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血色直播
2018
年
1
月
7
日,滨海市,阴转多云。
老旧的台式电脑屏幕先是爆出一阵雪花,滋滋的电流声像生锈的锯条在拉扯空气。三秒后,画面骤然清晰
——
镜头被固定在廉价出租屋的天花板角落,正对着一把掉漆的木椅。椅子上坐着个男人,板寸头根根倒竖,浓眉下的眼睛像蒙着层灰雾,皮肤是常年风吹日晒的暗红色,嘴唇干裂得像久旱的土地。他穿件深蓝色工装夹克,袖口和胸前沾着黑褐色的油污,两手交叠放在膝盖上,坐姿端正得像块钉在椅子上的木头。
我叫细小马,今年四十三岁,黑龙江哈尔滨人。
视频走到第十五秒,男人开口了。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钢管,右手食指在膝盖上无意识地画圈,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的目光飘向镜头右侧的墙壁,那里贴着张泛黄的年画,画中胖娃娃的笑脸已经褪色。
我杀了人。
五个字像铅块砸在地上。男人喉结猛地滚动,肩膀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随即垂下眼皮,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片阴影。七秒的死寂里,只有他粗重的呼吸声透过麦克风传来。
我杀了人。
他突然抬头,眼睛死死盯住镜头,瞳仁里血丝暴起,十年前在哈尔滨,我杀了一家四口
——
汪阿甩,他老婆付立痴,还有两个儿子,汪小虎和汪小龙。
这段话耗尽了他所有力气,说完后他像只泄了气的皮球,瘫在椅子上长长舒了口气,胸口剧烈起伏。又是十秒沉默,他从夹克内袋摸出个牛皮纸信封,手指摩挲着封口,仿佛里面装着什么滚烫的东西。
突然,他咧开嘴笑了。那笑容比哭还难看,嘴角咧到耳根,露出被烟熏黄的牙齿。下一瞬,他左手从裤袋里掏出样东西
——
镜头太快没看清,只看到银光一闪,他把那东西顶在自己太阳穴上。
砰。
沉闷的响声后,鲜红的液体喷溅在镜头上,像朵骤然绽放的罂粟花。画面里的男人保持着仰头的姿势,鲜血顺着下巴滴在工装夹克上,与油污混在一起,变成更深的黑红色。
一秒,五秒,二十秒……
屏幕外突然爆发出女人的尖叫,接着是桌椅翻倒的哐当声。
2
刑警廖小南
滨海市刑侦支队的办公室里,范粒晴把笔记本电脑推到廖小南面前。屏幕上还定格在那片刺目的红,女人的尖叫声已经被静音。
死者细小马,男,四十三岁,哈尔滨人,在‘李记汽修’当维修工。独居,老婆孩子在老家绥化。
范粒晴念着尸检报告,声音发颤,邻居说他平时跟个闷葫芦似的,见了面都不打招呼,汽修店老板说他手艺好但不爱说话,工资都寄回老家,自己省吃俭用的。
廖小南蹲在电脑前,手指敲了敲屏幕右上角的黑色摄像头。他穿件黑色皮夹克,胡茬青了半张脸,头发乱得像鸡窝,眼神却亮得吓人。就这玩意儿拍的
对,
范粒晴点头,老式针孔摄像头,藏在天花板通风口里,内存卡录满了自动覆盖,最后这段视频是昨天晚上八点录的。
你说他盯着镜头的时候,像不像在看枪口
廖小南突然闭上左眼,右眼透过摄像头的孔洞往外看,嘴里发出
biu
的一声。
范粒晴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廖队,这案子……
自杀案,有啥好查的。
廖小南直起身,从烟盒里抖出根烟叼在嘴上,人都认了,十年前杀了汪阿甩一家,现在畏罪自杀,结案。
可汪阿甩家那案子是悬案啊!
范粒晴急了,2008
年哈尔滨‘1028
灭门案’,一家四口被捅死在屋里,现场没留指纹,凶手一直没抓到。现在细小马认了,咱们不得核实一下
廖小南划开手机,调出张照片
——
泛黄的报纸截图,标题是《哈尔滨一家四口惨死家中,警方悬赏十万缉凶》。他盯着照片里汪阿甩的脸,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屏幕:核实啥人证物证都没了,就凭段自杀视频
他把手机揣回兜里,拍了拍范粒晴的肩膀,去把哈尔滨那边的卷宗调过来,特别是
2008
年
10
月那起。
3
2008年10月26日,哈尔滨,晴
细小马攥着张皱巴巴的诊断书,站在黑龙江省医院的走廊里。重度抑郁症,伴有自伤倾向——
医生的字迹像爬满纸的蚂蚁。他女儿细甜甜才十四岁,本该在绥化念初中,现在却住进了精神病院,手腕上缠着厚厚的纱布。
三个月前,细甜甜在放学路上被几个男生堵在巷子里。领头的是汪阿甩的大儿子汪小龙,十五岁,职高一年级,仗着他爸是包工头,在学校里横行霸道。那天他带着三个跟班,把细甜甜拖进巷子……
等细小马找到女儿时,她蜷缩在垃圾堆旁,校服裙子被撕成条,嘴里反复念叨
我脏了。
报警后,警察说汪小龙未满十六岁,细甜甜已满十四岁,最后只判了少管所两年。汪阿甩夫妻俩甚至没露面,只托人带了句
小孩子不懂事,赔偿款一分没给。
细小马走出医院,在街角的小卖部买了包软中华。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胖男人,正对着电话喊:儿子啊,考研加油!爸给你攒了学费!
看到细小马,他挂了电话,眯着眼笑:小马哥,今儿换口味平时不都抽红塔山吗
细小马没说话,从内袋掏出几张百元钞拍在柜台上。钱是他刚从工友那儿借的,带着汗味和机油味。再来瓶二锅头,一把水果刀。
老板愣了愣,瞥见细小马眼底的红血丝,不敢多问,从货架最下层摸出瓶绿瓶二锅头,又从抽屉里拿了把银色水果刀。刀刃在阳光下闪了闪,细小马用报纸把刀包好,揣进夹克内袋。
那天晚上,他坐在出租屋里喝光了整瓶二锅头。烟蒂堆满了铁罐头,软中华的烟盒空了,他拿起桌上的全家福
——
照片里细甜甜扎着羊角辫,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他用粗糙的拇指摩挲着女儿的脸,泪水滴在照片上,晕开了一片模糊的水渍。
4
汪阿甩的秘密
2006
年
1
月
11
日,哈尔滨,小雨。
汪阿甩开着他那辆二手摩托车,在海滨路的积水里飞驰。刚谈下一个大工程,他跟工友喝了半斤白酒,这会儿晕乎乎的,连红绿灯都看不清。突然,车头猛地一震,他连人带车摔在地上,膝盖磕出个口子,血混着雨水流进裤管。
操!谁他妈把垃圾桶放路中间!
汪阿甩骂骂咧咧地爬起来,踢了脚翻倒的绿色垃圾桶。桶盖滚到一边,露出里面蜷缩的人影
——
个穿红色连衣裙的女人,长发被血黏在脸上,一只手从桶里伸出来,手指微微动了动。
汪阿甩吓得酒立马醒了。他连摩托车都顾不上,跌跌撞撞跑回家,冲进卫生间把衣服全脱了,站在花洒下冲了半小时。热水浇在身上,他却觉得冷得发抖,脑子里全是那只沾血的手。
第二天一早,警察找上门时,汪阿甩还穿着睡衣。领头的警察把张照片放在茶几上
——
正是昨晚那个红衣女人,证件照里笑得温柔。汪先生,昨晚一点到三点,你在海滨路撞翻了垃圾桶
汪阿甩的腿肚子直打颤:我……
我撞了桶,但人不是我杀的!我看见她时已经浑身是血了!
法医说她死亡时间是凌晨一点到三点,
警察盯着他的眼睛,你确定看到她时她死了
汪阿甩咽了口唾沫:都那样了还能活脸都看不清,手还动了一下……
他突然住嘴,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警察对视一眼,在笔记本上记了些什么,临走时拍了拍他的肩膀:想起什么随时联系我们。
警察走后,汪阿甩瘫在沙发上,摸出手机给包工头打电话:张哥,那工程……
我不干了,你找别人吧。
他不知道,那个红衣女人叫牙小居,是空姐,而他撞翻垃圾桶的那一刻,正有人躲在街角的树后,用相机拍下了他的车牌号。
5
欧嘎的复仇
2003
年
8
月
1
日,哈尔滨,晴。
欧朵走出哈工大图书馆时,已经晚上九点半。她刚考完最后一门期末考,准备去小吃街买份炒粉庆祝。路灯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白色连衣裙在晚风中飘着。小吃街尽头在施工,几个民工蹲在路边抽烟,目光黏在她身上,像苍蝇叮住了糖。
欧朵没在意。她买了炒粉,转身往学校走,没发现那几个民工悄悄跟了上来。在经过工地后的小巷时,一只手突然捂住她的嘴,她被拽进了树丛里。炒粉掉在地上,塑料袋破了,粉条撒了一地。
她拼命挣扎,指甲抠进男人的胳膊,却被狠狠扇了个耳光。朦胧中,她看到巷口有个穿校服的女生停下脚步,捡起了地上的炒粉袋。欧朵的眼睛里燃起希望,她想喊,却被更用力地捂住嘴。那个女生朝树丛看了看,犹豫了几秒,然后拿着炒粉袋匆匆跑了。
那一刻,欧朵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她不再挣扎,任由那些男人撕扯她的衣服,树枝划破她的皮肤。七月的哈尔滨很热,但她却像掉进了冰窖,冷得牙齿打颤。
第二天早上,清洁工在树丛里发现了她的尸体。她一丝不挂,身上满是青紫的瘀痕,右手腕被毒蛇咬了两个小洞
——
法医说,她是被强奸后,又被毒蛇咬伤,没及时救治死的。
欧嘎是在医院规培时接到妹妹死讯的。他冲到警局,看到欧朵的照片时,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警察说凶手是三个民工,已经抓了,但因为欧朵的死因是蛇咬,只能定强奸罪,主犯判了八年,从犯叶某判了五年。
八年
欧嘎红着眼抓住警察的衣领,我妹妹死了!他们毁了她!八年就完了
警察掰开他的手,叹了口气:我们也没办法,法律就是这么规定的。
那天晚上,欧嘎在宿舍喝得酩酊大醉。他看着手机里妹妹的照片
——
她穿着学士服,站在图书馆前笑,阳光洒在她的发梢上。突然,他想起警察说的话:有个女生路过,捡走了死者的炒粉袋,但没报警。
欧嘎猛地坐起来,眼睛亮得吓人。他要找到那个女生,他要让所有伤害欧朵的人,都付出代价。
6
牙小居的悲剧
2005
年
8
月
2
日,哈尔滨,大雨。
欧嘎撑着伞站在欧朵的墓碑前。墓碑上的照片已经被雨水打湿,欧朵的笑脸模糊不清。他刚摆好白菊,就看到个穿空姐制服的女人站在不远处,手里也拿着束花。
女人转身时,欧嘎的心脏骤然停跳
——
那张脸,跟他从新闻系男生那里拿到的视频截图上的脸,一模一样!视频是那个男生忘在阳台上的摄像机拍的,角度刚好对着小巷口,拍到了那个捡走炒粉袋的女生侧脸。
欧嘎悄悄跟在女人身后。她叫牙小居,是南方航空的空姐,就住在附近的小区。接下来的半年,欧嘎像个幽灵,跟踪她上下班,知道她喜欢在下班后去星巴克喝咖啡,知道她讨厌香菜,知道她有个叫邵肘拉的男友,在报社当记者。
他还知道,她们公司的副总刘果龙一直在骚扰她。牙小居跟邵肘拉抱怨过:刘总总找借口让我陪酒,上次还想动手动脚……
欧嘎的计划在脑子里成型了。他伪装成心理医生,接近有失眠症的刘果龙,说能给他开
特效药。那药是他从黑市买的,一片相当于十片普通春药。2005
年
1
月
11
日晚上,刘果龙把药下在牙小居的红酒里,带到了郊区的别墅。
等欧嘎赶到时,牙小居已经躺在地上抽搐,口吐白沫。刘果龙吓得脸都白了,抓住欧嘎的胳膊:林医生,怎么办她要死了!
欧嘎看着牙小居痛苦的脸,想起了欧朵在树丛里绝望的眼神。他冷笑一声:放血。只要流够血,药物残留就查不出来,死因会是失血过多。
刘果龙的手抖得像筛糠,但他还是拿起了桌上的水果刀。欧嘎站在旁边,看着牙小居的血一点点流干,直到她的眼睛失去光泽。他想起视频里她捡起炒粉袋的样子,心里没有一丝愧疚
——
这是她欠欧朵的。
但欧嘎没料到,刘果龙在他离开后,骑着摩托车从后面撞了他。他倒在地上,看到刘果龙把刀插进他的肚子,嘴里骂着:你想算计我老子让你给她陪葬!
意识模糊前,欧嘎仿佛看到欧朵站在面前,穿着白色连衣裙,笑着对他说:哥,我们回家。
7
吴丽华的报复
2003
年
8
月
18
日,哈尔滨,多云。
吴丽华在医院的病床上醒来,刚出生的儿子在旁边哭。她妈红着眼坐在床边:你老公叶某……
被警察抓了,说他强奸女大学生。
吴丽华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叶某是个老实巴交的民工,平时跟她说话都脸红,怎么可能强奸她冲到看守所,隔着玻璃看到叶某时,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
他瘦了十几斤,头发白了一半,眼神空洞得像个傻子。
是老汪!
叶某抓起电话就吼,是汪阿甩!那天他喝醉了,说那个女生漂亮,让我们跟他去……
我不去,他非拉着我!
吴丽华的心沉到了谷底。汪阿甩是包工头,在工地上没人敢惹。她知道,叶某说的是实话,但没人会信一个强奸犯的话。
叶某被判了五年。吴丽华抱着刚出生的儿子,听着街坊邻居的指指点点,心里的恨像野草一样疯长。她发誓,一定要让汪阿甩付出代价。
2008
年
9
月
7
日,吴丽华蹲在哈尔滨职高的校门口。四点整,汪阿甩的大儿子汪小龙翻墙出来,鬼鬼祟祟地跑到她面前:婶儿,碟带来了吗
吴丽华从包里掏出几张封面露骨的黄色光碟。汪小龙一把抢过去,塞进校服里,眼睛亮得像狼:谢婶儿!千万别告诉我爸!
看着汪小龙翻墙回去的背影,吴丽华笑了。她知道,这孩子看了这些碟,迟早会出事。果然,三个月后,警察找上了门
——
汪小龙强奸了细甜甜的同班同学。
但吴丽华没想到,细甜甜的父亲细小马,会比她更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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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廖小南的回忆
2018
年
1
月
10
日,滨海市,晴。
廖小南坐在办公室里,面前堆着厚厚的卷宗。最上面是哈尔滨警方传真过来的
20081028
灭门案
资料:汪阿甩、付立痴、汪小虎、汪小龙,一家四口全被捅死在屋里,现场没有强行闯入的痕迹,凶器水果刀扔在客厅地板上,上面只有汪阿甩的指纹。
十年前的案子,现场早被破坏了,
范粒晴端来杯咖啡,细小马自己认了,凶器也找到了,应该就是他干的。
廖小南没说话,翻到卷宗里的现场照片
——
汪阿甩家的客厅墙上,有个模糊的血手印,形状很小,不像是成年人的。他突然想起十年前的事。
2008
年
10
月
29
日,他还在警校读书,接到家里电话说父亲廖鸿疯了。廖鸿是开小卖部的,平时老实巴交,那天突然在店里大喊
别杀我!周哥!我什么都没看见!,然后就被送进了精神病院。
廖小南赶回家时,父亲已经不认识他了。三天后,廖鸿在病房里开煤气自杀,只留下张写着
后仔巷
的纸条。直到去年,廖小南在哈尔滨出差,路过后仔巷时才发现,那里正是汪阿甩家的后门
——
巷子深处有个垃圾桶,十年前的灭门案现场照片里,垃圾桶旁边有包没烧完的纸钱,上面沾着细小的油渍。
廖队,你在想什么
范粒晴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回忆。
廖小南抬起头,从抽屉里拿出张照片。照片是他在李记汽修店拍的,墙上挂着块
优秀员工
奖状,下面的名字被划掉了,但能看清是
细小马
三个字。你说,一个十年前杀人的逃犯,为什么要在汽修店挂自己的真名奖状
范粒晴愣住了:可能……
忘了
他没忘。
廖小南盯着照片,他是故意的。他在等一个人,一个知道他真名的人。
9
最后的短信
2017
年
12
月
11
日,哈尔滨,阴。
细小马正在修一辆大众车的发动机,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是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我知道是你杀了汪阿甩一家。我也知道,汪小龙强奸细甜甜那天,吴丽华给了他黄色光碟。
细小马的手抖了一下,扳手掉在地上。他回复:你是谁
我是廖鸿的儿子。
细小马靠在车边,慢慢蹲下去。廖鸿……
那个十年前在小卖部里看到他满身是血跑出来的老板。当时廖鸿吓得脸色惨白,却什么都没说,只是塞给他一包烟:快走吧,别让人看见。
后来他听说廖鸿疯了,自杀了。他一直觉得愧疚,却不敢去看
——
他是个杀人犯,不配拥有愧疚。
你想干什么
细小马的手指在屏幕上颤抖。
我要你死。
对方回复得很快,用直播的方式,告诉所有人你杀了汪阿甩一家。这样,我爸的冤屈就能洗清了。
细小马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他想起在精神病院里的女儿,想起廖鸿塞给他烟时颤抖的手,想起汪阿甩一家死时惊恐的脸。这十年,他活得像个行尸走肉,早就该赎罪了。
好。
他回复,但我有个条件,照顾好我女儿。
对方没再回复。细小马把手机揣回兜里,继续修发动机。机油沾满了他的手,像怎么也洗不掉的血。
10
命运的环
2018
年
1
月
15
日,滨海市,阴转晴。
廖小南站在李记汽修店门口,手里拿着张照片。照片是他从细小马的出租屋里找到的,背面写着行歪歪扭扭的字:对不起,甜甜。爸不是英雄,只是想让你活下去。
范粒晴跑过来,递给他份文件:廖队,哈尔滨那边传来消息,细甜甜昨天出院了,有个姓邵的记者在照顾她,说是细小马的远房亲戚。
廖小南点点头,把照片揣进兜里。他知道那个邵记者是谁
——
邵肘拉,牙小居的前男友,当年因为杀了刘果龙被判了无期,去年刚减刑出狱。
命运的环,终于在这一刻闭合了。
欧朵的死,导致欧嘎报复牙小居;牙小居的死,导致邵肘拉杀刘果龙;刘果龙的死,没人知道是欧嘎和吴丽华的手笔;吴丽华的报复,间接导致细甜甜的悲剧;细甜甜的悲剧,让细小马杀了汪阿甩一家;而细小马的杀人现场,被廖鸿看到,导致他精神失常自杀;最后,廖鸿的儿子廖小南,用一条短信,结束了这十年的循环。
廖小南抬头看向天空,乌云散去,阳光洒在汽修店的招牌上,反射出刺眼的光。他想起细小马直播时最后那个笑容,突然明白
——
那不是绝望,而是解脱。
也许,在这个环里,每个人都是凶手,每个人也都是受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