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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延之手中的高脚杯砸下，玻璃迸裂开来的声音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包括沈青黎。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沈青黎即便已经做好了会再遇见傅延之的准备，可还是忍不住往后踉跄了两步。
三年未见，傅延之的身形还是像之前一样挺立拔萃。但脸上是肉眼可见的疲倦，外散出来的气质也和之前内敛的气息不同，变成了冷冽的寒冰。
圈外人都说傅延之在短短三年里变了许多，不仅手段更加杀伐果断，人也变得没有生气，像是一个机器人，每天都按照固定的程序转动。
身边的顾唯安察觉到她不对劲的异样，低声问她：“怎么了？”
“没什么”沈青黎连摇头的动作都迟钝得没有做出，失神喃喃：“只是遇见了熟人”
她看到傅延之抬腿向她这里走来，心里一紧，下意识拉着顾唯安的袖子就要往别处走。
可她还没行动，就看见一道穿着亮红色衣裙的身影跑到傅延之身前。
定睛一看，果然是许若悠，傅延之也停了下来。
没有心思再去看两人发生了什么，傅氏和许氏联姻的事情并不小，沈青黎收回了目光，思绪骤然回笼，歪头对顾唯安轻声：“是傅延之。”
顾唯安嘴角懒散的笑意渐渐消失，脸色转为正经：“让你伤心的人？”
他很久没回国了，对国内很多人不了解，加上沈青黎提过她不想要重提往事，他尊重她，因此并没有去调查傅延之，也认不出他的样貌。
可这并不妨碍顾唯安对这个让自己心爱女人受情伤的厌恶。
沈青黎已经收敛了多余的情绪，轻轻笑了一下：“都是过去的事了，他现在成家立业，过得很好，也和我再无关系。”
“我刚刚好像看见了陈医生，我们过去看看吧。”
顾唯安也不想沈青黎在该死的前女友身上花费时间，他们今天打听到陈医生会参加宴会，特意赶来想要和他见上一面。
陈医生已经退休了，但他是肿瘤领域的权威专家。
沈青黎来到京城是打算进行最后一次手术，风险很大，顾唯安和她想要借着这个机会咨询一下陈医生，或许能有新的收获。
和陈医生见面过程很顺利，顾唯安和沈青黎说明了来意，顾唯安也表示一切价格都能接受，只要陈医生接纳。
可到了陈医生这个年龄，早就视钱财为外物了。
他拿着沈青黎的病历本思索了片刻，面色凝重感叹：
“沈女士能坚持到现在，其实已经是医学上的奇迹了。从各项结论数据来看，沈女士的身体已经被大部分癌细胞侵占，已然是强弩之弓。”
“这个手术方案已经尽善尽美，但医学终究没有进步到力挽狂澜的地步。我也要很负责任的告诉你们，这个手术失败率高达百分之九十。即使是手术成功，术后恢复也很艰难，换取来的生存时间也不长。”
这些话沈青黎和顾唯安已经听过很多遍了。
顾唯安抿紧嘴唇，反倒是沈青黎，坦然点头，看向陈医生：“陈医生，谢谢您了。”
她这三年里经历了数不清的失望，早就明白了人生其实没那么多反转。有时候，结局是注定的，无力回天的。而能从死神手下偷来的这三年，她已经很满足了。
陈医生摆摆手：“对了，您这病例经历和等会我要见的一位很相似，你们可以交流一下。”
话音刚落，敲门声就响了起来。
“陈医生。”
嗓音低哑，像近些年被烟酒过度浸润，敲击着沈青黎的耳膜。
沈青黎尚未来得及反应，傅延之便推开门走了进来。
陈医生没有发现沉默下的波涛汹涌，和两人做介绍。
“傅先生，这位是沈小姐，病患。”
“沈小姐，这位是傅先生，是我研究癌症导致失聪课题的投资人。这些年，他致力于帮助失聪人群走出困境，也投资了很多项目，是个十分优秀的企业家。”
傅延之却没有接陈医生的话。
他眼睛一瞬不瞬盯着沈青黎，目眦欲裂不敢相信，出口的声线颤抖得不成样子，看向沈青黎：“青黎，是你吗？”
自从那场大火之后，傅延之不仅在梦里，就连在现实中都会无数次眼前出现沈青黎的幻影。
刚刚在大厅的时候，他以为自己看错了。
因为被许若悠遮挡视线后连忙拽开她，可再往那处看过去，只剩下茫茫的人山人海，根本没有自己魂牵梦绕的身影。
一次又一次的失望过后带来的是平静的麻木，所以傅延之只是垂眸掩盖住如同潮水般汹涌的思念，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可是，他怎么都没想到，沈青黎再一次站在了他的面前。
这般的鲜活、真实。
再也不像幻想和梦境，镜中花水中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