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人人都知薄家掌权人薄斯年有个心尖宠的替身情人。
>我伴他三年,看他为白月光守身如玉,却夜夜与我耳鬓厮磨。
>直到白月光回国,他递给我支票:她很介意你的存在。
>我笑着收起支票消失,转头继承亿万家产亮相国际拍卖会。
>薄斯年却红着眼闯进VIP室:你骗我
>我晃着香槟轻笑:薄总,当替身是你强买强卖,我几时承认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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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冬夜的雨,又冷又密,敲在黑色宾利的车窗上,凝成一道道蜿蜒的水痕,模糊了窗外流光溢彩的世界。
车内暖气开得足,沈微却觉得骨头缝里都渗着寒意。她安静地坐在副驾,看着驾驶座上的薄斯年。他侧脸线条冷硬,专注看着前方路况,霓虹灯光偶尔掠过他深邃的眼,那里看不出丝毫情绪。就像过去三年里的每一天,他人在她身边,心思却永远隔着一层看不透的雾。
车内的广播流淌着舒缓的古典乐,却忽然被一则插播的财经新闻切断:据悉,林氏集团海外业务拓展顺利,集团唯一继承人已结束常青藤盟校深造,不日即将归国……
音乐声很快恢复,但那则简短的消息像一枚细针,轻轻扎破了车内虚假的平静。
薄斯年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瞬,骨节泛出青白。尽管只有一瞬,尽管他立刻恢复了常态,但沈微还是捕捉到了。她太熟悉他每一个细微的反应,尤其是,所有与林卿卿这个名字相关的反应。
心口某个地方,像是被那细微的声响刺了一下,不尖锐,却闷闷地发疼。她缓缓移开视线,望向窗外那片被雨水搅得混沌的夜色。
果然,回到那座奢华却空旷得如同展览馆的别墅,她的预感成了真。
薄斯年甚至没脱下沾染着室外寒气的西装外套,就站在客厅中央那盏巨大的、冷色调的水晶灯下,光线将他挺拔的身影拉得更长,也衬得他眉眼愈发疏离。他没有看她,目光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递过来一张薄薄的纸。
一亿。他的声音平稳得像是在谈论天气,听不出半点波澜,城南那套别墅也已经过户到你名下。
沈微的目光落在那张支票上。墨色的数字清晰刺眼,后面跟着一长串零,足够买断任何人三年的青春和尊严。京圈里多少人明里暗里笑她,不过是个赝品,仗着有几分像正主才得了薄先生几分眷顾,她自己也该清楚自己的位置。
她抬起眼,看着他。这张脸,这双眼,她看了三年,沉溺过,也曾在无数个他透过她看另一个人的夜晚里,心死如灰。现在,终于到头了。
他顿了顿,像是终于耗费了点力气,将目光转向她,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极淡的、却不容错辨的驱逐意味:卿卿明天回国。她……很介意你的存在。
空气凝滞了几秒。预想中的哭泣、质问或者不甘的纠缠都没有发生。
沈微忽然笑了。不是悲伤,不是自嘲,那笑容很轻,甚至带着点难以言喻的释然和……嘲讽她伸出两根纤细白皙的手指,轻轻夹过了那张支票,动作优雅得像是在接过一张名片。
薄总大方。她的声音依旧柔婉,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冷清,正好,我也待腻了。
她的爽快显然在薄斯年意料之外。他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似乎想从她脸上找出丝毫伪装的痕迹,但什么都没有。那张明媚鲜妍的脸庞上,只有一片他从未见过的、彻底的平静和疏离。
沈微没再看他,捏着那张支票,转身就上了楼。她的脚步很稳,没有一丝留恋。不过十分钟,她便提着一个简洁的行李箱下来了,来时她带的东西就不多,这三年他赐予的珠宝华服,她一件没拿,仿佛只是擦去了身上一层不必要的灰尘。
玄关处,她停下脚步,最后一次回眸。
薄斯年仍站在原地,灯光在他身上投下孤直的影子,他似乎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最终却只是抿成一条更冷的线。
沈微唇角弯起一个极浅的弧度,像是告别,又像是一个只有她自己懂的序幕拉开。
祝薄总……她顿了顿,声音轻得像羽毛,得偿所愿。
门轻轻合上,发出咔哒一声轻响,彻底隔绝了两个世界。
薄斯年盯着那扇紧闭的门,心头莫名地空了一块,一种失控的烦躁感毫无预兆地席卷而来。他猛地抬手,将茶几上那只她常用的白瓷水杯扫落在地。
脆响声炸开,碎片四溅。
他却觉得,那声音,像是砸在了自己心口上。
……
一个月后,香港。
苏富比春拍现场,星光璀璨,衣香鬓影。顶级富豪、收藏大鳄、各界名流端着香槟低声寒暄,空气里弥漫着金钱与权势精心烘焙出的芬芳。
薄斯年此行是为了给薄氏艺术基金竞拍一件重要古玩,以巩固集团在文化领域的地位。他坐在VIP区,神情是一贯的冷漠矜贵,周围若有若无的窥探和奉承,他早已习惯。
直到拍卖会中场,入口处传来一阵细微的骚动。
众人目光汇聚之处,一位女子款步走入。
她一袭墨绿色丝绒长裙,剪裁极尽简约,却勾勒出惊心动魄的身形曲线,颈间一串帝王绿翡翠珠链,色泽浓郁欲滴,映得她肌肤胜雪。她微微抬着下巴,唇边噙着淡然的笑意,在一众殷勤的目光和低声议论中,由苏富比亚太区总裁亲自引路,走向最前方中央的独立VIP包厢。
那间包厢,代表的是真正顶尖的、隐形的财富与地位。
无数镜头和视线聚焦在她身上,她却恍若未觉,仪态万千,气场却冷冽逼人。
薄斯年手中的竞拍牌猛地攥紧,指节发出轻微的脆响。
那张脸……沈微!
可那又怎么可能是那个在他身边温顺婉转、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替身情人
眼前的这个女人,从容、高贵、耀眼得像一颗终于拂去尘埃,露出绝世光芒的钻石,带着一种他完全陌生的、掌控一切的强大气场。
他周围的助理和保镖也显然认出了她,面面相觑,惊疑不定。
薄斯年下颌绷紧,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过去一个月,他试图查找她的踪迹,却如同石沉大海,他甚至以为她拿了钱早已躲到世界哪个角落逍遥去了。
却万万没想到,她会以这种方式,如此高调、甚至可以说是傲慢地,重新砸回他的世界!
拍卖环节似乎变得无比漫长。薄斯年周身散发的低气压让周围的人噤若寒蝉。他终于等到中场休息,几乎是在那抹墨绿色身影消失在包厢门后的下一秒,就豁然起身,不顾身后助理的低呼,大步穿过人群。
门口的两位黑衣保镖试图阻拦,却被他眼中骇人的戾气慑住。
砰——
VIP室厚重的门被猛地推开,撞在内侧的缓冲器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室内,沈微正背对着门口,端着一杯琥珀色的香槟,微微倾身,欣赏着玻璃展柜里下一件拍品——一枚堪称稀世珍宝的艳彩蓝钻。闻声,她缓缓直起身,转过头。
看到来人,她脸上没有半分意外,只有一丝被打扰的、淡淡的不悦,很快又化为一抹浮于表面的、疏离的礼貌笑意。
薄斯年胸口剧烈起伏,所有的冷静自持在她转身的这一刻土崩瓦解。她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甚至有些失礼的陌生人。
这比恨他、怨他,更让他难以忍受。
他一步步逼近,眼底是压抑不住的猩红,像是困兽,死死盯着她,从齿缝里挤出质问:
沈微……你骗我
沈微闻言,轻轻晃了晃手中的香槟杯,气泡沿着杯壁优雅上升。她挑眉,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荒谬的笑话,红唇勾起的弧度冰冷又残忍。
骗她轻笑出声,声音像冰珠落玉盘,薄总,当替身这出戏,从头到尾不都是你强买强卖、一厢情愿么
她微微前倾,那双曾经盛满对他伪装的依恋和爱慕的眼眸,此刻只剩下清醒的嘲弄。
我几时……承认过
(指尖的香槟杯稳住,沈微眼底那点礼貌的涟漪彻底冻结,淬出冰棱般的锐光。)
强买强卖薄斯年几乎是从胸腔里挤出这几个字,向前逼近一步,昂贵的手工皮鞋碾在柔软无声的地毯上,VIP室里空气骤然绷紧,他周身散发的压迫感几乎实质化,三年!沈微,你在我身边装了三年!看着我对一个影子倾注感情,很得意是吗看着我像个傻子——
(他话音未落,沈微却轻笑一声,那笑声又轻又冷,轻易截断了他即将喷薄的怒火。她非但没退,反而迎着他几乎要噬人的目光,将香槟杯随意往旁边的展柜上一搁,发出清脆的叮一声。)
薄总说笑了。她抬手,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根本没有任何褶皱的丝绒裙袖口,那姿态优雅得像是在拂去什么不存在的灰尘,合同期三年,薪酬日结,表现良好,从未越界。薄总当初找上我,看中的不就是我这公事公办的‘专业’和……这张足够以假乱真的脸么
(她的指尖轻轻点了一下自己的脸颊,眼神里没有任何温度,只有纯粹的商业审视。)
现在项目结束,甲方单方面提出终止,我按照约定拿钱走人,两不相欠。薄总这会儿闯进来,一副被辜负、被欺骗的样子……她微微偏头,像是真的感到困惑,眼底却是一片冰冷的了然,是入戏太深,还是输不起
(项目甲方薪酬日结每一个词都像一记耳光,狠狠扇在薄斯年过往三年所有的认知和那点可笑的心动上。他脸色瞬间铁青,下颌线绷得像要断裂,垂在身侧的手攥紧,手背上青筋暴起。他从未在她脸上看到过这种表情——剥离了所有柔顺和伪装,只剩下精准又残忍的傲慢。)
(就在这时,VIP室虚掩的门被再次推开。一位穿着剪裁精良、气质沉稳的中年男人快步走入,身后跟着两名神色紧张的拍卖行高管。中年男人目光第一时间落在沈微身上,确认她无碍后,才转向薄斯年,语气礼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
薄先生,他微微颔首,恰好挡在沈微身前半步的距离,这里是私人区域,您这样闯进来,恐怕不太合规矩。有什么事情,或许我们可以另行约时间沟通
(薄斯年认得这个人,是苏富比亚太区的负责人,此刻却对沈微显露出如此明显的维护姿态。而他身后那两位高管,额角甚至渗出了细汗。薄斯年心脏猛地一沉,一种极其糟糕的预感攫住了他——她不仅仅是被引路进来那么简单。)
(沈微却像是没看到这剑拔弩张的场面,她绕过那中年男人,径直走向展柜,目光重新落回那枚璀璨的蓝钻上,侧影冷漠而专注,仿佛刚才那场冲突,以及薄斯年这个人,都只是无关紧要的插曲,甚至不值得她多费一秒眼神。)
(薄斯年死死盯着她的背影,那袭墨绿丝绒像最深最冷的寒潭,要将他彻底吞噬。他喉咙发紧,所有质问和怒火都被堵在那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他忽然清晰地意识到,他可能……真的从未认识过这个女人。)
(那枚躺在黑色丝绒上的蓝钻,切割面折射出冷冽炫目的火彩,几乎刺痛了薄斯年的眼睛。沈微微微俯身,专注审视的姿态,像一位真正的、不容置疑的主人,而他,成了那个误闯入她领地的、碍眼的闯入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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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卖行的高管冷汗流得更凶了,几乎要躬下腰去:薄先生,请您……
无妨。沈微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轻易压过了所有不安的躁动。她甚至没有回头,只随意地抬了抬手,做了一个极轻的退下的手势。
那亚太区负责人立刻收声,连同两名高管,依言悄无声息地后退了两步,垂首敛目,姿态恭敬到了极点。这绝非对待一位重要客人的态度,这分明是……对待上位者。
薄斯年胸腔里那股灼烧的怒火,被这无声却震耳欲聋的一幕猛地浇下一盆冰水,刺啦一声,只剩下冰冷的、令人窒息的白烟。他眼底的血丝蔓延,死死钉在沈微那截优雅又冷漠的脖颈上,那串帝王绿翡翠,每一颗都像是在无声地嘲笑着他过去三年有眼无珠的恩赐。
你到底是什么人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嘶哑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像是磨着砂砾。
沈微终于缓缓直起身。她转过来,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几乎残忍的平静。她拿起旁边侍者托盘里另一杯新斟的香槟,指尖轻轻捻着杯脚。
薄总不是已经调查过我么她抿了一口香槟,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父母双亡,家境贫寒,凭着一张脸在娱乐圈边缘挣扎,干净得像一张白纸——不然,怎么入得了您的眼,配得上当您完美无瑕白月光的替身呢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精准扎进薄斯年最不愿承认的荒谬里。他当初的调查,他自以为的掌控,此刻全都成了笑话的证据!
哦,对了,她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晃了晃酒杯,目光轻飘飘地落在他惨白的脸上,忘了自我介绍。现在,或者应该说……重新介绍。
她红唇微启,吐出的字眼却重逾千斤。
林微。林氏集团,林卿卿——你那位皎洁无瑕白月光的堂姐,或者说,林氏家族板上钉钉的第一顺位继承人。
薄斯年猛地后退一步,撞在了门框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像是被人迎面狠狠揍了一拳,耳鸣目眩,整个世界都在疯狂旋转、崩塌。林……微林氏那个神秘低调、常年在海外开拓版图、连林卿卿都要避其锋芒的真正继承人
所以,她根本不是因为像林卿卿才被他选中。
所以,她看他三年深情演绎,看他透过她爱着别人,看他像个跳梁小丑!
所以,那一个亿,那套别墅,在她眼里,恐怕连零花钱都算不上!
巨大的羞辱和一种被彻底愚弄的恐慌,瞬间吞噬了他。他喉咙腥甜,几乎站不稳。
沈微,不,林微,欣赏着他摇摇欲坠的狼狈,眼底最后一丝伪装的温和也彻底剥落,只剩下冰冷的、毫不掩饰的漠然。
薄总现在明白了她声音很轻,却带着能冻结血液的寒意,游戏结束了。你付钱,我演完了。很公平。
她不再看他,转身对那负责人微微颔首:下一件拍品,可以准备了。
逐客令,下得明明白白。
薄斯年像是被钉在原地,四肢百骸都灌满了铅。他看着那个女人从容不迫的背影,看着她再次俯身,那枚天价蓝钻在她指尖仿佛只是一件寻常的玩物。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所有质问、愤怒、不甘,都在她那个林微的身份前,被碾得粉碎。
他不仅输掉了过去三年,更可能……得罪了一个他根本得罪不起的存在。
拍卖行的负责人再次上前,这次语气强硬了许多:薄先生,请。
薄斯年僵硬地、一步一步地被请出了VIP室。厚重的门在他身后缓缓关上,隔绝了里面那个流光溢彩、却让他如坠冰窟的世界。
门外走廊璀璨的水晶灯照得他脸色惨白如纸。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耳边嗡嗡作响,只剩下她最后那句冰冷的话,反复回荡。
游戏结束了。
他抬手,遮住了刺痛的眼睛,喉咙里溢出一声破碎的、近乎绝望的喘息。
(厚重的门在身后合拢,将VIP室内那片冰冷的流光溢彩彻底隔绝。走廊尽头巨大的玻璃窗外,是维多利亚港永不熄灭的繁华灯火,此刻却像无数嘲讽的眼睛,钉在薄斯年惨白的脸上。)
他背靠着冰凉的大理石墙壁,昂贵的西装面料也抵不住那寒意往骨头缝里钻。耳边不是拍卖师遥远的、激昂的落槌声,而是自己血液冲刷太阳穴的轰鸣,还有她最后那句话,一字一句,冰锥一样反复凿击着他的神经。
林微。
林氏继承人。
不是赝品,不是影子,是真正高悬于云端、他连衣角都难以触碰的存在。
过去三年,他那些施舍般的宠爱,那些基于恩赐的纵容,那些他自以为掌控一切的姿态……此刻全变成了最辛辣的讽刺,反噬回来,烧得他五脏六腑都在抽搐。他甚至记得自己曾因为她收下一套不算顶级的珠宝时,那副识趣的温顺而感到满意。
呵……一声压抑不住的低笑从他喉咙里挤出来,破碎又扭曲。他抬手,用力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指甲几乎掐进皮肉。
助理小心翼翼地靠近,声音发颤:薄总……刚才拍卖行那边递话过来,说……说林小姐……拍下了那枚‘深海之星’,以……创纪录的价格。
薄斯年猛地睁开眼,眼底血丝密布,骇得助理瞬间噤声。
深海之星。他此行最重要的目标,薄氏艺术基金势在必得的镇馆之宝。他准备了充足的资金,本以为十拿九稳。
却没想到,半路杀出的,是她。
不,不是半路杀出。她根本就是坐在那里,等着他自投罗网,看着他像个奋力表演的小丑,然后轻描淡写地,用他无法企及的财富,将他踩进泥里。
回去。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嘶哑得完全变了调。
可是薄总,基金会那边……
我说回去!薄斯年猛地低吼,失控的情绪像野兽出笼,吓得周围几个原本想上来寒暄的富豪都顿住了脚步,惊疑不定地看着这边。
助理脸色发白,连连点头,不敢再多说一个字,慌忙示意保镖开路。
回酒店的车程,死一般寂静。薄斯年靠在车后座,车窗外的霓虹化作模糊扭曲的光带,飞速掠过,却照不亮他眼底沉沉的黑暗。
他脑子里不受控制地闪过无数画面。
三年前,在一个看似普通的艺术沙龙,他第一次见到沈微。她穿着简单的白裙,安静地站在角落,侧脸的弧度,低眉顺眼的神态,像极了记忆里求而不得的白月光。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带着一种捕获猎物的兴奋和施舍的心态,走上前。
她当时是什么反应似乎有些惊讶,有些无措,但很快便垂下眼睫,接受了他的青睐。现在想来,那惊讶和无措底下,藏的难道是冰冷的审视和嘲弄
还有无数次,他当着她的面,毫不避讳地处理与林卿卿相关的事务,甚至让她去挑选送给林卿卿的礼物。她总是温顺地应下,给出的建议恰到好处。他那时只觉得她懂事,甚至因为这份懂事而给予她更多物质的补偿。
现在回想,她每次垂下眼帘时,那微微翘起的嘴角,是不是在冷笑
她在他身下承欢时,那迷离眼神背后,是不是全然的清醒和计算
每一个细节,此刻都变成了凌迟的刀。
砰!一声闷响,薄斯年的拳头狠狠砸在车窗玻璃上。开车的司机吓得一个哆嗦,差点握不住方向盘。
助理胆战心惊地回头:薄总……
薄斯年却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颓然倒回座椅里,手臂搭在眼睛上,挡住了所有可能外泄的情绪。只有剧烈起伏的胸口,暴露着他内心的惊涛骇浪。
他不是没查过她的背景。他查得清清楚楚,父母早亡,孤女一个,学历普通,在娱乐圈边缘挣扎,干净得没有任何靠山。这一切,原来都是精心编织的、引他入彀的假象!
林家……好一个林家!为了让他放松警惕,为了看他这场笑话,竟然能做到这一步!
车停在酒店门口,门童恭敬地拉开车门。薄斯年却坐在里面,半晌没有动。
他忽然想起一个月前,她拿着支票离开时那句轻飘飘的祝薄总得偿所愿。
得偿所愿
他现在只愿这一切都是一场荒谬的噩梦。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锲而不舍。他机械地拿出来,屏幕上跳跃的名字是——卿卿。
薄斯年盯着那两个字,像是盯着什么极其陌生的东西,手指僵硬,迟迟没有滑动接听。
听筒里,林卿卿温柔甜美的声音传出来,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斯年拍卖会结束了吗顺利吗我给你准备了你爱喝的汤……
这曾经是他梦寐以求的关怀。
此刻听来,却只觉得无比讽刺,甚至……恶心。
他猛地掐断了电话,将手机狠狠掼在对面昂贵的真皮座椅上,发出沉闷的一声。
世界,安静了。
也彻底颠覆了。
(手机屏幕在林卿卿的名字暗下去后,又固执地亮起,嗡嗡的震动声在死寂的车厢里显得格外刺耳,像是不依不饶的索债。薄斯年盯着那光亮,瞳孔里却没有焦点,仿佛那只是一个与他无关的、吵闹的物件。)
助理屏住呼吸,不敢出声。司机更是僵成了雕塑。
几秒后,也可能是几分钟,薄斯年终于动了。他没有去捡手机,而是猛地推开车门,跨了出去。香港潮湿闷热的夜风扑面而来,裹挟着都市的喧嚣,却吹不散他周身凝固的寒意。他扯了扯领带,动作有些粗暴,昂贵的丝绸领带被他攥得变了形。
薄总……助理慌忙跟着下车。
滚。薄斯年头也没回,声音低哑,却带着一种濒临失控的危险气息。
助理刹住脚步,眼睁睁看着他大步穿过金碧辉煌的酒店大堂,背影僵直,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刃上,周围投来的好奇或谄媚的目光,他全然无视,甚至撞到了一个侍者的托盘也毫无所觉,酒杯摔碎的清脆声响和他离去的脚步一样决绝。
电梯镜面映出他此刻的模样——领口微敞,头发略显凌乱,脸色是一种失血的苍白,眼底却烧着骇人的红。他死死盯着镜子里的人,仿佛不认识那个狼狈、挫败、被彻底愚弄了的男人。
叮——
顶楼总统套房的楼层。他几乎是踹开门进去的。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璀璨的维多利亚港,繁华至极,此刻却像一场盛大而虚浮的闹剧。他走到吧台,手指颤抖地抓起一瓶威士忌,甚至没拿杯子,直接对着瓶口灌了下去。烈酒灼烧着喉咙,却压不住心口那股冰火交织的剧痛。
沈微……林微……他喃喃自语,名字在舌尖滚过,带出血腥味。
他猛地将酒瓶掼在昂贵的地毯上,琥珀色的液体迅速洇开一大片污渍。他像困兽一样在空旷的客厅里踱步,脑子里全是那个女人的脸——温顺的、妩媚的、冰冷的、嘲讽的……最后定格在她端着香槟,睥睨着他,说出游戏结束那一刻的漠然。
三年!一千多个日夜!他以为圈养了一只乖巧的金丝雀,却没想到自己才是那个被圈在玻璃罩里,供她观赏戏弄的玩意儿!
那些他自以为是的深情和掌控,那些他因为替身的乖顺而产生的微妙优越感,此刻都成了插回他自己身上的刀,刀刀见血。
他甚至回忆起一些更早的、被他忽略的细节。有一次,他带她去一个极私人的拍卖会,当时有一件北宋的官窑瓷盘,流拍了。他记得她多看了几眼。后来……后来那瓷盘似乎出现在了林家老爷子海外宅邸的公开报道里,当时新闻只说是家族收藏。现在想来,哪有那么巧的事!
还有一次,他因为一个跨国并购案遇到阻力,烦闷之下对她提过几句对手公司的名字。没过多久,那家公司的负责人就莫名改变了态度……当时他只以为是运气,或者是薄氏的威势……
一桩桩,一件件,细思极恐。
她根本不是被动地待在他身边,她一直在看,在听,在利用他!利用薄氏掌权人的身份,获取她想要的信息,甚至可能……暗中操控过什么。
这个念头让他浑身发冷,比得知她身份那一刻更加骇人。
啊——!压抑不住的低吼终于冲破了喉咙,薄斯年一拳砸在冰冷的落地窗玻璃上。钢化玻璃发出沉闷的巨响,微微震颤,映出他扭曲的面容。
疼痛从指关节蔓延开,却丝毫缓解不了心脏被攥紧的窒息感。
他输掉的,何止是颜面和一件拍卖品。
他可能从一开始,就踏进了一个为他精心准备的局。而布局的人,看着他一步步深陷,看了整整三年,最后抽身而去,还笑着问他演得开不开心。
手机在地毯上又顽固地震动起来,屏幕亮起,还是卿卿。
薄斯年盯着那名字,眼神一点点变得空洞,然后染上一种近乎疯狂的赤红。
林卿卿……她的堂妹。
她知道吗林家所有人,都知道吗看着他薄斯年像个傻子一样,在两个林家女人之间上演深情戏码
一种被整个林家、被那个叫林微的女人联手玩弄于股掌之上的巨大羞辱感,像毒藤一样缠绕上来,勒得他喘不过气。
他猛地弯腰捡起手机,不是接听,而是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将它砸向墙壁!
啪——!
手机瞬间四分五裂,碎片飞溅。
世界终于彻底清静了。
只有他粗重的喘息,在过分宽敞奢华的套房里回荡,一声声,绝望又暴戾。
窗外,维多利亚港的灯火依旧璀璨辉煌,永恒地冷漠注视着人世间的所有狼狈与崩塌。
薄斯年缓缓滑坐在地毯上,酒精和剧烈的情绪冲击让他头晕目眩。他抬手捂住脸,肩膀难以抑制地微微颤抖。
不是悲伤,是愤怒,是毁灭欲,是一种所有认知被彻底打碎重组后的剧烈眩晕和……恐惧。
他对她,一无所知。
而她,对他了如指掌。
游戏……真的结束了吗
还是对他单方面的审判,才刚刚开始
(总统套房里死寂无声,只有威士忌酒液在地毯上缓慢渗开的细微声响,和薄斯年自己粗重却空洞的喘息。手机碎片散落一地,像他此刻支离破碎的认知。)
酒精和极致的情绪冲击过后,是排山倒海的虚脱和一种深入骨髓的寒冷。他维持着瘫坐在地的姿势,很久没有动。窗外维多利亚港的灯火依旧璀璨,却再也照不进他眼底分毫。
林卿卿。
这个名字再次浮现在脑海,带来的不再是悸动或温柔,而是一种尖锐的、被集体愚弄的羞耻。他几乎是踉跄着爬起来,找到酒店座机,手指僵硬地拨通了那个他曾经能倒背如流、代表着月光和希望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林卿卿的声音带着一丝被打扰的清梦的慵懒和不耐烦:喂哪位
卿卿……他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是我。
斯年林卿卿的语气瞬间变得关切又委屈,你怎么用这个号码你的手机一直打不通,我好担心……拍卖会不顺利吗是不是那个沈微又纠缠你了我就知道她那种女人……
你认识她吗薄斯年打断她,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紧绷和一丝微弱的希冀,你的堂姐,林微。
电话那头瞬间沉默了。
那沉默像一只冰冷的手,骤然攥紧了薄斯年的心脏。
几秒后,林卿卿的声音再次响起,却褪去了所有娇柔,只剩下一种谨慎的、甚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畏惧的疏离:斯年,你……你见到她了
这反应,足够了。
薄斯年闭了闭眼,最后一点侥幸也粉碎殆尽。他低笑出声,笑声比哭还难听:所以,你知道。你们林家,都知道。
我知道又怎么样不知道又怎么样林卿卿的语气忽然有些激动,甚至带着点恼羞成怒,薄斯年,你现在是用什么身份来质问我是你自己找上她,是你自己把她当替身养在身边三年!现在发现玩脱了,踢到铁板了,就想来怪我怪我没早告诉你,我们林家真正说话算数的人是谁吗!
每一个字都像鞭子,抽得他体无完肤。
她警告过我了,林卿卿的声音低了下去,透着一丝后怕和怨愤,让我离你远点,别掺和你们的事。薄斯年,你看错人了,也惹错人了。我们……到此为止吧。
嘟——嘟——嘟——
忙音响起,干脆利落,没有一丝留恋。
薄斯年握着听筒,僵在原地。听筒里冰冷的忙音像是最终审判的锤音,砸碎了他过去几年所有的执念和情感依托。
原来他精心守护的白月光,在真正的权势面前,也会如此迅速地划清界限,明哲保身。
原来从头到尾,深陷戏中,感动了自己的,真的只有他一个人。
他缓缓放下听筒,巨大的荒谬感和无力感席卷而来,冲垮了最后一丝愤怒。他不再感到羞辱,只剩下一种彻头彻尾的空洞和疲惫。
他走到落地窗前,看着下面渺小如蚁群的车流和灯火。香港这座不夜城,繁华,喧嚣,却和他再无关系。京城那个他曾经翻云覆雨的名利场,此刻想来,也充满了虚妄和陷阱。
他在这里,在她面前,输掉了全部筹码,包括最后一点可笑的自尊。
继续留下来,动用薄氏的力量去纠缠、去报复他几乎能想象到林微会如何用更轻描淡写、却更致命的方式让他一败涂地。那个女人的冷酷和手段,他在这短短几小时内,已经领略得足够深刻。
累了。
他忽然觉得前所未有的疲惫。
……
一个月后。
京郊机场VIP候机室,薄斯年穿着一身看不出品牌的休闲装,戴着墨镜,气质沉郁,与往日那个矜贵逼人的薄氏掌权人判若两人。他放弃了那个需要竞拍的项目,将后续事宜全权交给了副手,近乎逃离般地决定前往欧洲,归期未定。
候机室的电视屏幕正在播放财经新闻。
……林氏集团宣布成功并购欧洲老牌奢侈品集团,进一步扩大其全球商业版图。此次并购由集团继承人林微小姐亲自操刀主导,据悉……
屏幕上是她的照片。不是在拍卖会上的墨绿丝绒长裙,而是一身利落的白色西装,站在谈判席前,神情冷静,目光锐利,周身散发着运筹帷幄的强大气场。比在他身边时,更加耀眼,也更加遥远。
薄斯年静静地看着,墨镜遮住了他所有的情绪。
没有愤怒,没有不甘,甚至没有痛苦。
只剩下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
他当初爱的,追逐的,本身就是一个幻影。而真实存在的那个她,从未正眼看过他。
广播响起登机提示。
他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屏幕上那个光芒万丈的女人,然后毫不留恋地转身,走向登机口。
窗外,一架飞机呼啸着冲上云天。
……
与此同时,林氏总部顶层办公室。
林微签署完最后一份文件,助理恭敬地接过。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北京城的繁华景象。
助理低声汇报:小姐,薄先生今天上午的航班,飞苏黎世。
林微笔尖未停,只在下一份文件上利落地签下自己的名字,仿佛只是听到一个无关紧要的消息。
嗯。
她淡淡应了一声,目光掠过窗外广阔的天空,没有任何波动。
三年的戏码,落幕了。
一个无足轻重的男人,离开了。
仅此而已。
她按下内线电话:通知下一场会议,五分钟后开始。
她的战场,从来都不在那些无聊的情爱游戏里。
窗外,天高云阔。
(苏黎世深秋的雨,冷冽干净,敲在公寓的玻璃窗上,不同于京城冬雨的黏腻阴沉。薄斯年坐在窗边,面前摊开着一本蒙尘的艺术史,手边的咖啡早已凉透。他试图在这些宁静的文字和图片里寻找锚点,重新拼凑起被彻底击碎后又被迫重塑的自我。)
这里的日子缓慢而安静。他切断了大半与京城的紧急联系,只通过加密渠道处理最核心的集团事务,像个远程的幽灵决策者。他不再关注任何中文财经新闻,刻意避开了所有可能带有林字的信息洪流。
但有些消息,还是会像水银,无孔不入地渗进来。
比如,某次与一位瑞士银行家的私人晚宴上,对方举着酒杯,不经意地感叹:……要说这几年亚太地区最令人惊叹的资本运作,恐怕还得看林氏的那位年轻继承人。雷厉风行,眼光毒辣,上次那个并购案,真是漂亮……
桌上其他人纷纷附和,语气里是纯粹的商业赞赏,不掺杂任何旖旎的八卦。
薄斯年捏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白,脸上却维持着得体的、略显疏淡的笑容,仿佛听到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值得敬佩的对手。他生硬地将话题引向了阿尔卑斯山的滑雪场。
只是当晚,他公寓的灯,亮了一夜。
他开始长时间地散步,沿着苏黎世湖,一个人。湖面平静,天鹅悠游,一切都秩序井然,和他内心那片荒芜的废墟形成鲜明对比。他反复咀嚼着那三年,不再是愤怒和羞辱,而是一种近乎冷酷的自我解剖。
他想起自己是如何因为一份调查报告就笃定她的无助,如何享受着她那份恰到好处的依赖,如何将她置于一个必须感恩戴德的位置上。他给的每一份宠爱,都带着居高临下的施舍意味。
他曾经以为那是深情,现在看清了,那不过是傲慢。是权力和财富惯出来的、认为一切都可以明码标价的傲慢。
而她,冷眼看着他这份傲慢,看了三年。
这种认知,比单纯的恨意更让他无地自容。
……
京城,林氏总部。
灯火通明的会议室里,新一轮的战略部署刚刚结束。高管们陆续离去,脸上带着疲惫却又兴奋的神情。跟着这位年轻的掌舵人,压力巨大,但回报也同样惊人。
林微独自留在会议室,揉了揉眉心。高强度的工作让她眼底染上淡淡的青黑,但目光依旧清亮锐利。
秘书轻轻推门进来,放下一杯温热的参茶,低声汇报:小姐,欧洲那边传来消息,薄先生似乎……很安静。只是处理必要的公务,深居简出。
林微端起参茶,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一丝表情。她嗯了一声,听不出情绪。
还有,秘书迟疑了一下,我们监测到,他近期查阅了大量……与我们最新项目完全无关的,关于艺术基金会管理和伦理方面的资料,似乎……只是私人兴趣。
林微吹开茶沫的动作顿了一下。
私人兴趣薄斯年
她唇角极轻微地勾了一下,像是听到一个极其微末又有点意外的注脚,随即消散无踪。
知道了。她放下茶杯,声音恢复一贯的冷静,下周去慕尼黑的行程不变,把与K集团的会谈提前一小时。
是。
秘书退了出去。
巨大的会议室只剩下她一人。她起身走到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流光溢彩的城市。这里是她运筹帷幄的疆场,每一寸光都代表着无尽的财富和权力。
那三年,像一部被强行插播的、画质低劣的默片,偶尔会在极度疲惫的间隙,闪过几个模糊的镜头——奢华却冰冷的别墅,男人透过她看向别人的眼神,那些带着价签的温情……
她微微蹙了下眉,不是怀念,更像是对一段浪费时间的、无意义的噪音的本能排斥。
她抬起手,指尖轻轻划过冰冷的玻璃,仿佛能触摸到这座城市跳动的金融脉搏。
她的世界很大,有很多重要的事等着她去做。
一个无足轻重的过往,一段早已清算干净的交易,一个选择了离开的男人。
不值得,再占用她哪怕多一秒的心神。
窗外的城市依旧喧嚣,而窗内的她,目光已然投向更远方更庞大的棋局。
彻底翻篇了。
(苏黎世的初雪悄然而至,细碎的白色覆盖了窗棂,世界陷入一种柔软的寂静。薄斯年坐在壁炉旁,火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影子。他面前的平板电脑上,不是集团报表,而是一份打开的电子文件——《关于艺术基金会藏品来源伦理审查及追溯的初步建议》。)
文件里的措辞严谨、克制,甚至带着一种近乎赎罪般的审慎。他亲自起草的,推翻了基金会过去许多惯例。助理从京城发回的反馈邮件里,透着小心翼翼的惊讶和不解,但他坚持执行。
炉火噼啪作响。
他忽然想起很久以前,他拍下一幅据说是她家乡的画——一幅拙劣的仿作,只是为了看她眼中流露出恰如其分的感激和怀念。当时他享受那种给予的快感。
现在想来,她当时眼底深处,或许藏着一丝怜悯,怜悯他的无知和自大。
心脏像是被冰冷的针轻轻刺了一下,不剧烈,却绵长地疼着。他闭上眼,将平板电脑锁屏,扔在一旁。
有些东西,失去了,才明白其重量。有些错误,犯下了,才看清其丑陋。
他学会了不再去打听任何关于她的消息。那是一种徒劳的自虐。她的世界已经与他无关,他的忏悔或改变,于她而言,恐怕比窗外的雪屑还要无足轻重。
……
与此同时,地球另一端。
林微的私人飞机降落在慕尼黑机场。寒风凛冽,她裹紧大衣,在一众助理和保镖的簇拥下快步走向等候的车队。与K集团的谈判耗时耗力,但最终结果令人满意。
坐进车里,暖气驱散了寒意。她接过助理递来的下一场会议提要,目光快速扫过。
手机屏幕亮起,是一条来自京城心腹的加密信息,简单汇报了薄氏基金会近期一系列反常的、倾向于道德洁癖的动向。
林微的视线在屏幕上停留了不到半秒,指尖划过,信息被标记为已读,再无下文。
像拂去一粒微尘。
她抬眼,看向车窗外飞速掠过的异国街景,神色没有任何波动。
他会如何反应,是沉沦还是试图做点什么来填补内心的窟窿,她并不关心,也从未期待。那场持续三年的戏,对她而言,早已杀青。演员是沉迷角色还是终于出戏,都与编剧无关。
她的人生是一盘不断向前推进的棋,棋局宏大,落子无悔。偶尔有一两颗棋子因为意外偏离了预设的轨道,甚至滚落在地,她不会弯腰去捡。
只会计算新的布局,确保最终的胜利。
车驶向酒店,下一个会议,下一场谈判,下一个需要征服的领域在等待。
她的目光沉静而坚定,里面映着未来广阔的天空和更高的山峦,再也没有回头看过一眼来路。
(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