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子离婚回家那天,老公直接把我儿子的药停了。
一个小感冒吃什么进口药几千块一瓶,当我们家是印钞机
我急得直哭：这不是感冒药,是抗排异药,儿子刚做完肾移植！
老公不屑：别夸大其词了,上个月不吃不也活蹦乱跳的
他不知道,上个月儿子因为他偷偷停药,差点肾衰竭。
为了不影响小姑子的心情,我骗大家说是儿子自己忘记吃药。
三天后,儿子开始尿血,脸肿得像馒头。
老公还在陪小姑子逛街：小羽就是被你宠坏了,一点小病就大惊小怪。
直到医生说肾脏已经完全坏死,需要重新移植,他才六神无主。
我麻木地点开儿子昨晚发给我的语音：
妈妈,我知道姑姑需要钱,我不吃药也没关系的。
爸爸说了,姑姑为了这个家付出太多了。
可是妈妈,我好疼啊,疼得我想哭……
1
一个小感冒吃什么进口药几千块一瓶,当我们家是印钞机林志强把药瓶重重摔在茶几上。
这不是感冒药！是小羽的肾移植抗排异药！医生说过一天都不能停！我生气地喊着。
林莉拖着行李箱站在门口,眼睛红肿：嫂子,我离婚已经够难受了,你们能不能别在我刚进门就吵架！
就是,一点眼力见都没有。林志强瞪我一眼,转身接过妹妹的行李箱。
莉莉别理他们,你的房间我一直给你留着,连被褥都是新换的。
我攥着药瓶的手在发抖。
小羽从卧室出来,笑着说：爸爸,姑姑,我没事的,药明天再吃也行。
林志强满意地揉揉儿子的头：这才像我儿子,男子汉大丈夫,哪那么娇气。
我流着泪跪在地上,一粒一粒捡散落的药片。
小羽蹲下来帮我,小声说：妈妈,我不疼,真的。
上个月,林志强偷偷停过三天药,说是进口药太贵,省点钱给莉莉买生日礼物。
结果小羽半夜肾绞痛送急诊。
医生警告,再停药可能导致移植肾永久性损伤。
我只能撒谎说,是孩子自己忘记吃药。
妈妈,姑姑为什么哭啊小羽问道。
我抹掉眼泪：因为姑姑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
就像我失去原来的肾一样吗
我抱着儿子,他才八岁,已经做了两次大手术。
不一样,宝贝。姑姑的东西是可以找回来的。
晚上林志强带着全家去了人均消费上千的法餐厅。
我留在家照顾小羽,他蜷缩在我怀里,满头是汗。
我量了体温,39.5度。
我抖着手拨通林志强电话,听筒里一片笑声。
又怎么了林志强不耐烦地问。
小羽发高烧了,得去医院！
大惊小怪,吃点退烧药就行。
我听见林莉问发生了什么,林志强笑着说,没事,你嫂子就这样,孩子打个喷嚏都能吓死。
可是抗排异药……
苏婉！林志强压低声音,莉莉刚离婚,你非要扫兴是不是上个月停药不也没事吗
电话被挂断。
我抱着蜷成一团的儿子,六神无主。
上个月没事是因为抢救及时,而这次……
妈妈,我想喝水。小宇虚弱地说。
可是他刚喝一口就全吐出来,水里带着淡淡的红色。
是血！
我害怕极了,立刻拨打了120。
小羽抓住我的手：妈妈,药很贵对不对姑姑是不是更需要钱
别胡说,你的药钱妈妈早就存好了。我强忍着眼泪。
爸爸说,姑姑被坏人骗走了很多钱。小羽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我可以少吃一点药,没关系的。
2
急诊室里,医生脸色凝重：肾脏已经开始出现排异反应,必须立即恢复抗排异药物,再做进一步检查。
我机械地点头,手里攥着那个被林志强摔裂的药瓶。
只剩五片了。
上次停药是什么时候医生问。
我喉咙发紧：三天前。
苏女士！医生生气,移植术后才三个月就敢停药三天你们家长怎么回事上次急性肾衰竭的教训还不够吗
我如芒在背,能说是丈夫为了省钱给养妹买礼物,故意停了儿子的救命药
是孩子自己忘记吃了。我低着头不敢看医生,我这几天加班,没顾上检查。
医生叹了口气：先静脉注射免疫抑制剂,明早做肾穿刺活检。记住,再停药的话,这个肾就保不住了。
凌晨三点,林志强发来短信：带莉莉散心。小羽退烧了就出院,私立医院太贵。
我盯着那条短信,心里说不出的愤怒。
早上八点,林志强满身酒气出现在病房门口。
林莉跟在他身后,手里拎着某奢侈品牌的新袋子。
怎么还在这林志强皱眉,不是退烧了吗
我头也没回：医生说要再做检查,肾脏可能……
又来了！林志强不耐烦地打断我,每次都是危言耸听,不就是想多要钱吗！
他把几张钞票甩在我身上,够了吧！
儿子的床上晕染出一片红色——他尿血了！
林志强脸色变了变：没事儿子,爸爸小时候也尿过血,多喝水就好了。
他转头对我冷笑,现在你满意了非要在莉莉面前搞这一出
我真想一拳砸瞎那双狗眼。
这时护士进来通知：32床准备做肾穿刺。
做什么穿刺！林志强暴怒,我儿子不是小白鼠！苏婉,立刻办理出院,回家休息就好了！
护士被吓住了,不知所措地看着我。
小羽虚弱地说：妈妈,我想回家……
话没说完,他就剧烈抽搐起来,监护仪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室颤！急救！医生护士立刻围过来。
林莉吓得躲到林志强身后,林志强一脸无所谓。
心率恢复！护士喊道。
我瘫软在地。
医生走向林志强：林先生,您儿子的移植肾正在急性排斥,必须立即住院治疗。如果继续恶化……
多少钱林志强冷冷地问。
先准备十万押金吧。
林志强下意识看向林莉。
她立刻红了眼眶：哥,我的钱都被那个混蛋卷走了。
治！当然治！林志强突然提高音量,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倾家荡产也得治！
他掏出卡拍在护士手上,用最好的药！
我正在纳闷,忽然发现病房门口站了几位记者。
想起来了,林志强最近正在竞选公司区域经理,形象至关重要。
记者走了,林志强又恢复了不耐烦：苏婉,你在这守着,我送莉莉回家休息。
他压低声音,记者问起来,就说我们全家都很重视孩子的健康,明白吗
他走后医生拿着检查报告进来：苏女士,情况比想象的严重。肾脏功能已经急剧下降,如果48小时内没有改善,他顿了顿,您最好做好最坏的打算！
最坏的打算什么最坏的打算再次透析还是重新排队等肾源还是……
3
这时小羽班主任发来消息：小羽妈妈,小羽的日记本落在学校了,需要我送过去吗
我点开老师发来的照片,那是小宇熟悉的笔迹,最新一页写着：
今天爸爸又拿我的药钱给姑姑买包了。妈妈躲在厨房哭,我都看见了。没关系,我不吃药也能坚持的,因为爸爸说姑姑才是我们家最重要的人。
小羽脸肿得我几乎认不出来。
妈妈,我变成猪头了。他声音虚弱。
护士看了一眼尿袋：苏女士,医生让您去一趟办公室。
医生指着着肾脏超声图：排斥反应导致肾衰竭,必须立即透析或二次移植。
我给林志强打电话,话筒传来小提琴声。
又怎么了他压低声音,我在谈重要客户。
医生说,小羽需要长期透析,可能还要要换肾……
放屁！他粗暴打断,上次不是刚换过吗花了老子八十万！
因为停药太多次,肾脏已经……
肯定是医院骗钱！我马上到！
半小时后,林志强带着一身红酒味冲进来,林莉新做的水晶指甲闪闪发亮。
你们这是什么黑心医院林志强一巴掌拍在桌上,我儿子三个月前手术很成功,现在突然就要换肾
医生铁青着脸调出病历：林先生,连续多次擅自停药会导致……
少来这套！林志强扫了一眼检查单,肌酐值才300多,离尿毒症远着呢！苏婉,你联合医生吓唬我是吧
林莉拉住他袖子：哥,别生气,嫂子也是担心小羽……
担心林志强指着我的鼻子,她就是嫌我给莉莉花钱多了！故意拿孩子要挟！
林先生！医生拍桌而起,您儿子现在的情况,不做透析活不过两周！
透析多少钱林志强声音这才低了。
普通血液透析每次800,一周三次。
做！当然做！林志强打断医生,数着钞票,先做一个月……不,两周的。
他突然转向林莉,莉莉,你那笔理财什么时候到期
林莉眼神闪烁：还有半个月……
林强转向医生：医生,我们做最便宜的那种,明天去小医院做。
张医生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林先生,您儿子现在需要重症监护！
妈妈！小羽抓住我的手指,如果我死了,把我的压岁钱都给姑姑好不好这样爸爸就不会总是骂你了……
我如遭雷击：胡说什么！我声音发抖,姑姑不要你的钱,她……
监护仪突然发出警报,小羽抽搐着,嘴角溢出白沫。
我疯狂按呼叫铃,看着医护人员冲进来实施抢救。
混乱中,林志强站在门口看表：来不及了,慈善晚宴七点开始。
林莉犹豫：可是小羽……
死不了！他冷冷地说,他就是被苏婉惯坏了,一点小病就闹这么大动静。
可他们转身离去的时候,监护仪上的直线再也没有恢复波动。
4
死亡时间,19点42分。
医生摘下口罩：我们尽力了,请节哀！
我的双腿像灌了铅,呆坐在病床边。
苏女士！苏女士我们需要您签署……
我机械地接过笔,在什么地方签了字。
小羽的脸还是肿的,不过终于不疼了。
林志强打来电话：喂小宇又闹什么脾气慈善晚宴结束我就过去！
我张了张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苏皖,说话！
他死了！我嘶哑着嗓音。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又来了！这次装死你以为这样我就会……
我挂断电话,轻轻抚摸小宇的头发。
苏女士,这是孩子的私人物品。她递过一个塑料袋。
里面是小羽的手机老师送来的那个日记本。
我打开手机,发现有一条未发送的语音。
点开后,小宇虚弱的声音传来：妈妈,我知道你在厨房哭,因为我看见你肩膀在抖。爸爸说姑姑需要钱还债,我不吃药也没关系的。
上周我偷偷把药藏在舌头下面然后吐掉了,这样爸爸可以多给姑姑一些钱。但是妈妈,我好疼啊,疼得想哭。
妈妈,是不是我死了就不疼了,就可以省钱给姑姑了！可是我其实好害怕！
病房门突然被撞开,林强冲进来,脸色惨白。
这不可能！他踉跄着走到床边,医生！医生呢！
5
医生闻声：林先生,很遗憾,急性肾衰竭导致多器官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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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说！林强暴怒地揪住医生衣领,我儿子中午还好好的！一定是你们用错药了！
你救他！你快救他！他双腿一软跪在地上,求求你,救救他！救救他呀！
苏婉,这不是真的！不是！他抓着我的肩膀摇晃,眼睛血红。
你快让他起来,他最听你的话了,快呀！他崩溃了。
林志强,你会下地狱！还有你——林莉！是你们害死我儿子的,你们不得好死！
林莉惊恐地后退着。
我发疯地撕扯林志强：我要告诉所有人,你们是怎么害死我儿子的,我要你给我儿子偿命！
林志强颓丧地坐在地上,任由我捶打。
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是市中心病理科。
我下意识接通。
苏女士我是病理科刘主任。
一个严肃的男声传出,我们在您儿子的肾脏活检中发现了一些异常情况……
什么异常我疲惫地问。
移植肾发现中毒迹象,非单纯排斥反应。
我崩溃的心再次被击得粉碎,手机掉落在地上。
刘主任的话在病房里回荡,我看见林志强的脸色瞬间变成了死灰色。
中毒什么中毒他结结巴巴地问,声音里带着颤抖。
根据病理检查,移植肾内发现了大量免疫抑制剂过量残留,以及某种未知的毒性物质。刘主任严肃地说,这不是简单的停药导致的排异反应,而是人为的药物中毒。孩子是被人故意害死的。
林莉的脸刷的一下白了,手里的奢侈品袋子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这怎么可能小羽的药都是我们家人在管理啊……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眼神开始闪躲。
正是因为这样,我们才需要调查。刘主任看了一眼林志强,请问最近有谁接触过孩子的药物谁负责给孩子喂药
林志强的声音颤抖着：就我们一家人,还有……
他突然停住了,目光死死盯着林莉,脑海中开始回忆这几天的细节。
还有谁刘主任追问道。
还有我妹妹。林志强的声音几乎听不见,她最近在我家住着,有时候会帮忙照顾小羽。
林莉猛地后退几步,撞在墙上：哥！你什么意思你怀疑我我是小羽的姑姑啊！我怎么可能害他
不是怀疑,是确定！林志强突然暴起,一把抓住林莉的肩膀,用力摇晃着她,三天前,是你说小羽的药太贵了！是你说要省钱给你还债！是你一直在我耳边说这些话！
我没有！我只是随口说说！林莉拼命挣扎,但林志强的力气很大。
那你解释,为什么医生说小羽是中毒死的林志强的眼睛血红,像一头发疯的野兽,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
刘主任皱着眉头看着这一幕,意识到情况的严重性,拿出手机拨打了报警电话。
林莉看到这一幕,知道事情败露了,终于绷不住了。她瘫坐在地上,双手抱头痛哭。
我没想害死他！我真的没想害死他！她哭着喊道,我只是想让他病重一点,这样你们就会更着急去借钱！我真的急需那笔钱啊！
你说什么林志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欠的高利贷快要了我的命！林莉抬起头,满脸泪痕,他们威胁要砍掉我的手指！我只是想让小羽看起来更严重一些,让你们赶紧想办法弄钱！我在他的药里加了一些别的东西,但我真的没想害死他！我以为只是让他病情加重而已！
我查过网上的资料,以为加一点点不会有事的……我真的没想到会这样……
林志强听到这些话,整个人都傻了。他松开了抓着林莉的手,踉跄着后退几步。
你为了钱,竟然对一个八岁的孩子下毒他的声音嘶哑着,那是你的亲侄子啊！
我真的没想害死他……林莉瘫坐在地上,一遍遍地重复着这句话,我只是想要钱！我只是想活命……
我看着这一切,心里只剩下无尽的悲凉和愤怒。
我的儿子,就这样死在了最亲近的人手里。
不是因为意外,不是因为疾病,而是因为贪婪。
因为一个女人的自私和愚蠢。
一阵晕眩后,我再也支撑不住,轰然倒地。
我听到最后的声音,是医生护士抢救无效的叹息声。
我死了。
刘主任看着这一幕,叹了口气说：警察马上就到,林女士,我建议您配合调查,主动交代罪行。
林莉这时才真正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她爬起来想要逃跑,却被林志强一把按住。
你跑什么你害死了我儿子,你还想跑林志强的眼中喷着火,我要杀了你！我要为小羽报仇！
7
警察很快赶到了医院,现场一片混乱。
林莉被带走的时候,还在不停地喊着：我真的没想害死他！我只是需要钱！我被逼的没办法了！
哥哥！哥哥你救救我吧！我是被高利贷逼的！我也是受害者啊！
林志强站在原地,像个丢了魂的人,任由警察询问着各种细节。
这不可能……他反复念叨着,莉莉不会害小羽的,她是他姑姑啊……从小就疼他的……
刘主任摇了摇头,拿出详细的检验报告：林先生,根据我们的调查结果,您妹妹在孩子的抗排异药中加入了过量的免疫抑制剂,还有某种工业清洁剂的成分。
这些物质混合在一起,加速了移植肾的坏死,破坏了孩子的免疫系统,最终导致了多器官衰竭和死亡。
从药物残留的浓度来看,她不是一次投毒,而是连续多日,每次都在增加剂量。
林志强听到这些专业术语,脸色越来越白。他想起了这几天小羽的症状：先是发烧,然后尿血,最后抽搐……
她是故意的他的声音颤抖着。
从投毒的手法和频率来看,确实是有预谋的。刘主任严肃地说,而且她选择的时机很巧妙,正好是在您决定停药的时候,这样即使孩子出现异常,也会被归咎于停药的后果。
林志强听到这里,突然发狂般地冲向门外。
莉莉！莉莉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他追着警车跑了好几条街,直到累得瘫倒在路边。
路人纷纷侧目,指指点点,有人认出了他就是那个为了省钱停掉儿子救命药的父亲。
就是这个人！新闻里的那个狠心父亲！
活该！这种人就应该受报应！
可怜那个孩子,遇到这样的父亲和姑姑……
林志强跪在马路边,任由别人的指责声淹没他。他想起了小羽临死前的话：妈妈,是不是我死了就不疼了
原来,小羽一直在被人下毒,一直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而他这个做父亲的,竟然还嫌孩子矫情,还觉得是我在大惊小怪。
我跟着他回到家里,看着他一个人坐在客厅里,抱着小羽的照片痛哭。
儿子……爸爸对不起你！爸爸害了你！他的眼泪滴在照片上,爸爸为什么这么蠢为什么不听妈妈的话
他想起了什么,突然翻找起抽屉,找到了小羽的日记本。
那是小羽刚学会写字时买的,里面歪歪扭扭地记录着他的日常生活。
林志强翻开来一页一页地看,每一页都让他的脸色更加苍白。
今天爸爸又因为钱和妈妈吵架了,姑姑说她需要很多钱还债。
爸爸说我的药太贵了,如果我少吃一点,就能多给姑姑一些钱。
我不想爸爸妈妈为了我吵架,我决定听话一点,不要那么娇气。
今天姑姑给我换了药,说这样可以省钱。但是这个药好苦,喝了肚子疼。
妈妈问我怎么了,我说没事。我不能让妈妈担心,妈妈已经够辛苦了。
姑姑说这是新的便宜药,让我不要告诉妈妈,这是我们的秘密。
今天的药更苦了,喝完后一直想吐,但我忍住了。爸爸夸我是小男子汉。
林志强读着这些天真的文字,手在颤抖。他终于明白了事情的全貌。
林莉利用了小羽的听话和懂事,利用了他对大人的信任,一步步把毒药灌进了孩子的身体里。
而他这个父亲,不但没有保护好儿子,反而成了帮凶。
最后一页的日期就是小羽死的那天。
今天的药特别苦,喝了之后想吐血。但是姑姑说这是新的便宜药,我要乖乖吃。
爸爸说姑姑为了我们家付出了很多,我应该听话。
但是好疼啊……我想告诉妈妈,但是爸爸说不能告诉妈妈,会让妈妈担心的。
如果我死了,是不是就不用花钱买药了是不是爸爸就不会为了钱发愁了
妈妈,我好想你……我好疼……但我会坚持的,我是小男子汉……
林志强看完,手里的日记本掉在地上,他整个人瘫在沙发上,发出野兽般的嚎叫。
他终于明白了一切。不是什么意外,不是什么医疗事故,是他亲手把儿子推向了死亡。
是他的偏心,他的愚蠢,他的狠心,害死了自己的儿子。
8
第二天,林志强来到了我的坟前。
他跪在墓碑前,放下了一束白菊花,那是我生前最喜欢的花。
苏婉……我来看你了……他的声音嘶哑着,眼圈红肿,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我知道错了……都是我的错……我害死了小羽,也害死了你……
我站在他面前,看着这个曾经高高在上、总是对我指手画脚的男人,如今跪在泥地上,像个乞丐一样卑微。
但我的心里没有快意,只有无尽的悲凉。
我现在才明白,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对的。林志强继续说着,泪水不停地往下掉。
小羽需要那些药,一天都不能停。那不是什么普通的感冒药,是他的救命药。
可我不听,我只想着要省钱给莉莉花……我以为你是在夸大其词,以为你是在故意找茬……
他拿出了小羽的日记本,翻开给墓碑看,仿佛我真的能看到一样。
你看看,我们的儿子多懂事……他明明那么疼,被人下毒,却不敢告诉我们……
他怕我们担心,怕花钱……八岁的孩子,就这么懂事,这么善良……
而我这个做父亲的,竟然还嫌他娇气,嫌他花钱……
林志强哭得像个孩子,鼻涕眼泪一把抓。
苏婉,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小羽……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我想起你跪在地上求我的样子,想起你说‘这不是感冒药’的时候……
那时候我还觉得你在演戏,觉得你在故意刁难莉莉……
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份厚厚的文件。
这是我所有的财产,我都转给了儿童白血病基金会。
我想用这些钱救其他的孩子,也算是为小羽做点事……也算是对你的一点补偿……
虽然我知道,再多的钱也换不回我们的儿子……
他又拿出了一张照片,是我们一家三口的合影。那是小羽两岁生日时拍的,那时候我们还是幸福的一家人。
照片里的小羽笑得天真烂漫,我和林志强也都笑得很开心。
我把这张照片放在床头,每天看着你们。林志强抚摸着照片,我想你们了,真的很想……
每天晚上我都会梦见小羽,他问我为什么不救他,为什么不相信妈妈的话……
我答不出来,我只能跪在他面前道歉,可他不理我,他说他疼,他说他想妈妈……
他伸手想要触摸墓碑上我和小羽的照片,手指在半空中颤抖着,似乎不敢真的碰到。
苏婉,你会原谅我吗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小羽会原谅爸爸吗
我知道我没有资格求原谅,我害死了你们……但我真的知道错了……
如果时间能倒流,我一定会听你的话,一定不会停小羽的药……
我会把莉莉赶出去,我会好好保护你们母子……
但世界上没有如果,我和小羽都已经死了,再多的悔恨也换不回我们的生命。
我看着他,心里没有恨,也没有原谅,只是觉得一切都太晚了。
9
林志强开始变了一个人。
他辞掉了年薪百万的工作,把房子车子都卖了,用所有的钱成立了一个基金会,专门帮助需要器官移植的贫困儿童。
基金会的名字叫小羽基金,logo是一个张开翅膀的小天使。
他每天都会去医院做志愿者,陪伴那些生病的孩子,给他们的家长普及器官移植后的护理知识。
抗排异药一天都不能停,他会反复对那些家长强调,这是孩子的救命药,比什么都重要。
千万不要像我一样,为了省钱就停药,那会害死孩子的。
有时候看到和小羽差不多大的孩子,他会忍不住落泪。
叔叔,你为什么哭啊有个小女孩天真地问他。
叔叔想起了自己的儿子。林志强摸摸女孩的头,努力挤出一个笑容,他和你一样大,也很勇敢,也很懂事。
那你儿子现在在哪里小女孩继续问。
他……他去了很远的地方。林志强的声音有些哽咽,去了一个没有病痛的地方。
那他一定很幸福吧小女孩笑着说。
林志强点点头,但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掉。
除了在医院做志愿者,林志强还开始四处奔走,联系媒体,曝光器官移植后护理中的种种问题。
他接受采访时总是说：我的儿子死于无知和偏见。如果当时我们对器官移植有正确的认识,如果我能听医生的话,听我妻子的话,他现在还活着。
我想让更多人知道,器官移植后的抗排异药是多么重要。
它们是移植者的生命线,一天都不能断。
千万不要因为价格昂贵就停药,千万不要听信什么‘停几天没关系’的话。
那会害死孩子的,就像我害死我儿子一样。
他的故事被报道出来,引起了很大的反响。很多人开始关注器官移植后的护理问题,也有很多人捐款支持小羽基金。
但同时,林志强也因此受到了不少指责和谩骂。
这种父亲活该失去孩子！
为了省钱竟然停孩子的救命药,太畜生了！
现在装好人有什么用孩子都被他害死了！
演戏给谁看早干嘛去了
网络上铺天盖地都是对他的谴责,甚至有人人肉出了他的地址,在他家门口泼粪、贴大字报。
面对这些指责和羞辱,林志强从不回击,也不为自己辩解,只是默默承受着。
他们说得对,我确实是个畜生。他对记者说,眼中没有一丝愤怒,只有深深的自责,我害死了自己的儿子,我活该受到谴责。
我不求任何人的原谅,我只是希望我的经历能警醒其他家长,让他们不要犯同样的错误。
如果我受到的这些骂声能救一个孩子,那就是值得的。
林莉从看守所里给他写信,洋洋洒洒写了十几页,求他原谅,说她真的没想害死小羽,说她也是受害者,被高利贷逼得走投无路。
林志强看都没看,直接把信撕掉了,扔进垃圾桶。
她害死了小羽,我永远不会原谅她。他对前来探望的邻居说,她不配得到原谅。
10
半年后,林志强的身体开始出现严重问题。
常年的自责和愧疚压垮了他的精神,加上高强度的工作和不规律的生活,他开始失眠,不吃饭,整个人瘦得脱了形。
医生说他患了严重的抑郁症和焦虑症,血压也异常高,心脏出现了问题,需要立即住院治疗。
但林志强拒绝了。
我不配活着。他对医生说,眼神空洞,我害死了自己的儿子,我没有资格好好活着。
生病是我应得的报应,我要承受这些痛苦。
医生劝他：林先生,您现在的工作很有意义,已经帮助了很多孩子,您应该好好保重身体,继续这份事业。
意义林志强苦笑着摇头,我做这些只是为了赎罪,为了减轻一点内心的负罪感。
但无论我做什么,都换不回我儿子的生命。
他每天都会去我和小羽的墓前坐一整天,风雨无阻。
有时候对着墓碑说话,有时候就静静地坐着,像一尊石雕。
苏婉,我又梦见你和小羽了。他会对着墓碑说话,小羽问我为什么不救他,为什么不相信妈妈的话……
我答不出来,我只能跪在他面前道歉,可他不理我,他说他疼,他说他想妈妈……
冬天的时候,墓园里很冷,林志强经常在那里坐到深夜。
有一次墓园的管理员发现他时,他已经冻得失去了知觉,被紧急送到医院抢救。
醒来后,他的第一句话是：为什么要救我让我死了算了。
林志强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开始出现严重的幻觉。
他会在深夜里听到小羽的哭声,看到我的身影。
妈妈！妈妈救我！药好苦！他会突然惊醒,满身冷汗,在房间里疯狂地寻找。
苏婉,你回来了吗你是来接我的吗他会对着空气说话,我知道错了,我跟你们一起走好不好
邻居们都觉得他疯了,开始躲着他,生怕被传染。
林志强也意识到了自己的状况,他开始拒绝所有的社交,把自己关在家里。
房间里贴满了我和小羽的照片,大大小小几百张,密密麻麻贴了一整面墙。
他每天对着这些照片说话,仿佛我们还活着一样。
小羽,爸爸错了,爸爸真的错了……爸爸没有保护好你……
苏婉,我想你们了,我想下去陪你们……我在这个世界上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每天睁开眼睛,我就想起你们不在了,想起是我害死了你们……
活着对我来说就是折磨,是惩罚……
一年后的一个深夜,林志强在自己的房间里结束了生命。
他是服毒自杀的,用的正是林莉当年害死小羽的那种工业清洁剂。
仿佛是某种报应,他选择了和儿子同样的死法。
11
林志强死在自己的床上,身体蜷缩成一团,手里紧紧握着我和小羽的照片。
他的脸上没有痛苦,反而带着一丝解脱的平静,仿佛终于摆脱了内心的折磨。
在他的枕头下,警察发现了一封遗书,字迹歪歪扭扭,显然是在极度痛苦中写下的：
苏婉,小羽,我来找你们了。
这一年来,我每一天都在后悔,每一分钟都在痛苦。
我害死了世界上最好的妻子和儿子,我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
每天晚上我都梦见小羽问我为什么不救他,为什么不相信妈妈的话。
我答不出来,因为我没有理由。
我只是一个自私、愚蠢、狠心的父亲。
我把所有的财产都捐给了基金会,希望能救更多的孩子。
也许这样,你们能原谅我一点点。
我知道我没有资格求原谅,但我真的希望能再见到你们。
下辈子,如果还有下辈子,让我来做你们的儿子吧。
我会乖乖听话,不再让你们为我操心。
我会是一个好儿子,就像小羽一样懂事,一样善良。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遗书的最后,是一页页重复的对不起,密密麻麻写满了整张纸。
林志强的葬礼很简单,只有几个基金会的工作人员和一些受过帮助的病童家长参加。
没有花圈,没有哀乐,就像他生前要求的那样,不要浪费钱,把钱都用来救孩子。
林莉从监狱里出来,想要参加哥哥的葬礼,被工作人员和病童家长们愤怒地赶走了。
你没有资格来这里！一个曾经受过林志强帮助的母亲指着她骂道,你害死了一个孩子,逼死了一个父亲！
你就是个杀人犯！滚！
林莉跪在殡仪馆门口,哭着喊：哥哥！哥哥你原谅我吧！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也不想这样的！
都是那些高利贷逼我的！我也是受害者啊！
但没有人理她,甚至有人朝她吐口水,扔垃圾。
最后警察来了,才把她赶走。
林志强被安葬在离我和小羽很远的公墓里,按照他的遗愿,他要远远地看着妻儿,但不配与他们葬在一起。
他的墓碑很简单,只刻着林志强三个字,下面是一行小字：愿所有的孩子都能被好好保护。
葬礼结束后,我的魂魄跟着大家来到了林志强的墓前。
我看着这个曾经伤害过我的男人最后的栖息之地,心情复杂。
他确实受到了应有的惩罚,但这种惩罚并没有给我带来快感,反而让我感到更加疲惫。
仇恨报了,可我的心并没有感到快乐,只是觉得一切都结束了。
小羽的魂魄出现在我身边,他还是那个八岁的模样,笑得天真烂漫。
妈妈,我们可以走了吗他牵着我的手,声音清脆如银铃。
爸爸也受到惩罚了,姑姑也遭报应了,我们不用再留在这里了。
我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世界,看了一眼林志强孤独的墓碑。
那些曾经爱过的,恨过的,伤害过的,被伤害的,都已经成为过去。
好,我们走吧。我轻抚着小羽的头发。
我牵着小羽的手,向着光明的地方走去。
身后,那些痛苦、仇恨、悔恨,都随风消散。
林莉出狱后无人接济,曾经的朋友都躲着她,她找不到工作,租不到房子,最终流落街头。
她经常在小羽的墓前徘徊,但从不敢靠近。每次远远看到墓碑,她就会想起那个天真的孩子,想起自己亲手毒死了他。
有一次,她终于鼓起勇气走到墓前,跪下来哭着说：小羽,姑姑对不起你……姑姑真的不是故意的……
但就在这时,天空突然下起了大雨,雷电交加,仿佛连老天都在谴责她。
她在雨中跪了整整一夜,第二天就发起了高烧,从此身体每况愈下。
没有人愿意收留她,没有医院愿意免费给她治病。
她开始在垃圾桶里翻找食物,睡在天桥下面,像个幽灵一样在城市的角落里苟延残喘。
曾经光鲜亮丽的林莉,如今头发花白,面容枯槁,身上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有时候路人会认出她：你不是那个毒死侄子的女人吗真是活该！
这种人就应该死在外面！
面对这些咒骂,林莉只能低着头匆匆离开。
三年后,林莉在一个寒冷的冬夜里冻死在了小羽墓园外的长椅上。
她死的时候手里还握着一张揉皱的报纸,上面刊登着小羽基金成功救治第一千个孩子的消息。
报纸上有小羽的照片,那个她亲手毒死的孩子,在新闻里被称为守护天使。
林莉的死讯没有引起任何关注,她被草草埋在了无名墓地里,连墓碑都没有。
而那些曾经被小羽基金救助的孩子们,每年都会来给小羽扫墓,献上最美的花朵。
他们不知道小羽的故事,只知道有一个叫小羽的小天使,用自己的生命换来了他们的健康。
十年后,小羽基金已经成为全国最大的儿童器官移植救助机构,挽救了无数个家庭。
在基金会的大厅里,挂着一幅巨大的画像：一个八岁的小男孩灿烂地笑着,背后是一对洁白的翅膀。
画像下面刻着一行字：纪念小羽——让我们记住,每一个生命都值得被珍惜。
每年小羽的忌日,都会有成千上万的人来到他的墓前,献花、祈祷、感谢。
有被救助的孩子,有孩子的父母,有医生护士,有普通的市民。
他们都知道一个叫小羽的孩子,用自己的死唤醒了无数人对生命的敬畏。
而我和小羽的魂魄,早已在那个冬日的黄昏,手牵着手走向了光明。
我们去了一个没有痛苦、没有背叛、没有伤害的地方。
在那里,小羽永远是个快乐的孩子,我永远是个被爱着的妻子和母亲。
有些伤痛需要用生命来偿还,有些错误需要用一生来忏悔。
而有些爱,即使在死后,也会化作光芒,照亮别人前行的路。
愿所有的孩子都能被好好保护,愿所有的父母都能珍惜眼前人。
愿这个世界上,再也不要有第二个小羽。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