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别死在我家的玄关啊!
嘈杂的机械键盘敲击声在深夜两点钟的出租屋里,如同急促的战鼓。
草!
顾易安一拳捶在桌子上,震得半桶泡面汤都溅了出来。他双眼布满血丝,死死盯着屏幕上那凄美的CG动画。
狗策划!你懂不懂什么叫人心!啊!什么叫人心!
屏幕上,是他鏖战了三个多月的历史权谋单机大作——《重返大明1999》。
这款游戏以其变态的真实度和极度硬核的权谋博弈闻名。
玩家无法扮演任何角色,只能作为一个天命旁观者,通过有限的资源投入,对历史的细微之处进行干涉。
它只有一个存档,一旦做出选择,便无法回头。真实得让人窒息,也虐心得让人抓狂。
顾易安,超级游戏代练。游戏水平极高的他,就吃这一套高难度。
这三个月,他几乎废寝忘食,都没时间去王者代打接单了。
将全部心力都投入到这款游戏中。只为了其中一个人——李清照。
游戏里让这位在正史中与大明毫无交集的千古第一才女,以天降祥瑞的形式,短暂地降临到嘉靖四十年的紫禁城之内。
剧情从她醉卧丹炉开始,那份不羁与鲜活瞬间就攫住了顾易安的心。
他看着她,在一次次凶险的朝堂博弈中,以惊世才情与七窍玲珑心,周旋于严党和清流之间,从最初的惊慌失措到后来的游刃有余。
尤其是那句天上的玉阶皆是旧客,凡间的龙袍乃是新君,还反手将了皇帝一军!
这才是顶级文案!顾易安看到那一段时,激动地差点把键盘按碎。
看着她在自己的究极微操下,成功预判了最后时刻刺客的行动,惊险万分地完成了反杀。
他以为,通过他的努力,她的命运或许能有一丝转机。
然而,策划的屠刀永远在终点等着。
CG动画里,刺客的短刃淬着剧毒,纵使挡下了致命一击,毒素依旧无可挽回地侵蚀着她的生命。
她倒在嘉靖的怀里,呼吸如风中残烛。
他看着自己为之倾注了所有心血的角色,生命条不可逆转地滑向尽头。她最后弥留之际,说的不是家国大义,也不是儿女情长,而是带着最纯粹、最令人心碎的遗憾——
我……都还没有来得及……好好看看那京城的街市,没有来得及去报恩寺……还没有来得及,把你们这儿的……好吃的都尝一遍……终究……还是飞不出这方寸之地……
我……好困啊……
黑屏。死寂。
【本章节剧情:‘圣主与罪囚’,已结束。】
【角色‘李清照-红颜’已永久移除,感谢您的参与和互动……】
屏幕下方,几行冰冷的系统提示,像淬了毒的钢针,把顾易安的心扎了个对穿。
他感到的,是一种深邃的、共鸣般的无力感。
凭什么
凭什么那样一个鲜活、聪慧、勇敢的灵魂,拼尽全力,智计百出,最终的结局却依旧是带着无尽的遗憾,死在一座华丽的牢笼里,连看一眼外面世界的自由都没有
这感觉,太熟悉了。熟悉到让他想起了自己。
顾易安的背景算不上凄惨,却充满了灰色的疏离。父母早早离异,各自组建了新家庭,对他这个横在中间的旧账心照不宣地采取了物理与情感上的双重放养。除了一张定时到账的、足以让他饿不死的银行卡外,再无其他。
他也曾努力过,试图用优异的成绩去换取那廉价的关注,但换来的只是更刻意的回避和一句别给你弟/妹添麻烦的冷漠。
二十岁那年,父亲大约是良心发现,一次性给了他一笔数额惊人的成年基金,从此便彻底人间蒸发。
他退了学,拿着那笔仿佛是买断他人生的钱,在这个陌生的二线城市租了间小破屋,开始了一种自暴自弃式的躺平生活。
不工作,不社交,全靠代练赚点零花,只求饿不死就行。那笔巨款,他就那么静静地放在银行卡里,看着数字,感觉像在看着一个巨大的笑话。
他告诉自己,要在最无意义的事情上,把这笔钱挥霍一空。比如,为了一款硬核到变态的游戏里,一个注定是悲剧的、却又美得令人心碎的纸片人。
不服!老子不服!
顾易安心中的无力感,最终被一股偏执的、孤注一掷的疯狂所取代。
他的人生已经是这样了,凭什么连他在游戏里投入了全部情感与金钱的角色,也要落得如此不公的结局!
就在他心态爆炸的瞬间,屏幕最右下角,那个他从未注意过的、几乎是半透明的按钮,如同呼吸般,闪烁起了一丝微弱的金光。
【天命回响
-
逆转因果】
顾易安的眼睛瞬间亮了。他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鼠标箭头带着颤抖移了过去。
点击。
一个古朴的、宛如用金丝勾勒的界面弹了出来。上面没有花里胡哨的充值选项,只有一行简单到极致的字:
【是否支付
9,999,999
B(B为游戏货币),为锚定角色‘李清照-红颜’逆转生死律,重塑因果】
这么贵!不过这天文数字和他银行卡里那笔烫手的买断费,竟诡异地重合了!
那句终究……还是飞不出这方寸之地的遗言,在他耳边反复回响。
凭什么飞不出去
老子有钱!老子让你飞!
顾易安那张因长期熬夜而显得颓丧的脸上,第一次爆发出一种扭曲而灿烂的笑容。
去他的人生!去他的房子!去他的未来!
这笔钱,本就是用来在浑浑噩噩中了此残生的。那还有什么比用它来撬动一个世界的底层逻辑,去拯救一场跨越千年的意难平,更‘潇洒’的挥霍方式!
他狠狠地、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与狂欢,再次按下了鼠标左键!
【确认支付】
【——叮!】
【因果律崩坏!能量注入中……】
【……警告!目标世界信息溢出!】
【……重塑成功!】
金光消散,界面消失。游戏屏幕恢复了平静,变成了主菜单界面。
一切仿佛回到了原点。
顾易安呆坐在椅子上,好半天才回过神。他颤抖着手点开自己的网银APP,刷新。
余额:0.01
完了。他真把钱花光了。花在了一个已经移除的NPC身上。
哈…哈哈…哈哈哈…嗝…
顾易安想笑,喉咙里却发出一种哭嗝般的声音。
他冲回电脑前,手忙脚乱地点开《重返大明1999》的游戏档案,试图寻找任何改变的痕迹。
没有……他反复加载李清照死亡的那个存档,结局依旧是烈火与悲歌。他又往下翻看嘉靖帝后续的剧情章节——严党倒台、海瑞上疏、三龙会审……一切都如他熟知的历史那般,根本没有李清照的影子!
骗子!垃圾游戏!退钱!顾易安绝望地哀嚎起来。这简直是新型的赛博诈骗!
正当他想找游戏客服理论,却发现《重返大明1999》的官方网站、论坛、甚至下载链接,在这一刻,竟全部变成了404。
他瘫倒在地,脸上血色尽褪。他仿佛能看到自己被房东赶出,流落街头。
就在这时。
咚,咚,咚。
一阵清晰的敲门声,在死寂的出租屋里突兀地响起。
顾易安一个激灵。
谁房东催租也不对,才刚交过。现在是凌晨两点半,谁会来敲一个单身宅男的门
他强撑着从地上爬起来,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他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透过猫眼向外看去。
——楼道的声控灯坏了,外面一片漆黑。
谁啊他鼓起勇气问了一声,声音带着颤抖。
门外没有回答。只有一片令人心悸的沉默。
诡异的气氛让他头皮发麻。他定了定神,猛地一把拉开了房门!
门外,果然空无一人。
靠,恶作剧吗……顾易安骂骂咧咧地正要关门。
突然,他感觉脚下似乎踢到了什么软绵绵的东西。
他低下头。
只见在他那张写着欢迎光临的廉价地垫上,静静地躺着一个——人。
一个女人。
她身着一袭已经变得脏乱不堪、甚至还带着几点干涸暗红色污渍的素白道袍,样式古朴,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一头青丝如瀑般散开,部分发髻已经松垮,几点火星烧灼过的焦糊痕迹依稀可见。
而那张脸……
那张脸,顾易安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纵使此刻苍白如纸,双眸紧闭,却依然带着一种不属于凡尘的清丽与傲骨。
那分明就是……就是他在CG里见过无数次,刚刚还在为之痛心疾首、倾家荡产的——
李清照!
顾易安的大脑,【嗡】的一声,彻底宕机。
他僵在原地,如同被石化的雕像,嘴巴无意识地张得巨大,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就在这一片死寂之中,躺在地上的女子,那蝶翼般长长的睫毛,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她缓缓地,睁开了那双饱经风霜、写尽悲欢,此刻却充满了无尽迷茫与困惑的秋水明眸。
她的视线,模糊地扫过顾易安那张因极度震惊而扭曲的脸,扫过他身后那堆满外卖盒的出租屋,扫过头顶那忽明忽暗的节能灯泡。
顾易安的大脑,【嗡】的一声,彻底宕机。
他僵在原地,如同被石化的雕像,嘴巴无意识地张得巨大,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眼前的一切,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二十余年(包括在游戏里)的人生经历。
门口躺着的那个女人……是他刚刚倾尽家产,想要从剧毒和火海中捞回来的角色。
可她是怎么从游戏CG里,掉线掉到自己这破出租屋门口的!
就在这一片死寂之中,躺在地上,那写着单身公寓、家的感觉的破地垫上的女子,蝶翼般长长的睫毛,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她缓缓地,睁开了那双饱经风霜、写尽悲欢,此刻却充满了无尽迷茫与困惑的秋水明眸。
意识,还停留在最后一刻。
是栖霞宫撕心裂肺的火光,是嘉靖皇帝那张扭曲而痛苦的脸,以及……那柄从后心贯穿、冰冷刺骨的淬毒短刃。
好,好痛……
李清照的第一感觉,不是解脱。而是痛。剧烈的,仿佛灵魂都要被撕裂的痛楚,从后心蔓延至四肢百骸。
她动了动手指,指尖触到一片粗糙冰冷的地面。嗯地府的路,不该是黄泉路、忘川河吗这脚感……怎么跟诏狱的地砖差不多
她艰难地支撑起一丝力气,模糊的视线缓缓聚焦。
眼前的一切,简直是对阴曹地府这个词最露骨的讽刺。
没有青面獠牙的鬼差,没有气势恢宏的森罗宝殿,更没有小说里写的什么奈何桥、孟婆汤。
只有一条狭窄、阴暗、墙皮大面积脱落的破败廊道。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说不清是霉味还是什么东西腐烂的怪异气息。
头顶上,一盏发出滋滋声的灯笼,非但不明亮,反而一闪一闪地,投射出一种诡异的、令人心悸的幽幽绿光!
绿光摇曳,将墙壁上因年久失修而留下的水渍,映照得如同斑驳的血痕。
阴风阵阵(楼道穿堂风),夹杂着莫名的低吼(楼下住户打呼噜),真真是一派地府景象,就是……未免也太寒酸了些!
最终,她的视线定格在挡住廊道尽头的那道模糊身影上。
那鬼差穿着一身闻所未闻的奇怪短打(大T恤和沙滩裤),头发蓬乱。尤其那张脸,在惨绿的光线下,眼眶周边是两圈浓郁得化不开的——诡异青黑!仿佛被幽冥业火长年累月地炙烤过,皮肤透着常年不见天日般的病态苍白。
此人……怕不是个管刑罚的阴官吧李清照心头一凛。瞧这面相,阳气亏损得如此严重,一看便知在此界资历颇深!
她稳了稳心神,张了张干裂的嘴唇,用尽力气,发出了那个穿越时空与次元的最终诘问:
……此地……可是阴曹地府
这一声沙哑的、带着清冷质感的询问,如同一道惊雷,把彻底宕机的顾易安给劈得瞬间回魂!
他的大脑开始了高强度涡轮增压式的重启!
【系统检测】:玩家顾易安的大脑启动中……
【10%】……幻觉!一定是倾家荡产压力太大,出现幻觉了!
【30%】……不对!这细节也太他妈真实了!看她道袍上的微小火星,那种被浓烟熏过的灰扑扑的质感……还有她手腕上那道我课了五十万才让她避开致命一刀的反击伤痕!一模一样!
【60%】……Cosplay恶作剧谁在我家门口搞直播不可能!这女人脸上那种两世亡国、见惯了生死离别才有的破碎感和沧桑感,哪个演员能演得出来!TM的好莱坞影后来了也得跪!
【90%】……《重返大明1999》,9,999,999……那个可能引发不可预知严重后果的警告。
【100%】……程序重启完毕。
草!
顾易安的眼中,那一瞬间的震惊、恐慌、懊悔……如同三峡大坝泄洪般奔腾而过,最终,却沉淀为一种无比诡异,夹杂着狂喜和兴奋的超级玩家心态!
这他妈哪是BUG!这分明是史上最贵的隐藏彩蛋!最硬核的真人DLC!
他氪穿了一个游戏!从二次元里把顶级SSR老婆给氪出来了!
冷静!必须冷静!顾易安对自己说。
稳住她!必须先稳住她!
顾易安看着李清照那双迷茫而警惕的眼睛,以及那副就算身处地府也要审视一番的傲然姿态,心中立刻有了计较。对付这种级别的文化人,必须用逼格压制逼格!
他的脸上,那宅男式的震惊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因连续72小时在线而造成的、略带神经质的漠然与悲悯,在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完美契合了地府高人的形象。
他缓缓地、用一种刻意压低了的、充满磁性的嗓音(代练陪玩的专业霸总音),悠悠地开了口。
阴曹地府
顾易安轻笑一声,那笑声在诡异的绿光楼道里回荡,显得格外缥缈空灵。他摇了摇头。
夫人说笑了,此地……早已超脱了地府的范畴。他没有急着回答,而是上前一步,以一个极其自然的姿势,不容拒绝地扶住了李清照冰凉的手臂,将她从冰冷的地垫上缓缓搀扶起来。
本座乃此界之渡人。奉天命,见你魂魄中一点不屈灵光,才于那因果崩塌、业火焚身之际,将你自时空乱流中……捞了出来。
李清照被他扶着,只觉得一股从未感受过的暖意从手臂传来,身体的痛楚似乎都减轻了几分。但她心中愈发凄凉。
她缓缓低下头,看着自己沾着焦痕与血污的道袍,声音微不可闻,带着说不尽的落寞:
妾身……此去,恐要在十八层地狱之下,永受煎熬,不入轮回了……
她想起了自己做的那些事。她辱骂太祖,将朱元璋的面容丑化成滑稽的猪腰子脸;又将历代朱明帝王绘于卷下,称之为《大明群丑图》,这等颠覆国本、刨祖坟式的羞辱,早已超越了时代与是非,是十恶不赦的大罪!任何地府,都容不得这般疯言疯语的魂魄吧。
你说那个啊顾易安听到这,几乎没忍住笑出声。他强行板起脸,用一种更加高深莫测的语气,缓缓道:何罪之有夫人难道不知,你那幅半是愤恨半是戏谑的《大明群丑图》,如今,可是你李清照传世的.唯一—书画真迹
他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李清照的反应。
她猛地抬起头,那双黯淡的秋水明眸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纯粹的惊慌!
等等,等等……李清照的脸色,从刚刚的生无可恋,瞬间转为一种由震惊、迷惑、羞愤交织成的、极为精彩的绛紫色。她扶着冰冷的墙壁,努力想要站稳,但双腿却如同被抽了筋,软得厉害。
她那双才华横溢、写尽世间悲欢的眼眸,此刻瞪得溜圆,里面不再是悲伤,而是翻江倒海的——怎么会这样!
你说……唯一!她上前一步,声音都带上了哭腔,几乎是揪住了顾易安的T恤领子(如果她还有力气的话),你把话说清楚!我赠黄锦的那副《幽兰图》,笔墨清雅,意境超然,那才是……咳咳!那才是我晚年心境的写照!怎么也不至于湮没无闻!
没了。顾易安言简意赅,残酷得像个莫得感情的系统AI。
那我与夫君明诚一生珍藏的……那上千卷金石拓片!那上面的考据与跋文,哪一篇不比那劳什子《群丑图》精深!
也没了。
《漱玉词》!我的《漱玉词》总该在了吧虽然大多是些闺中少女的无病呻吟之作,但词句终究还是精巧的!这总该流传于世了吧!她几乎是在哀求了。
顾易安心中不忍,但为了彻底击溃她的心理防线,以便后续治疗,只能硬着头皮,报出一个更为残酷的现实。
嗯……他沉吟了一下,换上一种更官方、更客观的口气,漱玉词存世约五十余首,算是流传较广。后世评价亦颇高,只是……
只是什么李清照眼中燃气一丝希望。
只是论及【国民认知度】与【巅峰代表作】,后世公认的,依旧是您的大作——顾易安顿了顿,一字一顿,如同最后的宣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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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世唯一孤本,国宝级文物,现藏于故宫博物院,禁止出境展览)
他甚至还在括号里贴心地加上了注解。
……
李清照眼前一黑。
她此刻的惊慌,远胜于面对死亡,远胜于面对十-八层地狱!
这不亚于告诉一位写了大半辈子文学名著的作家,你最出圈的作品是你在网络上匿名骂人的三百楼帖子!
那种艺术家对自己黑历史广为流传而真正杰作却湮没无闻的社死感和崩溃感,是致命的!
顾易安看火候差不多了,心中暗爽,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沉痛地点了点头。
时空动荡,岁月侵蚀,沧海桑田……能留下一件,已是万幸。
他这话说得模棱两可,却足以让李清照的惊慌变成抓狂。
万万幸那我宁可不要这份‘万幸’!李清照急得几乎要跳起来,全然忘了自己身受重伤,那画那画只是我一时气愤的涂鸦之作!技法粗劣,构图杂乱!只为羞辱那臭姓朱的……这这怎能当真迹流传后世!
噗——
她没吐血,倒是脑子里那根叫做我李清照天下第一才女的牌面的弦,吧嗒一声,彻底断了。
她松开抓着顾易安的手,整个人像一团被抽掉了骨头的烂泥,顺着墙壁就要往下滑。脑子里只剩下几个字在疯狂地刷着弹幕:
完了……人设崩了……彻底崩了……
老娘一世英名,毁于涂鸦……
我不活了!真的不活了!阎王爷你现在就收了我吧!求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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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啊!眼看这位千古才女的精神防线,就要在她最在乎的艺术成就上彻底崩溃,顾易安眼疾手快,一把捞住了她即将瘫软的身子,适时地打断了这场大型社死现场。
我说,顾易安看着怀里这位已经放弃思考、双目无神、仿佛灵魂已经提前去排队投胎的女子,决定抛出他的忽悠杀手锏,
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他的声音压低,带着只有自己人才能听懂的神秘感,为什么单单是这幅画流传了下来
李清照没什么反应,已经是一条没梦想的咸鱼了。
顾易安继续在她耳边循循善诱,如同魔鬼的低语:
你其他的那些作品,不是写人生愁苦,就是颂风花雪月。固然精美,但格局,终究是小了些。
唯独这《大明群丑图》!他加重了语气,眼中放出看透一切的光芒(尽管是胡诌的),它骂皇帝,骂权臣,骂整个体制!它代表的是什么是反抗!是对不公的反抗!是对陈规旧律的反抗!
你想想,后世千年,多少人想骂,却不敢骂多少人想反抗,却被泯灭于尘埃而你,一个女子,在那个时代,用最奔放、最直接、最——接地气的方式,把所有人都想骂而不敢骂的话,都画了出来,这代表着什么!
它已不再是一幅画了!顾易安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激情与蛊惑力,它是一种精神!一面旗帜!是后世无数与不公抗争的灵魂,奉为圭臬的图腾!
它能流传下来,不是偶然!是【历史的必然选择】!是无数岁月长河里,人民的意志,选择了它,守护了它!
这番惊世骇俗、完全颠覆价值观的话,如同惊雷,狠狠劈在了李清照的认知盲区里。
啥……啥玩意儿涂鸦成了精神图腾
骂人成了历史的选择
她那张因羞愤而僵硬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松动,那双空洞的眸子里,也出现了一丝难以置信的、活过来的光彩。
这……这也行
当然行!顾易安斩钉截铁,趁热打铁,所以,你不必为你的其他作品惋惜。因为你在完成了这幅——传世名作后,你的艺术生涯,已经达到了前无古人,后也未必有来者的——
他凑得更近,用一种宣布最终评定的神圣口吻,吐出了两个字:
——巅,峰!
他这一套现代网络常见的将缺点强行升华,用宏大叙事解构个人羞耻的组合拳,打得李清照是晕头转向,脑子里嗡嗡的。好像……似乎……仿佛……有点道理
自己的那点艺术家的矫情,在人民的意志和历史的选择这种宏大叙事面前,好像……确实有点不值一提了
顾易安心里暗笑,成了!只要带歪理论基础,后面就好办了!
他扶着踉踉跄跄、还处于世界观重塑的震撼与混乱中的李清照,走进了那扇敞开着的、灯火通明(对他而言)的光明之殿(对他而言的出租屋)。
啊!——
刚一踏入房间,李清照便不受控制地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扶着她的顾易安只感觉一股温热粘稠的液体,瞬间渗透了她背后的道袍,染湿了自己的手。
那淬毒短刃造成的贯穿伤,因为她刚才情绪的大起大落与身体的移动,再次撕裂了!
糟了!
顾易安心中一凛,也顾不上再装什么高人了,一把将她横抱起来,几步冲到自己那张堆满了衣服和零食的单人床上。
你你背上的伤!他急道。
无妨……反正……也快魂飞魄散了。李清照气息微弱,嘴角的血迹又加深了几分,但她看着眼前那满屋子奇形怪状、还会发光的法器(电脑、手机、台灯),那双即将失去神采的眼睛里,竟还是闪过了一丝作为顶级被忽悠瘸了的学者好奇。
这位先生……您……您说的是真的我那幅涂鸦真真成了……图腾
别说话!我怎么会骗你!顾易安在心里疯狂咆哮,但表面上依旧维持着那副镇定自若的神情。
这哪里是单纯的伤了!游戏里那把刀可是淬了毒的!再不处理,魂魄真得当场消散!
也顾不得解释,他转身冲到墙角的医药箱,迅速找到消毒水、急救毯以及云南白药……将所有医疗设备取了出来。
此乃我司最新炼制的‘还元金丹’(胶囊)..以及由瑶池仙露浓缩制成的‘琼华玉液’(碘伏消毒水)
顾易安拿腔作势的样子,瞬间又把李清照拉回到当下的迷茫之中。
这位高人,到底该怎么救自己这道即将魂飞魄散的魂魄而且……为何他的手法,看着如此……像凡间的郎中
第二章:高人的疗伤手法,竟如此狂野
顾易安手忙脚乱地从那个贴着红十字的奇特木匣里,捣鼓出一堆他自己都叫不全名字的东西——一瓶褐色的琼华玉液(碘伏),几颗五彩斑斓的还元金丹(消炎药胶囊),还有一些雪白干净的天蚕丝织物(纱布)。
他这副紧张忙乱的架势,和刚才那副逼格满满、本座乃此界渡人的高人形象,形成了极其滑稽的反差。
李清照躺在柔软却有点硌人的云床(堆满衣服的单人床)上,气息虚弱,但脑子却异常清醒。她忍着剧痛,侧过头,好奇地打量着这个正在施救的渡人。
她想起了自己是怎么死的。那柄短刃从后心贯入,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刀尖穿透肺腑,从胸前透出的冰冷。那种生命力被瞬间抽空的绝望,她记忆犹新。
可是……
她挣扎着,用尚能活动的手臂,极其艰难地,轻轻触摸了一下自己的后背。

手掌上传来的痛感,依旧锐利得像被火烧,但……那痛感的范围,似乎不对。
贯穿伤变成了深可见骨的刀口,伤口依旧狰狞可怖,鲜血正不断向外渗出,将洁白的道袍染出一大片艳丽而刺目的红。但是,它不再是那个足以瞬间致命的贯穿伤了!伤口变浅了!虽然看上去依旧吓人,但似乎没有直接损伤到心脉肺腑那般严重!
是这个渡人所说的,将她从时空乱流中捞出来时,顺便修复了一部分魂魄的损伤吗
李清照的心中,对这位自称渡人的青黑色眼眶高人,又多了几分敬畏和依赖。
咳咳……先生,她轻声问道,声音里带着求知的虚弱,这瓶褐色液体,是何物是直接饮下,还是……
在她的认知里,疗伤之物,要么是膏药外敷,要么是汤药内服。可眼前这瓶装着奇怪颜色液体的琉璃瓶,通体晶莹剔透,竟比最上等的西洋贡品还要清澈,实在看不出是什么路数。难道是什么仙家秘酿,喝一口就能魂魄归元
喝顾易安听到这个字,差点手一抖把瓶子扔了。
开什么玩笑!这东西喝下去,别说魂飞魄散了,下辈子投胎都得自带三分毒!
他没好气地瞪了李清照一眼,语气瞬间从高人模式切换回了烦躁宅男模式:想什么呢!这是外用的!别动,我给你处理伤口!
他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了,人都要挂了,还讲究个屁!
他猛地一咬牙,抓住李清照背后被血浸透的道袍边缘,刺啦一声,就给撕开了一道大口子,露出了那血肉模糊、依旧在向外渗血的可怕伤口。
啊!李清照被这粗暴的动作吓了一跳,也更真切地看到了自己那根本不该完好的身体。她的脸刷地一下红了,下意识地想要挣扎,却被顾易安一声不容拒绝的低吼给镇住了。
别乱动!想彻底魂飞魄散吗!
李清照瞬间不敢动了。
只见顾易安拧开那褐色琉璃瓶,用一根顶端裹着云团(棉签)的小木棍,蘸满了那黏稠的琼华玉液(碘伏)。
一股极其刺鼻的、她从未闻过的怪异味道,瞬间弥漫开来。那味道,不香也不臭,却带着一种锐利的、类似金石般的侵略性。
忍着点!顾易安嘟囔了一句,然后,在李清照那还没来得及发出疑问的惊恐眼神下,毫不犹豫地、将那蘸满了碘伏的棉签,直接——
按在了她血肉模糊的伤口之上!
嗷——!!!!
一声绝对不属于千古才女、淒厉到几乎能掀翻屋顶的尖叫,瞬间在出租屋内炸响!
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仿佛有一百根烧红的铁烙,被人用尽全力,死死地按在了她最脆弱、最敏感的神经之上!
又像是有人将一整桶滚烫的辣椒水,混合着无数细碎的玻璃渣,恶狠狠地泼进了她那深可见骨的伤口里!
她眼前一黑,所有的矜持在那一瞬间,全都被这简单粗暴的现代医学给轰得渣都不剩!
她疼得浑身抽搐,双腿乱蹬,像一条被扔上岸的鱼。眼泪不受控制地狂飙,和脸上的冷汗混在一起,狼狈不堪。
杀……杀魂了啊!!!!她胡言乱语地哀嚎着,声音都变了调。
地府的酷刑……怕也不过如此吧!这位渡人……莫非是地府刑堂里的某个SVP级业务大牛!这疗伤手法,也太他妈狂野了!
顾易安也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但手上动作没停,硬着头皮,咬着牙,迅速将伤口周围清理了一遍。他也是第一次处理这么吓人的外伤,心里也发怵,但好歹玩游戏模拟过无数次紧急包扎(虽然是按键盘)。
鬼叫什么!消毒呢!忍住!他嘴上凶巴巴的,动作却尽量放轻柔了些,再动,毒素攻心,大罗金仙也救-不了你!
毒素!
这两个字,终于让疼得神志不清的李清照,抓住了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是啊……那把刀是淬了毒的!
强烈的求生欲,压过了那非人的剧痛。她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咸腥的血味,硬生生把那即将冲破喉咙的惨叫给咽了回去,双手紧紧攥住床单,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身体依旧因疼痛而无法抑制地微微颤抖,但总算没有再乱动。
顾易安看她老实了,这才松了口气。接着,他熟练地打开那包天山雪蚕丝(无菌纱布),撕开标着云南白药的神秘香料粉末包,没有任何美感地、粗暴地,将那一大包灰褐色的药粉,一股脑儿地全倒在了李清照的伤口上!
然后,用纱布用力一压,迅速而专业地打好绷带。
呼搞定了!顾易安长出一口气,一屁股坐在床边,累得满头大汗。
而李清照,在最初那波撕心裂肺的剧痛过后,只觉得一股火烧火燎的灼热感从伤口传来。但奇异的是,那灼热感之下,又有一丝丝清凉之意,正缓缓地向血肉深处渗透,竟然渐渐压制住了那狰狞的剧痛。血,似乎也止住了。
前后不过一炷香的功夫,折磨了她许久、足以要了她性命的伤口,似乎……真的就这么被控制住了
她难以置信地趴在床上,扭过头,用一种看怪物般的眼神,重新审视着这个渡人。
他坐姿懒散,额角还挂着汗,手上的动作熟练却毫无章法,粗鲁得像是杀猪匠。可偏偏他拿出的这些看似怪异的法器,和他那套闻所未闻的疗伤手法,效果却是立竿见影,甚至可以说是……神乎其技!
这位周身散发着青黑色幽冥之气的高人,他的医术……或者说魂魄修复术,到底是哪个路数的
狂野,但管用。
李清照此刻,对他再无半分怀疑,只有深深的、因为未知和强大而产生的敬畏。
心里对这位渡人先生的想象,已经上升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
手法虽然粗野狂放,似屠夫多过神仙,但效果……却堪稱神迹!
她正想再开口,用更恭敬的语气探问两句这瑶池仙露与还元金丹的来历,以满足自己那顆无论何时何地都停不下来的旺盛求知欲。
然而,就在这时——
砰!砰!砰!
一阵擂鼓般的、充满了暴躁气息的敲门声猛然炸响!那力道之大,感觉整扇薄薄的出租屋门都在瑟瑟发抖!
紧接着,一个中气十足、穿透力极强、浸透着宿管阿姨式不耐烦的女高音,如同惊雷般穿透了墙壁:
搞什么东西啊!三更半夜的!鬼叫什么!!
顾易安!你个小兔崽子!老娘知道你在里面!是不是又在玩你那个破游戏,打输了嚎丧呢!
天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还当自己是修仙的啊!再叫!再叫信不信老娘明天就断你网线!让你修仙修到电话线上吊啊!
这番话语,粗俗、直接、充满了市井的火药味和绝对的现实主义威慑力(断网!)。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了刚刚还弥漫着仙风道骨、神仙疗伤氛围的房间里。
李清照:
顾易安:!!!
顾易安的脸,刷的一下,从救完人后的疲惫苍白,瞬间涨成了被抓包的猪肝色!
完了!是她!那个方圆十里之内所有租户的梦魇,以一人之力定义了武德充沛这个词的终极包租婆——雷姐!
她怎么来了!
这破小区的隔音效果,还能不能再差一点!
李清照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充满凡俗煞气的怒吼给震懵了。
她艰难地抬起头,那双清亮的眸子里充满了大写的、纯真的困惑。她看向顾易安,用眼神询问:
这位……想必是地府的另一位高功大德听其声线,洪亮威严,气冲斗牛……莫非是传说中的……钟馗大神
毕竟,也只有这种级别的神明,才敢用这种口气对这位青黑眼圈的渡人先生说话吧
钟馗个屁啊!
顾易安几乎要当场崩溃!他一个鲤鱼打挺从床边跳起来,三魂七魄都快被吓出窍了!
他压低声音,用气音对李清照快速说道:别出声!千万别出声!你先躺好!我去处理一下外面……那位大神的‘拷问’!
他现在哪还顾得上什么高人风范在断网这个终极威胁面前,什么才女,什么祥瑞,都得靠边站!
他手忙脚乱地抓起堆在床边的一件皱巴巴的T恤,想给李清照盖一下,又觉得不妥;想把她藏起来,这巴掌大的地方又无处可藏。
门外的催命鼓点还在继续,并且力道节节攀升。
顾易安!开门!不开门我踹了啊!别以为你在里面装死我就不知道!
顾易安心一横,豁出去了。他只能硬着头皮挪到门口,颤颤巍巍地拉开了那扇随时可能被踹飞的门。
雷……雷姐……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他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讨好笑容。
门外,站着一个虎背熊腰、穿着粉色小熊睡衣、头发上还卷着几个彩色卷发筒的中年大婶。她双手叉腰,那眼神,比锦衣卫朱七的绣春刀还利。
什么事!包租婆雷姐柳眉倒竖,指着顾易安的鼻子就开始了机关枪式的扫射,你说什么事!老娘好不容易睡个安稳觉,你这边就跟杀猪一样!叫得整层楼都以为地震了!不是我说你,小顾啊,年轻人玩游戏有点情绪我理解,但这大半夜的,你能不能考虑一下邻……
雷姐的话说到一半,突然卡住了。
她的目光越过顾易安的肩膀,直直地、定格在了房间里的那张单人床上。
然后,她的眼睛,缓缓地、一点一点地睁大。
那表情,比刚才听见惨叫时还要精彩一百倍。
只见,在那张乱糟糟的床上,趴着一个女人。
一个年轻得不像话、漂亮得不像话的女人。
她长发如墨般铺散在床单上,身上穿着一件样式古怪、看不出材质的……白色……戏服呃,或者道袍
最要命的是,她上身的衣物被撕开了一大道口子,露出了雪白光滑的后背,上面还横七竖八地缠着扎眼的白色绷带!绷带上还隐隐透着血迹!
而她,正艰难地从床上撑起半个身子,一张倾国倾城的脸上,此刻挂着因为剧痛而沁出的冷汗和泪痕,眼神迷茫又好奇地,正望着门口这边。
……
整个楼道,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能让原子弹都为之沉默的死寂。
雷姐眨了眨眼。
又眨了眨眼。
她那身经百战、见惯了各种租客奇葩事迹的大脑,在这一刻,也体验了一把宕机的感觉。
半晌……
她颤抖着、指着房间里,声音都变了调:
小……小顾啊……你你……
你这玩得……也忒花了点吧
她指了指床上那狼狈不堪、我见犹怜的李清照,又指了指顾易安那张万年不运动的脸,语气从刚才的暴躁,转为一种难以理解的、混杂着震惊和某种恨铁不成钢的复杂情绪。
不是……姐不是说你……就你这德性,哪儿找来这么漂亮一姑娘,还跟你玩这个还玩捆绑滴蜡……不对,还把人弄伤了!
误会!雷姐!这都是误会!!顾易安的魂都快飞了,他简直想当场给包租婆跪下。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误会雷姐显然不信,她敏锐的八卦雷达已经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开启了。她上下打量着顾易安,眼神犀利得像在做犯罪侧写。
不是我说你,小顾,平时看你挺老实一孩子,没想到啊没想到……现在年轻人的玩法,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了。不过姐提醒你一句,玩归玩,别出人命!也别扰民!听见没!
她说完,似乎觉得该说的已经说到位了,气也消了大半(主要也是被眼前的奇景给震慑住了)。她重重地哼了一声,用一种姐已经看穿了一切但姐懒得管你们的眼神,最后剜了顾易安一眼。
明早八点!准时来我这交水电费!一分都不能少!
还有!把噪音给我掐了!再让老娘听见一声鬼叫唤,你看我断不断你网就完了!
说完,雷姐踩着她那双粉红色的毛绒拖鞋,啪嗒啪嗒,骂骂咧咧、心满意足地走了。留下一脸惨白、生无可恋的顾易安,和一个在床上,已经彻底陷入石化状态、脑容量被眼前的一切撑到瀕临爆炸的千古才女。
李清照此刻已经完全分辨不出,到底是我们疯了,还是这阴曹地府疯了……
那个身穿奇装异服、口吐莲花……哦不,口吐芬芳的壮硕妇人……到底是个……什么神仙
她刚才说的……好像每一个字,自己都听不懂啊
但为何却能组合出一种……让自己名节不保、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恐怖效果
此刻,顾易安看着一脸茫然,连脸上因疼痛而挂着的泪痕都忘了擦的李清照,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救了一个SSR老婆,开局就是社死修罗场。
这日子……看来是没法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