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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五十岁生日宴,宾客满堂,衣香鬓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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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天明,我的丈夫,正搂着我的腰,向众人展示他的伉俪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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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两个好儿子,霍承铭、霍承锐,带着他们恩爱的妻子,频频举杯,祝我福寿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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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么完美的一家人。金光闪闪,牢不可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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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我嫌闷,想回主楼二楼露台透口气,却无意间听到了我那两位乖巧儿媳,正在楼下花园阴影处,进行着一场足以撕碎我整个人生的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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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窃听风云**
我的五十岁生日宴,堪称本市社交季的一场小型盛会。水晶灯的光芒碎在香槟塔里,流淌过每一张精心修饰的脸。霍天明,我的丈夫,手臂坚实有力地环着我的腰,向每一个前来道贺的宾客展示着他的伉俪情深与成功人生。我的两个好儿子,霍承铭、霍承锐,带着他们那两位看起来无比登对、笑容得体的妻子,周旋于人群,频频举杯,祝词说得比糖霜还甜——祝妈妈永远年轻快乐、愿我们家永远和睦美满。
多完美的一家人。金光闪闪,看似牢不可破,像博物馆玻璃柜里精心布置的标本。
而我,就是那个被钉在正中央,笑容标准、姿态雍容的标本主角。江溪言,霍太太,霍老夫人。标签贴得又牢又正。
可胸腔里那颗跳了五十年的心,却莫名地感到一阵窒闷,空气里过量的香水和甜点气味混杂着,腻得人发慌。我找了个借口,离开那片喧嚣,想回主楼二楼的露台透口气,那里清静,能看见后院的花园。
刚踏上露台冰凉的大理石地面,晚风拂面,还没来得及深呼吸,楼下花园灌木丛后压低的、却因激动而尖利起来的嗓音,就猝不及防地钻进了我的耳朵。
是大儿媳林薇的声音,带着一种我从未听过的焦灼和……狠绝
……我真受不了了!霍承铭今天居然又旁敲侧击,说星辰妹妹马上要回国了,家里空房间多,希望我能主动提出请她来长住!去他妈的星辰妹妹!那是他爹白月光的种!
我的脚步猛地钉在原地,血液似乎瞬间冻住,又轰地一下涌上头顶。星辰季星辰那个丈夫和儿子们口中偶尔提及、据说身世可怜、需要关照的故人之女
二儿媳苏晴的声音紧接着响起,同样冰冷:我这边也没好多少。承锐昨晚抱着我,怀念了半天小时候和星辰一起在瑞士滑雪的日子,说那是他童年最美好的回忆。呵,美好那时候婆婆正怀着他们兄弟俩孕吐得天昏地暗吧他们倒好,跟着爹和别的女人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去了!
我的手指下意识地抠紧了冰凉的栏杆。瑞士滑雪他们从未跟我提过这样的旅行。老霍只说过,是带儿子们去欧洲开拓眼界。
林薇的冷笑在夜风里格外清晰:不想步婆婆的后尘了。这冤种谁爱当谁当,我反正要离。
苏晴附和:你离,我也离。谁要留在这烂泥潭里,将来生个儿子还得去爱丈夫白月光的女儿等我先看看这三年从霍承锐身上刮了多少……啧,小金库快一千万了,够咱俩潇洒了。
她们要离婚不是因为夫妻不和,而是因为……一个我甚至没正式见过的女孩还有,什么叫步我的后尘
林薇的声音沉了下去,带着一种剖析残酷真相的冷静:直接提离婚他们怎么可能答应。霍承铭绝对会第一时间冻结我所有卡,让我一分钱都动不了,就像当年公公对付婆婆一样。
我猛地捂住了嘴,防止自己惊呼出声。当年……当年我发现老霍和季晓月通信频繁,大吵一架后确实提过离婚。然后我的所有账户就真的被以各种理由暂时冻结了……老霍当时抱着我道歉,说只是夫妻吵架怕我冲动做傻事,很快又给我解开了。后来我发现怀了双胞胎……这件事就不了了之。
原来……不是怕我做傻事
苏晴倒吸一口凉气:还有这种事那怎么办
死遁吧。林薇的声音轻飘飘的,却像重锤砸在我心口,只有我们‘死’了,彻底消失,才能断了所有牵扯。让他们守着他们的白月光宝贝过去吧!
好!听你的!我这就去把那些珠宝首饰都变现!
苏晴说着,似乎就要转身离开。我脑子一片空白,身体却先于意识行动,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冲下楼,在她从灌木丛后转出来的瞬间,一把死死攥住了她的手腕!
两个儿媳的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惨白如纸,写满了惊骇。
妈……妈!您……您怎么在这儿苏晴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我看着她,又看向同样惊恐万状的林薇,胸腔剧烈起伏,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血腥气:你们说的……都是真的季星辰……是季晓月的女儿老霍他……他们父子……
林薇最先镇定下来,她眼神复杂地看着我,那里面有怜悯,有决绝,还有一种超越了这个年龄和身份的通透。她咬了咬唇,点头:是真的,婆婆。季星辰就是季晓月的女儿。霍董……公公他,从来就没真正放下过季晓月。带着承铭承锐去见的,所谓的‘故人’,就是她们母女。
她顿了顿,抛出了更致命的炸弹:而且,按照‘剧情’,等季星辰回国,他们父子三人会一起哄您,让您收她做干女儿,对她百依百顺,比亲生的还亲。您会把她宠上天,直到……七十岁,才发现真相。
七十岁……我发现真相……
我眼前一阵发黑,几乎站不稳。所以,我的人生,我接下来的二十年,在别人眼里,竟然是一部早已写好的、荒谬透顶的剧本而我,是个被蒙在鼓里,还要替别人养女儿、奉献一切的冤种主角
凭什么……我喃喃自语,声音嘶哑,凭什么要我多熬这二十年!凭什么!
一股从未有过的暴怒和恶心席卷了我。想起老霍昨晚还搂着我,温情脉脉地说:溪言,你不是总想要个贴心的女儿吗有个故人的孩子要回国,无依无靠的,我们认她做干女儿好不好让她陪着你。
当时承铭和承锐也在旁边帮腔,说那女孩多么乖巧可爱。
我当时竟还有一丝心动!
现在想来,每一个字都淬着毒!他们是要我把害了我一辈子女人的女儿,捧在手心里!榨干我最后一点利用价值
我看着眼前两个同样年轻、同样不想被命运摆布的女孩,猛地攥紧了她们的手,像是抓住最后的浮木:你们想死遁可以!但必须带上我!
林薇和苏晴愣住了。
我眼神炽热,几乎燃烧起来:老霍书房保险柜里,有一百根金条,每根五百克。只要你们带我一起,我现在就去拿出来!以后,你们的路费、开销,我包了!我们三个,一起走!
背叛的火焰一旦燃起,就只有烧尽一切伪装的结局。这出戏,我不演了!
**第二章:金条与旧照**
生日宴的喧嚣仿佛被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
主卧里,静得只能听到我自己的心跳声,沉重又急促。我熟练地按下密码,打开老霍的保险柜——他的密码,是我们结婚纪念日,多么讽刺。
一层层的文件、房产证、名表盒之下,那个厚重的丝绒盒子安静地躺着。打开,排列整齐的金条在灯光下闪着冷硬而诱人的光泽。
一百根,五百克一根。这是老霍准备的硬通货,说是为了应对不时之需。现在,这就是我的不时之需!
我几乎是粗暴地将它们扫进早就准备好的大型手提行李袋里,冰冷的金属沉甸甸的,坠得我手腕生疼,却带来一种奇异的踏实感。
当拿到最后一根金条时,我的指尖无意间碰到了绒布底层一个微小的凸起。轻轻一按,旁边弹出一个我从未发现过的暗格。
里面只有一张照片。
照片有些年头了,背景是白雪皑皑的滑雪场。阳光很好,雪地反射着刺眼的光。照片上是五个人。
两个穿着滑雪服的男孩,大约十来岁的样子,正一左一右地护着一个更小的小女孩,教她滑雪的动作。虽然面容稚嫩,但我一眼就认出,那是我的儿子,承铭和承锐!
而稍远一点,并肩站着的两个大人……
男的身姿挺拔,穿着专业的滑雪服,笑容爽朗,是我熟悉又陌生的、年轻时的霍天明。他身边的女人,穿着红色的滑雪服,长发在风中飞扬,侧头看着他笑,眉眼弯弯,洋溢着幸福——是季晓月。比当年我见过的她更年轻,更恣意。
他们五个人,构成了一个任谁看了都会觉得温馨和谐的……家庭画面。
一家五口。
我的指尖瞬间冰凉,比金条更冷。血液仿佛逆流,冲得我耳膜嗡嗡作响。原来,儿媳妇们说的都是真的!不止是联系,不止是关照!他们甚至……像真正的一家人一样出去度假!在我以为丈夫带着儿子是去欧洲拓展商业视野的时候!
你开保险箱做什么低沉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
我猛地回头,心脏几乎跳出喉咙。
霍天明不知何时站在门口,眉头微蹙,目光落在我脚边装满金条的行李袋上,又抬起,带着一丝疑惑和不悦。
不能慌!绝对不能慌!
在他发现那张照片之前,我猛地将照片甩到他脸上,所有的震惊、痛苦、背叛感在这一刻找到了宣泄口,化为滔天的怒火和颤抖的质问:这是什么!霍天明!你给我解释清楚!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照片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霍天明的脸色瞬间变了一下,但久经商场的他早已练就了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本事。他只是眼神闪烁了一瞬,随即弯腰捡起照片,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一张老照片而已,你怎么翻出来的都是多少年前的陈年往事了,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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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试图轻描淡写,甚至带着一种你小题大做的无辜。
看我眼眶通红,浑身发抖,他叹了口气,放软了语气,带着一种施舍般的解释姿态:好吧,告诉你也没什么。当年季晓月的女儿得了严重的自闭症,心理医生说需要多和同龄人接触。我也是看那孩子可怜,晓月一个人带着不容易,才带着承铭承锐一起去滑雪的,就当是做慈善了。我和她之间,早就清清白白,什么都没有。
慈善好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把我儿子当药引子去给别人的女儿治病!
我指着他,眼泪终于忍不住滚落,不是悲伤,是极致的愤怒和恶心:离婚!霍天明,我们离婚!这些金条归我,其他的我都不要!你一点都不亏!
霍天明瞳孔骤然收缩,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语气陡沉:江溪言!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胡话!把金条放回去!我就当没听见!
我没疯!我声音尖利,扯着那张虚伪的面皮,你们找疯了的那个季星辰,就是照片上这个女孩吧啊还要我认她做干女儿霍天明,你安的什么心你还是人吗!你不是想要她做女儿吗好,我退出!我让位!够不够!
我拉起行李袋的拉链,转身就要走。
霍天明彻底急了,一步上前抓住我的胳膊,力道大得吓人,像年轻时那样霸道强势:站住!我不准!你看,我根本不在乎这破照片!他说着,竟真的把照片扔在地上,用皮鞋狠狠碾踩了几下,仿佛这样就能碾碎证据。
别闹了,乖,把金条放回去。他试图把我搂进怀里,用过去无数次平息我情绪的方式安抚我。
一股强烈的恶心感涌上喉咙。我使出全身力气,狠狠推开他,扬手——
啪!
清脆的耳光响彻房间。
别用你的脏手碰我!我咬牙切齿。
霍天明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我,眼中终于染上怒意。
我不再看他,拖着沉重的行李袋,夺门而出。
江溪言!你给我站住!他的怒吼在身后响起。
我跌跌撞撞跑下楼梯。
客厅里,霍承铭和霍承宴正焦头烂额地打着电话,语气急促:……对,星辰下飞机就联系不上了!所有出口都查过了吗!
看到我拖着个大袋子下来,两人都是一愣。
霍承铭率先拦住我,眉头紧锁,语气是显而易见的不耐烦:妈!我这都急得快着火了,您这又是闹哪一出
我一把打开他的手,心寒彻骨:以后别叫我妈!我没你这样的儿子!
霍承宴也走过来,眼神里带着打量和不解:妈,星辰失踪了,我和大哥快急死了,您能不能别在这时候添乱爸对您还不够好吗为什么突然要离婚连大哥和我都不要了
添乱我成了添乱的人
积压了一晚上的怒火、委屈、背叛感轰然爆发,我几乎是嘶吼出来:对!不要了!丈夫!儿子!我统统都不要了!你们那么在乎季星辰,去认季晓月做妈啊!我退出!让你们一家五口团圆!你们不该放鞭炮庆祝吗!还不满意吗!
兄弟俩的脸色终于变了变,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心虚,但很快被更大的焦躁覆盖。
霍承宴语气软了下来,却依旧带着一种你无理取闹的无奈:妈,原来您是为这个生气没告诉您星辰的母亲是谁,不就是怕您多想吗爸和晓月阿姨早就没关系了,我们和星辰也很少联系。要不是她妈妈去世,她孤苦无依想回国,我们都快忘了她了。您何必计较这个不怕人看笑话
看我计较看我笑话
我的心像是被泡在冰海里,连颤抖的力气都没有了。
林薇和苏晴及时出现,假意劝架,实则一左一右扶住几乎虚脱的我,低声急问:婆婆,不是说好死遁吗怎么提前闹开了
计划……有变……金条……被他发现了……我气息不稳地低声回应。
林薇立刻眼神示意,低声道:您先按计划去牢哀山!我们断后!
我点头,深吸一口气,再次用力推开她们,演完最后一幕:谁都别拦我!这婚我离定了!
林薇哎哟一声摔倒在地。
苏晴扑过来抱住我的腿:妈!冷静啊!
我狠狠踢开她(力道控制得刚好):滚开!
苏晴配合地滚了两圈。
霍天明站在楼梯上,看着这场闹剧,脸色铁青,最终怒喝:让她走!我看她能硬气到几时!五十岁的人了还学小年轻离家出走,简直不可理喻!
他认定我只是闹脾气,很快就会回来服软。
可惜,他错了。
我拉着那一百根金条,毅然决然地踏出了这个富丽堂皇的牢笼。这一次,我不是离家出走,我是赴死,也是赴生。
**第三章:死遁与热搜**
牢哀山盘山公路,一边是陡峭山壁,一边是悬崖下波涛汹涌的大海。
我坐在驾驶座上,车窗开着,咸涩的海风灌进来,吹乱了我的头发。远处海天一色,辽阔得让人心头发颤。
手边的电话响了,是林薇。
婆婆,机会来了。霍承宴查到季星辰根本没被绑架,她自己去牢哀山散心了,故意不接电话让他们着急。父子三个现在正火急火燎往那边赶呢。您准备好,他们的车大概半小时后经过您下方的那段路。
好。我的声音异常平静。
挂了电话,我最后看了一眼这个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城市。繁华,精致,却像一座巨大的黄金坟墓。
我发动车子,计算着时间。
远处,三辆熟悉的黑色轿车正沿着下方的沿海公路疾驰而来。那是霍天明和儿子们的车。他们如此急切,为了另一个女人,和他们血脉相连的女儿、妹妹。
而我,江溪言,霍太太,他们的妻子和母亲,正在他们头顶的悬崖上,准备赴死。
多么讽刺。
我深吸一口气,猛地一打方向盘,油门踩到底!
车子发出刺耳的咆哮,猛地撞向路边脆弱的护栏!
嘭——!
巨大的撞击声响起,车身剧烈震颤,半个车头都探出了悬崖,摇摇欲坠。
濒死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我,四肢百骸都在尖叫。即使知道林薇安排了潜水员在下方接应,这种悬于一线、即将坠入深渊的感觉依旧真实得可怕。
求生的本能让我颤抖着手去摸手机。
第一个电话,打给霍天明。
忙音。被挂断。
再打。又被挂断。
第三个。依旧无人接听。
他正在为他的白月光的女儿心急如焚,怎么会有空接无理取闹的我的电话
心脏像是被冰锥刺穿,痛得麻木。
我又打给大儿子霍承铭。
电话响了很久才接,背景音是呼啸的风声和引擎声,他的声音极度不耐烦:妈!我现在没空!有什么事晚点说!
根本不容我开口,直接挂断。
最后的希望,小儿子霍承宴。
他的语气更冲,几乎是吼的:妈!您别没完没了地打电话行不行!我们真有急事!您要是后悔了就想办法自己回家!别添乱!
添乱……这就是我在他们心中的最后定位。
一句救命卡在喉咙里,生生被掐断了线。
也好。也好。
彻底死心了。
我看着下方那三辆毫无停留迹象、飞速远去的车影,嘴角扯出一个冰凉绝望的笑。
松开了踩在刹车上的脚。
车子彻底失去平衡,朝着悬崖下方、那蔚蓝而冷酷的大海,直直地坠落下去。
失重的感觉袭来,风声在耳边呼啸。
原来,这就是死亡的滋味。
冰冷,孤独,带着被全世界抛弃的释然。
……
当我在一片专业的救护中醒来时,已经是在一艘远离海岸的游轮客房内。林薇和苏晴守在我床边,眼睛红肿,却带着如释重负的笑意。
婆婆,成功了。新闻已经爆了。
苏晴把平板电脑递给我。
热搜第一:豪门婆媳三人坠海疑遇难
【爆】
下面紧跟着:霍氏董事长夫人车祸坠海
【爆】
霍家两位少夫人搜寻婆婆一同遇难
【爆】
失踪的季星辰
【热】
点开第一个话题,里面是各种混乱的现场报道、打捞救援的画面,以及各路媒体和自媒体疯狂的猜测。莲花报社的直播片段被顶得最高,主持人正言辞犀利:
……据本台调查,最初遇难的是霍太太江溪言女士。其车辆在牢哀山路段坠海,蓝天救援队连续打捞三日无果,已宣布不幸遇难。但令人动容的是,霍家的两位少夫人林薇女士和苏晴女士,在救援队放弃后,仍不愿相信,亲自驾乘快艇日夜搜寻,不幸遭遇恶劣天气,快艇倾覆,三人疑似均已遇难……然而,在整个悲剧发生的过程中,霍先生父子三人身在何处为何缺席救援据悉,他们的行踪与一位名为季星辰的女士的‘失踪’事件高度重合……
下面的评论已经炸开了锅。
卧槽!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演!
所以是为了找小三的女儿,不管原配死活了
呸!渣男!白眼狼儿子!
豪门真可怕!心疼原配和儿媳!
这个季星辰是不是扫把星啊一回来就克死三个
我看着屏幕,内心一片平静,甚至有点想笑。舆论这把刀,林薇买得真值。
几天后,更大的风暴来了。
游轮甲板上,我们喝着果汁,看着实时新闻直播——记者们终于堵住了带着季星辰返回霍家别墅的父子三人。
镜头里,霍天明和两个儿子显然还没从找到季星辰的松懈中回过神,就被长枪短炮和尖锐的问题淹没了。
霍先生,您夫人遇难时您在哪儿
霍总,听说您母亲坠海前给您打过求救电话
霍医生,您救了那么多人,为什么没救自己的母亲
季小姐,你玩失踪的时候想过会害死人吗
父子三人的脸从错愕到震惊,再到难以置信的恐慌。
霍天明先是强装镇定地笑:……我太太跟你们开了多少钱别闹了,她就是想让我去哄她……我这就去酒店接她……
霍承铭和霍承宴也反应过来,纷纷附和,认为这是我逼他们低头的又一场闹剧。
直到老管家红着眼眶冲出来,哭着证实噩耗,并拿出那段清晰显示我的车坠入大海的监控视频……
霍天明看着屏幕,身体猛地一晃,脸色瞬间死灰,瞳孔里是山崩地裂般的绝望。霍承铭失声喊爸!,霍承宴则踉跄着喃喃自语:我没给她说话的机会……我当时只想救星辰……她是不是想喊救命
最后赶到现场的警察的询问,更是成了压垮他们的最后一根稻草。
……你们当时为什么不报警……她最后打给你们的电话说了什么
霍承宴崩溃:我挂了电话!我没听!
霍承景狂扇自己耳光:我嫌她烦!我为什么不多等一秒!
霍天明最惨,他眼神涣散,喃喃道:……她打了三个……我一个都没接……她掉下去的时候……该多绝望……
而当警察追问他们口中的星辰是否就是旁边那位小姐,以及绑架详情时,父子三人那难以启齿的、为了一个只是去旅游故意不接电话的女孩而忽略了至亲求救的真相,被赤裸裸地剖开在公众面前。
所有的镜头和质疑,瞬间聚焦到了试图辩解、楚楚可怜的季星辰身上。
老管家的一句神补刀:季小姐你若真不想打扰,为何又告知航班信息彻底将她钉在了耻辱柱上。
直播弹幕里充满了扫把星、心机女、克死人的咒骂。
看着镜头里霍天明瞬间灰败下来的脸,一夜白头的初现,看着两个儿子追悔莫及、痛苦扭曲的表情,看着季星辰仓皇失措、百口莫辩的狼狈……
我端起果汁,轻轻抿了一口。
海风温柔,阳光正好。
内心的冰层,似乎在慢慢融化。但这温暖,与他们无关了。
苏晴凑过来,笑嘻嘻地问:婆婆,爽不爽
我点头,诚实地回答:爽。
林薇则眨眨眼:这才刚开始呢。接下来,咱们婆媳三个,可得好好享受这‘第二次人生’。
**第四章:新生与远遁**
游轮在公海上航行了数日,最终在一个私人小岛短暂停靠,进行了彻底的改头换面。
我们三人的遗物——一些衣服、鞋子、包包,被巧妙地散布在远离坠海点的海域,配合着之前买通的一些目击证词,坐实了三人均已葬身大海的事实。
霍家那边传来的消息越来越扑朔迷离,也越来越符合我们的预期。
霍天明受了巨大刺激,一夜之间头发白了大半,精神恍惚,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嘴里反复念叨着我的名字和对不起,甚至一度被送进医院。医生诊断是严重心理创伤后的应激障碍。
霍承铭和霍承宴也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和痛苦之中。霍承铭开始疯狂酗酒,公司事务几乎停摆;霍承宴则把自己埋在医院的工作里,近乎自虐地加班,却时常对着手术刀发呆。
据说,季星辰在霍家的处境变得极其尴尬和艰难。霍天明清醒时看到她,会突然暴怒,吼着都是因为你!滚出去!,甚至把季晓月的照片也撕了。糊涂时,又可能把她错认成我,拉着她哭诉。霍承铭和霍承宴面对她时,心情也极为复杂,再也找不回从前那种毫无隔阂的疼爱。媒体的持续关注和网友的谩骂,更让她寸步难行。
这些消息通过特殊的渠道零星传来,林薇和苏晴会当八卦讲给我听。
我听着,内心已无太大波澜。就像在听别人的故事。他们的痛苦,是他们选择种下的因结出的果,与我无关了。
我们三人带着那笔巨款(金条已通过特殊渠道分批变现),利用林薇和苏晴早就准备好的、毫无破绽的新身份,彻底消失了。
第一站,去了南半球的一个宁静小镇。阳光、沙滩、远离一切纷扰。
我们租了一栋面朝大海的房子。最初的日子,就是睡觉、晒太阳、看书、学着给自己做饭,或者什么都不做,只是发呆。我需要时间,让那被掏空了的、满是伤痕的灵魂慢慢愈合。
慢慢地,我开始思考以后。
五十岁,人生好像才刚刚撕开蒙蔽的纱布,露出底下真实却荒芜的土地。我该在上面种点什么
一天傍晚,看着夕阳把海面染成金红色,我忽然对正在研究鸡尾酒配方的林薇和苏晴说:我想重新活一次。不是挥霍,不是养老。我想……做点事情。把我过去几十年丢掉的东西,捡起来一些。
林薇放下雪克杯,眼睛亮亮地看着我:婆婆,您想做什么我们支持您!
苏晴也凑过来:对啊对啊,您有什么梦想咱现在有钱有闲!
梦想这个词对我来说有点陌生。我沉吟了片刻。
年轻时,我也是名校毕业,陪着霍天明白手起家,在谈判桌上寸土不让,在项目里绞尽脑汁。后来,为了怀孕保胎,为了照顾家庭,为了当好霍太太,我一步步退让,亲手剪掉了自己的羽翼,困在了锦绣堆里。
我想……重新创业。我说,语气从犹豫变得坚定,不用很大,但我想做点属于自己的东西。证明我不是只会花钱和照顾家庭的霍太太,我是江溪言。
林薇和苏晴对视一眼,兴奋地击掌。
太好了!婆婆!我们帮你!
没错!做独立女性!气死那帮瞎了眼的男人!
她们的热情感染了我。是啊,五十岁又怎样我的人生,难道只剩下含饴弄孙或者孤独终老这两种选项了吗
不。
我拿出部分资金,开始认真研究市场。得益于早年积累的经验和眼光,加上林薇和苏晴在现代信息搜集和网络运作上的帮助,我很快锁定了一个方向——针对中高端人群的个性化健康旅游定制服务。结合当地独特的自然养生资源和精细化服务。
过程比想象中艰难。选址、招聘、设计路线、谈合作、建立口碑……每一个环节都需要亲力亲为。语言、文化、政策差异,都是挑战。我常常忙到深夜,查资料、开视频会议。
累,却无比充实。
看着项目一点点从纸上的概念变成现实,那种成就感,是过去几十年在霍家当夫人从未体验过的。
期间,霍家的人似乎并没有完全放弃寻找真相,或者说,寻找一种心理安慰。他们雇了更多的私人侦探,扩大了搜索范围,甚至悬赏巨款寻找哪怕一丝与我们有关的线索。但林薇和苏晴的准备太充分了,我们的新身份天衣无缝,所有的行踪都被小心掩盖。他们找到的,只有大海的沉默和无尽的失望。
偶尔,我会从商业新闻里看到霍氏的消息。霍承铭似乎终于从酗酒中挣扎出来,重新主持大局,但眉宇间多了沉重的阴郁。霍天明的名字很少出现,据说他处于半隐退状态,身体和精神都大不如前。霍承宴的医院倒是经营得不错,但他本人变得异常沉默寡言。
这些消息,像水波一样在我心里轻轻漾开一圈涟漪,然后很快平复。他们已是我生命的远景,模糊,且不再重要。
五年时间,倏忽而过。
我的健康旅游公司,从小小的一个办事处,发展到拥有了自己的小型精品度假村,客户口碑极佳,甚至在业内小有名气,实现了稳定的盈利。公司上市还谈不上,但运营得非常健康,前景光明。
我学会了潜水,考了葡萄酒品鉴证书,甚至开始学画画。我有了新的朋友圈子,有合作愉快的伙伴,有关心员工福利的老板身份。
林薇和苏晴呢这两个丫头,陪我度过了最艰难的初创期后,就拿着她们那份丰厚的养老金,满世界逍遥去了。她们时不时会寄来明信片,从撒哈拉的星空到南极的极光,照片上的笑容灿烂又自由。她们说,享受够了被舔狗的日子,现在要享受真正的自由。
真好。
我以为日子就会这样平静而充实地过下去。
直到有一天,林薇的一个紧急电话打来,语气急切:婆婆!快!有个财经记者把我们公司当女性创业典范报道了,细节挖得有点深,虽然没用真名,但可能……霍家那边会注意到!他们可能已经猜到了!听说他们已经买机票往这边来了!
我握着电话,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湛蓝的天空和繁华的都市。
沉默了半晌,我笑了。
知道了。不用担心。
五年了。足够了。
我已经不是那个需要仓皇逃离的江溪言了。
**第五章:终章·月光倾城**
该来的,总会来。
秘书内线通报,说一位没有预约的霍先生坚持要见我,保安拦不住。
我整理了一下裙摆,语气平静:让他进来吧。
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
霍天明站在门口。
五年不见,他老了太多。头发几乎全白了,背脊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挺直,眼角的皱纹深刻得像刀刻一般,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震惊、狂喜、痛苦、哀求,还有一丝不敢置信的怯懦。
他看着我,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我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
他一步步挪过来,目光贪婪地在我脸上逡巡,仿佛要确认这不是一场梦。溪言……真的……是你……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为什么……要这样……骗我……你知道我这五年……是怎么过的吗我快疯了……我真的快疯了……
他诉说着他的痛苦,他的内疚,他的思念,他的病情。
我安静地听着,内心毫无波澜,甚至在他情绪激动时,递过去一杯水。
等他稍微平静,我才开口,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你骗了我二十五年,我只‘骗’了你五年,霍天明,你不亏。
我把一份文件推到他面前。
是离婚协议书。早已拟好,条款清晰。我只要我应得的那部分婚后财产,以及我这五年自己创下的产业,霍氏的一切,与我无关。
他看着那份协议,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手,声音颤抖:不……我不签!溪言,我们二十五年的感情……难道你一点都不念了吗我知道错了……季星辰我早就没管了!她求我我都没心软!你不喜欢的事,我一件都不会再做!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他的语气近乎卑微,带着一种绝望的祈求。
若是五年前,我或许会心软。但现在……
我看着他,忽然笑了,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霍天明,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再看看我。你以为我还是那个需要依附你、等着你施舍感情和关注的江溪言吗
我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河。
这五年,我靠自己活得很好。我有自己的事业,有自己的朋友,有自己的生活。我学会了太多东西,看到了更广阔的世界。而你呢还沉浸在过去的愧疚和自我感动里。
我转过身,直视着他瞬间苍白的脸。
你问我念不念旧情我念。我念的是当年那个和我一起挤公交、吃盒饭、为了一个订单兴奋得睡不着觉的霍天明。不是后来那个带着我儿子去和别的女人组建临时家庭、把我蒙在鼓里二十多年、在我求救时挂断电话的霍董事长。
机会我轻轻摇头,语气斩钉截铁,我给过你了。当年我没离成,就是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是你自己没有珍惜。
他踉跄了一下,扶住桌角才站稳,眼神彻底灰败下去。
所以……真的……一点可能都没有了
没有。我的回答清晰而冰冷,签字吧。别再用任何手段拖延,你知道的,现在的我,你困不住,也威胁不了。
他看着我,看了很久很久,仿佛要把我这个陌生的、决绝的江溪言刻进骨头里。
最终,他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颓然地拿起笔。
手指颤抖得厉害,几乎握不住笔。
但他还是,一笔一划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扔下笔,他头也不回地、踉跄地走出了我的办公室。背影佝偻,像个真正的老人。
我拿起那份签好字的协议,心中一片平静。
过了几天,林薇在群里发消息:婆婆,霍承铭还在给我之前用的那个秘密邮箱发邮件,诉衷肠,打钱,想让我回去。啧,迟来的深情比草贱,我腻了,撤啦!有缘再见!
苏晴紧跟其后:+1!霍承景居然找到我ins小号了,天天发自拍秀腹肌,油腻死了!我也撤了!婆婆保重!
我看着消息,忍不住笑了。这两个鬼精灵。
我给她们一人转了一笔钱:玩得开心。随时欢迎回来视察我的养老院。
她们收了钱,发来一串飞吻。
婆婆万岁!
窗外,月光如水,倾泻在这座陌生的、却给了我新生的城市。
我端起一杯红酒,轻轻抿了一口。
五十岁逃离,五十五年重生。
接下来的路,是真正的,属于江溪言一个人的,云淡风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