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娘子哭着想出家,可她嫁了人,若是陈大虎不同意,尼师也无能为力。”
“更别提度牒昂贵,陈娘子根本买不起。”
妙心说着就流下眼泪来,陈娘子更是泣不成声。
“度牒很贵?”穗禾问道。
“二十两银子!”妙净叹气。
不贵。
不过两块红绸布条的钱。
穗禾取下荷包,将二十银子给了妙净。
“让尼师帮她办下度牒。”
陈娘子先是茫然地看着她,等看见白花花的银子后,哭着跪倒在地给她磕头。
“多谢姑娘救我,姑娘大恩大德,我永生难报。”
她哭得凄惶,涕泗横流实在狼狈。
可就连最喜净的李婆子,眼里对她只有同情,没有鄙夷。
一众婆子瞧见她粗大变形的手,都不忍再看。
穗禾更觉得讽刺,香火救不了人,还是银子来的实在。
一条人命值两块布条。
有婆子于心不忍,还去拿了自己备用的衣裳给陈娘子。
虽是洗得发白,还有些补丁,可比起陈娘子那身看不出原貌的衣裳,好到不能再好。
陈娘子哭着收下,磕了好几个头才肯起来。
她头上的伤眼见着又流血了,几个婆子帮着她换洗,还给她上了药。
不过就这么些功夫,外头就传开了些嘈杂的声音。
陈娘子害怕地缩在角落里,连头都不敢抬起。
穗禾当下就知定是那陈大虎来了,她要几个婆子留下,带着人就往外走。
广平庵不大,不然穗禾也不会在客堂里头听见陈大虎的咆哮。
可她不过片刻来到庵堂门前,就看见陈大虎宛如死狗倒在地上,嘴里冒血,眼神惊恐。
陆瑾晏像是看死人一样看着他,眼神毫无波动。
何寿上前就狠狠踹了他一脚,“敢在大人面前放肆,真是活腻了!”
陈大虎被护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对陆瑾晏满是畏惧。
“他为何被打?”穗禾直截了当问何寿。
何寿瞧见她来,着急地招呼护卫将陈大虎拖走。
他可记得,这位最是闻不了血腥气。
何寿看着她的脸色,小心地说:“他冲撞了大爷。”
“提着斧子来庵堂,还朝大爷挥斧子,让大爷滚,实在放肆!”
穗禾冷笑一声,“那你再打他一回,罪名是行凶伤人。”
何寿不知所措,还是李婆子机灵地上前,口齿清晰地将事情原委说了一遍。
陆瑾晏皱眉,上前将她全身仔细检查一遍。
“你无事就好。”
“夫殴妻,打他三十杖。”
“三十?”穗禾极度不满。
“难不成等陈娘子被打死,才打杀了他?”
何寿“哎呦”一声,急切地反驳,“最多也是流放,怎么能打杀了他?”
穗禾眼里闪过讥讽,“狗屁的律法。”
陆瑾晏皱眉,语气带着责备,“莫要口无遮拦。”
“陈大虎打伤人,判陈娘子与之和离,不用归家,准她剃度出家。”
穗禾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径直上了马车。
陆瑾晏无奈地叹了口气,跟上了她。
马车里,陆瑾晏用力将她抱进怀里。
“你莫要在外面说那些不该说的话!”
穗禾挣脱开他的怀抱,“我说错了?”
“我略读几本书,识得些字,也不知道律法会这般判处陈大虎。”
“陈娘子目不识丁,更不懂里头的弯弯绕绕。”
“律法护着的,不过是认识它的人。”
陆瑾晏心里一震,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