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新买的奔驰被路虎堵了三天。
留了二十通电话对方只回:穷B停不起别停!
第四天我忍痛打车上班,却因迟到被辞退。
深夜找对方理论,反被副驾穿丝袜的网红脸踹倒:开奔驰的废物也配嚷嚷
耳膜穿孔的嗡鸣声里,我摁亮了手机录音键——
忘了说,你们占的是残疾人专用车位。
***
第一章
轮胎碾过雨后未干的水洼,溅起的泥点像泼墨似的,脏了奔驰簇新的金属漆面。刘家宁甚至没顾上看一眼。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那辆庞大、蛮横、堵了他整整三天的黑色路虎揽胜钉死在原地。
它像个黑色的铁块,沉甸甸地压在他的专属车位上,更压在他的心口。雨水顺着路虎嚣张的外壳往下淌,汇成细流,漫过地上那个刺目的黄色残疾人标识——那标识此刻像个拙劣的讽刺画。
手机烫得吓人,屏幕上是第二十一个无人接听的呼叫。之前的二十次,不是被直接挂断,就是接通后换来一句极尽轻蔑的穷B停不起别停!,男声黏连着酒气和一种居高临下的浑浊,背景音里总有女人吃吃的、腻人的笑。
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咽下的全是铁锈味的无力。他最后看了一眼那辆路虎,车尾嚣张的SPORT标识张牙舞爪。转身,小跑着冲向小区门口,昂贵的定制西装下摆被风带起,皱巴巴的,和他此刻的心情一样。
早高峰的出租车像塞满沙丁鱼的罐头,每一种味道都令人窒息。计价器每跳一个字,刘家宁的心臟就跟着抽紧一下。手机屏幕上时间数字的无情跳跃,比跳动的金额更让他心惊肉跳。
冲进公司玻璃门的那一刻,前台女孩投来的眼神带着躲闪的同情。部门经理的办公室门开着,那个微微秃顶的男人正端着茶杯,看着窗外。
经理,我……
经理转过身,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一种程式化的遗憾:小刘啊,你知道的,公司最近抓考勤,你这个月第几次了尤其是今天,晨会这么重要……唉,上面有压力,我也很难做。
所有的解释,关于被占的车位,关于打不到的车,关于堵得一塌糊涂的马路,都苍白地堵在喉咙里。在结果面前,过程的任何挣扎都只是无用功。他沉默地听着对方公式化的惋惜和公司规定,手指在身侧慢慢蜷紧,指甲抠进掌心。
抱着那个装着他寥寥私人物品的纸箱走出大楼,午后的阳光晃得人眼晕。城市依旧车水马龙,繁华鼎盛,却和他隔着一层冰冷的玻璃。他拿出手机,又一次,几乎是偏执地,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听筒里传来的不再是忙音,而是被接起的响动,背景音是震耳欲聋的摇滚乐和喧哗。
操!有完没完跟你说了别他妈打了!听不懂人话还是那个男人,声音里的不耐烦几乎要溢出来。
刘家宁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不被胸腔里那股酸涩冲垮:你的车,占了我的位子三天了!我因为等你挪车,迟到被开除了!你到底什么时候能挪开
哟嗬失业了关老子屁事!男人嗤笑一声,开个破奔驰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等着吧,爷什么时候高兴了再说!滚!
电话被粗暴挂断。
最后两个字像两记冰冷的耳光,狠狠扇在脸上。纸箱子边缘被他捏得变了形,里面一个孤零零的钢笔滚落出来,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夜色浓稠得像化不开的墨,黏腻地裹着刘家宁。他一步步走回小区,身体里的血却一阵阵往头上涌,烧得他眼球发干发烫。那辆路虎还停在那里,纹丝不动,在昏暗的地库灯光下泛着冷硬的幽光。
车窗降下一半,里面烟雾缭绕。副驾上窝着一个女人,亮片短裙,一双裹着超薄黑色丝袜的长腿交叠着,随意搁在仪表台上,尖细的鞋跟几乎要戳进屏幕。她正举着手机娇笑自拍,屏幕的光映着一张精心雕琢过度的网红脸。
驾驶座上的男人叼着烟,正唾沫横飞地打着电话,满嘴脏话。
最后一丝理智的弦彻底崩断。刘家宁冲过去,手指关节叩在对方冰冷的车窗玻璃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下车!他的声音因为极度压抑而嘶哑变形,给我挪车!现在!立刻!
男人慢条斯理地按下车窗,浓重的烟酒气混着香水味扑面而来。他眯着眼,上下打量了一下刘家宁,嘴角扯出一个恶劣的弧度:妈的,阴魂不散是吧给你脸了
你们占我车位,害我丢了工作!还有没有道理可讲!
道理男人嗤笑,猛地推开车门,厚重的车门狠狠撞在刘家宁身上,撞得他一个趔趄。
不等他站稳,那个一直冷眼旁观的网红脸突然动了。她探出身,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嫌恶,尖声骂道:开个破奔驰的废物!也配在这儿嚷嚷吵死了!
话音未落,她那只踩着细高跟凉鞋的脚,带着一股狠劲,猛地踹了出来!
鞋跟的尖端猝不及防,精准又毒辣地踹在刘家宁的左侧耳廓上。
一声闷响。
世界的声音瞬间被抽空,随即被一种尖锐到无法形容的嘶鸣取代,像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他的颅腔,疯狂搅动。剧痛炸开,半边脑袋都麻木了,温热的液体顺着颈侧流下。他闷哼一声,天旋地转,重重摔倒在冰冷粗糙的水泥地上。
视线模糊摇晃,地库顶棚惨白的灯光分裂成无数重影。他看到男人得意的狞笑,看到那个女人收回的、裹着黑丝的脚,看到她脸上那种踩死了一只蟑螂般的轻蔑表情。
嗡鸣声尖锐地持续着,隔绝了外界的一切,仿佛将他沉入深海。恶毒的咒骂和嘲笑变得遥远而不真切。
摔倒时从口袋里滑出的手机,屏幕朝上,就落在他手边不远处。屏幕碎裂的蛛网纹路在灯光下清晰可见。
他蜷缩着,身体因为剧痛和眩晕而不受控制地颤抖,每一根神经都在尖叫。但那只颤抖的、冰凉的手,却异常稳定地,一点点摸索过去。
指尖触碰到冰冷的屏幕。
他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摸索着,摁亮了一个小小的、红色的虚拟按键。
录音的计时数字,无声地开始跳动。
男人似乎觉得还不够,上前一步,阴影笼罩下来,皮鞋尖踢了踢他的胳膊,满是酒气的唾沫星子几乎喷到他脸上:废物东西!躺这儿装死告诉你,老子……
刘家宁抬起脸,左耳还在不断流血,淌过他苍白的下颌。但他的眼睛却在一片模糊的痛楚水光后,透出一种让男人莫名心悸的冰冷和平静。
他打断对方,声音很轻,却像淬了冰,每一个字都清晰地穿透他自己耳中那片尖锐的嘶鸣,砸在寂静的地库里:
忘了说。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掠过男人瞬间僵住的表情,掠过那个女人突然闪过一丝不安的脸,最后,落在那个被路虎车轮死死压住的、明黄色的残疾人标识上。
你们占的,是残疾人专用车位。
录音的红点,在碎裂的屏幕中央,持续地、固执地亮着。
第二章
地库里死寂了一瞬。
只有刘家宁左耳里持续不断的尖锐嘶鸣,像一根不断拉紧、即将崩裂的钢丝,死死绞着他的神经。温热的血顺着颈侧滑进衣领,黏腻,冰凉。
那踹他的女人先反应过来,细高的鞋跟不耐烦地跺了一下地面,发出清脆的哒声,在这过分安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刺耳。残疾人车位她尖细的嗓音拔高,裹着浓浓的鄙夷,你算什么东西你说残疾就残疾我看你手脚齐全得很,躺地上讹人倒是熟练!
驾驶座上的男人脸上的横肉抽动了一下,最初的错愕被更凶戾的气焰取代。他啐了一口,上前一步,厚重的阴影再次将刘家宁笼罩。妈的,吓唬谁呢哪个残废开他妈奔驰找揍找到爷爷头上来了!他抡起胳膊,似乎还想再补上一下。
但刘家宁没动。
他甚至没有试图去擦还在流淌的血,只是仰着脸,目光越过男人挥舞的拳头,直直地看着他。那眼神里没有恐惧,没有哀求,甚至没有明显的愤怒,只有一种近乎冰冷的平静,深处却燃着一点幽暗的火。这种反常的镇定,反而让男人的动作僵在了半空,拳头挥不下去。
地上的手机,屏幕依旧亮着,那个小小的红色录音标识,固执地闪烁着。
报警啊!女人在一旁煽风点火,掏出自己的手机,镜头挑衅地对准刘家宁惨白的脸,让警察来看看你这副死样子!看谁有理!开个破车占着茅坑不拉屎,废物!
男人似乎被这句话壮了胆,恶狠狠地指了指刘家宁的鼻子:你给老子等着!说罢,骂骂咧咧地转身掏出手机,似乎真的要打电话。
刘家宁慢慢地,用还能活动的右手支撑起上半身。眩晕感一阵阵袭来,世界在他眼前摇晃、倾斜。他无视了那对男女,视线艰难地聚焦,扫过车位上方角落里那个不起眼的监控探头,又落回路虎那嚣张的车牌上。每一个数字,每一个字母,都像用刀刻进他嗡鸣的大脑里。
他咬着牙,忍受着颅腔内一波波撕裂般的痛楚,用颤抖的手,摸索出自己的手机。屏幕被血和灰尘糊住,他费力地用袖子擦了一下,解锁,打开录像功能。
镜头晃动,首先对准了自己流血的脸和明显不适的左耳,然后缓缓移动,拍下被路虎车轮死死压住的明黄色残疾人标识,拍下车位后方墙壁上同样醒目的标志牌,最后,定格在那辆庞大的、纹丝不动的黑色路虎和它的车牌上。
整个过程,沉默而缓慢,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执拗。
打电话的男人和录像的女人看着他这番动作,叫骂声不知不觉低了下去,似乎被这种沉默的对抗噎住了。男人对着电话那头的声音也带上了几分不易察觉的焦躁:……对,地库!有人闹事!你们他妈快点!
刘家宁录完像,保存。然后,他点开通讯录,找到一个备注为赵律师的号码,拨了出去。等待接通的忙音和他耳中的嘶鸣混合在一起。
电话很快被接起。
赵律师,刘家宁的声音沙哑得厉害,但每一个字都极力保持清晰,我在地库车位这里。我的残疾人专用车位被占,对方拒不挪车,发生冲突,我左耳受伤,怀疑耳膜穿孔,正在流血。对方有施暴行为,全程我有录音和部分录像。需要您指导后续取证和……验伤流程。
他简单陈述,没有多余的情绪宣泄。
电话那头的赵律师语速很快,专业而冷静:保持现场,尽可能获取监控,保护好录音录像证据。不要移动,等警察来。我立刻联系熟悉的法医,你这边结束后直接去仁和医院急诊,我会安排人对接伤情鉴定。记住,无论对方说什么,不要再发生直接冲突。
明白。
结束通话,刘家宁感到一阵虚脱般的寒冷。他靠在旁边冰冷的承重柱上,闭上眼,忍受着眩晕和剧痛。血还在慢慢渗,滴落在他西装肩头,洇开深色的斑块。
警笛声由远及近,
finally
打破了地库里的对峙。来的不是男人的关系,而是附近派出所的民警,显然是物业或者别的业主听到动静报的警。
警察一下来,看到这场面,眉头立刻锁紧。
男人恶人先告状,指着刘家宁大喊:警察同志!他讹诈!还破坏我的车!
女人也挤上来,尖声附和:就是!我们好好停着车,他上来就砸车骂人,还自己躺地上装死!你看他那个样子,像残疾人吗
为首的老民警抬手制止了他们,目光扫过刘家宁流血的脸和苍白的脸色,又看了看地上清晰的残疾人标识,最后看向那辆霸道的路虎,脸色沉了下来。
谁动的手
他先动的手!男人抢白。
刘家宁没力气争辩,只是缓缓抬起手,指向副驾上那个穿着丝袜和凉鞋的女人,然后又指了指自己还在渗血的左耳,声音低哑:她踹的。用高跟鞋。
他拿出手机,点开刚才的录像片段——虽然没拍到踹人的瞬间,但录下了之后女人嚣张的咒骂和男人威胁的动作,以及最重要的,车位环境和他的伤情。
老民警看了看录像,又仔细查看了刘家宁耳朵的伤势,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他转向那对男女:驾驶证、行驶证出示一下。你,他对女人说,下车。
凭什么!他录像是假的!剪辑的!女人尖叫着抗拒。
配合调查!民警语气严厉起来。
地库的监控录像很快被调取。角度虽然有些偏,但清晰地记录下了刘家宁走过去敲窗、男人推门撞人、女人探身踹脚的全过程。高清摄像头甚至捕捉到了鞋跟击中耳廓的瞬间,以及刘家宁倒地后痛苦的蜷缩。
铁证如山。
刚才还气焰嚣张的男女,脸色瞬间白了。男人支吾着想解释,嘴唇哆嗦着,却吐不出连贯的句子。女人则彻底慌了神,下意识地把那只穿着丝袜的脚往车里缩。
先叫120。老民警对同事吩咐道,然后转向那对男女,语气冰冷,你们俩,跟我们回派出所一趟。涉嫌故意伤害和寻衅滋事,车子先扣了。
救护车的鸣叫声也加入了地库的交响。刘家宁被抬上担架时,模糊的视线最后扫过那对被警察围住、面色惨白如纸的男女。
剧痛和眩晕吞噬了他最后的意识。
彻底陷入黑暗前,他脑海里只剩下一个清晰无比的念头,冰冷而坚硬,像淬火的钢——
这事,没完。
第三章
消毒水的味道尖锐地刺入鼻腔,混着一种挥之不去的、冰冷的铁锈味。刘家宁躺在病床上,左耳被厚厚的纱布包裹,那种熟悉的、尖锐的嘶鸣声成了他世界里唯一恒定的背景音,盖过了仪器的滴答和远处模糊的脚步声。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耳蜗深处一阵钝痛。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赵律师走了进来,西装革履,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脸上看不出太多表情,只有一种职业性的凝重。
感觉怎么样他声音放得很低。
死不了。刘家宁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那边呢
行政拘留。男的,王琨,酒后驾驶、寻衅滋事、故意伤害。女的,李莉,故意伤害。监控和你的录音证据很硬,他们抵赖不掉。赵律师语速平稳,将平板递过来,但只是开始。这是验伤报告初步结果——左耳外伤性鼓膜穿孔,伴随轻度听力下降。法医那边初步认定轻伤二级,最终以司法鉴定为准。
轻伤二级。刘家宁的目光落在报告那几个冰冷的黑色字体上。够他们喝一壶了,但还不够。行政拘留几天,赔点钱,然后呢等风头过去,那对渣滓出来,会不会变本加厉他眼前闪过那只裹着黑丝、踹过来的脚,那轻蔑的废物。
他闭上眼,耳中的嗡鸣似乎更响了。
王琨家里有点小背景,已经在托人找关系,想私了,口气还不小。赵律师补充道,语气里带上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托话过来,说赔你辆新车,再给你二十万营养费,让你签谅解书。
刘家宁没睁眼,嘴角却扯出一个极淡、极冷的弧度。我的工作呢我耳朵里这永远停不下来的噪音呢
我明白。赵律师点头,所以,按你的意思,我没接茬。接下来,走公诉程序,故意伤害致人轻伤,够他们判的了。而且,他顿了顿,他们占的是残疾人专用车位,事发时王琨酒驾,这都是从重情节。我已经把车位产权证明、你的残疾证复印件,还有当天你因为无法停车导致迟到被辞退的证明,都整理好了。
刘家宁终于睁开眼,看向赵律师。律师的眼神冷静而锐利,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锋芒。
赵律师,他声音依旧沙哑,却透出一股决绝的冷硬,光是判,不够。太便宜他们了。我要他们身败名裂,要他们以后想起今天,就后悔从娘胎里生出来。
赵律师微微挑眉,似乎并不意外。他操作了一下平板,调出几个界面。舆论。现在是最好的时机。‘豪车霸占残疾人车位,车主嚣张打人致耳膜穿孔’,每一个词都是爆点。结合最近微博上那几个类似的‘特权欺凌’热点,稍微推动,就能炸。
那就炸。刘家宁没有丝毫犹豫。
会有些压力,对方可能会狗急跳墙。
我烂命一条,工作丢了,耳朵废了一半,我怕什么刘家宁盯着惨白的天花板,我只怕他们不够惨。
行动比预想的更快。
当天深夜,一个粉丝量巨大的知名法治评论博主贴出了一段剪辑过的视频。没有血腥画面,但清晰地显示了被压住的残疾人车位标识、刘家宁流血倒地的瞬间、女人收回的脚、男人嚣张的指骂,以及最后刘家宁那句冰冷清晰的你们占的,是残疾人专用车位。录音质量很高,每一个字都敲击着听众的神经。
博主的文案极具煽动性:【现实版恶霸路虎霸占残疾人车位三天,残疾车主理论反被高跟鞋踹至耳膜穿孔!打人者叫嚣:开奔驰的废物!】是谁给了他们践踏他人尊严和健康的底气豪车霸位
残疾人权益
如同一点火星坠入油库。
路虎夫妻殴打残疾车主
高跟鞋踹穿耳膜
残疾人车位形同虚设
data-fanqie-type=pay_tag>
词条像疯了一样往上窜。监控视频片段、录音节选、刘家宁被打得鲜血直流的照片(眼部打了厚码)、他被辞退的通知书、甚至那辆崭新奔驰的购车发票(被特意圈出日期)……大量细节被知情人士一点点放出,每一锤都又狠又准。
愤怒被彻底点燃。
畜生!不得好死!
看了视频气到浑身发抖!那个女的脚应该剁掉!
残疾人的车位也占还是人吗
开个路虎了不起人渣!
人肉他们!必须人肉!
王琨和李莉的个人信息、社交账号、工作单位(王琨挂靠在一个闲职单位)、甚至李莉那个满是奢侈品的网红微博,全被扒了出来。她的每一条晒包晒车的微博下,都涌入了成千上万的咒骂。合作品牌火速发布解约声明。
网络风暴很快席卷到现实。王琨家公司的门口被人泼了红油漆,李莉住的公寓被寄了花圈。他们双方的父母家也被记者和愤怒的网民围堵,不得不报警处理。
之前帮着王琨家递话想私了的关系,瞬间全部哑火,消失得无影无踪。
案件审理过程在滔天舆论下,快得异乎寻常。
法庭上,王琨和李莉穿着看守所的马甲,脸色灰败,憔悴不堪,早已没了当初在地库里的嚣张气焰。李莉甚至不敢抬头看镜头,身体一直在微微发抖。
刘家宁坐在原告席上,左耳还包着纱布,脸色苍白,但背挺得很直。他听着检察官一条条陈述罪状,出示证据——验伤报告、监控录像、录音、伤残等级鉴定书(最终认定为轻伤二级,但伴随永久性听力损伤)……
当法官问到被告是否认罪时,王琨嘴唇哆嗦着,几乎说不出话。李莉突然崩溃大哭起来,语无伦次地重复:我错了……我不知道……我当时就是生气了……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刘家宁听着那哭声,耳中的嗡鸣声似乎短暂地拔高了一瞬,像是在嘲讽。
最终陈述阶段,刘家宁拒绝了律师代劳。他慢慢站起身,目光扫过被告席上那两个瑟瑟发抖的人形,然后看向法官,声音不大,却因为法庭极度的安静而清晰可闻:
我不要赔偿。我只要法律给他们应得的惩罚。他们踩碎的不只是我的耳膜,是所有规则,是所有弱者指望那点微末保障活下去的信心。
法槌落下。
被告人王琨,犯故意伤害罪,寻衅滋事罪,数罪并罚,判处有期徒刑两年零三个月。
被告人李莉,犯故意伤害罪,判处有期徒刑一年零六个月。
王琨腿一软,被法警架住。李莉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彻底瘫软在地。
刘家宁没有再看他们一眼。
他慢慢地走出法庭,赵律师沉默地跟在他身边。外面阳光刺眼,晃得他有些晕。记者们像潮水一样涌上来,长枪短炮几乎要戳到他脸上,无数问题嘈杂地砸过来。
他停下脚步,面对着那些急切的脸孔和闪烁的镜头,耳边的嗡鸣声持续不断,像一个永不消失的背景音。
他张了张嘴,声音穿透了那片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的噪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好了,他说,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