绕过陆渊,再次扬起手,目标依旧是我苍白的脸颊。
但她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不是被人拦住。
而是一件冰冷、坚硬、带着死亡气息的东西,抵在了她的手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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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把黑色的手枪。
陆渊不知何时已经拔了枪,枪口没有对着林蔓,却用一种不容抗拒的姿态,阻断了她所有的攻击路线。
他的动作快到我几乎没看清,快到周围的保镖都来不及反应。
整个书房,死一般寂静。
林蔓的身体僵住了,她眼珠子一寸寸下移,落在那泛着金属冷光的枪身上,脸上的血色刷的一下褪得干干净净。
【枪……他有枪……他想杀我……】
她头顶的弹幕,从愤怒的黑色,变成了惊恐的灰色,字迹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我同样惊得浑身冰凉。
我设想过无数种可能,却从没想过,陆渊会用这样极端的方式,来兑现他头顶那句血色的承诺。
都给我住手!
密室的门被狠狠撞开,江正宏和江昊冲了出来。
当他们看清书房里的对峙时,两个人都愣住了。
江昊的脸上还带着清晰的巴掌印,嘴角破裂,眼神里满是屈辱和愤怒。
可当他看到那把枪时,所有的情绪都变成了纯粹的恐惧。
【疯了!这个保镖疯了!他要干什么!】
江正宏的反应,却快得惊人。
他没有暴怒,没有呵斥。
他只是眯起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陆渊,那眼神像是在评估一件超出掌控的危险品。
他头顶的弹幕,冷静又致命。
【一个保镖,敢在江家动枪。】
【他不是江家的人。】
【他是谁的人】
江正宏的视线,缓缓从陆渊身上,移到了我的脸上。
他认为,这一切,是我策划的。
乔念。他开口了,声音平稳得可怕,这就是你的底牌
我没有回答他,因为我已经没有力气去表演了。
陆渊的举动,彻底撕毁了我们之间那层伪装的和平,将一切矛盾都推到了无可挽回的境地。
陆渊!江正宏的声音沉了下去,
放下枪,我或许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陆渊像是没听见。
他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像一尊沉默的审判之神,将林蔓钉在原地。
林蔓的双腿已经开始发软,几乎要瘫倒在地。
救我!他要杀我!她哭喊着,声音里充满了恐惧。
江正宏的耐心,显然已经到了极限。
【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对着身后的保镖,做了一个隐蔽的手势。
那些原本静立的保镖,身体瞬间紧绷,手悄然摸向腰后。
气氛,一触即发。
就在这时,陆渊终于动了。
他没有放下枪,而是偏过头,用那双黑沉的眼眸,看了我一眼。
他头顶的弹幕,干净得没有一个字。
我却读懂了他的意思。
他把选择权,交给了我。
一股说不清的勇气,从我冰冷的四肢百骸里,慢慢升起。
我扶着墙,挣扎着站直了身体。
我一步一步,走到陆渊的身边,与他并肩而立,迎向江正宏那双阴鸷的眼。
离婚。我开口,声音沙哑,却异常清晰,我要和江昊离婚。
江昊猛地抬头看我,眼神复杂。
【离婚她想这时候跑】
还有。我没有停顿,继续说,
把你们做空乔氏,意图非法侵吞的所有证据,都交出来。
哈。江正宏气笑了。
他像在看一个天大的笑话。
乔念,你是不是觉得,凭着一个不知死活的保镖,就能威胁我
他指了指陆渊,我只要一声令下,他就会被打成筛子。你信不信
我当然信。
但我更信陆渊。
我看着江正宏,缓缓地,露出了一个笑容。
那你,也信不信。
我的话音刚落,陆渊的另一只手,抬了起来。
他的手里,握着一部正在通话中的手机。
他对着手机,用一种毫无波澜的语调,下达了命令。
U盘里的所有资料,备份三份。一份,发给云城商业犯罪调查科;一份,发给各大媒体;最后一份……
他顿了顿,视线扫过江昊脸上那道屈辱的巴掌印。
……把江先生刚才在密室里,‘教导’江少的录音,一起打包,发给江氏集团的全体董事。
那一瞬间,江正宏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了。
他头顶的弹幕,第一次出现了空白。
绝对的,死寂的空白。
他引以为傲的城府和算计,在这一刻,被彻底击碎。
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他不是输给了我的计谋,也不是输给了陆渊的枪。
他是输给了自己的多疑和狠辣。
如果他没有把江昊叫进密室,没有在那间屋子里留下的证据,他或许还有周旋的余地。
可现在,他没有了。
爸!他胡说!他诈我们!
江昊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他冲着江正宏大吼,声音里带着绝望的颤音。
林蔓也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尖叫着附和,对!他一定是骗人的!正宏,你别信他!
【万一是真的呢要是董事会那帮老家伙听到了……】
林蔓头顶的弹幕,暴露了她内心的恐惧。
江正宏没有理会他们的叫嚷。
他只是死死地盯着陆渊,那张保养得宜的脸上,肌肉在不受控制地抽动。
良久,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你想要什么
陆渊没有说话,他收回手机,视线转向我。
所有人都看向我。
这一刻,我不再是那个需要被拯救的、楚楚可怜的乔念。
我才是那个,能决定他们所有人命运的,执棋人。
我扶着陆渊的胳膊,站直了身体,迎上江正宏的视线。
第一,离婚协议。我伸出一根手指,
我净身出户,从此和江昊,和你们江家,再无瓜葛。
江昊的身体晃了一下,他看着我,嘴唇嗫嚅着,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真的要走……她从来就没想过要留下来……】
第二。我伸出第二根手指,看向江正宏,
乔氏集团的全部股份,原封不动地转回。
你们做空乔氏获利的部分,连本带利,全部吐出来,作为赔偿。
你做梦!江正宏低吼,这是他最后的底线。
【吞进嘴里的肉,怎么可能再吐出去!】
我笑了。
是吗我偏头看向陆渊。
陆渊会意,再次举起了那部手机。
江正宏的呼吸,瞬间一滞。
他头顶的弹幕,剧烈地挣扎着。
【不能给……给了就全完了……】
【可是不给……录音……】
爸!江昊忽然开口了,他双眼通红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给她!都给她!
江正宏猛地回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你再说一遍
我说,都给她!江昊的声音嘶哑,充满了破罐子破摔的疯狂,
反正你也不在乎!在你眼里,我就是个废物!江家也是你一个人的!你不是想保住你的脸面吗那就给啊!
【我什么都没有了,我也不要给你留!】
江昊的弹幕,充满了毁灭一切的快意。
这突如其来的背刺,成了压垮江正宏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像是瞬间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颓然地跌坐回身后的沙发里。
好……他闭上眼,声音苍老而疲惫,我给。
半小时后。
一份崭新的离婚协议,和一份股权转让合同,摆在了我的面前。
江正宏的私人律师,满头大汗地站在一边,连大气都不敢喘。
我拿起笔,看也没看江昊一眼,在离婚协议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乔念。
这两个字,我写得格外用力,像是要卸下千斤重担。
签完字,我将笔递给江昊。
他握着笔,手抖得厉害,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他父亲,最终,屈辱地签下了他的名字。
我拿起属于我的那份协议,吹了吹上面的墨迹。
然后,我看向江正宏。
他正低着头,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头顶的弹幕,却是一片死灰。
【我纵横商场一辈子,没想到,会栽在一个女人手里。】
【江家……完了。】
我收回视线,再也没有看他们一眼。
我们走。我对陆渊说。
陆渊收起枪,极其自然地牵起我的手,带着我,走出了这间令人窒息的书房。
我们身后,是林蔓压抑不住的哭声,和江昊歇斯底里的怒吼。
我们一步步走下楼梯,穿过那个不久前还衣香鬓影、此刻却空无一人的大厅。
所有的保镖都低着头,给我们让开一条路。
没有人敢拦。
也没有人敢看我们。
直到我们走出江家那扇沉重的大门,呼吸到外面清冷的空气,我才发觉,我的手心里,全是汗。
而陆渊的手,干燥、温暖,一直紧紧地包裹着我。
车子平稳地驶离了江家庄园。
我看着后视镜里,那栋灯火通明的豪宅,在视野中越来越小,最终变成一个模糊的光点。
一切,都结束了。
我靠在椅背上,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再动。
车厢里很安静,只有陆渊平稳的呼吸声。
我偏过头,看着他专注开车的侧脸。
你……我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你到底是谁
受人之托,这个理由,已经解释不了他为我拔枪的行为了。
陆渊没有立刻回答。
车子在一个红灯前停下。
他转过头,黑沉的眼眸在夜色里,比任何时候都要深邃。
他头顶的弹幕,开始一行一行地飘过。
【这个问题,我等了很久了。】
【我该怎么告诉她】
【她会信吗】
他沉默了许久,才重新发动车子,声音低沉地开口。
我受你母亲所托。
我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了一下。
我妈妈我追问,她不是已经……
是。陆渊打断了我,
在你母亲去世前一个月,她找到了我。
车子最后停在了他那间黑白灰格调的公寓楼下。
我们坐在车里,谁都没有动。
我母亲……她找你做什么我的声音在发抖。
她说,她不放心你。陆渊说,
她说乔振国野心太大,迟早会为了公司牺牲你。她还说,江家不是善类,江正宏这个人,为了利益不择手段。
陆渊的语气很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可他头顶的弹幕,却出卖了他。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她,她穿着病号服,很憔悴,但眼睛很亮。】
【她说,乔念是她这辈子唯一的宝贝,她不求她大富大贵,只求她平安喜乐。】
【她给了我一大笔钱,她说,如果有一天,乔念被逼入绝境,希望我能带她走。】
眼泪,毫无征兆地涌了上来。
我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
原来,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妈妈已经为我铺好了最后一条退路。
她从来没有离开过我。
我当时,只是个刚退伍,一无所有的穷小子。陆渊自嘲地笑了笑,
她说,她相信自己的眼光。
我看着他,泪眼模糊。
所以,你为了一个承诺,就……
不止是承诺。他看着我,眼神里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情绪,
我进入江家,本来就是为了调查江正宏。你母亲的委托,只是个意外。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
我有个战友,他的父亲,就是被江正宏逼得跳了楼。我答应过他,要为他父亲讨回公道。
原来是这样。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都串联了起来。
那……你为什么会知道我有这个……我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我不知道。陆渊摇头,
我只是觉得,你从订婚宴那天开始,就变得很不一样。你看我的次数,太多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后来,你告诉我,你看见了我的想法。我才确认,你是真的能看见。
那你……我鼓起勇气,问出了那个我最想知道的问题,
你头顶的那句话……‘谁敢动她,我杀谁’……也是因为我妈妈的嘱托吗
车厢里,再次陷入了沉默。
陆渊没有回答。
他只是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倾身过来。
他的脸,在我的视野里,不断放大。
我紧张得屏住了呼吸。
他没有亲我,只是抬起手,用温热的指腹,轻轻擦去我脸上的泪痕。
不是。
他的声音,近在咫尺,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然后,我看见了他头顶的弹幕。
那行血红色的字,又出现了。
但内容,却和之前,完全不一样。
【第一次见你,我就想这么做了。】
我的脸,轰的一下,烧了起来。
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眼睛,看着那双眼睛里清晰的倒影,那个脸颊绯红,眼角还挂着泪珠的,是我自己。
心脏在胸腔里,擂鼓一般地跳动着。
最终,我闭上眼,主动地,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