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院的传票寄来那天,阳光好得晃眼,身为“热心”的邻居,我特意换了身得体的裙子,坐到了旁听席的第一排。
张强坐在轮椅上被法警推进法庭,半边脸因为中风歪着,作证时舌头像打了死结,翻来覆去只会说“都怪林美娟那个贱人”“我儿子乖得很”,口水顺着嘴角淌到他的衣襟,引得旁听席爆发出一阵哄笑。
林美娟坐在被告席上,后背的绷带渗着血,显然是昨晚又被张强打了。她被张强这两句蠢话气得浑身发抖,想冲上前撕他的嘴,却被法警死死按住,只能发出困兽般的嘶吼。
“你个瘫子,都是你害死了我们全家!要不是你打我,浩浩能学坏吗?要不是你瘫了,我能被拖累成这样吗?”
法警死死按住她,她还在拼命扭动,大喊道:“我要杀了你这个废物!”
张强被吓得缩在轮椅里,用还能动的左手乱挥,却打偏在法警胳膊上,引得哄笑声更大了。
张浩被送去少管所那天,我正在登记大厅整理文件。窗口一对夫妻吵得面红耳赤,妻子哭着扒开衣领,露出青紫的伤痕:“他打我!他每天都往死里打我!”
丈夫却梗着脖子骂:“你个贱人活该!要不是你顶嘴,我能动手吗?”
妻子突然扑到窗口抓住我的手,“你能不能帮帮我?我真的受不了了!”
多熟悉的场面。
我抽出纸巾擦了擦手背,拿了张离婚申请书递了过去笔尖在“自愿离婚”四个字上敲了敲,微笑着说道:“想清楚了就签。日子是自己选的,别指望别人救你,更别拉着好心人垫背。毕竟,不是谁都有闲心陪你们演‘打完又和好’的戏码。”
窗外的阳光落在表格上,白纸黑字,清清楚楚。
下班时,林美娟堵在民政局门口。她瘦得脱了形,头发白了一半,见我出来就“咚”地跪下去,额头在水泥地上磕得邦邦响:“小苏,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救救我吧张强每天用拐杖敲我的头,说要敲死我给浩浩抵罪!浩浩在少管所写信骂我,说我是贱货,恨我不给他送钱,我活着比死还难受啊!”
我绕开她继续往前走,高跟鞋踩在她刚磕出的血渍上,发出黏腻的声响。
她在身后哭嚎道:“你怎么这么狠心!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我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像条拖在地上的锁链,缠得她自己动弹不得。
“报应?”我笑了,“上一世我已经受过了。”
这一世,轮到你们自己尝尝了。
我轻笑道:“张强瘫在轮椅上遭人嫌,张浩在少管所里恨你入骨,你守着个打你的瘫子,盼着个恨你的儿子,这不就是你拼死要维护的‘家’吗?”
转身时,听见身后传来重物撞地的声音。不用回头也知道,她又在演那套磕头求饶的戏码。
我转身走进人流,再也没回头。
有些家庭,从根上烂透了,就该让他们在自己挖的坑里,连带着那些虚伪的“和睦”,一起烂成泥。
而我,终于可以晒着太阳,走在属于自己的路上了。
听李大婶说,张浩在少管所被同屋的犯人打瞎了一只眼,据说因为抢别人的窝头,被按在尿桶里呛了半宿,瞎掉的那只眼至今流脓。林美娟去送饭,被他用搪瓷碗砸破了头,血流得满脸都是。而张强打林美娟的时候,半边身子彻底动不了了,只能躺在地上哼哼。
不过,这都跟我没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