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宋朝我本打算卖诗发财,却阴差阳错娶了个婉约美人。
婚后她总在深夜捣药,身上飘着奇异花香。
某夜跟踪她进地窖,惊见万蛊蠕动,她笑问:相公可知合卺酒里有什么
后来金兵压境,我站在城楼上袖袍翻涌:
夫人,且看为夫炼蛊——以十万铁骑为皿。
意识是被一阵锲而不舍的啄米声敲醒的,梆梆梆,配着妇人尖利的讨债声,刺得李维脑仁生疼。什么情况宿醉也没这么离谱的…他猛地睁眼,入目是昏黄的茅草屋顶,身下是硬得硌人的板床,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劣质墨汁和霉木头混合的怪味。
李秀才!李相公!开门!欠我们米铺的三斗新米钱,今日再不还,休怪老娘去县衙告你个欺瞒之罪!
李维捂着快要炸开的头坐起身,一段不属于他的记忆潮水般涌来——大宋,汴京郊外,一个同样叫李维的穷酸秀才,父母双亡,家徒四壁,唯有一肚子不合时宜的清高和欠了一屁股的债。
真穿了。还是地狱开局。
他磨蹭着下床,趿拉着露出脚趾的布鞋拉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门外,膀大腰圆的米铺老板娘正叉腰站着,唾沫星子几乎喷到他脸上。
好一番鸡飞狗跳、赔尽小心的应付,几乎是赌咒发誓下月定还,才将那尊凶神暂时请走。李维靠着门板滑坐下来,看着院里那棵半死不活的老槐树,绝望地抹了把脸。科举原身考了三次连个举人都没中,自己一个现代理工男,八股文看得懂吗经商本钱呢
对了!诗!唐宋诗词!穿越者致富必经之路!他猛地跳起来,扑到那张摇摇欲坠的书桌前,翻出仅剩的几张黄纸,舔笔磨墨,开始回忆:床前明月光…不行,太早。大江东去…好像也太猛,不符合穷秀才人设。得卖点婉约的、应景的、不太惹眼的…
忙活半天,揣着几首新作,他鼓起勇气走上汴京街头。然而理想丰满,现实骨感。要么被书铺老板嗤之以鼻穷酸措大也学人附庸风雅,要么被压价到几乎白送,转悠一天,换来的铜钱只够买两个硬得能砸死狗的炊饼。
深秋的冷风吹得他瑟瑟发抖,蹲在街角啃炊饼时,他甚至开始认真思考落草为寇的可能性。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时,一个穿着体面管家模样的人停在他面前,上下打量他几眼,语气说不上客气,但也算不上侮辱:可是李维李秀才我家主人有意招赘,看你模样尚可,识文断字,可愿一试
赘婿吃软饭李维第一反应是屈辱。但肚子适时地咕噜一声,比什么骨气都响亮。他跟着那管家,七拐八绕进了一处清幽的巷子,踏入一户门楣不算显赫却透着股书卷气的人家。
堂上坐着一位须发花白、面色略显苍白的老者,自称姓柳,曾是个致仕的学官。他问了几句经义,李维凭着原身记忆和现代人的理解勉强应对。老者似乎并不十分在意他的学问,更像是在观察他的品貌,末了,浑浊的眼里露出点满意的神色。
老夫膝下仅有一女,愿招一婿,支撑门户,延续香火。你若愿意,便留下吧。
然后,他见到了柳芸娘。
她穿着水绿色的襦裙,从屏风后转出来,对着他微微一福。抬头的一刹那,李维呼吸一窒。并非那种倾国倾城的明艳,而是江南烟雨般的婉约清丽,眉眼弯弯,唇角含笑,肌肤细腻得如上好的白瓷,通身上下只有一支白玉簪绾发,却比满头的珠翠更惹人眼。行动间,裙裾微漾,一股极淡雅、若有若无的奇异花香萦绕开来,说不清是什么花,闻之却令人心神微宁。
李维的脑子嗡的一声,什么赘婿的屈辱、穿越的惶惑,全炸成了漫天烟花。脑子里只剩一个念头在疯狂刷屏:这软饭,老子吃定了!佛祖来了也拦不住!
婚事办得简单却郑重。柳家似乎没什么亲戚,只有几个老仆忙前忙后。洞房花烛夜,芸娘垂着头,露出的一段脖颈白皙得晃眼。合卺酒斟在白玉杯里,酒液清冽。交杯时,李维注意到芸娘的手指微微颤抖,眼底似乎掠过一丝极复杂难辨的情绪,似是羞怯,又似是…决绝他当时只当她是紧张,将那杯带着特殊花香和一丝极淡药味的酒液一饮而尽。味道有点怪,但他归咎于古代的酿酒技术。
婚后的日子,像是跌进了一个柔软芬芳的梦。芸娘温婉体贴,厨艺女红无一不精,将他的生活打理得妥妥帖帖。老岳父身体似乎不好,常年卧病在床,家中事务几乎全由芸娘操持。李维过了几天饭来张口的神仙日子,但很快,现代人的灵魂又开始不安分。他尝试着用现代思维给家里的开支提点建议,或者想捣鼓点小生意,芸娘总是温柔地听着,然后不着痕迹地引开话题,似乎并不愿他过多接触外界,只安心做个读书(虽然他也并没读)享福的姑爷。
最让他心里犯嘀咕的是,芸娘有个雷打不动的习惯——深夜捣药。
起初他以为是给岳父煎药,但次数多了,便觉出异常。总是在子时前后,她必会悄声起身,去往宅子后院一间独立的小厢房。李维有次假装起夜,靠近那屋子,听得里面有极轻微的、规律的捣杵声,嗅到的那股奇异花香也愈发浓郁,甚至盖过了草药味。问她,只说是家传的安神方子,给父亲调养用的。
直到那晚,他半夜被渴醒,伸手一摸,身边榻上冰凉。窗外月色惨白,万籁俱寂,那捣杵声却并未如常响起。一种莫名的不安攫住了他。他鬼使神差地披衣下床,蹑手蹑脚地走向后院。
小厢房的门虚掩着,里面空无一人。捣药杵和铜臼干干净净地摆在案上,仿佛从未使用过。那股花香却浓得几乎实质化,从地面之下丝丝缕缕透出。
李维的心跳骤然加速。他屏住呼吸,借着月光,在墙角发现了一块边缘有着新鲜摩擦痕迹的活动石板。他用力推开,一股阴寒湿气混合着那股熟悉又诡异的花香扑面而来,呛得他几乎窒息。
石阶陡峭,通向深不见底的黑暗。他扶着冰冷潮湿的墙壁,一步步往下走。越往下,那寒意越重,空气里开始弥漫一种难以形容的腥甜气,还有一种…极其细微的、令人头皮发麻的窸窣声,像是无数细足在摩擦,又像是亿万沙粒在蠕动。
终于踏到底部。眼前豁然开朗,是一间巨大的地窖。墙壁上嵌着几颗发出幽绿光芒的石头,映照出地狱般的景象——
无数大大小小的陶罐、玉瓮、木匣密密麻麻地排列着,有些盖着,有些敞口。里面是翻滚的、蠕动的、纠缠的各色毒虫:猩红的蜈蚣长逾尺,油黑的蝎尾钩泛着蓝光,五彩斑斓的蜘蛛网罗密布,还有无数他根本叫不出名字的怪诞虫豸,在脓浆般的粘液里沉浮。窖顶垂下的绳索上挂着一串串风干的植物,形状诡异,绝非寻常草药。中央一座石臼里,盛着半盆浓稠的、暗紫色的浆液,正微微冒着气泡。
而他的妻子,柳芸娘,就站在那石臼旁。
她换了一身贴身的黑色纱衣,长发松松挽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优美的脖颈。平日里的温婉羞涩荡然无存,眉眼间是一片冰冷的、近乎神圣的专注。她伸出纤指,探入那紫色浆液中,指尖沾了一点,放入口中细细品尝,然后拿起旁边一株妖艳的蓝色花朵,揉碎了汁液滴入其中。
似乎察觉到他的到来,她动作一顿,缓缓转过身。
在幽绿的光线下,她美得惊心动魄,也诡得令人胆寒。她看着他,脸上慢慢浮现出一种李维从未见过的、带着一丝妖异和玩味的笑容,唇角弯起惊心的弧度。
相公,她的声音依旧柔媚,却浸透了地窖的阴冷,深夜至此,是为何来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他惨白的脸上,笑意更深,轻声细语,一字一句,却如最毒的冰针刺入他的骨髓:
莫非…是想知道,那日合卺酒里,妾身究竟放了什么
轰——!
李维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炸起,瞬间天灵盖都像是被掀飞了!合卺酒!那杯带着奇异花香和药味的合卺酒!原来那不是错觉!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伴随着巨大的恐惧和被欺骗的愤怒,几乎要让他当场呕吐出来。他死死盯着芸娘,那个他同床共枕、温柔缱绻的妻子,此刻在幽光毒虫的映衬下,陌生得如同画皮里走出的精怪。他牙齿咯咯作响,想质问,想怒吼,喉咙却像是被无数只看不见的虫爪扼住,一个字也吐不出,只有粗重惊恐的喘息在死寂的地窖里回荡。
芸娘,不,此刻她更像是执掌这方诡异世界的女王。她看着他这副骇极失魂的模样,眼底那丝玩味渐渐淡去,转化为一种更复杂的情绪,似是怜悯,又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她轻轻拍了拍手,指尖那点未干的紫色浆液在幽光下滑落。
看来是吓着了。她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今日炊饼火候不错,也罢,早晚须知。
她移步,身姿依旧婀娜,却带起一股阴冷的风,掠过那些窸窣蠕动的蛊瓮。她走到地窖一角,那里有一个小巧的白玉盅,单独放置,与其他陶罐截然不同。她指尖微挑,盅盖开启的瞬间,一股更浓郁、更纯粹的花香弥漫开来,几乎压过了那腥甜气。
盅内,并非狰狞毒虫,而是一对通体剔透如红玉的怪异小虫,仅米粒大小,首尾相衔,缓缓转动,周身散发着柔和的光晕。
此乃‘同心蛊’,芸娘的声音在地窖中显得空灵而诡秘,子母连心,生死同命。合卺酒中,是子蛊。母蛊,在我体内。
她抬眼,目光清凌凌地看向李维,不容置疑,亦不容抗拒:你既饮下,便是柳家之婿,蛊脉相连。从此,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休戚与共,祸福同享。
李维浑身冰冷,血液都冻僵了。同心蛊蛊脉相连这他妈比直接给他下个穿肠毒药还令人绝望!这意味着他这辈子都别想摆脱这个女人,摆脱这个诡异的家族!他甚至能模糊地感觉到,胸腔里似乎真的多了一点异物感,一种微弱的、奇异的牵绊,另一端牢牢系在眼前的女子身上。
愤怒和恐惧灼烧着他的神经,他猛地后退一步,脊背撞上冰冷湿滑的墙壁,激起一阵鸡皮疙瘩:为什么…选我!声音嘶哑得不像他自己的。
芸娘沉默一瞬,纤长的手指抚过那白玉盅,语气淡漠里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柳家乃蛊医传承,早已式微,仇家未尝没有。父亲病体支离,撑不了几日。招婿入门,延续的不止是香火,更是蛊脉。需身家清白、无甚牵扯、最好…潦倒些的读书人,你正合适。她顿了顿,补充道,且你八字,与我相合,能承蛊力。
潦倒…合适…八字相合…李维想笑,喉咙里却只发出嗬嗬的怪声。所以他穿越而来,不是因为什么王霸之气,只是因为够倒霉、够窝囊,正好适合当这蛊女的容器和配种工具!
接下来的日子,李维如同活在梦魇里。那座宅院不再是温柔乡,而成了一个华美的囚笼,处处散发着那令他作呕的奇异花香。他抗拒,他愤怒,他试图逃离,却发现根本无能为力。那所谓的同心蛊霸道无比,每当他生出远离芸娘的念头,或是对她有丝毫激烈情绪,心口便会产生剧烈的、撕裂般的绞痛,仿佛有无数细针在同时攒刺,痛得他冷汗涔涔,蜷缩在地。
而芸娘,在撕破那层温婉伪装后,虽不再刻意讨好,却也并未虐待他。她只是平静地、不容置疑地开始将他拉入那个光怪陆离的蛊术世界。
蛊,非止害人,亦能医人,更能通灵、炼物、窥天地之秘。她强迫他辨认各种毒虫毒草,记住它们骇人的形态和更骇人的特性;她教他调配那些气味诡异、色彩斑斓的蛊食,逼他亲手喂食那些令他头皮发麻的蛊虫;她甚至在他面前演示如何用一支骨笛,催动瓮中毒蝎互相厮杀吞噬,最终炼出一只背甲浮现诡异血纹的蝎王。
过程血腥残酷,李维吐了一次又一次,夜夜被毒虫撕咬的噩梦惊醒。
但渐渐地,在极致的恐惧和厌恶之后,一种扭曲的好奇心,混合着现代灵魂对未知领域本能的探究欲,竟然开始悄悄滋生。尤其是当他某次突发高热,芸娘冷着脸取来一只冰蚕般的蛊虫放在他额间,那蛊虫吸走热毒后自身化为灰烬,而他竟顷刻间退烧清醒时,他对这诡异力量的观感,变得复杂起来。
尤其当他无意间翻出芸娘珍藏的几本虫蛀严重的古老蛊谱,凭借半猜半蒙和原身留下的古文功底,竟看懂上面记载着种种匪夷所思的蛊术应用——追踪、寻矿、治病、甚至影响天气微末(虽极可能是夸大)……一个全新的、黑暗却磅礴的世界在他眼前掀开了一角。
或许…这不全是坏事一个危险的念头开始萌芽。
转机发生在一个午后。久病的老岳父突然情况危急,咳血不止,面如金纸。芸娘试了几种蛊术都效果不彰,急得眼圈发红,那强装的冷漠终于碎裂,露出底下属于少女的惶急无措。
李维鬼使神差地凑过去,看着老人痛苦的喘息,脑中忽然闪过曾经看过的现代急救知识和抗生素杀菌的模糊概念。他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结合刚认得的几种有消炎镇痛效用的蛊草(蛊谱上记载),结结巴巴地提议:能…能不能试试冰魄花的花粉,混合腐骨藤的汁液…呃,或许再加一点赤血蚁的干粉,用温酒化开…或许能压下那邪热
他说得颠三倒四,全无章法。芸娘猛地抬头看他,眼神锐利如刀,似乎想斥他胡闹。但看着父亲越发微弱的气息,她咬了咬下唇,眼神几度变幻,竟真的转身,依言飞快地取来材料调配。
一碗墨绿色、散发着刺鼻气味的汤药灌下去,不到一炷香,老岳父剧烈的咳嗽竟然真的慢慢平息下来,呼吸虽仍微弱,却不再呕血,脸色也回转了些许。
地窖里一片死寂,只有蛊虫窸窣的背景音。芸娘豁然转头,看向李维的眼神充满了极度的震惊和审视,仿佛第一次真正看见他。
从那以后,芸娘对他的态度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她开始真正地教他,而非仅仅是强迫他接受。她讲解蛊术原理,演示操控手法,甚至带他深入汴京附近的山林,辨认采集那些隐秘生长的蛊材。
李维现代人的思维方式和偶尔蹦出的奇诡想法,常常能给她带来意想不到的启发。两人之间那种冰冷的强制,渐渐掺杂进一丝诡异的师徒情谊,甚至…有一点点并肩探索的意味。尽管那同心蛊的制约仍在,心口的刺痛提醒着他最初的强迫与不堪,但李维不得不承认,他正在被这个黑暗而强大的领域深深吸引。
然而,平静很快被边关骤起的狼烟打破。
金兵南下的消息如同瘟疫般在汴京蔓延,恐慌一日烈过一日。终于,战争的铁蹄轰隆隆地逼近了都城。城墙之外,黑压压的金兵营帐连绵如山,刀枪的寒光刺破云层,战鼓声如同敲在每个人的心脏上,沉闷得令人窒息。喊杀声、投石机的呼啸声、城墙被撞击的闷响日夜不休。
城内,守军伤亡惨重,药材奇缺,更可怕的是,随着尸体堆积,一种诡异的热毒症(实则是瘟疫)开始在被围困的军民中蔓延,患者高烧不退,浑身泛起脓疮,死状凄惨,极大地摧残着守城本已摇摇欲坠的士气。
守将焦头烂额,张榜悬赏能治热毒症者,赏格一再提高,应者却寥寥。
深夜,地窖内。油灯的光芒将两人的影子投在爬满蛊虫的墙壁上,扭曲晃动。
是尸蛊引发的热毒瘴,芸娘检查了李维偷偷弄来的患者脓血样本,面色凝重至极,寻常药物无效,除非…
除非什么李维急问。这些日子,他透过残破的城墙,依稀能看到外面的惨状,现代人的灵魂无法无动于衷。
除非用‘千雀榕’的果实为核心,辅以烈阳草、金线蛭…炼出‘焚瘴蛊’。芸娘语速极快,但千雀榕极其罕见,且生长之地必有凶蛊守护。城外西山深处或许还有,可如今金兵围城,根本出不去!她的声音里透出一丝绝望。守城若破,覆巢之下无完卵,柳家和这满窖蛊虫,也绝无幸理。
李维的心脏猛地一跳。千雀榕…他脑中飞速回忆那些蛊谱和图鉴,现代植物学的知识碎片与之重叠。他猛地抓住芸娘的手腕:不!不一定需要完整的果实!我知道一种提炼方法,用它的气根,混合…混合硝石!对,就是军中做火药的硝石!再以雄鸡血为引,或许能激发出类似甚至更强的焚瘴之气!虽然霸道,或许伤身,但能救命!
芸娘瞳孔骤缩,看他的眼神如同看一个疯子:硝石雄鸡血这…这从未有过记载!完全是相冲之物!稍有不慎,炼出的就不是焚瘴蛊,而是炸膛的毒火!
没时间了!李维几乎是吼出来,眼神灼亮,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疯狂,按我说的试!蛊术不就是不断试错出来的吗我们还有选择吗!
地窖内死寂片刻,只有城外隐约传来的厮杀声和蛊虫的嘶鸣。芸娘死死盯着他,胸膛剧烈起伏。最终,她眼中闪过一抹绝厉的光:好!就信你这次!
接下来的十几个时辰,地窖变成了一个疯狂而危险的炼蛊工坊。两人不眠不休,在李维近乎异想天开的思路和芸娘精湛蛊术的配合下,一次次失败,炸毁了好几个陶罐,甚至险些引燃了半个地窖。李维的脸上被飞溅的蛊液烫出了水泡,芸娘操控蛊火的手也因为力竭而微微颤抖。
终于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一只通体赤红、表面却凝结着一层诡异白霜的小蛊虫,在玉盅中缓缓成型,散发出一种炽热与冰冷交织的奇异能量波动。
成功了!
有限的焚瘴蛊被秘密送入军营患者之中,效果虽烈,却真的遏制住了热毒症的蔓延。守将大喜过望,虽不知具体是何方高人出手,却因此稳住了部分军心。
然而,这点胜利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依旧杯水车薪。金兵发动了总攻,巨大的攻城锤疯狂撞击着早已不堪重负的城门,潮水般的敌军沿着云梯涌上城头,守军节节败退,鲜血染红了每一块墙砖。
李维和芸娘被紧急征召上城墙协助救治伤员——实际上是守将希望能得到更多那神奇的药物。站在垛口,李维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面对冷兵器时代的战争地狱。残肢断臂,濒死的哀嚎,滚木礌石砸碎骨骼的闷响,燃烧的箭矢划过天空…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浑身都在颤抖。
就在这时,他看见一个熟悉的金兵百夫长——正是几日前在城外纵马,用长矛将一名宋人孕妇挑飞取乐的畜生——正狞笑着挥刀,将一名受伤倒地的宋军少年劈开了胸膛。
嗡——!
一股极致的、冰寒的暴怒瞬间冲垮了李维的恐惧。现代人的道德观和这些日子的压抑、愤怒、以及在蛊术世界中浸染出的狠厉,在这一刻轰然爆炸!
他猛地推开身前阻拦的士兵,一步踏到城墙最高处,狂风卷起他染血的衣袍,猎猎作响。
芸娘似乎察觉到他的意图,惊恐地尖叫:相公!不可!你承受不住反噬…
李维恍若未闻。他闭上眼睛,体内那由同心蛊连接、又经这些时日疯狂炼蛊而变得异常活跃的蛊脉疯狂运转,感知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无限蔓延出去——
他感知到城墙下堆积如山的尸体,感知到泥土里蛰伏的无数虫豸,感知到空气中弥漫的死气、怨气、杀气…甚至感知到那些阵亡宋军将士死不瞑目的残魂执念!
来吧…他喃喃自语,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令人胆寒的狂热。
他猛地张开双臂,十指结出一个古老而邪异的蛊印——那是他從蛊谱残页上看来、从未敢尝试的禁术!
以血为引,以魂为饲,万蛊…听令!
城楼下,那片被鲜血浸透、尸骸遍地的战场上,异变陡生!
泥土翻涌,无数毒虫——蜈蚣、蝎子、蜘蛛、以及更多叫不出名字的、受到蛊力催发而变异膨胀的可怖虫豸,如同黑色的潮水,从尸堆中、从土壤里疯狂涌出!它们并非胡乱攻击,而是汇聚成一股股恐怖的洪流,精准地扑向那些正在攻城的金兵!
同时,那些倒毙的战马、士兵甚至金兵的尸体,开始不自然地抽搐、膨胀,皮肤底下有东西在疯狂蠕动,随即轰然炸开,爆出更多裹挟着尸毒和怨念的飞虫毒雾!
战场,瞬间化为了炼蛊的巨瓮!而十万入侵的金兵铁骑,就是投入这巨瓮之中,活生生的蛊材!
李维站在城楼,脸色苍白如纸,口鼻间溢出鲜血,身体摇摇欲坠,每一个毛孔都在承受着恐怖力量的反噬痛楚。但他的眼睛却亮得骇人,里面翻滚着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疯狂、愤怒和一种掌控一切的、近乎神魔的冰冷。
他回头,看向身后惊骇欲绝、脸色同样苍白的芸娘,咧开一个染血的、肆意而狰狞的笑容,声音穿透震天的喊杀与虫鸣,清晰地落入她耳中:
夫人,且看为夫——
炼蛊!
以这十万铁骑为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