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飞放下电话,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沉默如同一块沉重的磐石。
窗外,东平湖的夜色温柔,波光粼粼,映着远处县城的点点灯火,一派安宁祥和。
可这安宁之下,是刚刚掀起的惊涛骇浪和尚未散尽的血腥迷雾。
多年商海沉浮,早已将他的棱角磨砺得圆融内敛。如今的程飞,更信奉以势压人,以利驱之,而非逞一时血勇,刀兵相见。
即便是当年面对肥龙那样凶名赫赫的人物,他也是单刀赴会,用更宏大的生意格局和看得见的利益,将可能的冲突化于无形,最终化敌为“友”。
然而,云曦度假村这场投毒惨剧,性质截然不同!
豹哥和向南平,为了攫取私利,为了将他程飞挤出东平,竟敢罔顾数十条人命!这是彻头彻尾的反社会暴行!是对人伦底线最疯狂的践踏!这已非简单的商业倾轧,而是赤裸裸的、令人发指的犯罪!
底线已被踏破,鲜血已然流淌。在程飞心里,此事,绝无善了的可能!
第二天下午,郑洪领着一个三十岁上下的汉子走进了云曦度假村。
那人身材魁梧,肩宽背厚,面容本算得上清俊,可惜左脸颊靠近嘴角处,一道寸许长的暗红色刀疤如同蜈蚣般狰狞盘踞,破坏了几分端正,却平添了十分的剽悍与沧桑。
“程总,人带到了。”郑洪侧身介绍。
程飞立刻起身,主动伸出手,脸上是真诚的郑重:“辛苦了,兄弟!”
刀疤脸汉子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伸手与程飞用力一握,声音洪亮爽朗:“程总客气!龙哥的朋友,就是我马彪的朋友!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没二话!”
那股子江湖草莽特有的豪气与直接,让程飞紧绷的心弦略感一丝宽慰。
夜幕降临,霓虹点亮了东平县的喧嚣。
晚上七点整,程飞的车稳稳停在“蓝梦夜总会”那闪烁着妖异光芒的巨大招牌下。
他推门下车,身后跟着郑洪和沉默如铁塔般的马彪。夜总会门口震耳欲聋的鼓点声浪扑面而来,混杂着香水和酒精的浓烈气息。
在服务生的引导下,三人径直走向预定好的包房。
巨大的音乐声浪隔着门板依旧能感受到冲击。
程飞点了酒水,挥手让服务生靠近。一张崭新的百元钞票塞进对方马甲的手里,程飞手臂看似随意地搭在服务生略显瘦削的肩膀上,身体微倾,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份量,却又透着恰到好处的亲昵:
“小兄弟,听说这场子是豹哥罩着的?我外地来的,想在东平这地界做点买卖,久仰豹哥大名,想拜拜码头。他老人家今儿个在不在?”他目光如电,捕捉着服务生脸上最细微的表情。
服务生捏着手里那张直挺挺的钞票,看看这人出手大方又气度不凡,心里顿时活络开了:这绝对是位惹不起的主儿!看穿着,这是东平县城都找不出来几位的大老板!如果他和老板谈成了生意,自己岂不是立了大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