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要不是有她那笔高额抚恤金,我们也没法这么快就换上这套大房子。说起来,倒真该谢谢她。”
我的抚恤金?
我用命换来的钱,成了他们构筑爱巢的基石?
我看见顾倦迟的身体僵硬了一瞬,但他没有挣脱,甚至没有反驳。
“阿晚,别这么说。”
“怎么?你还心疼她?”宋汀晚的语气里透出一丝危险,“顾倦迟,她已经是个死人了。而且,是她自己犯了错……”
顾倦迟转过身,主动环住宋汀晚的腰:“都过去了。阿晚,幸好有你。”
2
我看着他们相拥的姿态,灵魂被拉回了那场惊心动魄的泥石流救援。
就在牺牲前一年,山体滑坡,宋汀晚为了抢救一个被困的孩子,脚下打滑,眼看就要被滚落的巨石砸中。
是我,想都没想就扑了过去,用后背死死护住了她。
“许听然!”她抱着我,声音都在发抖,“你疯了!为什么要替我挡!”
“我们是战友,是过命的交情!”我吐着血沫,笑着说。
那次之后,我背上留下了一道蜈蚣般丑陋的疤。
顾倦迟每次看到,都会心疼地用指尖轻轻划过。
“还疼吗?”
“早不疼了,为了姐妹,值。”
那时的宋汀晚,对我感恩戴德,我们喝着烈酒,称姐道妹。
“听然姐,你这是给了我第二条命!以后我这条命就是你的!”
“说这些就见外了,咱们是能把后背交给对方的交情!”
酒到酣处,我们两个女人哭得像个孩子。她说能为我死,我说我也是。
从那以后,她开始以一种“报恩”的姿态,频繁地出现在我和顾倦迟的生活里。
“姐夫,这是我托人买的护膝,你膝盖不是有旧伤吗。”
“姐夫,你值班辛苦了,我给你熬了鱼汤。”
“姐夫,我顺路帮你把车保养了,这些琐事就别劳烦你了。”
顾倦迟不止一次对我表达过他的不安。
“听然,宋汀晚是不是……对我太好了点?”
“她老是送我东西,我总觉得怪怪的。”
“你能不能和她聊聊,让她别这样了,影响不好。”
而我,每一次都笑着替她开脱。
“阿迟,她就是感激我救了她,这是爱屋及乌。”
“她没别的意思,就是个直肠子,想报答我而已。”
“我们是过命的姐妹,她不可能做对不起我的事。”
顾倦迟蹙着眉:“可我总觉得……”
“别多想。”我总是这样打断他,“宋汀晚的人品我信得过,她绝对不会背叛我。”
现在想来,我真是天底下最蠢的傻子。
她的每一次嘘寒问暖,每一份贴心礼物,都在不动声色地侵蚀着顾倦迟的心防。
而我这个白痴,还在亲手为她递上铲子。
最信赖的姐妹,给了我最深的一刀。
宋汀晚,你的戏,演得真好。
3
我的思绪被拉回三年前那个暴雨如注的下午。
决堤口前,浑浊的洪水像猛兽一样咆哮。
“队长!那辆校车!校车要被冲走了!”队员的嘶吼声穿透雨幕。
我看到那辆黄色的校车在洪水中摇摇欲坠,里面挤满了孩子们惊恐的脸。
来不及思考,我下达了全员撤退到安全区域的命令,自己则抄起救生绳,逆着人流冲了过去。
“所有人员立刻后撤!保证自身安全!”
这是我作为队长最后的命令。
洪水已经没过了我的腰,巨大的冲击力几乎要把我掀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