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以为我和沈执是一对恩爱夫妻。
直到我家小狗重生了。
然后——我听见了它的心声。
主人,别喝那杯牛奶!你的渣男丈夫今晚加了双倍剂量!再喝半年你就得心力衰竭而死了。
你妹妹在一场慈善晚宴上往你那杯的香槟里下了药!想让你酒后失身!身败名裂!
主人,你的妹妹早就和你的渣男丈夫滚在一起了,他们计划了车祸导致你意外身亡,然后拿了你的钱双宿双飞。
原来,一切都是假的。
所有的温情,都是算计。
所有的关爱,都是砒霜。
主人不哭,年糕蹭着我的腿,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担忧和哭腔,年糕心疼。这一次我们报仇!咬死他们!
1.
我一直以为我和沈执是一对恩爱夫妻。
从校服到婚纱,整整十年。
他记得我所有喜好,会在我熬夜加班时温好牛奶,会在我父母偏心妹妹时紧紧抱住我说:晚晚,你还有我。
我曾以为,他是照进我灰暗人生里唯一的光。
直到十分钟前,沈执端着那杯每晚雷打不动的牛奶走进卧室,脸上挂着十年如一日的温柔笑容,年糕突然从窝里猛地窜起,爆发出我从未听过的、近乎凄厉的尖锐吠叫。
我开始能听见它的心声。
主人别喝!此刻,年糕正焦躁地扒拉着我的裙摆,黑溜溜的眼睛死死盯着沈执递来的牛奶杯。
牛奶里加了双倍剂量!再喝半年你就会心力衰竭而死!
我端杯的手几不可查地一颤。
怎么了他关切地俯身,指尖自然地拂过我的发梢,手这么凉,是不是又头疼了
多完美的演技。
若不是年糕的心声,我恐怕到死都会以为这是爱情。
没事,我垂下眼帘,顺势将杯子放回床头柜,可能是生理期要到了,没什么胃口。
沈执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阴翳,但很快被担忧覆盖:要不我帮你热杯红糖水牛奶明天再喝也一样。
他伸手想来揉我的头发,被我借着抱年糕的动作躲开。
年糕仍然向沈执狂吠着。
我轻抚着年糕,安抚着它的情绪。
可能有点着凉,反胃。年糕今晚也不知道怎么了,特别闹腾,我先哄哄它,不然谁都别想睡了。我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自然。
沈执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极淡的不耐与厌恶,但他立刻用更浓的担忧覆盖过去:一条捡来的土狗而已,养着就不错了,别太惯着。你的身体最重要……他再次伸手,想抚摸我的脸。
我借着调整抱狗姿势的动作,不着痕迹地偏头躲开,他的手指僵在半空。
汪!年糕适时地发出一声短促而充满敌意的吠叫,打破了寂静。
沈执的脸色沉了沉,最终没说什么,只是语气淡了些:随你吧,早点休息。
他转身走向浴室,关门的力道比平时重了几分。
2.
几乎是浴室门合上的瞬间,我就抱着年糕冲进了客房,反锁了门。
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我腿一软,顺着门滑坐在地毯上。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声音大得盖过了浴室传来的隐约水声。
年糕温热的舌头疯狂地、一遍遍地舔着我的手背,像是在急切地安慰我,又像是在宣泄某种它无法承受的巨大恐惧和仇恨。
主人不怕!年糕回来了!年糕这次一定保护好你!他们不能再害死你了!绝对不能再让上一世重演!那稚嫩的声音里充满了与它体型不符的决绝和深切的痛苦。
上一世害死
就是你那个歹毒的妹妹林薇和这个人面兽心的畜生!
年糕的心声瞬间被刻骨的恨意填满,音调拔高,变得尖锐,是他们设计了那场车祸!根本不是意外!是他们偷偷弄坏了刹车,然后眼睁睁的看着你和一辆大卡车相撞!你的保险受益人的名字填的是那个坏蛋妹妹的名字。他们拿着你的巨额保险金和公司股份,双宿双飞了!
我如遭雷击。
车祸撞死不是意外
一些模糊而恐怖记忆,猛地挣脱束缚,疯狂地撞击着我的脑海——刺目的远光灯,迎面而来的大卡车,失控的刹车、剧烈的翻滚撞击、玻璃碎裂的尖啸……
还有,还有车外不远处,冷漠注视着的两道身影、那两张脸……是沈执和林薇!
呜——我死死捂住突然剧痛欲裂的头。
还有我!他们把我卖给狗肉店!用铁钳生生拔掉我的牙、用棍子打断我的腿、说我咬伤了那个坏女人……年糕的声音哽咽了,充满了绝望和生理性的痛苦颤抖,我好疼……主人,我当时真的好想你……
我死死抱住怀里颤抖得快要散架的小小身躯,眼泪无声地汹涌而出,迅速模糊了视线。
原来不是意外!原来我死得那样惨烈痛苦!
原来年糕在我不知道的时候,经历了那样非人的折磨和虐杀!
我的年糕,是我的无价之宝,是我的家人,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它!
年糕,别怕。这一次有我在,我一定不会再让我们落入那样的结局。
我安抚着年糕因为愤怒和绝望而颤抖的身体,看着年糕的眼睛说道。你以后叫我晚晚就好了,我的年糕是我的家人。我们是平等的关系。你不需要叫我主人。
好。主……晚晚!你也重生了吗
我摇了摇头:我没有重生,我只是突然能听见的你的心声。
年糕突然又着急了起来:你一定要相信我啊晚晚。我没有骗你!你千万不能再被他们蒙蔽了!
你的妹妹林薇!年糕的心声重新变得尖锐,天天姐姐长姐姐短,穿你买的衣服,背你送的包,花着你辛苦赚来的钱,转头就和你老公啃在一起!他们甚至在你葬礼当天,就在你的床上、你的婚房里鬼混!不要脸!
林薇我的亲生妹妹那个我掏心掏肺的对她,从她辍学到给她找工作、买房子,几乎当亲女儿疼的妹妹居然在我死后,和我相爱十年、结婚三年的丈夫沈执,那个给了我一个家的温暖的家人在一起了
我的胃里一阵剧烈的翻滚,我猛地放下年糕,扑到客房的独立卫生间里,对着马桶吐得昏天黑地,胆汁都呕了出来,喉咙里满是苦涩。
3.
吐完了,浑身脱力。
我抬起头,看着镜子里那个脸色惨白如纸、眼眶通红、发丝被冷汗黏在脸上、狼狈不堪的女人,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
笑声在空旷的卫生间里回荡,显得格外瘆人。
笑着笑着,更多的眼泪毫无预兆地决堤而出,滚烫地滑过冰冷的脸颊。
原来不是梦。
这张用亲情、爱情编织而成的、我视若珍宝的温情的网,早已千疮百孔,每一条丝线上都淬满了见血封喉的剧毒。
而我,就是那只被黏在网中央,即将被吞吃入腹的蠢虫子。
还有你那对偏心的父母!年糕的恨意如同实质,它跟进来,用脑袋蹭我的腿,他们从来就没爱过你!他们只觉得你欠林薇的!就因为你在娘胎里抢她的营养放屁!明明是她自己先天不足!他们却把一切都怪在你头上!从小到大,你得到的每一分关注,每一件新衣服,每一个新书包,都是林薇挑剩下、施舍给你的!他们巴不得你死!死了就能用你的血肉、你的遗产,去贴补他们那个宝贝女儿了!
父母……是啊,我的父母。
我的父亲是老实巴交的货车司机,母亲是纺织厂女工。
母亲怀我们时营养跟不上,林薇出生就体弱多病,而我却意外地健康。这成了我的原罪。
母亲总是摸着林薇稀疏的头发,对我叹气:晚晚,你是姐姐,身体壮实,要让着妹妹。她身体不好,你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太霸道了,吸走了她的养分。
父亲永远只会对林薇露出难得的笑容,对我则永远板着一张被生活压垮的脸:林晚,薇薇喜欢这个苹果,给你妹妹。你的下次爸发了工资再说。
而下次,永远没有下次。
我靠捡废品、假期去餐馆端盘子,攒够了高中的学费和生活费。熬夜苦读,眼睛差点熬瞎,才考上了顶尖的大学,逃离了那个令人窒息的家。
而林薇,成绩一塌糊涂,早早辍学,拿着父母省吃俭用甚至找我讨要的钱,在社会上瞎混。
我创业最艰难的时候,睡地下室,啃冷馒头,他们一个电话打来,不是关心,而是理直气壮地要钱:
薇薇想学美容赚钱,学费两万,你赶紧打过来,帮一帮她。
你妹妹男朋友家条件好,她不能丢面儿,给她买个新手机。
沈执,是我黑暗青春里唯一的光。
我们是邻居,他给我补习,给我送过暖手的烤红薯,信誓旦旦说会一辈子对我好。
我成功了,创办的公司上市了,第一件事就是把他从那个小公司挖来当副总,给他股份,让他分享我的荣耀。
……我以为我们苦尽甘来。
原来,一切都是假的。
所有的温情,都是算计。
所有的关爱,都是砒霜。
晚晚别哭,年糕蹭着我的腿,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担忧和哭腔,年糕心疼。我们报仇!咬死他们!
我用冷水狠狠冲了一把脸,冰冷的水刺激着皮肤,让我混乱暴怒的大脑清醒了几分。
再抬头时,镜子里的人,眼底最后一丝迷茫、脆弱和难以置信被彻底冲刷干净,只剩下冰冷的恨意和孤注一掷的决绝。
这一世,我绝不会让我和年糕落入上一世的境地。
4.
从那天起,我成了这个世界上演技最精湛的演员。
沈执的牛奶,我不再直接拒绝。
当着他的面,我会假装啜饮,然后趁他转身倒水或接电话的间隙,迅速将奶液倒进书桌旁那盆茂盛的绿萝土壤里。
不过短短一周,那盆绿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枯萎、发黄、落叶,最终彻底死去,盆土散发出一股怪味。
我指着枯死的绿萝,对他露出抱歉又虚弱的笑,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自责:阿执,可能最近肠胃真的不好,你看,连沾了牛奶的绿萝都死了……真是浪费你每晚的心意了。这盆绿萝还是薇薇送的,怪可惜的。
他脸上的肌肉几不可查地抽搐了一下,扫过那盆枯草时眼神里闪过一丝阴鸷,但最终只是化作更深的担忧和温柔,走过来揽住我的肩:一棵破植物而已,死就死了,晦气!明天我让人扔了。你的身体最重要,既然肠胃不适,那我们就不喝牛奶了,我明天让营养师给你换别的补品。
私下里,我根据年糕絮絮叨叨的剧透,精准地找到他藏匿在各处的补药。
书架最厚那本《资本论》里抠空的部分、旧皮鞋盒的夹层、甚至浴室防水台下面用防水袋密封的药瓶。
我将那些颜色各异的药片胶囊悄悄取出几粒,用微型相机多角度拍照留证,然后去药店购买外观、重量都极其相似的钙片、维生素片,小心翼翼地回去。
我还在家里安装了隐形监控和监听器,搜集渣男丈夫和妹妹给我下药的证据。
呸!还想下药!让你精神恍惚好签那份财产转让协议!恶毒!下三滥!
有一次,我和年糕监听着书房里沈执和林薇的通话。年糕气得在直刨卧室地毯,被我及时制止,怕留下痕迹。
对林薇,我更是施展了前所未有的关怀备至。
她朋友圈晒了新款限量款包包,我立刻截图问她:薇薇喜欢这个姐姐买给你当生日礼物提前预热!
她暗示某家网红餐厅很难订,我马上让助理订好最好的位置,把预约短信发给她:周末带你去尝尝鲜,你姐夫老是忙,都没人陪我。
她撒娇说想进我公司历练,不想总是无所事事,我二话不说,直接在自己办公室隔壁给她安排了间宽敞明亮的副总裁办公室,配了最好的助理团队,月薪开得比我一些部门经理还高。
我甚至开始在她面前扮演一个因为身体日益不适而对丈夫充满愧疚和依赖的姐姐,一步步引她入瓮。
一次家庭聚餐后,我拉着她的手,坐在花园秋千上,眼眶微红,声音哽咽:薇薇,姐姐这破身体也不知道能撑多久、查不出原因,就是一天比一天虚……万一、万一我哪天不在了,你姐夫那个人,看着坚强,其实生活上根本不会照顾自己,情绪又敏感……我最放不下的就是他……到时候,你能替我、多照顾照顾他吗毕竟,你也是他看着长大的,比别人贴心……
林薇眼中的贪婪和得意几乎要满溢出来,但她演技越发精进,立刻反握住我的手,眼泪说掉就掉,情真意切:姐!你胡说什么呢!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姐夫……姐夫他那么爱你,你怎么能说这种话惹他伤心!再说这种话我可不理你了!
她哭得肩膀耸动,仿佛那个和姐夫颠鸾倒凤、详细计划着我死后如何瓜分遗产、去哪个海岛度蜜月的人不是她。
呸!坏蛋!心里巴不得你明天就死!她连你葬礼上穿什么颜色的旗袍、用什么色号的口红、怎么晕倒才能惹姐夫怜爱都跟闺蜜讨论好了!恶心!
年糕在我脚边疯狂吐槽,恨不得冲上去咬她一口。
我抚摸着她的头发,笑容温暖,眼底却是一片冰封:傻丫头,姐姐的一切,以后不都是你的吗
我说得轻飘飘,却像蜜糖一样洒在她心上。
父母那边的电话,依旧是每次响起的永恒主题——为林薇索要各种资源。
我妈的声音永远带着理直气壮的要求和不易察觉的埋怨:晚晚,薇薇新交的那个男朋友,家里是做实业的,门槛高,她第一次上门不能跌份儿!我看中一套红宝石首饰,特别衬她,也不算太贵,就二十多万,你赶紧买了给她送过去!别抠抠搜搜的,让人家看不起我们家!
我爸的语气则永远是命令式的,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薇薇想投资个咖啡馆练练手,年轻人有想法是好事!你当姐姐的多支持,投个两百万,别吝啬,帮衬自己家人,以后她好了还能不记得你的好总比你养那条只会吃喝拉撒的贱狗强!
我握着电话,不再像从前那样心寒、争辩哪怕一句,一一爽快应下:
好的妈,首饰我让秘书去买,明天就给薇薇送去。
没问题爸,钱我明天让财务打到薇薇账上,需要我派个财务去帮她看看店面吗
我的顺从和懂事显然让他们非常满意,语气也缓和不少,但永远不忘附上像是刻在我基因里的叮嘱:沈执这样的女婿难得,事业有成又顾家,对你对我们家都没得说,你要珍惜,别整天疑神疑鬼胡思乱想,好好调理身体,争取早点给我们生个外孙,这才是正事!别一天到晚围着那条脏狗转,能有什么出息!
偏心眼!老糊涂!坏女人的那个男朋友就是软饭男本人!开房都用你的钱!那咖啡馆根本就是个幌子,钱到手第三天就转让了,钱都拿去填她赌债的窟窿了!气死年糕了!他们才贱!他们连狗都不如!
年糕气得在我脚边啃昂贵的手工地毯,我摸了摸它的头,它立刻委屈地呜呜咽咽,用湿漉漉的鼻子蹭我的掌心。
5.
这段时间,我异常听话,对我所谓的家人有求必应,但却始终没有签下那份财产转让书。
他们以为我吃了药,身体已经病入膏肓,对他们好是临死前的善意。却不知我把他们的药换成维生素,私下也一直在调养着自己的身体。
他们将那份财产转让书,放在客厅最显眼的地方。
每一次我都被沈执适时的提醒或劝导:晚晚,你最近身体越来越不好了,我很担心。公司是你一手创办的,我知道你对公司有很深的感情。但是我很心疼你一直那么操劳。
不如你把公司交给我吧我们是夫妻,难道交给我你还不放心吗
我看着沈执关心的神色,心中自嘲。
可笑我之前是真的认为自己拥有一个如此温柔体贴的丈夫,只有他是真的关心我的身体,不忍心我过于操劳。
年糕在旁边汪了一声,晚晚你不要被他骗了,重蹈覆辙!
我安抚着年糕。然后佯装拿起沉甸甸的钢笔准备签字,然后又在沈执贪婪的注视下,犹豫的放下,揉着太阳穴,声音疲惫:
我再看一下条款……头有点晕,下次吧,下次一定签。
沈执林薇他们肉眼可见的着急了起来。
一次次拖延,看着他们眼底的焦躁逐渐累积,面上却还要维持着伪善的关怀,这种近乎残忍的游戏,成了我黑暗中唯一的乐趣。
我知道,我的温顺已快到极限,他们的耐心也即将告罄
6.
年糕一直对沈执和林薇保持着高度的警惕。
一个深夜,我被年糕轻微的拱醒。晚晚!醒醒!渣男没睡!他刚刚起床了,现在在书房和坏女人打电话。
我缓慢睁开眼睛。年糕见我醒了,立刻跳下床,无声的走到门边,回头用眼神催促着我。
我屏住呼吸,和年糕一起悄无声息的走到书房门口。
门虚掩着,泄出一线暖黄的光和沈执压的极低的声音:
……必须是在慈善晚宴上,人多眼杂,比较容易闹大。这是林薇的声音。
药量一定要大,我已经安排好了侍应生和客房……等她喝了酒,就会有一些自称是她朋友的人扶她上去……我还请了一些媒体记者……沈执的嗓音带着一种残忍的期待,到时侯,董事会一定不会允许一个身体不健康还有污点的人继续在这个位置上。这个字她是签也得签,不签也得签。
林薇不怀好意的笑着:之后,就可以由你这个丈夫和我们这些家人,不得已之下出面控制局面,送她去疗养,顺便替她处理资产,顺理成章。
只要她签了字,一切就都结束了。到时候,薇薇,我们……
林薇打断了沈执的话,甜甜的笑着:姐夫,你好坏哦。
沈执笑了笑:你也坏。
书房里逐渐传来打情骂俏的声音。黑暗中,我缓慢退回房间,坐在床上。
晚晚,你别难过。年糕在呢!这一次年糕会好好保护你的!年糕用脑袋拱了拱我的身体。
我揉了揉年糕温暖的脑袋:我不难过。我还有我们年糕呢,只要有你在,我就不会难过。
我心底最后一丝对这个家残存的、可笑的温情,彻底湮灭。
我不会再沉溺于虚假的情感中了。
幸好,还有年糕。
7.
三个月后,慈善晚宴。
我穿着沈执精心为我挑选的礼服——一件款式保守过时、颜色暗沉如暮霭的及踝长裙,衬得我本就苍白的脸色愈发透明,活像一朵即将枯萎的、与这场合格格不入的旧日花朵。
而他本人,西装剪裁合体,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风度翩翩,臂弯里挽着的,是盛装打扮、珠光宝气、穿着最新季天空蓝高定礼服的林薇。
他们站在一起,俨然一对耀眼的璧人,吸引着全场目光,接受着众人的恭维。
我父母早已到场,正红光满面地拉着林薇的手,游刃有余地向几位世交大佬和媒体朋友热情介绍,声音洪亮,带着毫不掩饰的骄傲:哎,李总王总张董好久不见!哈哈!这是我们家小女儿薇薇,年轻不懂事,自己瞎折腾开了家美容店,没想到还做得有模有样呢!比她那个病恹恹的姐姐强多了,唉,她姐姐就是身子骨不争气,一年到头泡在药罐子里,真是愁死我们了……
语气里的嫌弃与炫耀,泾渭分明,仿佛林薇才是他们唯一拿得出手的作品。
我安静地站在最不起眼的角落阴影里,冷眼看着这幕阖家欢乐、其乐融融的戏剧。
这就是我的家人。我曾经以为用金钱可以收获的温暖的亲情,或许我没有必要坚持下去了。
年糕安静地蹲在我脚边,被要求绝对不能出声,但它紧绷的身体和时不时发出的极轻的呜咽,暴露了它的紧张。
来了来了!坏女人要作妖了!脚边的年糕突然用爪子急促地扒拉我的裙摆,心声响起,她刚才趁乱往侍应生托盘上你那杯香槟里扔了颗药丸!白色的!融化得很快!快看那个侍应生!他端着那杯酒过来了!眼神不对!上一世他们就是安排了一间客房!还安排了一个陌生男人!等你把这杯酒喝下去后,把你扶上去,然后找人来捉奸!身败名裂!明明晚晚你把那个陌生男人砸晕了,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但还是百口莫辩!晚晚你快走!
我抬眼看过去。果然,一个穿着笔挺制服却眼神闪烁的侍应生,正端着铺着白色桌布的托盘,目标明确地朝我走来。
林女士,您的香槟。
托盘上有两杯香槟,侍应生特地将一杯朝着我的方向,便于我拿取。
我轻轻抬手婉拒:不好意思,我身体不太舒服,医生嘱咐近期不能饮酒。
侍应生显然没料到会被拒绝,一时怔在原地,下意识地望向不远处的林薇。
就在这短暂的迟疑间,我迅速而自然地将那杯下了药的香槟与旁边另一杯调换了位置。动作轻巧得甚至连近在咫尺的侍应生都未曾察觉。
林薇见计划受阻,脸上娇美的笑容微微一僵,随即快步走来。
她亲昵地挽住我的手臂,语气带着娇嗔:姐姐,难得今天这么开心。我们喝一杯吧。
说着,她顺手从侍应生托盘中取过那杯位于边缘的香槟,殷勤地递到我面前,另一杯被她自己下了药的香槟,顺其自然的拿在她手中。
我看着林薇笑了笑:那好吧,我就喝一点哦。
林薇眼底闪过一丝兴奋。她举起手中的酒杯,语气里暗含深意:好,那我敬姐姐一杯,祝姐姐身体健康,和姐夫恩恩爱爱。
她仰头将杯中香槟一饮而尽,还朝我亮了亮空杯,脸上带着一丝计谋得逞的笑意。
然而,那抹笑意很快便凝固了。不正常的红晕迅速爬上她的脸颊,她的眼神开始涣散,身体微微摇晃。
薇薇你怎么了我适时地上前扶住她,语气充满关切。
好热……头晕……她喃喃着,几乎软倒在我身上。
在场众人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有人低语:林二小姐酒量这么浅吗
沈执见状脸色骤变,急忙挤过来,看到林薇的状态后神情惊恐——他清楚地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快扶林小姐去客房休息一下!有人建议道。
立刻有所谓的朋友上前,七手八脚的搀扶着已经意识模糊、开始不自觉拉扯衣领的林薇,带着她走向了那间早已准备好的客房。
我站在原地,目送他们离去,脸上所有的担忧渐渐化为一片冰冷的平静。
年糕在我脚边兴奋地小幅度蹦跳:成功了成功了!坏女人自己掉坑里了!哈哈哈!让她自作自受!
我轻轻呼出一口气。
很好。
这出我妹妹精心编排的大戏,终于可以如期上演了。
只是这主角,换成了她自己。
8.
第二天,林薇以另一种方式风光地、铺天盖地地占据了所有八卦媒体的头版头条,线上线下,一片哗然。
【林家千金慈善夜豪放不羁,疑与多名富少VIP客房上演限制级派对!】
【惊天丑闻!慈善之夜秒变淫乱派对,女主角竟是名媛林薇!】
【独家视频流出!尺度惊人,不忍直视!据传其姐夫亦在现场!】
配图虽然关键部位打了厚厚的码,但那曼妙的身姿、那件独一无二的水蓝色高定礼服、凌乱的床单、以及一个疑似沈执匆忙系衬衫扣子的男人的侧脸……
在这个圈子里,谁都认得出来主角是谁,以及可能涉及谁。
我爸当场气得血压飙升,捂着胸口脸色发紫,被紧急送进了医院最高档的VIP套房抢救。
我妈的电话第一时间轰炸过来,声音尖利得几乎要刺破我的耳膜,充满了兴师问罪的疯狂:林晚!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故意的!你给你妹妹喝了什么!她怎么会变成那样!你怎么能这么害她!你毁了她的名声对你有什么好处!你这个毒妇!扫把星!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蛇蝎心肠的东西!当初就不该生下你!就该让你死在娘胎里!
我拿着电话,声音虚弱又委屈,甚至还带着恰到好处的哽咽和自责:妈,你怎么能这么想我我是你女儿啊……我身体一直不好,不能喝酒您是知道的……那杯酒是因为那天薇薇开心,我才和薇薇一起喝了一杯酒……我怎么会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而且居然是和她姐夫。这种事情我也不想发生的……都是我不好,我要是没给她那杯酒就好了……呜呜……我现在就去医院看爸爸……
电话那头是更加歇斯底里的咆哮、咒骂和摔东西的声音,然后猛地被挂断,只剩下一串忙音。
沈执几天没回家,回来时脸色铁青,眼下是浓重的乌青,浑身散发着低气压和掩饰不住的疲惫。
他看我的眼神第一次带了深深的审视和冰冷的怀疑,试图找出任何一丝伪装的痕迹。
我躺在床上,裹紧被子,咳得撕心裂肺,脸色苍白如纸,气若游丝地问他,眼神里全是破碎的信任和痛苦:老公,你回来了。新闻我看到了、怎么会这样、薇薇怎么样了那些报道是不是真的你……你当时也在吗我、我好难受、心口疼……
他站在床边,盯着我看了半晌,眼神复杂难辨,惊疑、恼怒、后怕交织,最终却只是抬手用力揉了揉眉心,避重就轻:没事了,别听媒体瞎写,都是一场误会。薇薇她……唉,也是被人算计了……你别操心这些了,好好休息吧。
他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倦意,似乎想尽快结束这个话题。
操心哼明明是她罪有应得!坏男人起疑心了!但又找不到证据!哈哈!晚晚我们下一步干嘛年糕可以咬死他吗年糕的牙痒痒了!
年糕在我床边踱来踱去,欢快的摇着尾巴,眼睛里闪烁着兴奋和战斗的光芒。
9.
我父母那边的怒气显然还没完全消,但是对林薇的心疼远大于惊吓和丢脸。
但脸色苍白、形容憔悴、几乎不敢出门见人的林薇,却先一步找上了我。
她似乎走投无路了,或者,还抱着最后一丝幻想。
她哭得梨花带雨,手里紧紧捏着一张皱巴巴的B超报告单,像是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颤抖地递到我面前。
姐,我、我怀孕了……她泣不成声,肩膀剧烈抖动,试图营造脆弱感,是、是姐夫的……就那次、晚宴上、就一次……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姐你原谅我,我知道错了……
她抬起泪眼朦胧的脸,试图来抓我的手,被我轻轻避开。
哦是吗我语气平淡,甚至带着点无聊,那可真是……恭喜了。要当妈妈了,是好事。沈执知道吗他一定很高兴,他最喜欢孩子了。
谁都知道沈执嘴上不说,心里一直想要个儿子,而我体弱,一直没怀上。
她有些疑惑我居然没有愤怒到失去理智,哭声戛然而止,像是被突然掐住了脖子的鸡,眼泪还挂在睫毛上,要掉不掉,表情僵在脸上,显得有几分滑稽。
我终于抬眼看她,唇角勾起一抹微笑:来找我有什么用孩子又不是我的。你应该去找沈执,让他负责。给你,给孩子一个名分。光明正大地搬进来,毕竟一个不可能有后代的男人居然有了孩子,他一定高兴坏了
林薇的脸色瞬间煞白如纸,比手里的孕检单还要难看。
她死死攥着那张纸,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凸出,几乎要将单子捏碎。
姐,你、你什么意思……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我不急不缓地从茶几抽屉里拿出另一份文件,轻飘飘地扔在她面前。
那是沈执三个月前的一次全面体检报告复印件,男科检查那一页被特意折了出来。
无精症三个加粗的黑体字,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她的眼里。
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这孩子生物学上的父亲,到底是会所那个姓王的男模,还是你常去的那家健身房的私教吗
我语气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好奇,仿佛在讨论天气,或者,需要我把他们请来,当面对质一下DNA
你怎么知道!不对……她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后退一步,小腿狠狠撞在坚硬的茶几边缘,疼得她倒吸一口冷气,眼泪瞬间飙了出来,这次倒是多了几分真实。
不可能,他明明说、明明说没问题的……她失神地喃喃自语,像是没察觉到自己的失言。
说他的身体没问题还是说,他承诺会离婚娶你我轻轻笑出声。
他骗你的。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他和你在一起,哄着你生下这个不知道是谁的孩子,只不过是想借你的肚子,演一场戏,逼我愧疚,逼我妥协,最好能主动让出大部分财产,补偿他无法拥有亲生骨肉的遗憾而已。你,从头到尾,不过是他利用的一颗棋子。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她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嘴唇哆嗦着,巨大的震惊和被出卖的耻辱感让她浑身发抖。
汪!汪汪汪!
脚下的年糕毫无预兆地对着玄关方向狂吠起来,不再是之前的焦躁,而是充满了高度警惕和敌意。
老妖婆来了!带着两个记者模样的人躲在消防通道!想抓拍你欺负妹妹的画面!快收东西!年糕的心声急促响起。
我眼神一凛,反应极快,几乎是瞬间就将茶几上的体检报告、孕检单以及其他几份敏感文件全部扫进抽屉。
刚做完这一切,公寓的大门就被人用备用钥匙从外面粗暴地打开了。
10.
我母亲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精心打理的盘发有些散乱,脸上带着精心调配的焦急和愤怒,一进门就精准地找到了瘫坐在地、捂着小腿哭泣的林薇,立刻扑了过去。
薇薇!我的宝贝女儿!你怎么了是不是她又欺负你了!跟妈说!
她一边心疼地搂住林薇,一边猛地抬头,目光像刀子一样射向我,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憎恶,林晚!你个黑心肝的东西!对你妹妹做了什么!她还怀着孕呢!要是我的大外孙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拼命!
跟在她身后进来的,果然有两个挂着相机、眼神闪烁的男人,假装不好意思地站在门口,镜头却若有若无地对准了屋内姐姐欺凌怀孕妹妹的精彩场面。
我站在原地,冷眼看着这一幕母女情深的戏码,心底只剩一片荒芜的讽刺。
从小到大,无论对错,永远都是这样。
林薇一滴眼泪,就能让我百口莫辩。
妈,您不问青红皂白就定了我的罪我淡淡开口,声音里听不出情绪,是薇薇自己没站稳撞到了茶几,我好心要扶她,您就闯进来了。
你放屁!我妈根本不信,或者说她根本不想信,只是需要一个攻击我的借口,你会那么好心你巴不得薇薇和孩子不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那点龌龊心思!你就是嫉妒!嫉妒薇薇能怀上沈执的孩子!你这个不会下蛋的母鸡!
恶毒的话语像淬毒的针,密密麻麻地扎过来。
若是以前,我必定心痛难忍。
但现在,我只觉得可悲又可笑。
妈!林薇似乎被我刚才的话击垮了,又或许是母亲的到来给了她底气,她突然抓住我妈的胳膊,哭得更大声,语无伦次地指着我,她……她污蔑我!她说孩子不是姐夫的!她还要去找别的男人来侮辱我!妈!我不想活了!
那两个记者立刻兴奋起来,相机举得更高了。
我妈一听,更是火冒三丈,轻轻放下林薇,站起来就朝我冲过来,扬手就要打我:你个贱人!敢这么糟蹋你妹妹的名声!我打死你!
11.
我早有防备,一把抓住了她挥下来的手腕。
妈,注意您的身份。还有外人在呢。
我压低声音,手上用力,眼神冰冷地看向门口那两个跃跃欲试的记者,二位是哪家媒体的未经允许闯入私宅,偷拍他人隐私,是觉得我们林氏集团的法务部太清闲了吗
那两个记者被我看得心里发毛,又听到林氏集团法务部的名头,气势顿时矮了半截,相机也不自觉地放低了些。
我们、我们是接到线报,说这里有大新闻……
线报我冷笑,是收到消息说这里有人精心策划了一场陷害亲妹妹的戏码,等着你们来拍吧可惜,让你们失望了。私闯民宅,恶意诽谤,这些新闻够不够大要不要我现在就让保安请二位去派出所好好聊聊新闻线索的来源
两人脸色一变,对视一眼,讪讪地说了句打扰了,灰溜溜地转身就走,跑得比兔子还快。
我妈没想到我这么强硬,气得浑身发抖:你……你反了天了!敢威胁记者!还敢对我动手!
我松开她的手,整理了一下头发:我只是自卫。另外,妈,在您心疼您的大外孙之前,最好先让沈执自己去验验DNA,搞清楚到底谁才是被戴了绿帽子那个。别到时候忙活一场,替别人养了孩子,赔了女儿又折兵,让人看了大笑话。
这话像一颗炸弹,把我妈和林薇都炸懵了。
林薇尖叫一声:你胡说!
我妈则是惊疑不定地看着我,又看看脸色惨白、眼神躲闪的林薇,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到了不确定和怀疑。
她不是傻子,只是偏心惯了,但我的话太过惊悚,由不得她不多想。
还有,我走到玄关柜旁,拿起内部电话,保安,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准放任何人上楼,特别是这两位林女士。如果再发生今天这种事,你们整个安保团队都可以滚蛋了。
说完,我无视身后母亲气得发青的脸和林薇绝望的哭声,抱着年糕,径直走向书房,关上了门,将一切的嘈杂、算计和污秽,彻底隔绝在外。
门内,世界安静下来。年糕蹭蹭我的手。
晚晚,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
我知道。我轻轻抚摸它的头,我不会让最后的结局发生的。
12.
书房的门并未能隔绝外界太久。
沉重的木门外,母亲歇斯底里的哭嚎和林薇尖锐的辩解如同背景噪音,持续不断地穿透进来。
年糕烦躁地在地毯上刨着爪子。
吵死了!老妖婆在给坏男人打电话告状!
添油加醋,说你要杀了她的宝贝女儿和外孙!
告状正好。
省得我一个个去通知。
我甚至能想象沈执在电话那头会是什么表情——伪装的担忧,真实的惊慌,还有被戳破秘密的恐惧。
果然,不到半小时,门外就传来了沈执刻意提高的、充满焦急的声音:妈!薇薇!怎么回事晚晚!开门!你冷静点,有什么事我们一家人好好说!
演得真像个体贴的丈夫和姐夫。
我深吸一口气,走过去,猛地拉开了书房门。
门外的景象堪称精彩。
母亲坐在地上,抱着抽噎的林薇,仿佛我刚刚对她们实施了酷刑。
沈执站在一旁,西装外套有些凌乱,额角甚至还有刻意挤出的细汗,脸上堆满了担忧和一丝恰到好处的、对我不可理喻的无奈。
晚晚,你到底又怎么了妈说你要把薇薇赶出去她还怀着孕呢!有什么气你冲我来!
他一上来就先发制人,试图占据道德高地。
我目光扫过他们三个,忽然觉得这一幕无比滑稽。
冲你来我重复了一遍,语气轻飘,好啊。那你先解释一下,无精症的报告是怎么回事再解释一下,你明明不能生,薇薇肚子里的这个你的孩子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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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瞬间凝固。
沈执脸上的担忧和无奈瞬间碎裂,只剩下猝不及防的震惊和恐慌,脸色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大概做梦也没想到,我手里竟然握着这个他最致命的把柄。
母亲也愣住了,搂着林薇的手臂下意识地松了松,惊疑不定地看向沈执,又看向怀里眼神躲闪、脸色比鬼还难看的林薇。
你、你胡说什么!什么无精症!哪有的事!沈执反应过来,强行狡辩,但声音发虚。哦没有我转身从书房抽屉里拿出那份报告复印件,直接拍在他胸口,白纸黑字,市人民医院的公章,需要我现在打电话给你的主治医生确认一下吗张医生对吧
沈执看着那份报告,手指颤抖着,几乎拿不住那张轻飘飘的纸。
他猛地抬头看我,眼神里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恐惧。
晚晚,你听我解释……这、这可能是误诊……或者、或者……他语无伦次。
或者,你早就知道,只是和薇薇联手,想用这个不知道哪来的野种,骗我的钱,骗我的公司,等我没了利用价值,再像处理垃圾一样处理掉我。我替他把话说完,声音不高,却像重锤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母亲彻底懵了,看着眼前这超乎她理解的局面,张着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什么野种沈执!这到底怎么回事!薇薇!你说!孩子到底是不是沈执的!
林薇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只会摇头,什么也说不出口。
沈执眼神变幻,最终,求生欲压过了一切。
他猛地指向林薇,几乎是吼出来的:是她!都是她勾引我!说只要有了孩子就能拿捏住你!孩子、孩子是不是我的我也不知道!她跟那么多男人不清不楚!妈!我是被逼的!我是被她骗了!
完美的甩锅。死道友不死贫道。
林薇猛地止住哭声,难以置信地瞪着沈执,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人,眼中的爱慕和依赖瞬间化为彻底的绝望和怨恨:沈执!你不是人!你明明说爱我的!你说等拿到钱就……
闭嘴!沈执厉声打断她,眼神凶狠。
我看着这场闹剧,只觉得无比恶心。
演够了吗我冷冷地打断他们,演够了就都给我滚出去。
我拿出手机,直接拨通了小区保安队的电话:我是顶楼业主林晚,现在有陌生人非法闯入我家,情绪激动,存在安全隐患,请立刻派人上来清场。如果五分钟内看不到他们被带走,我会直接报警处理非法入侵。
林晚!你敢!母亲尖叫起来。
你看我敢不敢。我直视着她,眼神里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和对亲情的眷恋。
从你们联手想要我的命开始,我们之间就只剩你死我活了。
保安来得很快,态度强硬地请走了哭天抢地咒骂不断的母亲、面如死灰失魂落魄的林薇,以及脸色铁青试图维持最后体面却狼狈不堪的沈执。
世界终于清静了。
年糕走过来,把脑袋搁在我膝盖上。
晚晚,你还好吗
我揉了揉它的耳朵。
从来没有这么好过。
13.
药是不是失效了她怎么还没事!反而越来越精神了!林薇尖厉的声音即便隔得老远也能隐约捕捉到。
我怎么知道!明明每次都是双倍剂量!沈执低吼着,扯着领带,是不是你找的药有问题!
放屁!就是你心软了!舍不得了是不是!
你他妈疯了!
年糕蹲在我脚边,耳朵灵敏的它实时和我报道着沈执和林薇的话:晚晚,他们已经快发现你没有吃药,是在装病了。怎么办呀
我笑了一下,声音温柔的对年糕说道:该担心的不是我,是他们。毕竟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年糕重重的点了点脑袋:好!但是晚晚你也要小心一点哦,我担心他们鱼死网破。
14.
我主动约见了沈执和林薇,地点在一家咖啡厅。
两人一前一后进来,脸色都不太好,尤其是林薇,孕期浮肿让她看起来有些憔悴,眼神里充满了疲惫和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
沈执则努力维持着镇定,但眼底的焦灼和疑虑无法掩饰。
姐,你找我们什么事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了我就说还是得按时吃药……林薇抢先开口,试图抓住主动权,目光却不受控制地在我红润的脸上逡巡,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嫉恨。
我没说话,只是将桌上摆放的电脑转向他们。
屏幕上开始播放一段经过剪辑的视频合集——沈执在不同时间、不同地点,偷偷将白色粉末倒入各种饮品里的监控片段;证明他和林薇早就已经苟且的在商场、在旅馆的消费记录;还有林薇在慈善晚宴上把药丸洒在香槟里的监控。
画面清晰,角度刁钻,时间明确。
两人的脸色随着视频的播放,一点点变得惨白,最后面无人色。
这……这是什么你监视我们!沈执猛地站起来,声音尖利,带着恐慌的破音。
不然呢我关掉电视,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语气轻快,等着被你们毒死吗好让你们双宿双飞
毒死两个字再次精准地戳中了他们的神经末梢。
林薇猛地捂住肚子,呼吸急促起来。
你……你早就知道了!你根本没喝那些药!沈指着我,手指颤抖,像是看到了怪物。
喝了啊,我笑了笑,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清水,慢悠悠地喝了一口,不过喝的是我换过的营养素和维生素。味道还不错。托二位的福,我这半年体检报告漂亮得连医生都夸。
我拿出手机,亮出最新的电子体检报告,各项指标健康得刺眼。
哦,顺便说一句,我补充道,眼神扫过林薇隆起的腹部,基于沈执先生的无精症,以及林薇小姐丰富多彩的私生活记录,关于这个孩子父亲的寻根溯源企划案,我的律师团队已经准备好了,非常精彩,到时候可以免费送给各位亲戚朋友人手一份。
彻底的绝望和恐慌,瞬间淹没了他们。
沈执踉跄一步,跌坐回椅子,双手插进头发里。
林薇则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在椅子上,眼神空洞,只有眼泪无声地往下流。
为什么……为什么……沈执喃喃自语。
为什么我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冷得掉冰渣,因为我不是之前那个被你们骗得团团转的傻子了。
从年糕重生回来,我听到年糕心声得知它的前世被你们虐待,遭受非人的折磨和虐杀的那一刻起,你们就输了。
15.
狗急跳墙,穷鼠啮狸。
走投无路的绝望,会催生出最疯狂的恶念。
这一点,我比谁都清楚。
果然,在我拿出他们下毒的确凿证据,明确表示会移交司法机关,并启动离婚程序让他们净身出户甚至面临谋杀未遂的指控后,他们眼中最后一点理智的光熄灭了。
取而代之的,是鱼死网破的疯狂。
是你逼我们的……林晚!都是你逼的!林薇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抓起桌上的咖啡泼向我。
沈执的眼神变得极其可怕,他拿出一把刀:既然拿不到钱,那就一起死好了。
就在沈执的刀即将刺向我时,便衣警察一把制服了他。
我也没有心软,我直接提交了这半年来收集的所有证据——下毒的监控视频、录音、药物成分检测报告、他们购买违禁药物的记录、以及今天这起明显杀人未遂的事件。
铁证如山。
既然早就知道前世自己最后的下场是车祸死亡,我当然不会让他们有策划这个事情的机会。
我在来之前就报了警,警方安排了便衣警察在咖啡厅里。
沈执和林薇当场被逮捕。
故意杀人罪、投毒罪、经济犯罪……数罪并罚,等待他们的,将是漫长的牢狱生涯。
林薇在押送警车上情绪激动导致早产,孩子生在了看守所的医院里,生父成谜。
我的父母闻讯赶来,试图像以前一样对我进行哭闹、咒骂和道德绑架,甚至在我公司楼下拉横幅控诉我冷血无情、陷害亲妹。
我只是让律师给他们送去了一份文件——关于追回这些年他们以各种名义从我这里借走、实则补贴给林薇的所有款项的法律告知书,以及一份与我彻底断绝亲子关系的声明草案。
要么,签了字,拿走这最后十万块,从此我们两清,你们还能留点脸面安度晚年。
要么,跟着你们的宝贝女儿一起,等着吃官司,到时候怕是连养老金都保不住。
面对冰冷的法律文件和更冰冷的我,他们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恐惧和茫然。最终,在那份断绝关系的声明上,颤巍巍地签下了名字。
喧嚣散尽。
我站在空旷洁净的新办公室里,窗外是城市璀璨的夜景。年糕安静地趴在我脚边,享受着宁静。
都结束了,晚晚。它的心声带着疲惫,更多的是安心。
嗯。我弯腰,轻轻抚摸它的头,都结束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