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平县,蓝梦夜总会。
888包房厚重的隔音门也挡不住里面震耳欲聋的鼓点。低音炮轰鸣,仿佛要将人的心脏从胸腔里震出来。
迷离闪烁的彩灯切割着缭绕的烟雾,空气里混杂着廉价香水、酒精和汗液的浑浊气味。
几个穿着几乎不能蔽体的亮片短裙的年轻女孩,正随着狂野的音乐卖力地扭动着腰肢,试图点燃这糜烂夜色的最后一丝激情。
包房中央宽大的真皮沙发上,一个身材异常魁梧的男人大马金刀地坐着。
他满脸浓密的络腮短须,如同钢针般根根直立,几乎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深陷在眉骨阴影下的眼睛,此刻正半眯着,慵懒地欣赏着眼前的“风景”。
他左手随意地搭在沙发靠背上,右手却捻着一串油光发亮的紫檀佛珠,拇指缓慢地、一圈又一圈地转动着,动作带着一种与这喧嚣环境格格不入的沉静,甚至诡异。
一个身形清瘦、约莫三十四五岁的男人,端着几乎要溢出来的琥珀色洋酒,佝偻着腰凑到他跟前。几绺稀疏油腻的头发徒劳地想要遮掩光亮的前额,脸上堆满了谄媚到近乎扭曲的笑容,声音拔高了试图压过音乐:“豹哥!这杯我敬您!这次这次真是太解气了!要不是您仗义出手,咱们东平人真他妈要被那个姓程的外乡佬骑在脖子上拉屎了!痛快!真痛快!”
他正是东平子午商业贸易公司的总经理,向南平。
被称作豹哥的男人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鼻腔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轻哼,算是回应。他捻动佛珠的手指节奏丝毫未变。
向南平碰了个软钉子,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更加热切地往前凑了凑,唾沫星子几乎喷到豹哥脸上:“豹哥您说得太对了!我向南平为了云曦度假村这块肥肉,这些年上上下下打点,花的钱海了去了!那几个副县长、局长,哪个不是腆着脸从我这儿捞足了油水?结果呢?他妈的全是喂不熟的白眼狼!事到临头,屁用不顶!眼睁睁看着煮熟的鸭子飞到了姓程的碗里!操他妈的!”
提起那些拿了钱不办事的官员,向南平脸上的谄媚瞬间被怨毒取代,咬牙切齿。
豹哥终于有了点反应。
他缓缓抬起眼皮,那双深陷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温度,像两口冰冷的深井,扫过向南平那张因愤怒和酒精而涨红的脸。
他慢悠悠地端起自己面前那杯几乎没动过的矿泉水,晃了晃,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嘈杂的音乐:
“向总,做人,不能太死心眼儿。”他抿了一口水,目光仿佛穿透了眼前的喧嚣,看向某个虚无的角落,“他们拿了你的钱,不给你办事,你光骂娘顶个屁用?你得学会”他顿了顿,捻动佛珠的手指骤然停住,眼神陡然变得阴鸷,“给他们上点眼药!让他们知道,拿钱不办事,是要付出代价的!你不好过,谁他妈也别想舒坦!哈哈哈哈”
说到得意处,豹哥发出一阵低沉而沙哑的大笑,那笑声里充满了肆无忌惮的狠戾和掌控一切的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