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新居与奇怪的规则
陈夏与林墨是一对刚毕业的大学生情侣,微薄的实习工资让他们的租房预算捉襟见肘。每天下班后,寻找一个租金合适的安身之所成了两人的头等大事。
这天,林墨拖着疲惫的身子瘫在旧沙发里,无意识地滑动着手机屏幕。突然,一条租房广告像幽灵般跳了出来——【三室一厅一卫,家电齐全,拎包入住,月租1000】。
夏夏!林墨猛地坐直身体,声音因激动而变得嘶哑,快来看这个!
陈夏凑过来时,手机屏幕的光瞬间映亮了她眼底的乌青。照片里是一栋老式的公寓楼,墙皮斑驳得像褪色的蛇皮一样,每扇窗户都黑得深不见底。
这租金...陈夏迟疑地咬住下唇,便宜得吓人,会不会是骗子
林墨急切地划动着更多照片:房间意外地整洁,家具蒙着层诡异的崭新感,像是从来没人住过,又像是刚刚才被彻底擦拭过一样。
就算是骗局,也值得去看看。林墨握住陈夏冰凉的手,万一真的呢我们能省下好多钱,早点...
他没说完,但陈夏懂。她轻轻点头,眼底却掠过一丝不安。
看房那天下着毛毛雨。房东是个面色灰败的中年人,他始终低垂着脑袋,握手时指尖冷得像冰箱里冻着的肉一样。房东机械地展示着每个房间,所有家电都贴着崭新的标签,煤气灶亮得能照出人影。
之前租客呢陈夏状似无意地问。
房东嘴角抽搐了一下:搬走了。急事。
合同签得出奇顺利。直到拿到钥匙,陈夏才注意到房东右手腕内侧有一道蜈蚣似的疤痕,正随着脉搏轻微搏动。
搬家那天,楼道里弥漫着陈年灰尘和某种甜腻的腐臭味。隔壁门吱呀一声推开条缝,一只浑浊的眼睛在黑暗中凝视他们。
新来的老太太的声音像砂纸磨过木头。
两人僵硬地点头。那只眼睛眯了起来:晚上别出门...枯瘦的手指突然伸出门缝,指甲缝里满是黑泥,...特别是十二点后。
门砰地关上,余音在空荡的楼道里久久回荡。
卧室打扫时,拖把撞到了床底某个硬物。林墨跪在地上摸索,扯出个边缘卷曲的牛皮纸信封。没有署名,只有用暗红色墨水写着的《情侣入住守则》,墨迹晕染得像干涸的血迹。
《情侣入住守则》:
规则1:每晚22:00前必须关灯睡觉,不要回应任何敲门声。
规则2:如果半夜听到哭声,不要开灯,假装没听见。
规则3:冰箱里的食物每天都会补满,但不要吃红色包装的东西。
规则4:如果镜子里的你在笑,立刻离开卫生间,不要对视。
规则5:如果发现对方行为异常(如突然沉默、眼神呆滞等),不要揭穿ta,请保持沉默直到天亮。
恶作剧吧陈夏勉强笑着,纸页却从颤抖的指间滑落,谁这么无聊...
她没注意到,纸背透出的墨迹正在缓慢蠕动,像是活物在呼吸。
午夜钟声敲响时,被扔进垃圾桶的守则突然立了起来。规则3的字迹开始渗出猩红液体,一滴、两滴,在桶底积成小小的血洼。冰箱方向传来细微的响动,某种红色包装的东西正被悄无声息地塞进冷藏室最深处。
2
第一次违反规则
日子在重复的疲惫中流逝着,那栋廉价的公寓仿佛是一个沉默的共犯,吞噬着他们的日常。直到这个夜晚,累积的异常终于撕开了这平静而又虚假的表面。
简直是把人当牲口使!陈夏拖着灌铅的双腿,诅咒着剥削新人的上司。腕表指针无情地指向22:30。高跟鞋撞击水泥台阶的声音在狭小的楼梯间里被无限放大,每一步都回荡出空洞的响声,又迅速被浓稠的黑暗吸收。唯一的光源是头顶那盏接触不良的声控灯,忽明忽灭,每次熄灭的时间都比亮起更长一点,映得安全出口四个大字绿得瘆人,像野兽的瞳孔。
太静了。
陈夏猛地停住脚步,屏息倾听。整栋楼仿佛沉入了地底,没有电视杂音,没有夫妻絮语,甚至连鼾声都没有——一种如同坟墓般的、绝对的死寂包裹了她。一阵没来由的寒意顺着脊椎爬上了天灵盖,她搓了搓瞬间起满鸡皮疙瘩的手臂,几乎是小跑着冲上了最后几级台阶。
406室的门锁发出干涩的咔哒声,在这寂静中响得吓人。她闪身进屋,反手迅速地锁上了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长长吁了口气。
屋内一片漆黑,只有卧室门缝下透出一点林墨为她留的小夜灯的微光。想到男友的体贴,她心下稍安。
浴室里,热水冲刷着疲惫。水汽氤氲中,陈夏闭上眼,感受着紧绷的神经逐渐松弛。就在她快要洗好时,门外走廊忽然传来嗒…嗒…嗒…的脚步声。
很慢,很沉。
林墨她关掉花洒,水珠滴落的声音格外清晰,不是让你先睡不用等我吗
脚步声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戛然而止。
门外是一片令人心慌的沉默。
陈夏迅速擦干身子套上睡衣,带着一丝疑虑猛地拉开浴室门——门外空空如也。只有客厅那个老旧的落地钟钟摆,在黑暗中发出单调而清晰的滴答…滴答…声,仿佛在丈量着这诡异的寂静。
她蹑手蹑脚走进卧室。林墨似乎睡得很沉,呼吸均匀。她带着点撒娇和试探,搂住他的脖子:亲爱的,偷看老婆洗澡可不好哦~
林墨艰难地睁开惺忪睡眼,眼神茫然又困倦:嗯你回来了夏夏…什么偷看洗澡他的声音含混不清,带着浓重的睡意,不似作伪。陈夏佯装生气追问,他却只是敷衍地吻了吻她的额头,嘟囔着乖,明天还要上班…,很快又陷入了沉睡。
难道真是我幻听了回到了自己房间,陈夏躺在床上,试图说服自己,但那脚步声的质感过于真实,挥之不去。
就在她意识模糊即将入睡时——
咔…
一声极其细微,却又尖锐无比的金属摩擦声刺入耳膜。
她全身的血液瞬间凉了。
咔哒…吱呀——
门把手正在被极其缓慢地转动!那绝不是风吹或热胀冷缩能发出的声音,那是一种带着明确意图的、小心翼翼的拧动!齿轮咬合、金属扭绞的涩响在万籁俱寂的深夜里被放大到极致,折磨着她的神经。
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她的心脏!她死死咬住嘴唇,连呼吸都停滞了,全身肌肉绷得像石头。
是谁!
黑暗中,她瞪大的眼睛拼命望向房门。门把手在极细微地颤动,似乎门外的东西正在耐心地、一点点地施加压力,试探着能否打开。
她鼓起残存的勇气,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林…林墨是…是你吗
一切动静瞬间消失了。
就好像她的声音按下了某个暂停键。死一样的寂静再次降临,甚至比之前更令人窒息。
她僵在原地,不知过了多久,冷汗早已浸透睡衣,粘腻地贴在背上。就在她几乎要虚脱时,眼睛适应了黑暗的她,惊恐地看到——
门缝下的阴影发生了变化。
原本一道均匀的黑暗,此刻中间部分变得更深、更浓,并且向屋内凸出……那形状,像极了两只鞋尖正紧紧地抵着门板!仿佛有个人正无声地站在门外,一动不动地隔着门板凝视着屋内的她!
陈夏的瞳孔骤然收缩,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她死死盯着那抹诡异的阴影,眼睛都不敢眨,直到眼睛酸涩流泪,那阴影才如同渗入地板的墨水般,无声无息地缓缓褪去……
后半夜,她就在极度的恐惧和精疲力竭中半梦半醒地煎熬,任何细微的声响都能让她惊跳起来。
第二天清晨,阳光勉强驱散了些许恐惧。林墨早已上班离去。她犹豫再三,还是给林墨发了信息询问昨夜。
过了很久,手机才屏幕亮起。林墨的回复很温柔:没有呀,夏夏,是不是最近上班压力太大了等我今天下班回来给你做一桌子好吃的。
看着屏幕上的文字,陈夏努力想挤出一个安心的笑容,但那笑容却僵硬在脸上。
她忽然注意到,林墨回复的时间,是上午10:01。
而林墨公司规定,工作时间严禁使用手机。他是怎么做到秒回她无关紧要的信息的
3
诡异的日常
陈夏揉着惺忪的睡眼,像往常一样拉开冰箱门。寒意扑面而来,在一排熟悉的牛奶和鸡蛋中,一盒猩红色包装的酸奶突兀地矗在那里,像一道新鲜的伤口。包装上没有品牌,没有成分表,只有一种黏腻的、仿佛能吸附光线的红。
是林墨买的吗她喃喃自语,手指触碰到包装时,一种奇异的温热感从纸盒传来,仿佛里面装着的是某种活物的体温。她皱了皱眉,但赶着上班的匆忙压倒了一丝疑虑。她仰头喝下,酸奶的口感格外浓稠,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味。
下班回家,厨房飘来饭菜的香味,暂时驱散了那点异样感。小林大厨,今天做什么好吃的呀她欢快地推开门。
只见林墨背对着她,一动不动地站在灶台前,手里的锅铲悬在半空,锅里的西红柿炒鸡蛋已经焦黑冒烟,发出刺鼻的糊味。他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周遭的一切毫无反应。
林墨陈夏心里的不安开始扩散。她提高声调又喊了两声,甚至伸手轻轻推了推他。
林墨猛地一颤,像是突然被接通了电源,缓缓转过头,眼神有片刻的涣散和陌生,随即才聚焦在她脸上,露出一个略显僵硬的微笑:哎夏夏,你回来啦他的解释苍白无力,刚才……走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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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夏压下心头怪异的感觉,把昨晚门外的恐怖经历告诉了他。林墨听着,表情却没什么变化,只是温和地笑了笑,两人象征性地检查了一下屋子。肯定是你太累了,他抚摸着她的头发,语气轻柔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今晚要是再害怕,就过来找我。他的指尖冰凉,透过发丝传来一丝寒意。
傍晚洗澡时,水汽弥漫。陈夏无意中瞥向磨砂玻璃窗,一个模糊的、扭曲的人形黑影紧贴在窗外!她吓得失声尖叫。林墨冲进来,猛地推开窗户——窗外只有凄冷的夜风,和一只蹲在空调外机上的黑猫。它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极不自然的、宝石般的幽绿光芒,静静地与他们对视了几秒,然后无声地跃入黑暗。
惊魂未定的陈夏站在洗手台前刷牙。镜子被水汽蒙住,只映出一个模糊的轮廓。她努力想对镜中的自己挤出一个鼓励的微笑,却只看到一个疲惫而扭曲的表情。
忽然,镜面上的水汽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擦拭出一小块清晰区域。镜中的陈夏正直勾勾地看着她,嘴角开始不受控制地向上咧开,越咧越大,远远超出了人类骨骼的极限,几乎裂到了耳根,露出黑洞洞的口腔和里面森然的、不属于人类的细密尖牙!更可怕的是,从那双狞笑的嘴角渗出的牙膏泡沫,竟然变成了浓稠的、暗红色的液体,一滴、一滴地砸在镜面上,蜿蜒流下。
啪嗒!真实的白色泡沫落在洗手池里。
几乎同时,光洁的镜面发出咔咔的脆响,以那狞笑的脸为中心,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
陈夏魂飞魄散地向后猛退,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门上。她疯狂扭动门把手,却发现金属把手冰冷刺骨,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正在蔓延的白霜,死死冻住了锁舌!她用尽全身力气才撞开门,连滚带跌地逃了出去。
面对她的哭诉,林墨的反应平淡得令人心寒。他看了眼完好无损的镜子,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夏夏,你真的需要好好休息了。他转身去热牛奶,背影在灯光下显得有些疏离。那杯牛奶喝下去后,她感到一阵异常的、无法抗拒的困意汹涌袭来。
睡眠如同黑色的潮水将她淹没,却又很快将她拖入更深的噩梦。她感到胸口被巨石压住,动弹不得,喉咙里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一个穿着褪色猩红长裙、长发遮面的女人从房间角落的阴影里浮现,悄无声息地飘到床边。
一双冰冷彻骨、布满深褐色尸斑和褶皱的手,带着非人的力量,死死扼住了她的喉咙!真实的窒息感疯狂袭来,肺部灼痛,血液冲上头顶,视野开始变黑、闪烁……就在她意识即将消散的瞬间,她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肺部像破风箱一样剧烈抽吸着空气。
不是梦!
脖子上紫红色的掐痕清晰可见,触目惊心,皮肤下还残留着那冰冷的触感和剧痛。恐惧的泪水决堤而出。她需要林墨!
她赤着脚,像幽灵一样飘到林墨房门口,颤抖着手拧开房门——
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精准地打在林墨身上。他并没有睡,而是直挺挺地背对着门坐在床沿,肩膀正以一种极其诡异、非人的频率高速抽搐着,像是皮下有什么东西在疯狂挣扎。
更恐怖的是他投在墙上的影子——那颗头颅的影子正在不自然地膨胀、扭曲,后脑勺的部位缓缓裂开一道黑色的缝隙,如同无声绽放的死亡之花。
就在这时,抽搐停止了。房间里响起一阵极其轻微、却让人毛骨悚然的咯咯声,像是骨头在摩擦——他在笑!
仿佛感应到她的注视,林墨的头颅开始以一种绝对违反人体结构的方式,一百八十度地、一卡一顿地向门口扭转过来!月光照亮了他的侧脸,那嘴角咧开的、极端诡异的笑容,和她在镜中看到的那个自己一模一样!
他的眼球覆盖着一层乳白色的阴翳,空洞地凝视着她。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陈夏的心脏!逃!
她转身想拉开门,却听到门外走廊上,传来一阵若有若无、断断续续的女人哭声,哀怨凄厉,正由远及近,仿佛就在门外徘徊。抬腕看表,荧光指针赫然指向——凌晨一点整。
邻居老太太的警告如同冰锥刺进脑海。门外是未知的恐怖,门内是已然异化的恋人。她绝望地退后,只能轻轻锁上自己的房门,用被子死死捂住耳朵,蜷缩在角落,在无边的恐惧中颤抖着熬到天明。
第二天,她假装无事发生,目送着那个有着林墨外表的东西微笑着出门上班。当房门关上的那一刻,她虚脱般地滑坐在地。
她清楚地知道,那个温柔体贴的林墨可能已经不在了。现在,她只能相信自己。必须查出真相
4
调查真相
陈夏请了一天假。经过一夜未眠,她将连日来的怪事全部潦草地记录在纸上,混乱的线条和字迹爬满了纸面。当她的目光无意间扫过纸角时,浑身猛地一颤——规则!那张被扔掉的《情侣入住守则》!
她猛地一拍额头,冰冷的恐惧与炽热的醒悟同时炸开!一切混乱的碎片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瞬间拼接起来:
22:30后的脚步声——规则1:不要回应任何敲门声。(她回应了!)
那盒猩红的酸奶——规则3:不要吃红色包装的东西。(她吃了!)
镜中狞笑的倒影——规则4:如果镜子里的你在笑,立刻离开。(她对视了!)
门外的哭声与林墨的异常——规则2和规则5……全部对上了!
一个寒颤掠过脊背。她发疯似的在卧室里翻找,指甲抠过每一个缝隙,既然规则能出现,就一定还有别的!终于,在衣柜最深处一个腐朽的角落,她的指尖触到了一个硬壳的、带着霉味的物体——一本被藏起来的日记本。
笔记本的封面是暗沉的褐色,像是被干涸的血浸染过,散发着一股甜腻又腐朽的气味。扉页上用娟秀但已褪色的笔迹写着:苏晴。
她颤抖着翻开:
第一周:……搬进来了。便宜得让人不安。这房子不止隔音差……那哭声不像孩子的,更像是什么东西在模仿孩子哭,音调扭曲得可怕。隔壁那个老太太,今天又在猫眼里看她,那只眼睛……浑浊得不像活人。
第二周:阿杰彻底变了。昨晚我醒来,身边是空的。我找到厨房……他就站在那里,背对着我,手里的菜刀正对着他自己的手指比划,嘴里念叨着‘削掉就好了…削掉就干净了…’。我喊他,他转过头,眼睛是全黑的,没有眼白!可他早上醒来,什么都不记得!
第三周:我知道了!我看到了!那不是阿杰!灯光下,他的影子是反的!
动作慢半拍,而且……而且影子的脖子旁边,还有另一个细长扭曲的影子,像女人……像那个穿红裙的女人!在搂着他!不要相信‘它’!千万不要!
最后一页(字迹狂乱,几乎破纸而出):‘它’知道我发现真相了!阿杰……不,那个东西!昨晚用枕头闷我!我抓伤了他的手腕!逃!必须让‘它’相信你疯了!这是唯一……必须在午夜前……后面的纸张被粗暴地撕去,只留下锯齿般的边缘。
日记从手中滑落。陈夏的心脏狂跳,几乎要冲破胸腔。她猛地抓起手机,疯狂地翻找相册,指尖冰凉——她要证明!证明林墨还是林墨!
找到了!一张上周的早餐照,林墨正笑着给她倒咖啡,阳光明媚。她颤抖着将图片放到最大,再放大,聚焦在他身后的黑色烤箱玻璃上……
嗡——大脑一片空白。
玻璃的倒影里,林墨的身后清晰地站着一个穿着褪色红裙的模糊女人。女人的下巴亲昵地、却又无比诡异地搁在林墨的肩上,一团漆黑的长发遮住了大半张脸。而更恐怖的是——女人枯枝般惨白的手指,正以一种超越关节极限的方式,死死地缠绕着林墨的脖子!而照片里的林墨,对这一切毫无察觉,依旧笑得温柔。
她尖叫着左滑到下一张——那是她紧接着拍的食物特写。然而在画面的边缘,那个红裙女人竟然转过了头,正对镜头!腐烂发黑的眼皮下没有眼球,只有两行浓稠的、漆黑如沥青的泪痕正从空洞的眼窝里缓缓流下!
啊——!!手机被她像烫手般扔了出去!
她蜷缩起来,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半晌,她才强迫自己冷静,重新捡起手机,用尽全身力气再次审视那张早餐照片。这一次,她注意到了另一个细节——林墨挽起袖子露出的右手腕内侧,一道粉红色的、蜈蚣似的崭新疤痕,正清晰地横在那里!而那个红衣女人,在这张照片里,已经消失了。
回忆如同尖刀刺入心脏——她最爱拍照,林墨总是笑她。这是热爱生活!她曾那样骄傲地宣布,而他总会宠溺地吻她。那些温暖的过往与眼前冰冷的现实交织,让她泪流满面。
晚上,林墨(或者说,那个东西)下班回来了。陈夏用尽毕生演技做了一桌子菜。灯光摇曳,她假装低头捡筷子,目光死死盯住地面——
他的影子……是反的!
他抬手的动作,与影子的动作完全错位,那影子的轮廓甚至更瘦长一些,脖颈处有一团不自然的、纠缠的阴影!
坐在对面的,根本就不是她的林墨!
她借口疲惫提前回了房。夜深人静,月光惨白地洒进屋内。
突然,被她放在书桌上的那本苏晴的日记,竟然自己动了起来。
陈夏惊恐地看着那本日记无风自动,发黄的纸页哗啦啦地快速翻动,最后停在那被撕掉的最后一页之后的空白页上。
空白的纸页开始渗出深褐色粘稠的液体,像是陈旧的血渍。那液体汇聚、扭曲,最终凝结成一行歪斜癫狂、仿佛用指甲抠出来的字迹:
他昨晚用枕头闷住我的口鼻时,我抓伤了他的右手腕——内侧!和你‘男友’现在的疤痕……一模一样!!!
字迹写完的瞬间,整页纸突然像是被高温炙烤般,所有字迹开始剧烈沸腾、冒泡!紧接着,纸张上猛地凸显出数十个清晰无比的指纹凹痕!那些指纹疯狂地、绝望地抓挠着纸面,发出令人牙酸的细微沙沙声,仿佛有无数的受害者正被囚禁在纸页的另一边,正用尽最后力气留下这恐怖的警示!
5
最后的规则
陈夏后退着不慎摔到了地上,她看见床的缝隙间好似还藏着一张撕碎的纸条以及一支老式录音笔。由于纸条并不完整,只能看到部分信息:
规则6:如果发现对方已经不是人类,必须在午夜12点前离开公寓,否则……
陈夏叹了口气将纸条收了起来,又颤抖着指尖按下了录音笔的播放键,里面传来了一个陌生女人急促的喘息声:
如果你听到这个,说明‘它’已经盯上你了……这栋公寓根本就是个陷阱,房东根本不存在……那些规则也根本不是保护你的,都是喂养‘它’的……
在一片沙沙的杂音中,突然插入一个扭曲却又熟悉的男声——是林墨的声音,但他的语调极其冰冷机械:
苏晴,你为什么不遵守规则
紧接着又是一声女人的尖叫声,录音戛然而止。
陈夏只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原来林墨早就来到过这间公寓,甚至可能和苏晴的失踪有关!
陈夏猛地转身站起来,却发现林墨不知何时早已站在了自己的卧室门口,嘴角还挂着和那天晚上如出一辙的诡异微笑。
你找到录音笔了他的声音很轻,却让陈夏毛骨悚然。
只见林墨的影子开始在墙上蠕动,像某种多足的生物一般,而他的眼睛——瞳孔忽然缩成了针尖大小,眼白布满了血丝。
你……你不是林墨!陈夏后退,撞翻了台灯。台灯闪烁着,好似接触不良一般,发出嘶嘶的声音。
我当然是他。林墨歪了歪头,只不过,是更好的版本。
林墨的皮肤开始龟裂,像干涸的泥土般一片一片地剥落下来,露出下面青灰色的肌肉组织。
陈夏的尖叫声卡在喉咙里——它正在蜕皮!
陈夏反手抓住还在兹拉作响的台灯就往门口的林墨丢去,而它似乎也没想到陈夏会如此反击,被这猝不及防的一下攻击,猛的一个趔趄,后退了几步。她抓起桌上的水果刀,狠狠地扎向林墨的手臂。黑红色的粘稠液体喷溅而出,但它只是歪头笑了笑:
规则6:如果你发现对方不是人类……必须在午夜前离开。
6
逃离
咔哒…咔哒…冰冷的金属门把手在她的手中疯狂转动,却如同焊死一般,纹丝不动。绝望的汗水瞬间浸透了她的后背。陈夏转身冲向大门,却发现门锁纹丝不动。
可惜,现在是23:58。
林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再带有任何的温度,而是一种混合着金属摩擦和昆虫振翅的嘶哑杂音。
他也没有快步追来,只是不紧不慢地靠近着,皮鞋踩在木地板上,发出的却不是人类的脚步声,而是某种湿漉漉的、粘稠的啪嗒声,仿佛他的脚底正在融化一般。你来不及了。
陈夏猛地转身,脊背死死抵着冰冷的门板。眼前的景象让她胃里翻江倒海,几乎要呕吐出来。此时的林墨站在客厅中央,但他的身体正在发生着可怖的形变。
他的皮肤像受热的蜡烛一样大面积地融化、剥落,一块块掉在地上,发出了滋滋的轻响,还伴随着几缕淡淡的焦臭白烟。
他的脸有一半已经塌陷下去,一只眼球悬在眼眶外,由几根神经般的肉丝牵动着,空洞地晃动着,稍有不慎,似乎就要滚落下来。而另外半边脸上,那抹微笑却依旧挂着,那笑容僵硬、刻板,如同用刀刻上去一样。
来吧!成为我们的一部分吧,陈夏。好似多个声音重叠在一起,有林墨的笑声,有女人的抽泣声,甚至有孩童的呓语,全部都从他那张破碎的嘴里如同潮水一般涌出。永远留在这里吧!
极致的恐惧冲垮了某个闸门。陈夏陷入了彻底的绝望中,忽然,苏晴日记上那句潦草的话像一道闪电劈开了她的脑海:
让‘它’相信你已经疯了!
疯了对,疯狂!
一个荒诞、危险到极点的计划瞬间在她脑中成型,但陈夏毫无选择。
嘻嘻……
一声轻不可闻的笑声从陈夏喉咙里挤出来。
林墨——或者说是那团人形怪物的动作停顿了一下,那颗悬吊的眼球也停止了晃动,似乎能从中读出困惑。
而陈夏的笑容更加扩大了,她的嘴角极力地向上咧开,露出了全部的牙龈,形成一个绝非人类能做出的、极度惊悚的笑容。她的眼神开始涣散,瞳孔疯狂地左右颤动,视线也飘忽不定,仿佛在看着它,又仿佛在看着它身后的无数个看不见的东西。
来不及她的声音变得尖利而又扭曲,像指甲刮过玻璃一样难听且刺耳,谁来不及了是你来不及了!嘻嘻嘻……
她开始用指甲疯狂地抓挠着自己的手臂,留下了道道血痕,但是陈夏仿佛根本感觉不到疼痛,露出了一脸享受的表情。新的皮……也要长出来了……痒……好痒啊!
怪物由迟疑逐渐变得茫然,它下意识向后退了半步。它处理过恐惧、绝望、反抗,但从未面对过这种……同化前的狂热
陈夏猛地抬起手,不是对着怪物,而是对着空无一人的客厅角落里,厉声尖叫着:别催了!我这就来!这就来和你们作伴!
她手舞足蹈着,身体扭曲摆出了各种怪异的姿势,模仿着之前看到的林墨的样子,声音癫狂地咆哮着:1、2、3……红色的……好多红色的……在冰箱里跳舞!你看见了吗!她猛地指向怪物,你的肠子流出来了!快捡起来!哈哈哈!
这番仿佛已经彻底脱离现实、亵渎一切逻辑的言行,似乎短暂地噎住了那个依靠规则和模仿而存在的怪物。它僵在了原地,构成身体的肉膜停止了规律的蠕动,变得混乱而毫无无序,仿佛它的程序遇到了无法解析的错误一般。
就是现在!
癫狂的笑容瞬间从陈夏的脸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冷静与决绝。就在怪物逻辑混乱的这半秒间隙,她猛地抓起玄关桌上沉重的玻璃花瓶,用尽全身力气,不是砸向怪物,而是狠狠砸向旁边窗户的锁扣!
砰——哗啦!!!
玻璃窗应声而碎,午夜冰冷的空气裹挟着碎片倒灌进来。下一秒,陈夏没有丝毫犹豫,看也不看那怪物一眼,用手臂护住头脸,纵身从二楼窗口跃了出去!
嗷——!!!!!
身后,公寓里传来了绝非人类能发出的、混合着愤怒和挫败的尖锐咆哮,震得整栋楼的玻璃都在嗡嗡作响。
陈夏摔在了楼下的灌木丛里,右腿剧痛,但她丝毫不敢松懈!不敢停下!踉跄着冲向街道,身后传来林墨的咆哮:
你逃不掉的!所有住进来的人,最终都会回来!
陈夏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声音颤抖着报出警局的地址。司机透过后视镜看向她:
小姐,你脸色很差……需要去医院吗
陈夏摇头,余光却瞥见——司机的右手腕上,有一道和林墨一模一样的疤痕。
7
结局
那道蜿蜒的、粉红色的疤痕,像一条恶毒的寄生虫一样,蛰伏在司机苍白的腕间。
陈夏的呼吸骤然停止,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她猛地抬头,对上后视镜里司机的眼睛——那双眼睛空洞无神,瞳孔深处却似乎有一点诡异的、针尖般的红光一闪而过。
小……小姐,你还好吗司机的嘴角抽动了一下,挤出来了一个极其僵硬的、像是被线强行扯开的关切表情。
停车!陈夏的声音尖利得几乎破音,她的手指死死地抠住了车门的把手,我要下车!现在就停!
司机没有争辩,只是默默地、异常平稳地将车停在了路边。车子停下的位置,恰好是在两盏路灯中间最阴暗的那段。
陈夏几乎是滚着爬出了车门,踉跄着摔倒在冰冷的人行道上。她不敢回头,手脚并用地爬起来,疯狂地向前奔跑着,直到肺叶疼痛得如同在灼烧一般,才敢躲在一个24小时便利店的广告牌后,颤抖着向后望去。
而那辆出租车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空荡荡的街道上,只有夜风卷起了几片落叶,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她过度惊吓而产生的幻觉。
得救了……暂时得救了。
接下来的三个月,是陈夏人生中最草木皆兵的日子。她辞了工作,换了手机号码,搬到了另一座城市,租了一个连窗户都没有的狭小的地下室。她扔掉了所有从公寓带出来的东西,包括衣服和日用品。她甚至去看了心理医生,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那只是噩梦,是集体幻觉,是压力过大。
时间,似乎真的可以冲刷一切。噩梦的频率降低了,她从一开始的半夜惊醒到了能够睡个整觉,现在看到红色包装的物品也不会立刻尖叫。一种虚假的安全感,如同脆弱的冰层一般,在她心底慢慢凝结起来。
直到那个清晨。
她像往常一样,睡眼惺忪地打开那个新买的、小巧的冰箱,想拿牛奶。
嗡——
冰箱运转的微弱声音似乎停顿了一秒。冷藏室里,孤零零地、正对着她的,放着一盒东西。
那是一盒红色包装的酸奶。和她那天在公寓冰箱里看到的一模一样。品牌、款式,都分毫不差。
冰冷的寒意并非从脚底,而是直接从她的心脏最深处瞬间炸裂开来,短短几秒种便蔓延到了四肢百骸。她全身的肌肉都僵硬了,手指却还停留在半空中,无法动弹。
她猛地向后退去,脊背重重地撞在着冰冷的狭小的地下室的墙壁上。她死死地盯着那盒酸奶,仿佛那是什么盘踞在冰箱里的毒蛇一样可怖。
幻觉!一定是幻觉!
她用力闭上眼,深呼吸,再次猛地睁开。
酸奶依旧在那里。那抹红色,在冰箱惨白的灯光下,如同挑衅一般,鲜艳得刺眼,像一抹凝固的血液。
她的视线惊恐地扫过地下室每一个角落。明明一切都和她昨晚睡前一样……几乎一样
忽然,她的目光定格在了床头柜上。
那里,原本应该只放着一盏台灯和一本她正在看的书。
但现在,在台灯底座旁边,多了一张对折的、泛黄的纸条。
空气仿佛也变成了粘稠的胶质,与那晚一样,每一次的呼吸都无比艰难,令她喘不上气。她的呼吸声逐渐变得急促起来,从粗重的呼吸变成了大口的喘息声。她一步一步,如同走向断头台般挪动到床边。当指尖触碰到泛黄的纸条时,那熟悉的、冰冷滑腻的触感让她几乎呕吐出来。
她颤抖着打开它。
纸张的质地,甚至那股淡淡的霉味,都和公寓里那张《情侣守则》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上面的文字变了。
打印的不再是规则,而是用一种暗红色的、像是干涸血液书写的、歪歪扭扭的字迹:
规则7:新管理员陈夏,请于今晚日落前返回公寓。
规则8:准备好迎接下一对客人,并确保他们签署完合同。
规则9:若拒绝履行职责,它将亲自来接你。你不会喜欢那种方式的。
纸条的最下方,还有一行更小的字,笔迹疯狂而潦草,是她自己的笔迹——但她绝对没有写过:
救救我,我不想变成他!——林墨
纸条从她冰冷的手指间飘落。
她终于明白了。根本不存在所谓的逃脱。从她在合同上签下名字的那一刻起,诅咒就已经绑定了。所谓的逃离,不过是它给予的短暂的喘息,是为了让她在绝望后能够更好地接受这永恒的奴役。林墨或许也曾逃出去过,而他最终变成了……公寓的一部分,变成了引诱她的鱼饵。
她不是幸存者。
她只是换了个牢房。
而更深的绝望在于,她发现自己内心最黑暗的角落里,竟然逐渐浮现出了一个可怕的、诱人的念头:如果必须如此……如果必须有人来承受……为什么不能是别人
地下室里死寂无声。只有冰箱压缩机重新启动的微弱嗡鸣声,听起来,像极了遥远地方传来的、幸灾乐祸的轻笑。
她缓缓抬起头,目光最终落在那盒红色的酸奶上。喉咙里,不受控制地发出一声呜咽,又像是……一声饥饿的吞咽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