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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故意把那个办字咬得很重,带着一种冰冷的戏谑。
我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仿佛要掸掉刚才沾染的污秽气息,抬眼,目光平静地扫过地上那群面如死灰、抖如糠筛的人和鬼,最后落在我爸那张熟悉的黑脸上。
“爸。”
我的声音清晰地回荡在死寂中,不带一丝波澜:
“按地府规矩办。”
我爸那张黑脸瞬间乐开了花,露出一口大白牙,像极了终于能放手收拾烂摊子的兴奋。
他大手一挥,中气十足地对着那群如狼似虎的鬼差吼道:
“听见没?按规矩办!该下油锅的下油锅,该上刀山的上刀山!那个顾明朗,捂死人的,先拔舌,再下油锅炸他个百八十遍!白广海,行贿、伪造证据、逼良顶罪,扔刀山地狱,让他好好磨磨爪子!还有那个白婉…嗯…是非不分、助纣为虐、夫妻情薄…”
他顿了顿,眼神扫过瘫软在地、眼神彻底空洞的白婉,嘿嘿一笑:
“畜生道那边最近缺劳力,让她先去推个几百年的磨!至于那俩吃里扒外的牛马…”
牛头马面一听提到自己,魂体都快吓散了,疯狂磕头,铁链哗啦作响:
“阎君饶命!饶命啊!”
我爸不耐烦地掏掏耳朵:
“吵死了!革职!先扔到寒水池狱清醒清醒!什么时候把吞下去的好处吐干净了,什么时候再考虑让他们去当苦役!”
命令一下,鬼差们立刻如狼似虎地扑了上去。
锁魂链哗啦啦响动,惊恐绝望的哭嚎、求饶、尖叫瞬间爆发,又被鬼差粗暴地堵了回去。
顾明朗被两个鬼差像拖死猪一样拽起来,他裤裆湿透,徒劳地蹬着腿,发出“嗬嗬”的漏风声,眼神里只剩下无边的恐惧。
白婉被拖走时,终于看向我,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悔恨、怨毒、哀求,最终都化为一片死灰。
白广海更是烂泥一般,被鬼差直接拖在地上滑行,留下一道难闻的水渍。
场面混乱而残酷。
我爸却完全不在意那边的鬼哭狼嚎。
他两步走到我面前,黑脸上带着点嫌弃,又有点好奇,用力拍了拍我的肩膀,差点把我拍个趔趄。
“臭小子!”
他嗓门依旧洪亮:
“阳间几十年不见,一来就给老子送这么大个案子?行啊你!比你爹当年在开封府还精彩!”
他砸吧砸吧嘴,像是回味:
“不过话说回来,你这媳妇儿挑得…啧啧,眼光真不咋地!还不如你爹我当年…咳咳…”
他似乎想起什么,干咳两声转移了话题,一把揽住我的肩膀,动作亲昵又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
“走走走!好不容易来一趟,别杵这儿闻尿骚味了!”
他不由分说地拽着我往更深、更幽暗的地府深处走,那方向显然不是回阳间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