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镜中裂痕
浴室的水汽氤氲,模糊了镜面。我伸出手指,在那片朦胧上缓缓划过,留下一道清晰的痕迹。镜子里映出一张苍白而疲惫的脸,眼下的乌青是昨夜又一个无眠的证明。三十岁,本该是人生最丰盈的时节,我的世界却仿佛提前进入了萧瑟的深秋。
指尖的冰凉触感让我微微瑟缩了一下。我低头,看着无名指上那枚铂金婚戒。它曾经象征着承诺与温暖,如今却像一道冰冷的枷锁,沉重地套在指间,勒得我几乎喘不过气。陆沉,我的丈夫,这个曾经许诺给我一生安稳的男人,如今成了我所有痛苦的源头。
客厅里传来轻微的响动,是他回来了。我深吸一口气,用毛巾擦干脸上的水珠,努力扯出一个还算自然的微笑,推门走了出去。
陆沉正背对着我,站在落地窗前打电话。夕阳的余晖透过巨大的玻璃窗,将他挺拔的身影拉得很长,投射在光洁的地板上。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我从未在他对我说话时流露过的、近乎宠溺的温柔。
……嗯,知道了,小馋猫。下班就给你带过去,那家新开的甜品店对吧草莓千层,加双倍奶油……
我的心猛地一沉,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瞬。草莓千层,加双倍奶油。那是我曾经最爱吃的,刚结婚时,他常常在下班路上绕远去买给我,只为看我惊喜的笑容。后来,他说太甜腻,对健康不好,便再也没有买过。
而现在,他在用同样的、甚至更温柔的语调,承诺给另一个女人。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瞬间窜遍全身,四肢百骸都僵硬了。我站在原地,像一尊被遗忘的雕塑,看着他挂断电话,转过身来。
陆沉看到我,脸上的柔情蜜意瞬间褪去,换上了一种公式化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的表情。回来了今天有点晚。他随口说着,一边松着领带,一边走向沙发,仿佛刚才那个电话从未发生过。
嗯,路上有点堵。我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几乎听不出是自己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尖锐的疼痛让我勉强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刚才……在跟谁打电话
陆沉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拿起茶几上的水杯喝了一口:哦,一个客户,有点事交代。他抬眼看向我,眼神平静无波,怎么了
怎么了我看着他坦然自若的脸,心底的寒意凝结成冰。那拙劣的谎言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狠狠扎进我的心脏。一个客户需要用那样腻死人的语气会记得对方爱吃草莓千层加双倍奶油
没什么。我垂下眼睑,掩去眸中翻涌的绝望和自嘲,就是……突然想吃草莓千层了。
陆沉皱了皱眉,语气带着一丝不耐烦:不是说了吗,那东西太甜,少吃点。你最近脸色不好,多注意身体。他放下水杯,站起身,晚上我还有个应酬,不回来吃饭了。你自己吃点吧。
说完,他径直走向衣帽间,很快换了一身笔挺的西装出来,拿起玄关处的车钥匙,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家。
门咔哒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世界的光亮,也彻底关上了我心中最后一丝微弱的希望。偌大的房子里,只剩下我一个人,和一片死寂的冰冷。
我缓缓走到沙发边,跌坐下去。身体里的力气仿佛被瞬间抽空,连支撑自己坐直的力气都没有。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他身上惯用的木质香水的味道,此刻却只让我感到一阵阵恶心。
这就是我苦心经营了七年的婚姻。一个华丽的空壳,里面爬满了背叛的蛆虫。
我环顾着这个装修奢华、价值不菲的家。每一件家具,每一处装饰,都曾是我精心挑选,寄托着对未来生活的美好憧憬。可现在,它们都成了无声的嘲讽,嘲笑着我的愚蠢和天真。
陆沉,陆氏集团的年轻总裁,外人眼中事业有成、风度翩翩的完美丈夫。而我,林晚,曾经也是名校毕业、才华横溢的设计师。为了支持他的事业,为了经营这个所谓的家,我放弃了上升期的工作,甘愿退居幕后,做一个贤惠的陆太太。我以为牺牲能换来理解,付出能赢得尊重,却没想到,换来的只是他日益增长的轻视和明目张胆的背叛。
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砸在冰凉的手背上,灼热又刺痛。我捂住脸,压抑的呜咽声在空旷的客厅里回荡,显得格外凄凉。
不知道哭了多久,直到眼睛干涩发痛,我才慢慢抬起头。茶几上,放着一份文件袋,是陆沉刚才随手丢下的。鬼使神差地,我伸手拿了过来。
里面不是他说的什么客户资料,而是一份房产认购合同。地点在城南新开发的顶级江景豪宅区,认购人赫然写着另一个女人的名字——苏晴。购房款来源标注着陆沉个人赠予。
白纸黑字,铁证如山。
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捏碎,痛得我蜷缩起来。原来,他不仅背叛了感情,连我们夫妻共同奋斗的财产,也早已在悄无声息地转移。
愤怒、屈辱、绝望……种种情绪如同火山喷发般在我胸腔里翻腾、冲撞,几乎要将我撕裂。我死死攥着那份合同,纸张的边缘深深勒进掌心,留下血痕也浑然不觉。
就在这时,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尖锐的铃声划破了死寂。屏幕上跳动着妈妈两个字。
我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才按下接听键,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妈
晚晚啊,母亲慈祥的声音传来,吃饭了吗最近身体怎么样妈看你朋友圈好久没更新了,有点担心。
我……我挺好的,妈,刚吃过。我强忍着哽咽,喉咙发紧。
那就好。对了,跟你说个事儿,母亲的声音带着一丝犹豫,你爸他……最近心脏不太舒服,医生建议做个支架手术……手术费大概要二十万左右。你看……你跟陆沉那边……
后面的话,我已经听不清了。二十万。对于曾经的陆家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可现在,我的丈夫在给情人买几千万的豪宅,而我连给父亲救命的二十万手术费,都要开口去求他甚至,他可能根本不会给!
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凉和滔天的恨意瞬间淹没了我。为了这个男人,我放弃了事业,疏远了朋友,几乎与娘家断了经济往来,全心全意扑在这个所谓的家上。到头来,我得到了什么是背叛,是欺骗,是连至亲的救命钱都拿不出的窘迫!
妈……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带着一种近乎崩溃的沙哑,钱……钱的事,我来想办法。您别担心,爸的病要紧……
挂了电话,我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浑身都在发抖。那份房产合同像烧红的烙铁,烫得我指尖生疼。父亲的病容,陆沉虚伪的脸,苏晴得意的笑容……无数画面在我脑海中疯狂交织、撕扯。
我该怎么办像个怨妇一样哭闹还是忍气吞声,继续在这座坟墓里腐烂
不!绝不!
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骤然划过的闪电,带着毁灭一切的力量,在我心底疯狂滋生、蔓延——我要离婚!我要让陆沉付出代价!我要拿回属于我的一切!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再也无法遏制。它像燎原的野火,瞬间点燃了我早已枯死的斗志。我擦干眼泪,眼神一点点变得冰冷而锐利。
我站起身,走到书房,打开电脑。手指在键盘上敲击,搜索着本市最擅长打离婚官司、尤其是处理高净值财产分割的律师事务所。屏幕的光映在我脸上,映出那双不再迷茫、只剩下决绝和恨意的眼睛。
陆沉,你以为我还是那个任你拿捏、逆来顺受的林晚吗
你错了。
这七年的沉疴,是时候彻底剜去了。哪怕过程会痛彻心扉,会鲜血淋漓,我也要亲手了结这一切。
属于我的,我都要拿回来。你欠我的,我要你加倍偿还!
我拿起手机,拨通了屏幕上那个刚刚查到的、排名第一的律所电话。当电话接通,传来前台职业化的问候声时,我用一种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冰冷而坚定的声音说道:
你好,我姓林。我需要咨询离婚诉讼,关于财产分割和过错方赔偿。我的丈夫,是陆氏集团的陆沉。
窗外的夜色,浓稠如墨。而我心中的火焰,才刚刚开始燃烧。
【第二章】
暗涌与利刃
林晚
电话挂断的瞬间,世界仿佛安静了一瞬。那句我的丈夫,是陆氏集团的陆沉出口后,一种奇异的平静感笼罩了我。不再是撕心裂肺的痛楚,也不是歇斯底里的愤怒,而是一种冰冷的、带着血腥味的清醒。像是站在悬崖边,终于看清了脚下的万丈深渊,也看清了唯一那条布满荆棘的生路。
预约的时间定在明天下午两点。我放下手机,指尖冰凉,心却异常滚烫。复仇的火焰一旦点燃,便只剩下燎原之势。
我走到衣帽间,打开那个属于我的角落。曾经满柜的当季新款、限量包包,如今看来都像是金丝雀笼子里的华丽装饰,充满了讽刺意味。我一件件翻找,最终挑出了一条款式简洁却剪裁精良的黑色连衣裙。它是我婚前用自己第一笔设计奖金买的,代表着那个独立、自信、尚未被婚姻磨平棱角的林晚。
明天,我要穿着它去战斗。
目光落在梳妆台上,那套陆沉去年送我的、价值不菲的钻石首饰上。璀璨的光芒此刻只让我觉得刺眼。我毫不犹豫地将它们连同那些象征陆太太身份的奢侈品包包一起,扫进了一个巨大的收纳箱,塞进了衣帽间最深的角落。
然后,我打开了书桌最底层那个上锁的抽屉。里面没有珠宝,只有一些旧物:大学的设计获奖证书、独立完成的第一个项目方案、还有几张泛黄的、和闺蜜们肆意大笑的合影。指尖拂过照片上那个眼神明亮、笑容飞扬的女孩,我的眼眶微微发热。多久了我把自己弄丢了多久
我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老旧的U盘。这里面,保存着我婚前所有的工作成果和设计稿。它们是我最后的底气,是我除了陆太太这个空壳身份外,唯一能证明林晚价值的东西。
做完这一切,我才感到一丝虚脱般的疲惫。但心底那簇火苗,却燃烧得更旺了。
第二天下午,我准时出现在恒信律师事务所的门口。这家律所以擅长处理富豪离婚案、手段凌厉著称。接待我的是一位姓陈的女律师,四十岁上下,短发干练,眼神锐利如鹰隼,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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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女士,请坐。陈律师的声音平稳,没有多余的寒暄,您的情况,前台已经简单告知。涉及陆氏集团,标的额巨大,且您主张对方存在过错,我们需要非常详实的证据。
我将带来的文件袋推到她面前,里面是那份房产认购合同的复印件。这是目前我能拿到的直接证据之一。陆沉婚内出轨,对象叫苏晴,这套江景豪宅是他以个人名义赠予对方的。
陈律师迅速浏览着文件,眉头微蹙:赠予合同,这很关键。但仅凭这个,只能证明财产转移,要坐实‘出轨’的过错,还需要更直接的证据。比如照片、视频、亲密关系的证人证言,或者对方承认的录音等。
我的心沉了沉。是啊,捉奸在床我没有那个本事,也做不出那样的事。录音陆沉那样谨慎的人,怎么可能轻易留下把柄
我……暂时没有这些。我如实相告,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艰涩,但我知道他们经常幽会的地点,苏晴的住址,还有陆沉的一些习惯……
陈律师点点头,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发出规律的轻响:理解。这类案子,取证往往是最困难的一环,尤其对方是陆沉这样的人物。不过,既然您决心要打,我们就需要制定策略。她抬眼,目光如炬,林女士,您想要什么
我要离婚。我斩钉截铁,我要拿回我应得的财产份额。陆沉婚内转移的财产,必须追回。另外,我顿了顿,一字一句道,我要他付出代价。过错方赔偿,一分都不能少。
陈律师的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很好。目标明确。那么,第一步,财产保全。我们需要立即向法院申请冻结陆沉名下的主要资产,防止他进一步转移。这需要您提供尽可能详细的夫妻共同财产线索,包括但不限于房产、股票、基金、公司股权、银行账户等等。
我早有准备,从包里拿出另一份清单。这七年来,虽然我退居二线,但作为女主人,家里的主要资产情况我还是清楚的。我列出了我们名下的三处房产(包括现在住的这栋别墅)、陆沉持有的陆氏集团股份比例、我知道的几个主要银行账户以及他常用来投资的一家私募基金。
很好,很详细。陈律师快速记录着,第二步,就是取证。您提到的那些地点和习惯,我们会安排专业的调查人员去跟。但您作为妻子,有些‘便利’是外人没有的。比如,您是否能接触到陆沉的手机、电脑或者,他是否有写日记、留存票据的习惯
我的心猛地一跳。手机陆沉的手机密码,我试过几次都打不开。电脑更是他的禁区。至于日记……他那种人,怎么可能写日记
他的私人电子设备,我很难接触到。他防备心很重。我摇摇头,但随即想到什么,不过……家里的书房,他有一个带锁的抽屉,钥匙他随身带着。里面是什么,我不知道。
陈律师沉吟片刻:这是个方向。但不要贸然行动,以免打草惊蛇。另外,您是否考虑过,从那个苏晴身上寻找突破口
苏晴我脑海中浮现出那张年轻娇媚的脸。一个靠着男人上位的女人,能有什么突破口
据我所知,苏晴并非只是简单的依附者。她利用陆沉给她的资源,自己也经营着一家小型的公关策划公司,承接了不少陆氏集团相关的业务。陈律师的话让我一惊,如果她公司的业务存在违规操作,或者她与陆沉之间存在不正当的利益输送……这或许能成为我们谈判的砝码,甚至,是扳倒陆沉的利器。
扳倒陆沉这个词让我心头巨震。我恨他,想让他付出代价,但扳倒……意味着将他从陆氏集团继承人的位置上拉下来这后果……
陈律师似乎看穿了我的犹豫,语气平静却带着力量:林女士,商场如战场,婚姻走到这一步,也早已是战场。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陆沉在转移财产、准备后路的时候,可曾对您有过半分仁慈您父亲的医药费,他可曾放在心上
父亲苍白的脸再次浮现在眼前。那二十万,像一根刺,狠狠扎进我心里。是啊,他何曾对我仁慈过
最后一丝犹豫烟消云散。我抬起头,眼神重新变得冰冷而坚定:我明白了。陈律师,需要我做什么
首先,尽可能回忆和收集所有关于陆沉和苏晴交往的细节,时间、地点、人物,哪怕只是您的怀疑和听到的只言片语。其次,留意陆沉最近的反常举动,尤其是财务上的。最后,她顿了顿,目光深邃,保护好自己。在正式摊牌前,不要让他察觉您的意图。情绪,是最大的敌人。
离开律所时,天色已近黄昏。晚风带着凉意吹拂在脸上,我却感觉不到冷。胸腔里燃烧着一团火,那火焰的名字,叫复仇。
回到家,意料之中的空荡。陆沉果然没有回来。我打开灯,偌大的别墅灯火通明,却依旧驱不散那股深入骨髓的孤寂。我走到酒柜前,倒了一杯烈酒,没有喝,只是看着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晃动。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银行的短信提醒。我名下那张主卡,刚刚被转走了五十万。备注是项目投资款。
项目投资款我的心猛地一沉。陆沉在加快动作了!他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还是说,这只是他转移财产的常规操作
我立刻拨通了陈律师的电话,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陈律师,他刚刚转走了五十万……
别慌。陈律师的声音依旧沉稳,记下时间和金额。这是好事,说明我们的财产保全申请必须加快。我马上处理。另外,林女士,您需要尽快搬出来。
搬出来我一愣。
对。这里已经不是您的家了,而是战场,甚至是潜在的危境。继续同住一个屋檐下,对您的安全和取证都极为不利。而且,在正式分居前搬离,在法律上对您争取更多权益也有利。陈律师解释道,您有安全的地方可以去吗
安全的地方……我脑海中闪过父母家,但父亲病着,我不想让他们担心。闺蜜她们大多已成家,贸然打扰……最终,我想到了婚前自己买下的一套小公寓,在城北一个普通小区,一直空置着,偶尔请人打扫。
有,我有一套自己的小房子。
很好。尽快搬过去,不要留下任何痕迹。重要的东西,尤其是您刚才提到的U盘和那些旧物,务必带走。其他的,暂时不用管。陈律师叮嘱道,记住,从现在开始,您和陆沉,就是对手了。收起您所有的软弱和不舍。
对手。这个词像淬了冰的针,刺得我心脏一缩,随即涌上的是更强烈的恨意。
我明白。我挂断电话,环顾着这个生活了七年的家。每一件家具,每一幅装饰,都曾倾注我的心血。但现在,它们都成了冰冷的背景板,记录着我的愚蠢和失败。
没有犹豫,我立刻开始行动。只收拾了最简单的衣物、洗漱用品,以及那个装着证书、U盘和照片的旧箱子。我没有带走任何一件陆沉送的首饰或奢侈品,仿佛要彻底割裂与过去的联系。
拖着行李箱走出别墅大门时,我最后回头看了一眼。灯火辉煌的牢笼,再见了。
坐在开往城北公寓的出租车上,我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霓虹,感觉像是做了一场漫长而荒诞的梦。梦醒了,虽然满身伤痕,但终于挣脱了枷锁。
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陆沉的电话。我看着屏幕上跳动的名字,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按下接听键,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惯常的、高高在上的质问:
林晚,你在哪这么晚还不回家银行卡里那五十万我转走了,跟你说一声。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疲惫和疏离:知道了。我在外面散散心,今晚不回去了。有点累,想一个人静静。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似乎有些意外我的平静和冷淡。……随你。他最终只丢下这两个字,便挂断了电话。
听着电话里的忙音,我缓缓闭上了眼睛。陆沉,游戏开始了。
你准备好,迎接我的反击了吗
接下来的日子,我像一只蛰伏在暗处的猎豹,一边小心翼翼地隐藏自己,一边通过陈律师安排的私家侦探,收集着陆沉和苏晴的罪证。同时,我也在陈律师的指导下,开始梳理和准备离婚诉讼所需的所有材料。
私家侦探的效率很高,很快发来了一些照片。不是捉奸在床的香艳画面,但足够说明问题:陆沉深夜进入苏晴的公寓,清晨才离开;两人在高级餐厅共进晚餐,举止亲密;陆沉的车频繁出现在苏晴公司的楼下……
看着这些照片,我的心已经不会再痛了,只剩下冰冷的计算。这些,还不够。
陈律师那边也传来了消息:法院已经受理了我们的财产保全申请,正在走流程。陆沉名下的主要银行账户和那几处房产,很快就会被冻结。这无疑会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与此同时,我也在暗中关注着苏晴的那家晴空公关。通过一些过去的行业人脉(感谢我婚前积累的那点资本),我打听到一些风声:这家公司承接的陆氏集团几个大型活动的策划,报价高得离谱,而且执行过程存在严重的偷工减料和虚报费用。更关键的是,有传言说苏晴利用和陆沉的关系,拿到了陆氏一些核心供应商的名单,然后通过自己的公司做中间商,赚取巨额差价。
这些信息,如同散落的珍珠,被陈律师一一串联起来。她敏锐地指出,如果能拿到苏晴公司内部的账目或者与陆氏往来的具体合同文件,就能坐实他们之间的不正当利益输送,这不仅是离婚官司的利器,甚至可能涉及商业犯罪!
机会,很快就来了。
一天下午,我接到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是以前设计公司的一个老同事,现在自己开了工作室。寒暄几句后,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晚晚,听说你跟陆总……呃,关系比较近。有件事想麻烦你打听一下。
你说。我心中一动。
是这样,我们工作室想竞标陆氏集团下个季度的新品包装设计,但听说他们内定了苏晴的‘晴空公关’来做整体策划,包装设计也是打包给她们的。我们想看看有没有机会分一杯羹……你知道苏晴那边的情况吗或者,能不能帮忙递个话
内定打包我的心跳加速了。这简直是送上门的突破口!
我强压住激动,语气如常:这样啊……我跟苏晴不熟。不过,陆沉最近确实提过集团要换公关合作方。这样吧,我帮你侧面打听一下‘晴空公关’的实力,看看她们过往的案例什么的你也知道,现在招标都讲究这个。
哎呀!那太好了!晚晚,太谢谢你了!老同事喜出望外。
挂了电话,我立刻联系了陈律师。一个计划迅速在她脑海中成型。
几天后,我以帮朋友了解竞标对手实力为名,通过老同事的关系,联系上了晴空公关的一个项目经理,提出想看看他们过往的成功案例资料,尤其是服务陆氏集团这种大客户的。
对方起初有些警惕,但在陆太太这个身份光环和我刻意表现出的一点想帮朋友但又不想得罪苏总的犹豫姿态下,他最终还是松口了,答应发一些不涉及核心机密的案例PPT给我参考。
当那份加密的PPT文件传到我邮箱时,我的手心全是汗。我知道,这里面很可能藏着能置陆沉和苏晴于死地的证据。
我立刻将文件转发给了陈律师。剩下的,就是专业人士的战场了。
等待是最煎熬的。我窝在城北的小公寓里,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感觉每一分每一秒都格外漫长。复仇的火焰在胸腔里灼烧,既带来力量,也带来焦灼。
一周后,陈律师的电话终于来了。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兴奋和如释重负:
林女士,成了!那份PPT里,虽然删减了很多,但残留的元数据和部分图表,结合我们之前调查到的其他线索,已经足够形成一条清晰的证据链!苏晴的公司不仅严重虚高报价、伪造执行报告,更重要的是,我们发现了她利用陆沉的关系,篡改招标参数、排挤其他竞标方,并从中收取巨额回扣的确凿证据!这些,都指向了陆沉的默许甚至授意!
她顿了顿,语气斩钉截铁:这些证据,不仅足以在离婚诉讼中证明陆沉存在重大过错(恶意转移财产、与他人同居),更能构成对陆沉和苏晴商业贿赂、职务侵占等刑事犯罪的初步指控!我们可以以此作为最有力的谈判筹码!
我握着手机,久久说不出话来。心脏在胸腔里狂跳,震得耳膜嗡嗡作响。成功了我们真的找到了那把能刺穿他们心脏的利刃
林女士陈律师的声音传来。
我在。我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陈律师,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摊牌!陈律师的声音铿锵有力,向法院正式提交离婚诉讼和财产保全申请!同时,把这些证据的复印件,寄给陆沉和苏晴!我们要让他们知道,游戏规则,已经变了!
窗外,阴沉的天空不知何时裂开了一道缝隙,一缕金色的阳光顽强地穿透云层,照射进来,落在地板上,形成一小片明亮的光斑。
我走到窗边,看着那缕阳光,缓缓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陆沉,苏晴。
我的反击,来了。
【第三章】
终局与新生
林晚
陈律师的动作雷厉风行。法院的传票和财产冻结通知书,如同两道冰冷的闪电,精准地劈在了陆沉毫无防备的头顶。
那天下午,我正在小公寓里对着电脑屏幕,修改一份尘封多年的设计稿——那是我为自己重拾事业准备的第一步。手机疯狂地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陆沉的名字,带着一种气急败坏的狰狞。
我按下接听键,甚至没来得及喂一声,他暴怒的咆哮就穿透了听筒,震得我耳膜发麻:
林晚!你他妈疯了吗!法院传票财产冻结你想干什么!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扭曲变形,完全失去了平日里的从容和伪装的温和。我能想象到他此刻的样子:脸色铁青,额角青筋暴跳,或许正把他那间豪华办公室砸得一片狼藉。
心底涌起一股冰冷的快意。原来撕破他虚伪的面具,看他气急败坏,是这种感觉。
我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小区里嬉戏的孩童,语气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甚至带着一丝刻意的不解:陆沉,你在说什么什么传票什么冻结我最近身体不舒服,一直在静养,没太关注外面的事。
你少给我装傻!他怒吼着,声音几乎要刺破我的耳膜,是不是你干的!除了你还有谁!林晚,我警告你,立刻给我撤诉!把那些乱七八糟的申请都给我撤了!否则……
否则怎样我打断他,声音依旧平静,却像淬了冰的刀锋,否则就让我净身出户像你计划的那样
电话那头瞬间安静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他粗重而压抑的喘息声传来。
我甚至能听到他内心那座名为完美计划的冰山,正在轰然崩塌的声音。他大概做梦也没想到,他眼中那个温顺、愚蠢、只会依附于他的妻子,会在他毫无察觉的情况下,给了他如此致命的一击。
你……你知道了他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
我知道的,远比你想象的多。我轻轻地说,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在地上,比如,城南‘云顶国际’那套在苏晴名下的江景豪宅。比如,你刚刚转走的那五十万‘投资款’。再比如……我故意停顿了一下,满意地听到他呼吸骤然一窒,苏晴小姐的‘晴空公关’,和陆氏集团那些‘合作愉快’的项目。
林晚!他厉声打断我,声音里充满了惊骇和色厉内荏,你胡说八道什么!我警告你,诽谤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法律责任我轻笑一声,那笑声冰冷刺骨,陆沉,需要我提醒你吗商业贿赂,职务侵占,恶意转移夫妻共同财产……这些,哪一项的法律责任更重需要我把证据复印件,寄到你的办公室,或者……陆氏集团的董事会上,让大家一起鉴赏一下吗
你……你敢!他的声音彻底变了调,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恐惧和疯狂。
我为什么不敢我反问,语气陡然转厉,陆沉,这七年,我像个傻子一样被你蒙在鼓里!我为你放弃事业,为你操持家务,为你忍受你妈的刁难!结果呢你把我当什么一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保姆一个可以随意欺骗、利用、然后像垃圾一样丢弃的蠢货!
积压了太久的委屈、愤怒和屈辱,在这一刻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我的声音控制不住地颤抖,却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
我告诉你!离婚,我离定了!属于我的,我一分都不会少拿!你转移的财产,我要你一分不少地给我吐出来!还有,你对我造成的伤害,我要你加倍赔偿!否则,我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如同宣判,我们就法庭上见!让法官,让媒体,让所有人都看看,陆氏集团的继承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货色!看看你和你那个苏晴,是怎么身败名裂的!
说完,我不再给他任何咆哮或威胁的机会,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然后直接关机。
世界瞬间清净了。
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像一面被疯狂擂动的战鼓。手还在微微发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激动,因为一种压抑太久终于爆发的宣泄感。
我知道,这把火,已经彻底烧起来了。陆沉此刻一定像热锅上的蚂蚁,暴怒、恐慌、难以置信,然后会想尽一切办法来扑灭这场火,或者……来扑灭我。
但我不怕。陈律师早已为我安排好了一切。我的小公寓地址是保密的,手机也换了新的号码。陆沉想找到我,没那么容易。就算他找到,等待他的,也只会是更凌厉的反击。
果然,接下来的几天,风起云涌。
陆沉先是试图通过我父母施压。母亲哭着给我打电话,说陆沉找到家里,声泪俱下地忏悔,说我误会他了,他只是一时糊涂,求我给他一个机会,不要把事情闹大,否则会影响父亲的病情(他倒是会戳人痛处)。我平静地告诉母亲,我手里有确凿的证据,陆沉不仅出轨,还想掏空家产,甚至可能违法犯罪。我让母亲转告他,机会我给过,是他自己不要。现在,一切按法律程序走。
父母虽然震惊心痛,但终究是爱我的。在听完我的陈述和看到我展示的部分证据(删减版)后,他们沉默了,最终选择了支持我的决定。父亲甚至撑着病体说:晚晚,爸这手术先不做了!不能拿你的委屈钱!
我鼻子一酸,强忍着泪水:爸,您放心做手术。钱,我会拿回属于我自己的那份,干干净净!
陆沉见亲情牌无效,又开始试图收买陈律师,开出了天价,要求她倒戈。陈律师只是冷冷地回了一句:陆先生,我的职业道德,不是用钱能衡量的。并将他的好意原封不动地记录在案,作为他试图干扰司法的又一证据。
他甚至还派人跟踪我,试图找到我的住处或者抓住我的把柄。但在陈律师安排的安保人员和私家侦探的反制下,这些伎俩都成了笑话。
硬的不行,他似乎终于意识到,这次我是铁了心要跟他鱼死网破。他开始通过中间人(一个我们共同认识的、还算德高望重的长辈)递话,表示愿意坐下来谈谈。
谈判的地点,约在陈律师的会议室。我特意穿上了那条黑色连衣裙,化了一个精致而冷冽的妆容。镜中的女人,眼神锐利,下颌线紧绷,早已不是那个困在婚姻牢笼里憔悴不堪的林晚。
走进会议室时,陆沉已经到了。他看起来憔悴了许多,眼窝深陷,下巴上冒着青色的胡茬,昂贵的西装也掩不住那股颓败的气息。看到我进来,他抬起头,眼神复杂,有愤怒,有怨恨,但更多的是一种被打落神坛的狼狈和……一丝隐藏极深的恐惧。
苏晴没有出现。这种场合,她还没资格。
谈判的过程,与其说是谈判,不如说是陈律师单方面的碾压。她将我们掌握的证据,一项项、一条条地罗列出来,清晰、冷静、不容辩驳。从房产赠予,到银行转账流水,再到那些指向商业犯罪的财务证据和往来邮件截图……铁证如山。
陆沉的脸色随着陈律师的陈述,一点点变得灰败。他几次想开口辩解或威胁,都被陈律师用更确凿的证据和更犀利的法律条款堵了回去。他像个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徒劳地龇着牙,却无计可施。
……综上所述,根据《婚姻法》及相关司法解释,我的当事人林晚女士有权要求:第一,解除婚姻关系;第二,分割夫妻关系存续期间的全部共同财产,包括您恶意转移至苏晴名下的房产及资金,必须追回并纳入分割范围;第三,基于您存在重大过错(与他人同居、恶意转移财产),我的当事人有权请求损害赔偿;第四,关于您与苏晴女士可能涉及的经济犯罪线索,我的当事人保留向有关部门举报的权利。陈律师最后总结,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
陆沉双手撑在桌面上,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死死地盯着我,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林晚,你一定要做得这么绝一点情分都不念
情分我迎上他的目光,只觉得无比讽刺,陆沉,当你躺在苏晴床上的时候,当你把我们的财产转到她名下的时候,当你连我爸的救命钱都吝啬的时候,你可曾念过一丝一毫的情分
他哑口无言,脸色由灰败转为一种死寂的苍白。
最终,在如山铁证和可能身败名裂、甚至面临刑事指控的巨大压力下,陆沉屈服了。他像一只被抽掉了脊梁骨的癞皮狗,颓然地瘫坐在椅子上。
离婚协议在陈律师的主导下迅速达成:
1.
双方自愿离婚。
2.
陆沉名下所有夫妻共同财产(包括被追回的赠予苏晴的房产和资金)平均分割。我获得了现在居住的别墅(折价)、一笔足以保障我后半生优渥生活的现金、以及陆氏集团一部分折现的股权(这部分陈律师争取到了最大份额)。
3.
陆沉因重大过错,需向我支付高额损害赔偿金。
4.
我放弃对陆沉和苏晴可能涉及的经济犯罪进行刑事举报的权利(这是谈判的筹码,也是陈律师的策略,避免陷入漫长的刑事程序影响我的生活和财产执行),但所有证据由我保留,若陆沉在财产分割和执行过程中有任何不履行协议的行为,我随时有权重启举报程序。
签下名字的那一刻,我的手很稳。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轻响,像是斩断枷锁的声音。
陆沉签完字,几乎是落荒而逃,连看都不敢再看我一眼。那个曾经在我面前永远高高在上、掌控一切的男人,此刻的背影只剩下仓皇和狼狈。
走出律所大楼,阳光有些刺眼。我抬手挡了一下,温暖的触感落在手背上。七年来,我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阳光的温度,感受到自由的空气涌入肺腑的畅快。
手机响起,是医院打来的。父亲的手术很成功,已经转入普通病房。
我拦下一辆出租车:师傅,去市第一医院。
车子启动,汇入车流。我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城市风景。那些曾经让我感到压抑的高楼大厦,此刻仿佛也焕发了新的生机。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是之前联系过的那个老同事发来的微信:晚晚!好消息!陆氏集团那个包装设计的标,重新公开招标了!我们工作室入围了!谢谢你之前的信息!对了,听说你自己出来单干了有没有兴趣接点私活我们有个小项目,风格感觉特别适合你!
我看着屏幕上的文字,嘴角慢慢扬起,最终绽放出一个发自内心的、轻松而明亮的笑容。
我回复:恭喜!项目资料发我看看正好练练手。
放下手机,我望向窗外湛蓝的天空。
结束了。那场名为婚姻的沉疴,终于彻底痊愈。
而我的新生,才刚刚开始。
【已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