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心瑶的语气里满是关切:“要是还疼,就别硬撑着,让你云深哥去队里给你请个假。”
这话一出,霍云深僵硬的背影肉眼可见地又绷紧了一分。
林佩如却像是得了什么天大的宝贝,压根没注意到两人之间诡异的气氛。
她把手里的劳保手套举到慕心瑶面前,像个献宝的小孩子。
“不疼了不疼了!慕阿姨您看!”
她的声音里满是欢快,清脆得像山间的黄鹂鸟。
“云深同/志还给我拿了手套呢!今天戴着它,肯定不会再受伤了!”
慕心瑶的目光,顺着林佩如白生生的手,落在了那副手套上。
只一眼,她的眼神就微微变了。
呦呵。
这不是家里那副唯一的劳保手套吗?
还是她年轻时下地用的,后来身子骨不行了,就一直扔在杂物间里吃灰。
怎么
慕心瑶凑近了些,仔仔细细地打量着。
没错,就是那副,边角还有个自己当初不小心燎出来的小洞。
可是,这手套也太干净了点吧?
原本上面沾着的陈年泥点和机油渍,此刻竟然被搓得雪白雪白,就连指缝里的污垢都被清理得一干二净。
这手套,简直比新买的还像新的。
很显然,这是某些人,大半夜不睡觉,躲在哪个角落里艰苦奋斗了大半宿的结果。
慕心瑶心里瞬间就跟镜子似的。
她缓缓地,缓缓地抬起头,那带着几分戏谑、几分了然的目光,直直地射向了自己那个跟木头桩子一样杵在那里的儿子。
霍云深只觉得后背一凉,像是被什么东西盯上了一样。
他几乎是立刻就把头扭到了一边,用后脑勺对着自己的亲妈,连灶膛里的火都不看了。
看什么看!
他妈干嘛用那种眼神看他?
看得他心里直发毛,感觉怪怪的。
慕心瑶那洞悉一切的眼神,像两根细细的针,扎得霍云深后背发麻。
他猛地站起身,抓起灶台边上的一个窝窝头,看也不看两人,闷声扔下一句“我上工去了”,就跟身后有狼在追似的,头也不回地掀开帘子冲了出去。
那背影,怎么看怎么有股落荒而逃的狼狈。
慕心瑶看着自家儿子仓皇的背影,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林佩如还捧着那副干净得不像话的手套,一脸茫然地问:“慕阿姨,云深同/志这是怎么了?”
“没事,”慕心瑶摆摆手,笑得眼角都起了褶子,“他呀,脸皮薄,害羞了。”
吃过一顿气氛微妙的早饭,林佩如准备上工了。
林佩如把那副宝贝手套小心翼翼地戴上,不大不小,刚刚好,心里头甜丝丝的。
她跟昨天一样,先去找了分派活计的小队长。
小队长一见是她,黝黑的脸上立马露出了赞许的笑:“小林知青啊,来了!”
“手没事了吧?”
林佩如连忙把戴着手套的手举起来晃了晃,声音清亮。
“没事了队长!今天肯定不拖后腿!”
小队长满意地点了点头:“你昨天表现很好,一个上午就挣了3个工分,是个能吃苦的好同/志!”
他顿了顿,又接着说:“不过你毕竟是第一天,手也伤了,今天就不给你加码了。”
“还是4个工分,你踏踏实实干上一整天,别着急,慢慢来就行。”
林佩如心里一阵感动。
这小队长,真是个实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