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酒吧独饮,突然看到弹幕飘过:【主播快跑!拼桌女是割腰子的!】
我嗤笑现在AI整蛊真离谱。
直到美女蛇般的手臂搭上我肩膀:妹妹一个人拼个桌呗。
弹幕瞬间爆炸:【她袖口藏药了!】【后面卡座三个男的站起来了!】
我捏紧酒杯:行啊,不过我得先去趟洗手间。
刚进隔间就收到弹幕警告:【别出去!他们在走廊堵你!】
手机忽然震动,陌生号码短信亮起:游戏结束,林晚。
我盯着屏幕冷笑——他们不知道,这场直播有六百万人正在教我反杀。
1
上方那排用来打亮酒瓶的幽蓝色射灯,光线猛地一荡,像被投入石子的水面。
几道扭曲的、半透明的文字毫无征兆地凭空浮现出来,幽幽地悬浮在莫吉托杯子上方几寸的空气中:
【来了!前排打卡!】
【哇靠,终于蹲到了,主播这是第几次来这家‘黑店’了】
【啧啧,角落,独饮,美女落单,buff叠满,经典开局!】
林晚的呼吸骤然一窒,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又猛地松开,血液冲击着耳膜,嗡嗡作响。
她下意识地用力闭了下眼睛,再猛地睁开。
文字还在。
不是屏幕反光,不是眼花。
那几行字像幽灵一样悬在那里,随着酒吧迷幻的光线微微波动,透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非现实感。
【这破地方灯光真阴间,不过主播侧颜杀我!】
【赌五毛,蛇蝎美人三分钟内出现!】
【楼上+1,坐等‘拼桌’剧情触发!】
蛇蝎美人拼桌剧情什么东西
一股寒气顺着脊椎骨嗖地爬上来。
林晚捏紧了手里的玻璃杯,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冰凉的触感让她稍微找回一丝理智。
她猛地扭头看向旁边的酒保,那小哥正百无聊赖地擦着杯子,眼神放空,显然没看到任何异常。
喂!林晚的声音有点发干,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紧绷,你们这,这酒里是不是掺了什么不该掺的东西
酒保停下动作,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眼神里写着又一个喝多了发神经的。
撇撇嘴:美女,我们这儿是正经酒吧,不搞那些歪门邪道。
莫吉托能有啥
朗姆、糖浆、苏打水、薄荷、青柠,顶多冰块多点。
林晚盯着他毫无异样的脸,又猛地转回头看向自己杯子。
那些文字还在,甚至因为她的注视,好像又清晰了几分。
【哈哈哈,主播怀疑酒有问题!】
【酒保小哥一脸懵逼:这锅我不背!】
【完了完了,主播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不是酒
那是我疯了
林晚脑子里一片混乱,嗡嗡作响的噪音和眼前诡异的文字搅在一起,让她太阳穴突突地跳。
她下意识地端起那杯几乎没动过的莫吉托,想用冰凉的液体压下心头的惊悸和混乱。
就在杯沿刚碰到嘴唇的瞬间——
一股混合着浓郁甜香和某种奇特脂粉味的气息,毫无预兆地从侧面袭来,强势地侵占了她的呼吸。
紧接着,一只涂着鲜红蔻丹、皮肤白皙得过分的手,轻轻搭在了她握着酒杯的手腕上。
冰凉,滑腻。
像某种冷血动物的触碰。
林晚浑身一僵,血液似乎都在这一刹那凝固了。
妹妹,一个刻意放柔、带着点慵懒磁性的女声贴着林晚的耳朵响起。
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廓,激起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一个人喝酒多闷呀
林晚猛地扭头。
一张极其漂亮的脸近在咫尺。
妆容精致,眼线上挑,红唇饱满欲滴。
女人看起来二十五六岁,卷曲的黑色长发随意地披在肩头,穿着一条紧身的酒红色吊带裙,勾勒出玲珑有致的身段。
她微微歪着头,嘴角噙着一抹恰到好处的、带着点诱惑又有点无辜的笑意,眼睛像两汪深潭,专注地看着林晚。
要不要跟姐姐拼个桌
那边卡座宽敞,还有几个朋友,大家一起玩才热闹嘛。
女人的声音像裹了蜜糖,又带着钩子。
几乎是同时,林晚眼前悬浮的那些半透明文字,像是被投入滚烫油锅的水滴,瞬间炸开了锅!
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文字疯狂地向上滚动、涌现、覆盖,速度快得让她眼花缭乱,带着一种近乎实质性的恐慌扑面而来:
【卧槽卧槽!来了来了!蛇蝎美人苏蔓!】
【主播快跑!!!她是拉皮条的!割腰子的!人贩子啊啊啊!】
【看她右手!看右手袖子!绝对藏药了!快看!】
【后面!后面卡座!那三个男的站起来了!他们看过来了!眼神不对!】
【别信她!别跟她走!主播求你!快跑啊!】
【完了完了,目标锁定!主播危险等级MAX!】
【快!报警!或者直接抄酒瓶子!】
【她袖子!袖口!有东西反光!绝对是迷药包!】
【后面三个男的动了!他们往这边走了!主播快抬头看!】
文字如同汹涌的潮水,带着无数个尖叫的惊叹号,疯狂冲击着林晚的视网膜和大脑神经。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她的意识里。
拉皮条!割腰子!人贩子!迷药!
每一个词都带着血淋淋的恐怖意味。手腕上那只冰凉滑腻的手,此刻感觉如同毒蛇缠绕。
身后,似乎真的有几道极具压迫感的目光穿透了嘈杂的音乐和晃动的人影,死死地钉在了她的背上,让她后颈的汗毛根根倒竖!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几乎要撞碎肋骨跳出来。
血液轰隆隆地冲上头顶,又在瞬间退得干干净净,留下冰凉的麻木和尖锐的恐惧。
林晚的指尖死死抠着冰冷的玻璃杯壁,指甲盖隐隐作痛,才勉强维持住最后一丝摇摇欲坠的镇定。
不能慌!不能露馅!
她脑子里只剩下这个念头在尖叫。
搭在她手腕上的那只手,指尖似乎无意识地、又带着某种试探意味地,轻轻摩挲了一下她手腕内侧跳动的脉搏。
林晚猛地一颤,像是被毒蛇的信子舔舐过皮肤。
她强迫自己抬起头,迎上苏蔓那双深潭般的眼睛。
脸上努力挤出一个僵硬得不能再僵硬的笑容,嘴角的肌肉都在微微抽搐。
喉咙发干,吞咽了一下,才发出声音,带着一丝她自己都听出来的、无法抑制的颤抖:拼桌
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睫毛在疯狂抖动。
【主播声音在抖!她害怕了!】
【废话!换你你不抖后面那三个男的离她就五步了!】
【主播稳住!别露怯!想办法脱身!】
【对对对!尿遁!就说去洗手间!】
【尿遁+1!快啊!再不走来不及了!】
是呀,苏蔓笑得更加妩媚,身体又往前倾了倾,那股甜腻的香气几乎将林晚完全笼罩。
看你一个人怪孤单的,姐姐陪你聊聊交个朋友嘛。
她的眼神看似温柔,深处却像淬了冰,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掌控感。
林晚清晰地看到,苏蔓那涂着鲜红蔻丹的右手手指,状似无意地轻轻捻了捻自己酒红色吊带裙的宽大袖口边缘。
袖口内侧,一点极其微弱的、类似锡纸的反光,在混乱的酒吧灯光下一闪而逝!
就是那个!弹幕说的迷药包!
与此同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三个高大的身影。
如同三堵沉默移动的墙,已经悄无声息地挤过人群,站在了距离她吧凳不到两米的地方。
三个男人,穿着普通的深色T恤或夹克,面无表情,眼神冷漠地锁定着她。
其中一个留着寸头、脖子粗壮的男人,双手插在裤兜里,目光尤其阴鸷,像在看一件即将到手的货物。
无形的压力如同实质,沉甸甸地压下来,让林晚几乎喘不过气。
她感觉自己就像被蛛网黏住的小虫,四面八方都是冰冷的注视和致命的陷阱。
呵呵呵,林晚喉咙里挤出两声干涩的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那么像哭。
好啊,姐姐你人真好。
她一边说,一边极其缓慢地、小心翼翼地试图把自己的手腕从苏蔓那冰凉滑腻的掌握中抽出来。
动作不敢太大,生怕刺激到对方。
苏蔓的指尖微微用力,似乎想挽留,但最终还是任由林晚抽回了手。
她脸上的笑容依旧完美无瑕,只是眼底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不过!林晚语速飞快,心跳快得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她强迫自己直视苏蔓的眼睛,尽量让眼神显得无辜又有点窘迫,那个姐姐,我有点内急,得先去趟洗手间。
她指了指酒吧深处一个模糊的指示牌方向,
很快!就一会儿!马上回来找你拼桌!语气带着点刻意的急切和不好意思。
她不敢去看身后那三个男人的表情,全身的感官都集中在苏蔓的反应上。
【主播聪明!尿遁了!】
【快走快走!别回头!】
【苏蔓表情好像有点不对她会不会起疑】
【后面那三个男的动了!寸头那个往洗手间方向瞟了一眼!】
苏蔓脸上的笑容似乎凝固了零点一秒,那双深潭般的眼睛锐利地扫过林晚的脸,像X光一样试图穿透她强装的镇定。
那眼神里的探究和一丝极淡的冷意,让林晚后背瞬间渗出一层冷汗。
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难熬。
终于,苏蔓的嘴角重新向上弯起那抹慵懒的弧度。
她抬手,用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指尖,极其自然地轻轻拂过林晚散落在肩头的一缕头发,动作亲昵得令人心底发寒。
行呀,妹妹快去快回。她的声音依旧甜腻,却像浸了蜜的毒针。
姐姐和朋友们就在那边等你哦,位置都给你留好了。别让姐姐等太久,嗯
最后一个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催促和隐约的威胁。
那拂过头发的手指,触感冰凉滑腻,让林晚头皮发麻。
一定!很快!林晚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因为过度紧张而拔高了一点,显得有点尖利。
她不敢再有丝毫耽搁,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高脚凳上滑下来。
落地时,膝盖因为恐惧而有些发软,踉跄了一下才站稳。
她甚至不敢回头看一眼苏蔓或者那三个男人,低着头,像只受惊的兔子,用最快的速度、几乎是逃命般地朝着洗手间指示牌的方向挤过去。
2
酒吧里人影晃动,音乐震耳欲聋。
她撞到了几个人,含糊地说了句对不起,也顾不上对方的反应。
耳边似乎还残留着苏蔓那甜腻的尾音,眼前则不断闪过那些疯狂滚动、充满尖叫和警告的弹幕文字:
【快跑!主播快跑!】
【别管撞到谁了!快进洗手间锁门!】
【苏蔓在盯着你!寸头男跟上来了!】
【后面!小心后面!】
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林晚。
她几乎是凭着本能,一头撞开了通往洗手间区域的厚重隔音门。
门后是一条相对安静许多的短走廊,灯光昏暗,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空气清新剂混合的刺鼻气味。
走廊尽头,就是男女洗手间的标志。
安全了暂时
林晚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像是下一秒就要爆炸。
她扶着冰冷的墙壁,大口喘着气,冰冷的空气吸入肺里,带来一丝刺痛,也稍微拉回了一点理智。
她跌跌撞撞地扑向女洗手间的门,伸手就去推。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冰凉的门把手时——
眼前疯狂滚动的弹幕洪流,猛地被几条加粗的、血红色的、带着巨大惊叹号的文字彻底覆盖、顶替:
【——别出去!主播别开门出去!——】
【——外面走廊!寸头男!他在堵你!就在女厕门口!——】
【——不止一个!旁边男厕门边还有一个!手里有东西!像是电击器!——】
【——完了!他们堵门了!主播你被包饺子了!——】
【——快报警!快啊!——】
血红的文字如同惊雷,在林晚的脑子里轰然炸响!
她的手僵在半空中,距离冰冷的门把手只有不到一厘米的距离。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瞬间冻结了她的血液。
刚才只顾着埋头冲进来,根本没留意走廊里的动静!
洗手间里只有她一个人,死寂得可怕。
外面走廊的喧闹音乐被厚重的门隔绝,只剩下沉闷的鼓点隐约传来,反而更衬托出此地的压抑。
隔间门板紧闭,惨白的灯光从头顶打下来,照得瓷砖地面泛着冷光。
她屏住呼吸,全身的神经都绷紧到了极致,耳朵捕捉着门外走廊最细微的声响。
咚,咚……
是沉重的、缓慢的脚步声。就在女洗手间门外,很近。
像是有人在不耐烦地踱步,又像是在守株待兔。
那脚步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每一下都像是踩在林晚的心尖上。
还有一种极其微弱的、类似电流的滋滋声。
很轻,断断续续,像是某种电器接触不良,又像是弹幕里说的电击器在待机
林晚全身的肌肉都僵硬了,血液似乎停止了流动。
她像一尊石雕,死死地贴在冰冷的门后,连呼吸都放到了最轻最缓。
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弹幕上那血红的堵门、电击器在疯狂闪烁。
怎么办怎么办!
他们就在外面!寸头男,还有另一个拿着电击器的!洗手间是死路!
【主播冷静!别慌!千万别开门!】
【他们不敢硬闯女厕所吧】
【楼上太天真!这种黑店,这种团伙,你觉得他们会在乎这个】
【看看有没有后窗】
【对!找窗户!或者通风管道!】
【快看看手机!有没有信号报警啊!】
手机!
林晚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手忙脚乱、近乎颤抖地从牛仔裤口袋里掏出手机。
屏幕亮起,右上角的信号格,赫然显示着一个刺眼的、小小的×。
无信号!
酒吧深处,洗手间位置太偏,信号被完全屏蔽了!
一股绝望的冰冷瞬间攫住了她。
【草!没信号!果然是专业团伙!】
【主播别放弃!看看有没有其他出口】
【通风口!快抬头看天花板!】
【对!电影里都这么演的!主播快找!】
林晚猛地抬头,目光急切地扫向天花板。惨白的灯光下,只有光秃秃的吸顶灯和一个中央空调的出风口。
出风口是那种嵌入式的金属格栅,尺寸很小,目测连个小孩都钻不过去。
唯一的门被堵死了。
唯一的窗户,她绝望地看向洗手池上方那扇狭小的、装着磨砂玻璃和高密度防护栏的透气窗。
栏杆的缝隙,连一只手都伸不出去。
真正的绝路!
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住她的心脏,越收越紧。
外面的脚步声似乎更近了点,那滋滋的电流声也仿佛清晰了一分。
林晚背靠着冰冷的门板,身体因为恐惧而微微发抖,牙齿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一丝血腥味。
弹幕还在疯狂滚动,出着各种不靠谱的主意,夹杂着无数的尖叫和绝望的哀嚎。
林晚的视线扫过那些文字,大脑在极度的恐慌中反而被逼出一点异样的清醒。
等等,这些字,它们怎么知道外面有人
怎么知道寸头男
怎么知道电击器
它们,它们到底是什么
一个极其荒诞又带着一丝微弱希望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一道电光,骤然劈入林晚混乱的意识。
如果这些字,真的是某种直播弹幕
如果真的有人在看着这一切
她猛地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得肺部生疼。
不管了!死马当活马医!
她死死盯着眼前那片疯狂滚动的半透明文字洪流,用尽全身力气,在脑子里无声地、疯狂地呐喊:
‘救命!谁在说话
帮帮我!告诉我怎么出去!’
‘外面几个人具体位置!’
‘求你们!告诉我!’
她不知道这有没有用,只是绝望地、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嘶喊。
时间仿佛凝固了。
外面的脚步声停了,但那令人心悸的滋滋电流声却似乎更清晰了,像毒蛇在嘶鸣。
就在林晚的心脏快要被绝望彻底捏碎的时候——
眼前疯狂滚动的弹幕,诡异地停顿了那么零点几秒。
紧接着,几条信息,以一种更加清晰、甚至带着某种急切感的字体和颜色,突兀地跳了出来,直接顶到了最前面:
【——主播在求救!!!她好像能感应到我们!!!——】
【——卧槽卧槽卧槽!不是幻觉!主播在求救!——】
【——别喊了主播!我们听到了!听到你的意思了!——】
【——冷静!听我说!外面走廊!寸头男就在你门外一米,贴着墙!
另一个矮个子在对面男厕门边阴影里,右手揣在兜里,兜里有电击器!——】
【——还有一个人!在走廊入口拐角那里!是望风的!手里拿着对讲机!——】
【——别开门!千万别开!门一开他们就会动手!——】
【——找武器!洗手间里有什么马桶刷消毒液瓶子——】
【——对!快!抄家伙!——】
信息!真的在回应她!
林晚的心脏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随即又被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震惊和狂喜的激流冲刷而过!
虽然依旧恐惧得手脚冰凉,但一种溺水之人抓住浮木的强烈求生欲瞬间压倒了纯粹的恐慌。
她猛地转身,背靠着门板,目光如同探照灯一样,急速扫过这个狭小、冰冷、弥漫着消毒水气味的空间。
洗手池是光洁的陶瓷台面,上面只有一个孤零零的、按压式洗手液瓶子。
隔间门关着。
马桶旁边挂着塑料马桶刷,还有墙角的金属垃圾桶。
武器这些东西能当武器
【马桶刷!拆!】
【消毒液!喷眼睛!】
【垃圾桶!铁皮的!砸!】
【主播别愣着!快动起来啊!他们随时可能硬闯!】
弹幕在疯狂催促。
林晚的目光最终死死锁定在那个靠在墙角、半人高的不锈钢垃圾桶上。
桶身是圆柱形的,沉甸甸的,看起来相当结实。
就是它了!
她像离弦的箭一样扑了过去,动作因为恐惧而有些变形。
膝盖重重磕在冰冷坚硬的瓷砖地上,钻心的疼也顾不上。
她双手死死抓住冰冷的金属桶沿,用尽全身力气把它拖离墙角。
垃圾桶底部是空的,不算特别沉,但对于此刻的林晚来说。
这金属的冰冷触感和沉甸甸的分量,却带来了一丝微弱的安全感。
她双手颤抖着,紧紧握住桶身,将它抱在胸前,像抱着最后一面盾牌。
冰凉的金属贴着皮肤,让她混乱的脑子稍微清醒了一点点。
她背靠着洗手池的台子,面朝着那扇紧闭的、通往地狱的门,大口喘着粗气。
眼睛死死盯着门板,耳朵捕捉着外面哪怕最细微的动静。
那沉重的脚步声又响起来了,似乎更加不耐烦。
咚咚咚,每一步都像踩在林晚绷紧的神经上。
突然!
脚步声在门外极近的地方,猛地停住了!
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连弹幕都诡异地停顿了一瞬。
林晚的心脏也骤然停止了跳动,瞳孔因为极致的恐惧而收缩。
data-fanqie-type=pay_tag>
3
下一秒——
笃笃笃!
三声清晰、有力、带着十足不耐烦的敲门声,重重地砸在门板上!
声音在狭小的洗手间里回荡,震得林晚耳膜嗡嗡作响。
喂!里面的!好了没
一个粗犷凶悍的男人声音穿透门板传了进来,正是那个寸头男!
声音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恶意和催促。
磨蹭什么呢掉坑里了
那声音近在咫尺!仿佛就贴着门缝在说话!
林晚吓得魂飞魄散,抱着垃圾桶的手臂猛地一紧,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
她死死咬住嘴唇,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汗水顺着额角滑落,流进眼睛里,带来一阵刺痛。
【别出声!别应他!】
【他在试探!】
【完了完了,他肯定起疑了!】
【主播准备好!他可能要硬来了!】
门外的寸头男显然没什么耐心。
妈的,哑巴了他恶狠狠地骂了一句。
紧接着,砰!一声闷响!
是沉重的身体狠狠撞在门板上的声音!
整个门框似乎都跟着震动了一下,灰尘簌簌落下。
门锁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哒声!
【撞门了!主播顶住!】
【用垃圾桶!砸他狗日的!】
【快!堵门!用身体顶住!】
林晚脑子里的那根弦彻底崩断了!
求生的本能瞬间压倒了恐惧!
她发出一声短促的、野兽般的低吼,用尽全身的力气,抱着沉重的金属垃圾桶,狠狠朝门撞去!
哐当——!!!
金属垃圾桶重重地砸在门板内侧,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巨大的反作用力震得林晚手臂发麻,垃圾桶差点脱手。
门外猝不及防的寸头男显然没料到这一下,被门板反弹的力量撞得发出一声闷哼,后退了一步。
操!他惊怒交加地咆哮起来,臭婊子!敢撞老子!
门外的撞击瞬间停了,但更深的恶意和暴怒如同实质般从门缝里渗透进来。
林晚靠着门板,心脏狂跳得几乎要从嗓子眼蹦出来。
手臂因为刚才那一下猛烈的撞击而剧烈颤抖,几乎抱不住沉重的垃圾桶。
她大口喘着气,喉咙里全是铁锈味。
短暂的死寂。
门外的寸头男没有再撞门,但林晚能清晰地听到他粗重、愤怒的喘息声,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
还有另一个细微的脚步声靠近了,是那个拿着电击器的矮个子
妈的,敬酒不吃吃罚酒!寸头男的声音带着扭曲的狠毒,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老三!准备家伙!老子今天非把这门卸了不可!看这臭娘们还能往哪躲!
滋滋滋……那令人头皮发麻的电击器声音陡然变得清晰、响亮起来,带着一种跃跃欲试的兴奋感,就在门外!
林晚浑身一抖,寒意彻骨。卸门他们真要硬来了!
【完了完了!他们要强攻了!】
【主播快想办法!】
【报警!快想办法报警啊!】
【怎么报没信号啊!】
【砸窗户!试试砸窗户喊救命!】
【外面音乐那么响!谁听得见!】
绝望再次如同冰冷的潮水涌上。
砸窗户那高密度防护栏根本砸不开!
喊救命震耳欲聋的音乐会吞噬一切声音!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绝望关头——
嗡……嗡……嗡……
林晚牛仔裤口袋里,一个冰冷坚硬的物体,突然疯狂地震动起来!
手机!
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一把将手机掏了出来。屏幕,亮了!
不是来电,而是一条短信!一个完全陌生的本地号码!
屏幕的光在昏暗的洗手间里显得格外刺眼。
林晚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指尖颤抖着点开那条短信。
只有短短一行字,冰冷、傲慢、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像毒蛇的信子舔过屏幕:
游戏结束,林晚。
轰——!
林晚的大脑一片空白,血液瞬间冻结!
他们知道她的名字!
不是偶然!不是随机盯上的猎物!
他们是冲着她来的!
这个认知带来的恐惧,远比之前那种被随机猎捕的恐慌要深沉、要冰冷百倍!
如同深渊在她脚下裂开。
【草!他们知道主播名字!】
【完了!有备而来!】
【目标明确!主播到底惹谁了】
【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快想办法啊!】
弹幕也炸了,充满了惊骇。
门外,寸头男显然听到了手机震动的声音,发出一声狞笑:哟还想着求救晚了!
伴随着他话音的,是金属工具刮擦门板的刺耳噪音,以及电击器那催命般的滋滋声。
动手!寸头男一声暴喝!
哐啷——!!!
一声比刚才猛烈数倍的巨响!
门锁的位置发出金属扭曲断裂的可怕呻吟!
整扇门剧烈地晃动了一下,向内凸起了一大块!
他们要破门而入了!
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
林晚浑身冰冷,抱着垃圾桶的手臂僵硬得如同石头。
她看着那条冰冷的短信,看着那扇摇摇欲坠、即将被彻底摧毁的门。
看着眼前疯狂滚动却似乎再也无法提供生路的弹幕……
一股被逼到绝境的、混杂着恐惧和滔天愤怒的火焰,猛地从心底最深处窜起,瞬间烧毁了所有的迟疑和软弱!
她死死攥紧了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发出咯咯的轻响。
屏幕上那条游戏结束的短信,像淬了毒的嘲笑。
结束
林晚的声音低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却带着一种连她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冰冷和狠戾。
在死寂的洗手间里响起,更像是在对自己说,谁结束谁还不一定呢!
4
动手!
寸头男的暴喝如同丧钟敲响。
与此同时,哐啷——!!!一声撕裂耳膜的巨响!
门锁位置发出金属被暴力撕裂的呻吟,整扇厚重的木门向内剧烈地凸起、变形!
门板边缘的合页螺丝在巨大的冲击力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眼看就要彻底崩断!
门,要破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门板即将被彻底撞开的瞬间——
林晚动了!
不是后退,不是躲闪!
而是抱着怀中那沉甸甸的不锈钢垃圾桶,如同抱着最后一块盾牌。
用尽全身的力气和体重,狠狠朝着那向内凸起的门板中心撞了过去!
砰——!!!
一声闷响,比刚才的撞击更加沉重!
金属垃圾桶精准地砸在门板最脆弱、最凸起的位置!
门外传来一声猝不及防的痛呼和闷哼!
显然是正在发力撞门的寸头男,被这从内侧爆发的、带着决死意志的反击撞了个结结实实!
力道被硬生生顶了回去,甚至可能撞到了鼻子!
操!臭婊子!!寸头男惊怒交加的咆哮带着痛楚和难以置信的暴怒。
就是现在!
林晚根本不给对方任何喘息和重新组织的机会!
借着撞门反弹的力道,她猛地后退一步,双手死死抓住垃圾桶边缘,用尽吃奶的力气,将其高高举起!
她的目光,如同锁定猎物的母豹,越过那摇摇欲坠、布满裂纹的门板,死死盯住门外——弹幕告诉她的位置!
给我——破!!!
伴随着一声嘶哑的尖啸,林晚用尽全身的力气,将沉重的金属垃圾桶,朝着门板上方靠近合页的位置,狠狠砸了下去!
目标不是人,而是那已经岌岌可危的门轴连接点!
哐当——咔嚓!!!
金属与木头、螺丝与合页的极限碰撞,发出令人头皮炸裂的巨响!
本就承受了多次撞击的门板上半部,在垃圾桶这倾力一砸之下。
连接门框顶部的合页终于不堪重负,发出最后的哀鸣,一颗螺丝带着木屑崩飞出来!
门板的上半截,如同被折断的翅膀,猛地向外倾斜、垮塌!
一个不规则的、足以容纳一人钻过的破洞,赫然出现在门板与门框之间!
酒吧走廊那昏暗闪烁的灯光和震耳欲聋的音乐声,瞬间涌了进来!
破门变成了破洞!计划外的出口!
【卧槽!!!门破了!主播干的!】
【不是撞开!是砸开了!牛逼!!!】
【出口!快!钻出去!】
【小心外面!他们有家伙!】
弹幕瞬间爆炸,充满了震惊和催促。
门外的寸头男和矮个子显然也完全没料到这个变故,一时间都懵了。
尤其是寸头男,捂着被撞得酸痛的鼻子和胸口,看着突然出现的破洞,脸上还残留着暴怒和错愕。
林晚没有丝毫犹豫!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在破洞出现的刹那,她甚至没有看清门外的情况,身体已经做出了最原始的反应——逃!
她像一条滑溜的鱼,猛地将手里沉重的垃圾桶朝着破洞外、记忆中寸头男站立的位置狠狠推砸出去。
同时身体蜷缩,不顾一切地朝着那个破开的洞口扑了出去!
啊!门外传来一声惊叫和重物落地的闷响,大概是垃圾桶砸中了目标或者阻碍了视线。
林晚的身体重重地摔在走廊冰冷坚硬的地面上,膝盖和手肘传来火辣辣的剧痛。
但她根本顾不上这些,求生的意志让她在落地的瞬间就手脚并用地向前翻滚、爬起!
视线瞬间开阔!
走廊里,灯光昏暗。
寸头男捂着流血的鼻子,正踉跄着后退,脚下是被他踢开的垃圾桶。
那个矮个子男人就在他侧后方不到两米的地方,右手正惊愕地从裤兜里抽出来,手里赫然握着一个闪烁着幽蓝电弧、发出滋滋声的黑色电击棒!
而更远处,走廊入口的拐角阴影处,第三个望风的男人也探出了半个身子,脸上带着惊疑不定。
抓住她!别让她跑了!寸头男抹了一把鼻血,狰狞地嘶吼,指着林晚。
矮个子男人反应过来,眼中凶光一闪,低吼一声。
握着那跳跃着致命电弧的电击棒,如同毒蛇出洞,猛地朝刚刚爬起、立足未稳的林晚扑了过来!速度快得惊人!
【电击棒!主播小心右边!】
【矮个子扑上来了!快躲!】
【后面寸头也来了!】
【完了!被包夹!】
弹幕的尖叫几乎要刺穿林晚的视网膜。
那跳跃的蓝色电弧在她瞳孔中急速放大,带着死亡的焦糊味!
躲来不及了!狭小的走廊根本没有腾挪空间!
林晚的脑子在极度的恐惧和肾上腺素飙升的刺激下,反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空白,只剩下弹幕之前疯狂刷过的一个词——消毒液!
洗手池!就在她身后一步!刚才扑出来时眼角余光扫到过!
几乎是矮个子男人扑到面前、电击棒带着劲风戳向她腰腹的刹那。
林晚猛地一个矮身,不是后退,而是朝着矮个子男人的怀里撞去!
同时,她的右手如同闪电般向后探出,精准地抓向洗手池台面上那个孤零零的、半透明的按压式洗手液瓶子!
矮个子男人显然没料到林晚不退反进,动作不由得一滞。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林晚的手指已经死死扣住了那个塑料瓶!
去死!矮个子男人反应过来,眼中戾气大盛,手腕一翻,电击棒带着噼啪爆响的蓝色电弧,狠狠朝着林晚低下的后颈戳去!
这一下要是戳实了,足以瞬间让人丧失行动能力!
然而,林晚的动作更快!或者说,她拼命的决心更狠!
在电击棒即将触及皮肤、电流带来的麻痹感甚至已经让汗毛竖起的瞬间。
林晚拧腰转身,借着矮身冲撞的惯性,将全身的力量都灌注在抓着洗手液瓶子的右手上,手臂如同鞭子般狠狠抡起!
目标——不是矮个子男人的身体,而是他那双因为凶戾而圆睁的眼睛!
噗嗤——!!!
一声黏腻的闷响!
大半瓶粘稠的、散发着刺鼻化学气味的蓝色洗手液,如同被挤爆的水气球。
在巨大的压力下,呈放射状、结结实实地、一点不浪费地,全部糊在了矮个子男人那张因凶狠而扭曲的脸上!
尤其是那双眼睛!
啊——!!!我的眼睛!!!
矮个子男人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嚎,如同被滚油泼中!
手中的电击棒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蓝色的电弧兀自跳跃闪烁。
他双手死死捂住脸,身体痛苦地蜷缩、剧烈地抽搐、翻滚,粘稠的洗手液混合着眼泪鼻涕糊了满脸,刺鼻的气味弥漫开来。
那消毒成分对眼睛的刺激,绝对是毁灭性的。
一击得手!
林晚甚至来不及看对方惨状,强烈的危机感让她猛地向侧面扑倒!
呼!
一道沉重的风声几乎是贴着她的头皮扫过!
是寸头男含怒挥来的拳头!
他见矮个子瞬间被废,惊怒之下直接扑了上来!
林晚狼狈地滚倒在地,避开了这致命一拳,但肩膀还是被拳风刮到,火辣辣地疼。
她挣扎着想爬起来,寸头男那沾着鼻血的狰狞面孔已经带着浓重的杀气压了下来,蒲扇般的大手直接抓向她的头发!
臭婊子!老子弄死你!
【寸头!后面寸头!】
【主播快起来!】
【捡电击棒!快捡电击棒啊!】
弹幕的尖叫几乎要冲破屏幕。
林晚的心脏快要跳出胸腔,视线余光死死锁定了掉落在不远处、还在滋滋作响的电击棒!
那是唯一的武器!距离她只有不到两米!
但寸头男的手已经抓到了她的发梢!
就在这生死一瞬——
警察!都别动!举起手来!
一声洪亮、威严、带着不容置疑力量的怒吼,如同惊雷般在走廊入口处炸响!
紧接着,刺眼的手电筒强光如同利剑,瞬间撕裂了走廊的昏暗,精准地打在寸头男和林晚身上!
光柱里,灰尘都在狂舞。
寸头男的动作猛地僵住,抓向林晚头发的手硬生生停在半空,脸上的狰狞瞬间被巨大的惊骇和难以置信取代!
他下意识地扭头看向强光射来的方向。
林晚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强光和吼声震得心脏骤停,但求生的本能让她抓住了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她像被压到极致的弹簧,爆发出最后的力量,猛地一蹬地面,身体贴着冰冷的地面,不顾一切地朝着那闪烁着幽蓝电弧的电击棒滚了过去!
手指,终于触碰到了那冰冷的、带着死亡气息的金属手柄!
与此同时,走廊入口处,几个穿着深色制服、手持警械的身影如同神兵天降,迅猛无比地冲了进来!
当先一人身材高大,国字脸,眼神锐利如鹰,正是刚才发出怒吼的那位警官。
他身后的警员动作迅捷,目标明确地扑向还在捂着脸惨叫打滚的矮个子,以及那个刚从拐角阴影里探出身、一脸懵逼的望风者。
铐起来!国字脸警官厉声下令,目光如同实质的钢针。
瞬间锁定了僵在原地的寸头男,以及刚刚抓住电击棒、正挣扎着从地上爬起的林晚。
放下武器!双手抱头!
警官的枪口稳稳指向寸头男,语气冰冷肃杀。
寸头男脸色惨白如纸,额头瞬间渗出豆大的汗珠。
他看看如同天神下凡般冲进来的警察,又看看地上哀嚎的同伴和被迅速制服的望风者。
最后目光落在林晚手中那滋滋作响的电击棒上,眼神里充满了极度的不甘和无法理解的惊疑。
他完全想不通,警察怎么会来得这么快!快到像早就埋伏好了一样!
我,我~寸头男嘴唇哆嗦着,还想狡辩。
抱头!蹲下!警官的声音提高八度,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同时快步上前。
寸头男身体猛地一抖,最后一丝抵抗的意志在黑洞洞的枪口和压倒性的力量面前彻底崩溃。
他颓然松开了拳头,如同泄了气的皮球,慢慢地、僵硬地抱住了自己的脑袋,然后缓缓蹲了下去,眼神一片死灰。
两名警员迅速上前,干净利落地将他反剪双臂,冰冷的金属手铐咔嚓一声锁死了他的手腕。
直到这一刻,林晚紧绷到极限的神经才猛地一松。
手中紧握的电击棒啪嗒一声掉落在冰冷的地面上,幽蓝的电弧不甘地跳动了几下,终于熄灭。
她双腿一软,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背靠着冰冷刺骨的墙壁,缓缓滑坐到地上,浑身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汗水早已浸透了她的T恤,黏腻地贴在背上。
膝盖和手肘擦破的地方传来火辣辣的刺痛,刚才撞击门板和被寸头男拳风刮到的肩膀也阵阵发麻。
但最让她难以承受的,是劫后余生带来的巨大虚脱感和后怕。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咚咚咚,震得她耳膜发疼。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和劫后余生的战栗。
她双手紧紧抱住自己不停发抖的身体,试图汲取一丝微不足道的暖意,牙齿咯咯地打着颤。
没事了,姑娘,没事了。
那位国字脸的警官走到林晚面前,蹲下身,威严的目光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
他示意旁边的女警员递过来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
喝口水,缓一缓。我们是警察,你安全了。
林晚颤抖着接过水,冰凉的塑料瓶身让她混乱的脑子稍微清醒了一点点。
她拧了好几次才拧开瓶盖,仰头灌了一大口,冰冷的液体滑过火烧火燎的喉咙,带来一丝刺痛,也压下了些许翻涌的恶心感。
谢,谢谢……她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几乎不成调。
是你报的警
警官看着她,沉声问道,目光锐利地扫过她身上狼狈的痕迹和旁边那个被砸坏的洗手间门,还有地上哀嚎的矮个子。
报警林晚一愣,下意识地摇头。
她根本没机会报警,手机一直没信号……
等等!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她混乱的脑海!
弹幕!
那些疯狂滚动的、警告她、指引她、甚至最后回应她求救的弹幕!
她猛地抬头,看向眼前。
那些密密麻麻、半透明的文字,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
眼前只剩下昏暗的走廊灯光、严肃的警察、被制服的暴徒……
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切,连同那些诡异的文字,都只是一场过于真实的噩梦。
但身体上的疼痛和手中的矿泉水瓶冰冷的触感,又在清晰地告诉她,这一切都是真的。
不是我报的警,林晚的声音依旧嘶哑,带着劫后的虚弱。
但眼神里却透出一种难以置信的明悟,是,是‘他们’……
‘他们’警官眉头微皱,显然没理解。
林晚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说有一群看不见的人在直播她
在教她反杀这听起来简直荒谬绝伦,像个精神病人的呓语。
就在这时,走廊入口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哒哒声,伴随着一个带着哭腔的、熟悉的女声:
晚晚!晚晚你在哪儿!晚晚!
是周晓晓!
林晚猛地转头看去。
只见周晓晓头发凌乱,眼睛红肿,显然是哭过,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
跌跌撞撞地冲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两个穿着便衣、神情严肃的男人。
晓晓!林晚惊愕地看着扑到自己面前的闺蜜。
晚晚!你吓死我了!呜呜呜……
周晓晓一把抱住林晚,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你没事吧伤到哪里了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放你鸽子的!都怪我!
你怎么……林晚被抱得有些懵,轻轻拍着周晓晓的后背安抚。
目光却疑惑地看向她身后那两个便衣男人,又看了看旁边的警官。
国字脸警官站起身,对着那两个便衣点了点头,其中一个看起来像是领头的、面容沉稳的中年男人走上前,对着林晚和周晓晓出示了证件。
林晚女士,周晓晓女士,我们是市局刑侦支队的。我是队长郑毅。
郑队长的声音沉稳有力,目光锐利地扫过现场。
我们接到周晓晓女士的紧急报案,称收到你发送的定位信息和求救信号,显示你在这家‘魅影’酒吧遭遇严重人身威胁,情况危急。
我们立刻部署了行动。他的目光落在被制服的寸头男三人身上,眼神冰冷,看来,情况比预想的更严重。
求救信号定位
林晚更加困惑了,她看向周晓晓,晓晓,我手机没信号啊!我根本发不出任何消息!
周晓晓抽泣着松开林晚,手忙脚乱地掏出自己的手机,点开屏幕,递到林晚面前:
你看!你看啊晚晚!就是这些!突然就发到我手机上了!
我一开始还以为是恶作剧,后来看到你的名字,还有‘割腰子’、‘人贩子’……
我吓死了!立刻打了110!
林晚的视线落在周晓晓的手机屏幕上。
那是一个短信界面。
发信人号码:一长串完全混乱、毫无规律的数字和字母组合,像是系统自动生成的乱码。
收信人:周晓晓。
时间:显示是十五分钟前——正是林晚在洗手间隔间里,被堵门、绝望之际,向那些弹幕无声求救的时刻!
短信内容:
【晓晓!救命!魅影酒吧后巷洗手间!我被三个男人和一个穿红裙的女人堵住了!他们要抓我!是割腰子的人贩子!快报警!定位:[一个精准的GPS坐标]】
【他们知道我叫林晚!有预谋!快!求你了!】
【手机没信号!只能这样!快!!!】
短信的最后,甚至还有一个模糊但能辨认出是酒吧后巷和洗手间指示牌的图片附件!
轰——!
林晚的大脑如同被重锤击中!
这些信息,这些她当时在极度恐惧中向那些弹幕无声呐喊的内容!
求救对象、地点、敌人特征、危险程度……甚至那个她根本拍不到的定位图片。
竟然一字不差、分秒不差地发送到了周晓晓的手机上!
是他们!真的是那些看不见的弹幕!
它们不仅能看到、能听到她的处境,甚至能跨越现实与虚幻的屏障,以这种方式介入现实,向外界传递信息!
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和震撼,瞬间席卷了林晚全身,甚至压过了劫后余生的后怕。
她拿着周晓晓的手机,指尖冰凉,看着屏幕上那几行救命的信息,如同看着一个无法理解的、诡异又神圣的奇迹。
这不可能……林晚喃喃自语,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什么不可能郑队长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的异常,沉声问道。
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林晚苍白的脸,又看向周晓晓手机屏幕上那诡异的求救短信。
林晚女士,关于这条短信的来源,以及今晚的具体情况,我们需要你详细说明。
这关系到案件的定性,以及可能存在的幕后黑手。
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被铐住的寸头男。
寸头男听到幕后黑手几个字,身体不易察觉地僵硬了一下。
就在这时,酒吧深处传来一阵喧哗和骚动。
5
之前被巨大动静吸引、但又不敢靠近的一些客人和工作人员,在警察控制现场后,终于敢围拢过来一些。
警察同志!就是她!穿红裙子的那个!
一个年轻的酒保突然指着人群后方一个正试图悄悄后退的窈窕身影,大声喊道,刚才就是她主动去跟那个角落的妹子搭讪的!说要拼桌!
刷!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过去!
正是苏蔓!
她依旧穿着那身酒红色的吊带裙,勾勒出诱人的曲线。
但此刻,那张精致妩媚的脸上再也找不到一丝慵懒的笑意,只剩下无法掩饰的惊惶和一丝被揭穿的怨毒。
她显然没料到警察会来得如此之快,更没料到林晚竟然能闹出这么大动静,还把她的同伙全部堵在了这里!
她本想趁乱溜走,却被眼尖的酒保指认出来。
几个反应迅速的警员立刻拨开人群,朝苏蔓包抄过去。
苏蔓眼看退路被堵,眼中闪过一丝绝望的疯狂,猛地转身就想往酒吧大厅深处跑!
站住!郑队长厉喝一声。
但苏蔓哪里肯停,高跟鞋哒哒作响。
拦住她!郑队长下令。
然而,距离苏蔓最近的,竟然是靠着墙、刚刚经历了生死搏杀、看起来虚弱不堪的林晚。
就在苏蔓从林晚面前不远处惊慌跑过的瞬间——
林晚动了!
不是扑上去阻拦,而是猛地抬起头。
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锁定苏蔓那张写满惊惶怨毒的脸,用尽全身力气,嘶哑却清晰地喊出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
苏蔓!你老板让你灭口‘货物’的计划失败了!他跑不了!所有证据都在‘老地方’!警察已经去抄了!
这句话,如同平地惊雷!
奔跑中的苏蔓,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击中,猛地一个趔趄,高跟鞋咔吧一声脆响,整个人狼狈地向前扑倒在地!
她甚至顾不上疼痛,猛地扭头看向林晚,那张漂亮的脸蛋因为极度的震惊和难以置信而彻底扭曲变形,眼神里充满了见了鬼般的骇然!
你怎么……她失声尖叫,声音都变了调,下意识地脱口而出,‘老地方’不可能!老板他!
话说到一半,苏蔓像是猛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脸色瞬间惨白如死人,惊恐地捂住了自己的嘴!但已经太迟了!
全场死寂!
郑队长和所有警员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锐利!如同无数把刀子,狠狠扎在苏蔓身上!
老板老地方郑队长的声音如同西伯利亚寒流,冰冷刺骨,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之力。
看来,我们今晚钓到的,远不止几条小鱼小虾。
他大手一挥,铐起来!带走!立刻突审!
两个警员如狼似虎地扑上去,将瘫软在地、面如死灰的苏蔓拖了起来,冰冷的手铐锁住了她那双涂着鲜红蔻丹的手。
苏蔓被押着经过林晚身边时,那双曾经妩媚如深潭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极致的怨毒、恐惧和一种深入骨髓的、无法理解的困惑。
她死死地盯着林晚,仿佛想把这个看起来柔弱、却让她一败涂地的女孩彻底看穿。
林晚背靠着冰冷的墙壁,身体依旧在微微颤抖,脸色苍白如纸。
但在苏蔓那怨毒目光的注视下,她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扯动了一下嘴角,露出一个苍白却带着绝对冰冷和胜利意味的弧度。
这个无声的回应,比任何话语都更具杀伤力。
苏蔓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眼神彻底灰败下去,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灵魂,被警察粗暴地拖拽着离开。
酒吧的喧嚣似乎被无形的屏障隔绝在外。
警灯的红蓝光芒穿透厚重的玻璃门,在门厅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无声地旋转、切割,将林晚和周晓晓的身影拉长又缩短。
林晚裹着郑队长递过来的一条警用保温毯,依旧无法抑制身体深处一阵阵的寒颤。
周晓晓紧紧挨着她,眼眶还是红的,握着她的手,传递着微弱却真实的暖意。
郑队长站在她们面前,神情比刚才在混乱的走廊里更加凝重。
他手里拿着一个证物袋,里面装着林晚那部屏幕碎裂、沾着些许污迹的手机。
林晚女士,郑队长的声音低沉而严肃,带着一种穿透性的力量。
关于周晓晓收到的求救短信,技术科那边有了初步反馈。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向林晚,那个发送短信的号码,是虚拟生成的‘幽灵号’,无法追踪真实来源。
发送基站覆盖范围是整个城市,根本无法定位。
林晚的心微微一沉。
果然……
但是,郑队长话锋一转,眼神变得更加深邃,短信里附带的那个定位坐标图片,技术分析显示,它并非通过常规的手机摄像头拍摄传输。
它的数据来源特殊,带有某种我们暂时无法解析的加密协议特征。
最重要的是,他加重了语气,它的生成时间和精度,与酒吧后巷一个极其隐蔽的、属于市政天网工程的备用监控探头的记录,完全吻合。
那个探头的存在和角度,理论上只有系统最高权限才能调取和知晓。
周晓晓听得一头雾水,茫然地眨着眼睛。
林晚的呼吸却骤然屏住。
备用监控探头只有最高权限知晓
那弹幕它们是怎么拍到的
还发给了晓晓
至于你提到的那些‘看到’的文字信息,郑队长的目光如同探照灯,似乎想从林晚苍白疲惫的脸上找出任何一丝伪装或精神异常的痕迹。
法医会为你做详细的身体检查和心理评估。
但根据你今晚的表现——精准的反击时机、对敌人位置的判断、以及对苏蔓心理防线的致命一击……
他微微停顿了一下,眼神里带着一种审视和评估,这不像是一个普通人在极度恐慌下能做到的。
更像是得到了某种极其精准的‘指引’。
郑队长没有直接说相信那些弹幕,但话里的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
他更倾向于某种超乎常理的情报支援,而非幻觉。
林晚迎着他的目光,没有躲闪,只是疲惫地闭了闭眼,又缓缓睁开,声音依旧嘶哑:
郑队长,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那些字就在那里,告诉我危险,告诉我敌人的位置,甚至帮我发出了求救信号。
它们救了我的命。她顿了顿,眼神里带着劫后余生的脆弱,却又有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
但我知道,那不是我疯了。今晚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郑队长深深地看了她几秒,锐利的眼神似乎穿透了表象。
最终,他没有追问下去,只是缓缓点了点头:我们会继续调查。你提供的信息,尤其是关于‘老板’和‘老地方’的线索,价值极大。
苏蔓和她的同伙嘴很硬,但突破口已经打开。我们会追查到底。
他将证物袋交给旁边的警员,语气缓和了一些,今晚你做得很好,非常勇敢,也非常聪明。
好好休息,后续可能还需要你配合做详细的笔录。
这时,一个年轻警员快步走过来,低声在郑队长耳边说了几句。
郑队长脸色微变,眼中闪过一丝厉芒。
知道了,立刻封锁现场!通知技术科过来做深度勘察!
他迅速下令,然后转向林晚和周晓晓,语气急促而凝重,林晚女士,周晓晓女士,这里暂时不安全了。
我们需要立刻带你们离开,去局里做正式笔录。请配合。
怎么了周晓晓紧张地问。
郑队长看了一眼酒吧深处,压低声音:在苏蔓之前待的那个卡座沙发缝隙里,发现了一个隐藏的、处于激活状态的微型信号屏蔽器。
覆盖范围,正好精准地笼罩酒吧后巷洗手间区域。
他目光如电地扫过林晚,而且,在吧台附近,还发现了一个伪装成装饰品的微型针孔摄像头,镜头方向正对着你之前坐的那个角落。
信号屏蔽器!针孔摄像头!
林晚和周晓晓瞬间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这不是临时起意的猎捕!
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针对林晚的绑架!
从她踏入这家酒吧,甚至可能更早,她就已经落入了对方的监控和陷阱之中!
走!郑队长不再多说,示意警员护送她们快速离开。
警车呼啸着驶离酒吧街,将那片依旧闪烁着迷离霓虹的喧嚣远远抛在身后。
周晓晓紧紧握着林晚冰凉的手,无声地传递着力量。
林晚靠在冰冷的车窗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城市光影。
身体依旧疲惫不堪,每一次心跳都带着劫后余生的钝痛。
但内心深处,那灭顶的恐惧浪潮,正在缓缓退去。
眼前的世界很安静,那些疯狂的、救命的文字消失了。
但她知道,它们或许还在某个地方,注视着她,如同夜空沉默的星辰。
它们来自哪里为何选择她
是某种未知的科技还是超越理解的存在
没有答案。
她只知道,那个发来游戏结束短信的老板,那个藏在黑暗深处的黑手,他们的游戏,才刚刚开始。
而这一次,她不再是那个懵懂无知、只能被动逃命的猎物。
林晚缓缓闭上眼睛,感受着身体残留的疼痛和冰冷车窗的触感。
再睁开时,那双曾被恐惧填满的眸子里,只剩下深潭般的冰冷和一种破茧而生的、锐利如刀的光芒。
游戏结束
不。
她的游戏,才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