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禾瞧见陆瑾晏眼中的惊异,也瞧出他对她的审视。
她自嘲地笑了,“我知道你想说我滥好心。”
“没有!”陆瑾晏语气急促。
他斟酌道:“你仁善,我一直都知道。”
“你帮了陈娘子无错,可天下受苦受难的人过了去,你没法全都帮。”
“你嫉恶如仇,我担心你遇见这样的事多了,耗尽精气神,损了自己的身子。”
他认真地看着穗禾,面上的担忧不似作假。
穗禾心中却不似他想得那样,若是先前因着陈娘子的遭遇,她心中愤愤不平。
可如今,她心里早就平静了下来。
许是自小见过的混账事和混账人太多了,她竟生气不了多久。
“我本事有限,今日帮陈娘子不过是恰好遇上了。”
“我若是没有余力,便是陈娘子再三求我,我也帮不了她。”
“你若觉得我多事,那就将那些银子收走,我自然没有本事再帮人了!”
“索性不帮人,佛祖怪罪的又不是我。”
陆瑾晏被她一番话说得异常憋屈,沉重的吸气和呼气声好几个来回后,他才压下心里的烦闷。
“那银子给了你,便是你的。”
“你愿做好事,我又有何不应?”
穗禾一口应下,“好,以后出府外都要来广平庵!”
见她蹬鼻子上脸,陆瑾晏咬牙切齿道:“好好好,你腹中骨肉竟是连素不相识的人都比不上了!”
“你何曾想过他!”
陆瑾晏指着穗禾的小腹,终是忍不住怒火。
“往返四个时辰,你不要命了?”
“护国寺怎么碍到你的眼了?你非要来这儿!”
穗禾平静地摸拉过他的手,将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
小腹隆起,微微发硬,陆瑾晏抚上手后就说不出话。
“你要当着孩子面骂我了?”
就这么一句话,憋得陆瑾晏纵使有千万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你休沐带我来便是,有你在,我能有什么事?”
“京里有人敢冲撞你了,嗯?大理寺卿!”
穗禾一把攥住他的衣领,不断朝他靠近。
“大爷难不成怕自个没能耐,护住我?”
陆瑾晏心头一跳,明明她的语气依旧是冷冰冰的,可他却从里听出些顺从的味道。
他握住她的手,无可奈何地笑了。
“我自是能护住你。”
他揽住穗禾,这人果真是得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就会温顺许多。
穗禾靠在他的胸膛上,闭上眼遮住里头的精光。
回府的路上,两人都静悄悄的,没有再说话。
可陆瑾晏怀抱着她,总感觉到了些温馨的意味。
他想,他若是能和她一直如此,大概是极好的。
她性子急,便是与他争执一二,他又有什么不能包容的?
接下来的时日里,陆瑾晏果真没有食言。
每旬休沐,都会带着穗禾前往广平庵。
陈娘子顺利剃度出家,广惠尼师给她取了了尘的法号,寓意前尘往事一笔勾销。
了尘修养多日后,脱胎换骨,面上再也不见哀愁与凄惶。
便是诵经时日尚短,可面上一派虔诚,行事也无畏缩感。
就连妙心和妙净,都说她实在是佛缘深厚,自觉赶不上她的修行。
穗禾见她不为过去忧伤,也为她高兴。
而知道陈大虎的死讯后,她更是高兴地在庵堂门前施粥。
虽没有敲锣打鼓,可也差不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