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杀我,是为了将我做成一味绝世奇香,赠予他的新欢。
可他不知道,我的灵魂,就寄生在这瓶香里,附身在了他的枕边人身上。
这场由香气开启的猎杀,现在,轮到我做执刀人。
【1】
我醒来时,正赤身裸体地站在巨大的穿衣镜前。
镜中的身体年轻、陌生,每一寸肌肤都莹白如玉,散发着诱人的光泽。一头海藻般的长卷发,配上一张纯真又妩媚的脸,眼波流转间,足以让任何男人疯狂。
可我只感到刺骨的寒意。
因为这张脸,我认得。她叫苏晴,是我丈夫顾言养在外面的金丝雀。
而我,林晚,三天前,死于一场精心策划的车祸。策划者,就是我的丈夫,顾言。
宝贝,在看什么
浴室的门被推开,一个熟悉又冰冷的声音响起。顾言走了出来,腰间只松松垮垮地围着一条浴巾,水珠顺着他壁垒分明的腹肌滑落,性感得一如既往。
他从背后拥住镜中这具完美的身体,滚烫的吻落在她的颈侧。
在欣赏我最完美的作品吗他低笑,声音带着满足的喟叹,你看,我把你雕琢得和她越来越像了。
他说着,拿起梳妆台上一瓶精致的水晶香水瓶,对着我的锁骨轻轻一喷。
一股清冷又熟悉的幽兰香气瞬间弥漫开来。
我的灵魂像是被狠狠刺穿,剧痛无比。
这味道,是我生前最得意的作品——夜昙。我曾说过,这是我灵魂的味道。我只为顾言一人调制,也只准他一人闻。
可现在,这代表我灵魂的香气,却穿在了另一个女人的身上。
而我的丈夫,正迷恋地嗅着这味道,眼里的痴迷和爱意,和我记忆中他看我的样子,一模一样。
真像啊……他喃喃自语,手掌开始不规矩地游走,一样的味道,一样的身体触感……不,比她更年轻,更听话。
我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我死了,死在了去给他送结婚纪念日礼物的路上。刹车失灵,连人带车坠入江中,尸骨无存。
我以为那是一场意外。
直到我的灵魂在冰冷的江水中飘荡,无处可依,却被一股熟悉的香气吸引,最终附着在了这个名叫苏晴的女人身上。
然后,我听到了顾言对她的耳语。
林晚那个女人,太傲了,总想在事业上压我一头。现在好了,她死了,她的香水帝国,她的所有配方,都属于我们了。
宝贝,以后你就是新的林晚。不,你会是比她更完美的『林晚』。
原来,一切都是他的阴谋。
他不仅要我的命,要我的钱,还要……抹去我存在过的一切痕迹,让一个赝品顶替我的人生。
镜子里,顾言的手已经探入了不该去的地方。这具身体不受控制地轻颤,喉咙里发出细碎的呻吟。
那是苏晴身体的本能反应。
而我的灵魂,却像被架在火上炙烤。
我眼睁睁地看着我的丈夫,亲吻着另一个女人的身体,而那女人身上,还穿着属于我的灵魂外衣。
顾言,我用苏晴的嗓子开口,声音娇媚得让我自己都感到恶心,你爱我,还是爱她
顾言的动作一顿。
他将我的脸扳过来,强迫我与他对视。他的眼神深邃而危险,像是要看穿这具皮囊,直视我的灵魂。
一个死人,有什么资格和你比他冷笑一声,语气里满是鄙夷,她不过是我成功路上的一块垫脚石。而你,苏晴,是我最得意的作品。
他加重了作品两个字。
我心中一凛。
是吗我强忍着滔天的恨意,挤出一个微笑,那……如果我能调出比『夜昙』更好的香呢你会不会更爱我
顾言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死死地盯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审视和怀疑。
整个香水界都知道,林晚是百年难遇的天才,她的夜昙是无法复刻的绝唱。
而苏晴,只是个被他豢养起来,连香水前中后调都分不清的漂亮花瓶。
她怎么可能说出这样的话
你……刚才说什么顾言的声音冷了下来,捏着我下巴的手指,几乎要将我的骨头捏碎。
我知道,我已经引起了他的怀疑。
但我别无选择。
想要复仇,我唯一的武器,就是我那该死的、无人能及的才华。
我要用他最引以为傲的东西,将他彻底摧毁。
我迎着他探究的目光,一字一句地重复道:我说,我要亲手调制一款香水,一款……能为你带来无上荣耀,也能将你打入地狱的香水。
空气,在这一刻凝固了。
顾言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震惊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2】
顾言最终还是松开了手,他眼中的惊疑不定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玩味的嘲讽。
宝贝,你是不是看我的调香笔记看多了,开始说胡话了他轻佻地捏了捏我的脸颊,仿佛刚才那个眼神狠厉的人不是他,乖乖做我的缪斯就好,别想那些不该想的。
他转身去衣帽间换衣服,留给我一个冷硬的背影。
我看着镜中自己苍白的脸,心脏狂跳。
刚才那一瞬间,我真的以为他看穿了我。顾言这个人,心思缜密,疑心极重。我刚才的试探太过鲁莽,几乎暴露了自己。
不行,我必须更小心。
我压下心头的恨意,开始冷静地打量这间公寓。这里是顾言为苏晴准备的爱巢,装修风格奢华,却处处透着我的影子。墙上挂着的抽象画,是我最喜欢的画家的作品;书架上摆放的,是我曾经读过的绝版书籍;甚至连空气中香薰的味道,都是我亲手调制的安神香。
他一边唾弃我,一边又病态地复制我的一切。
我在书架上,找到了他给苏晴的学习资料——那是我从大学开始,记录了十年的调香笔记。上面密密麻麻,全是我对各种香料的感悟和独创的配方。
这是我的心血,是我从不示人的宝藏。
如今,它却成了顾言用来培训我的替代品的教材。
我翻开笔记,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我一页一页地翻看着,手指抚过那些被顾言用红笔圈画出的重点,心中的恨意如同藤蔓般疯狂滋生。
他不仅要复刻我的香水,他还要复刻我的灵魂!
突然,我在笔记的夹层里,发现了一张被折叠起来的化验单。
我好奇地打开,上面的内容让我如遭雷击。
那是一张精神类药物的化验单,送检样本是苏晴。检测结果显示,她长期服用一种能让人产生依赖、记忆混乱、意志力薄弱的药物。
日期是从一年前开始的。
我的手开始发抖。
原来,苏晴的听话,苏晴对我生活习惯的完美模仿,并不只是因为爱情和崇拜。
是药物!
顾言一直在用药物控制她,让她变成一个没有自我意志的提线木偶,一个可以被随意塑造成林晚的空壳。
这个男人,比我想象的还要歹毒,还要可怕!
他不仅杀了我,还在精神上囚禁了另一个无辜的女孩。
我瘫坐在地毯上,浑身冰冷。我原本只想着为自己复仇,但现在,我意识到,我这具身体的原主人,苏晴,她也是一个受害者。我的复仇,或许也是她的救赎。
我必须更快地行动起来。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在公寓里寻找线索。顾言的书房是禁地,苏晴的记忆告诉我,她从未被允许进去过。
这反而更激起了我的好奇心。
趁着顾言去公司,我找到了备用钥匙,打开了书房的门。
书房的陈设很简单,但最引人注目的,是墙边一个巨大的恒温恒湿的玻璃柜。里面,整齐地陈列着上百种珍稀香料。
这些,都是我的收藏。其中许多都是我花费数年心血,从世界各地搜寻而来,甚至亲自培育的。
比如最顶层那株月下美人兰花。它只在月圆之夜开花,花香清冽,是我夜昙配方中,最核心、最无法替代的一味香料。我曾将它视若珍宝。
而现在,它被顾言据为己有。
我的目光扫过玻璃柜,心却一点点沉了下去。
不对劲。
这些香料的摆放位置,和我记忆中的一模一样。但其中有几瓶,我记得明明已经用完了,现在却又是满的。
比如那瓶产自马达加斯加的野生香草豆荚,极为罕见,我三年前就用完了最后一根。
顾言是怎么得到的
我的视线最终落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那里放着一个黑色的金属盒子,上面有一个我从未见过的,形似衔尾蛇的徽记。
我心中一动,走上前去。盒子上了锁。
我仔细观察着锁孔,是一种很古老的机械锁。我生前对各种精巧的机械装置也颇有研究。我从头上取下一根发夹,弄直,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探了进去。
随着咔哒一声轻响,锁开了。
我深吸一口气,打开了盒子。
里面没有金银珠宝,只有几份文件,和一本黑色的,皮质封面的笔记本。
我先拿起了文件。第一份,是我的高额意外保险单,受益人是顾言。第二份,是顾言公司的股权转让书,在我意外身亡后,我名下所有的股份,都将无条件转让给他。
日期,是我出车祸的前一周。
果然,蓄谋已久。
我压下怒火,拿起了那本黑色的笔记本。
打开第一页,一行字用猩红的墨水写着,张扬又诡异。
项目代号:回响(Echo)
实验体:林晚
目标:剥离、捕捉、重塑其灵魂香气。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这……这是什么意思
我颤抖着手,继续往后翻。
后面的内容,像是一部恐怖小说。上面详细记录了顾言如何通过日常饮食、特制香薰,甚至是我们亲密时我皮肤上涂抹的精油,来对我进行一种……我无法理解的香气标记。
他不是在杀我。
他是在用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炼我!
他想把我的天赋、我的灵感、我的一切,都通过香气这种介质,像数据一样提取出来!
笔记本的最后一页,记录着我车祸当天的细节。
标记完成。目标情绪达到顶峰(恐惧、背叛、绝望),灵魂香气处于最活跃状态。『引魂香』已在二号实验体(苏晴)身上激活。预计
24
小时内,可完成灵魂碎片的初步『回响』。
引魂香……二号实验体……
我猛地想起了我死后,在冰冷的江水中,闻到的那股若有若无的香气。
那不是巧合!
是顾言,用苏晴做诱饵,用那瓶夜昙做信标,将我濒死的灵魂,强行捕捉到了这具身体里!
他根本不是想让苏晴模仿我。
他是想让苏晴变成一个容器,一个……承载我灵魂碎片的容器!
这个疯子!
他到底想做什么!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钥匙开锁的声音。
顾言回来了!
我大惊失色,慌乱地将东西塞回盒子,锁上,放回原位。
可已经来不及了。
书房的门,被砰的一声,猛地推开。
顾言站在门口,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的目光像利剑一样,死死地钉在我身上。
谁让你进来的
【3】
顾言的眼神冰冷刺骨,仿佛要将我凌迟。
我心脏狂跳,大脑飞速运转。不能慌,一旦我表现出任何异常,他绝对会毫不犹豫地掐死我。
我强迫自己挤出一个委屈又害怕的表情,身体瑟缩了一下,手中的发夹不小心掉在了地上。
我……我只是太想你了,顾言。我用苏晴惯有的那种又软又糯的声调开口,眼眶里迅速蓄满了泪水,你总是不许我进你的书房,我只是好奇,想看看你平时工作的地方……我想更了解你一点……
我一边说,一边怯生生地看着他,将一个因为不安而私自闯入男友禁地的小女人形象,扮演得淋漓尽致。
顾言的视线从我脸上,缓缓移到地上的发夹,再扫过那个黑色的金属盒子,眼神中的杀意没有丝毫减退。
是吗他一步步向我走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我的心上,只是好奇
我……我错了,我低下头,声音带着哭腔,我再也不敢了,你别生气……
他走到我面前,高大的身影将我完全笼罩。我能闻到他身上传来的、和我一样的夜昙香气,混合着他自身冷冽的气息,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他没有说话,只是弯下腰,捡起了地上的发夹。
他用两根手指捏着那根细细的金属丝,目光幽深地看着我,仿佛在评估一件物品的价值。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就在我以为他要动手的时候,他忽然笑了。
那笑容很淡,却让我毛骨悚然。
傻瓜,他伸手,温柔地擦去我眼角的泪水,动作轻柔得像是对待一件稀世珍宝,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只是这里有很多重要的商业文件,我怕你弄乱了。
他的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宠溺,但他的眼神,却依旧冰冷。
我知道,我没有骗过他。
他只是暂时不想撕破脸。或者说,在他眼里,苏晴这件作品,还有利用的价值。
好了,我们出去吧。他牵起我的手,带我走出书房,并当着我的面,用钥匙将门重新锁上。
那咔哒一声,像是一道宣判。
回到客厅,他把我按在沙发上,然后去酒柜倒了两杯红酒。
宝贝,再过一个月,就是国际香水界的盛事『圣堂之阶』大赛了。他将一杯酒递给我,坐在我对面,优雅地交叠起双腿。
我的心猛地一沉。
圣堂之阶大赛,是全球所有调香师的终极梦想。我生前,已经连续两年蝉联冠军,如果今年能再次卫冕,我将成为历史上第一个获得三冠王称号的调香师,被永久载入史册。
这也是我一直以来的目标。
今年的比赛,我会带着我的新作品去参加。顾言晃动着酒杯,猩红的液体在他眼中漾出诡异的光,一个……足以震惊世界的作品。
他看着我,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我会用它,来纪念林晚。
我握着酒杯的手,指节泛白。
我几乎可以猜到他的新作品是什么。那一定是基于我的笔记,甚至是基于我灵魂回响而创造出的东西。
他要踩着我的尸骨,窃取我的荣耀,去登上那本该属于我的圣堂之阶!
那……真是太好了。我逼着自己微笑,声音却止不住地发颤,她……泉下有知,也一定会为你高兴的。
是啊,顾言轻笑一声,仰头喝尽了杯中的酒,她会的。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志在必得的傲慢和对我的……不,是对林晚的蔑视。
那一刻,我心中的恨意达到了顶点。
不。
我绝不允许!
圣堂之阶是我的战场,是我的荣耀。我绝不允许这个卑鄙的窃贼,用我的东西,去玷污它!
我要参赛。
我必须参赛!
我要在全世界的面前,亲手揭穿他的真面目!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便像疯长的野草,再也无法遏制。
但,我用什么身份去参赛苏晴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普通人,连报名的资格都没有。而且,我没有任何资源,没有工作室,没有资金,更没有珍贵的香料。
顾言的书房,我是不可能再进去了。
我陷入了绝境。
接下来的几天,顾言对我的监视明显加强了。他甚至在公寓里安装了新的监控摄像头,美其名曰为了你的安全。
我像一只被困在笼中的鸟,无计可施。
而我的身体,也开始出现一些奇怪的反应。我时常会感到一阵阵的眩晕和虚弱,仿佛灵魂与这具身体的连接正在变得不稳定。
我知道,是那瓶作为引魂香的夜昙快要用完了。
一旦香气彻底消散,我的灵魂可能会再次被剥离,到那时,我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我必须在那之前,找到破局的办法。
机会,在一个意想不到的时刻降临了。
那天,顾言带我去参加一个商业酒会。他需要苏晴这个完美的装饰品,来彰显他的身份和品味。
酒会上,名流云集。我穿着顾言为我挑选的昂贵礼服,挽着他的手臂,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心中却一片冰冷。
就在我感到窒息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闯入了我的视线。
白瑞我几乎要脱口而出。
那人是白瑞,我大学时的学长,也是我生前最好的朋友。他是一个独立的调香师,才华横溢,却因为性格孤傲,不愿与资本同流合污,一直郁郁不得志。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似乎也注意到了我,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几秒,带着一丝困惑和探究。
我心中一动,一个大胆的计划开始在脑中成形。
我借口去洗手间,暂时摆脱了顾言。在走廊的拐角,我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
对不起,对不起!我慌忙道歉,抬头正好对上白瑞
那双清澈的眼睛。
没关系。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和。他扶了我一下,正要离开。
等一下!我鼓起勇气叫住他。
他转过身,疑惑地看着我。
我深吸一口气,用极低的声音,说出了一句只有我和他才知道的暗语。
月下美人,幽谷寻踪,可还记得
这是当年我们一起去深山寻找稀有兰花时,我随口编的打油诗。
白瑞
的脸色瞬间变了。
【4】
白瑞
的瞳孔猛地一缩,他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脸上写满了震惊和不可思议。
你……你是谁你怎么会知道这句话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但难掩其中的惊涛骇浪。
我不能暴露我的身份,至少现在不能。
我垂下眼帘,做出泫然欲泣的模样,声音哽咽:我……我不知道。这句话,总是在我梦里出现。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先生您,就忍不住说了出来。
我赌他对我这个苏晴的脸,没有太深的印象,更赌他对我生前才华的信任和我们之间的情谊。
白瑞
死死地盯着我,眼神复杂到了极点。他是一个极度敏锐的人,尤其是在感知和记忆方面。我的声音,我的神态,和林晚截然不同,但他从我身上,或许能感受到一丝熟悉的气场。
你……和林晚,是什么关系他最终还是问出了口。
林晚我故作茫然地重复着这个名字,心却在滴血,我不认识她。但我总觉得,我好像……失去了很重要的一段记忆。
我将顾言用药物控制苏晴的事情,半真半假地暗示给了他。我告诉他,我怀疑我的未婚夫(我谎称顾言是我的未婚夫)一直在给我用一些奇怪的香薰和药物,让我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
白瑞
的脸色越来越凝重。
他看了一眼不远处正和人谈笑风生的顾言,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和怀疑。他知道顾言和我生前的关系,也知道顾言在我死后迅速接管了我的一切。外界都说顾言深情,为我守身如玉,可白瑞
这样清醒的人,又怎会相信这些鬼话。
你的未婚夫,是顾言他确认道。
我点了点头,眼泪恰到好处地滑落。
帮帮我,我抓住他的手臂,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我不知道该相信谁。我只觉得你很熟悉,很亲切。我……我想找回我自己。
白瑞
沉默了很久。
走廊尽头,顾言的视线已经朝这边扫了过来。
这是我的电话。白瑞
迅速塞给我一张名片,如果需要帮助,随时联系我。但是,要小心顾言,他不是什么好人。
说完,他便转身匆匆离去,融入了人群。
我捏着那张小小的卡片,像是捏住了通往自由的钥匙。
回到顾言身边,他状似不经意地问:刚才和谁说话
一个问路的陌生人而已。我微笑着回答,将名片悄悄藏进了手包的夹层。
他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几秒,没有再追问。
但我知道,怀疑的种子,已经在他心里种下了更深。
从那天起,我开始更加小心翼翼地扮演着苏晴的角色,温顺、乖巧,对他言听计从。我甚至主动要求他教我一些简单的香水知识,表现出对他的极度崇拜。
这让顾言的警惕心稍稍放松了一些。
而我,则利用这难得的喘息之机,偷偷用一部早就准备好的一次性手机,联系了白瑞。
我告诉他,我想参加圣堂之阶大赛。
电话那头的白瑞
沉默了。
苏晴小姐,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圣堂之阶』不是儿戏,参赛者都是顶级的调香师。你没有任何基础……
我有。我打断了他,语气坚定,我脑子里有很多配方,很完整的配方。我只是……需要一个地方,一些材料,把它们变成现实。
我不能告诉他我是林晚,但我可以让他相信,我因为顾言的药物和精神控制,意外地承继了部分林晚的记忆或者天赋。这听起来荒谬,却是目前唯一合理的解释。
顾言……他窃取了林晚所有的心血,他想用林晚的东西去参赛,去玷污她的荣耀。白瑞,你忍心吗我用上了激将法,你是她最好的朋友,难道你不想为她做点什么吗
这句话,显然刺痛了白瑞。
……你需要什么许久之后,他终于开口。
我的心,重重地落回了实处。
我需要一个秘密的工作室,启动资金,还有……一份香料清单。
白瑞
答应了。他用自己的名义,在城郊租下了一个废弃的仓库,改造成了临时的调香室。又以个人投资的名义,给了我一笔钱。
最困难的,是香料。
我列出的清单上,全是极其珍稀、被严格管制的香料。很多都是我生前独有的收藏,如今都在顾言的玻璃柜里。
这些东西,市面上根本买不到。白瑞
看着清单,面色凝重,尤其是这株『月下美人』的活体兰花,全世界只有林晚……只有顾言有。
我知道。我的声音很平静,所以,我们得去『拿』。
白瑞
震惊地看着我:你疯了你要去偷
不是偷。我看着他,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我只是,去取回本就属于我的东西。
计划,在我的脑中飞速成形。
我知道顾言公寓的安保系统,那是我亲自设计的。我知道他每周三晚上,都会去一个私密的会所放松,雷打不动。
那就是我们的机会。
我将整个计划,详细地告诉了白瑞。包括如何避开监控,如何破解密码锁,如何在最短的时间内,拿到我们想要的东西。
白瑞
听得目瞪口呆。他看着我的眼神,从最初的同情和怀疑,慢慢变成了震惊和一丝敬畏。
你……你到底是谁他忍不住再次问道。
我只是笑了笑:一个……想要拿回自己人生的女人。
行动的那天晚上,我借口身体不适,留在了公寓。顾言没有怀疑,像往常一样,在晚上八点准时出了门。
我立刻给白瑞
发了信号。
我来到书房门口,用早已准备好的工具,开始破解那个被顾言换掉的、更复杂的电子锁。我的指尖在密码盘上飞舞,大脑冷静地计算着每一种可能。
这是我为自己留的后门。我从不完全相信任何人,包括顾言。
三分钟后,门开了。
我走进书房,直奔那个巨大的玻璃柜。白瑞
已经在楼下接应。我需要把那些珍贵的香料,神不知鬼不觉地运下去。
我打开了玻璃柜的锁。
就在我伸手去拿那盆月下美人兰花时,异变突生!
整个书房突然红光大作,刺耳的警报声响彻了整栋公寓!
不好!是隐藏的二次警报系统!顾言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又加了一层防备!
我心中大骇,抱起兰花就往外冲。
可已经晚了。
公寓的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外面撞开。
顾言站在门口,身后跟着两个黑衣保镖。他的脸上再也没有了平时的伪装,只剩下狰狞和暴怒。
苏晴,他一步步向我逼近,声音像是从地狱传来,你真是……一次又一次地给我惊喜啊。
他看到了我怀里的兰花,看到了被打开的玻璃柜。
一切都暴露了。
我的心沉入了谷底。
【5】
说,谁指使你的顾言的眼神像两把淬毒的刀,狠狠地扎在我身上。
两个保镖一左一右地将我架住,我怀里的月下美人兰花盆栽掉在地上,摔得粉碎。那是我花费了五年心血才培育成功的珍品,此刻却化作一地狼藉的泥土和碎片。
我的心,也跟着碎了。
没有谁指使我。我抬起头,迎上他暴怒的目光,索性不再伪装,我只是想拿回我的东西。
你的东西顾言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俯下身,捏住我的下巴,强迫我看着他,苏晴,你是不是脑子坏掉了你的一切都是我给的,包括你的命!你有什么东西是属于你自己的
他的话,像一根根毒刺,扎进我的灵魂深处。
是啊,苏晴的一切都是他给的。但林晚不是!
我死死地咬着牙,不让自己流露出半分属于林晚的恨意。现在还不是时候,我不能让他将我和林晚联系起来。
我……我只是太爱你了,顾言。我再次祭出屡试不爽的爱情武器,眼泪汹涌而出,我听说你要用这盆花去参加比赛,纪念林晚。我嫉妒,我嫉妒得快要疯了!凭什么一个死人还能占据你的心我想毁了它,我想让你眼里只有我一个!
我声嘶力竭地哭喊着,将一个被嫉妒冲昏头脑的疯女人的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顾言的动作顿住了。
他盯着我,眼神里的暴怒慢慢被一种复杂的情绪取代。有审视,有怀疑,但更多的是一种……病态的满足感。
对于他这样控制欲极强的人来说,一个女人为他痴狂到这种地步,无疑是极大地满足了他的虚荣心。
为了我他缓缓松开手,语气玩味。
是!我毫不犹豫地回答,我爱你爱到可以为你做任何事,也可以为你毁掉一切!
顾言沉默了。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像是在欣赏一件失控了、却因此而更显美丽的艺术品。
把她关进房间,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出来。他对着保镖冷冷地吩咐道。
我被粗暴地拖进了卧室,门被从外面反锁。
我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浑身都在发抖。一半是后怕,一半是愤怒。
计划失败了。
我不但没有拿到香料,还彻底暴露,被顾言软禁了起来。白瑞
那边怎么办他还在楼下等我,如果被顾言发现……
我不敢再想下去。
更糟糕的是,我的身体越来越虚弱了。那瓶夜昙已经见底,最后的香气即将消散。我能感觉到,我的灵魂正在被这具身体排斥,眼前的景物开始阵阵发黑。
我快要撑不住了。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锁响了。
顾言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杯牛奶。
喝了它。他将杯子递到我面前,语气不容置喙。
我看着那杯散发着温热气息的牛奶,胃里一阵翻腾。我几乎可以肯定,里面加了料。是那种能让苏晴精神错乱的药物。
他想让我变回那个听话的、没有思想的木偶。
我不喝。我扭过头。
喝掉它!他加重了语气,捏住我的手腕,强行将杯子凑到我嘴边。
我奋力挣扎,牛奶洒了出来,溅了他一身。
顾言的耐心终于耗尽了。
他一把将我推倒在床上,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苏晴,你别逼我!他低吼着,开始撕扯我的衣服,既然你不肯听话,那我就用最原始的方法,让你记住谁才是你的主人!
他的吻带着惩罚的意味,粗暴地落下。
我屈辱地闭上了眼睛,绝望像潮水般将我淹没。
就在这时,我脑中灵光一闪。
我想起了那本黑色的笔记本上,关于回响项目的记录。
……实验体情绪达到顶峰(恐惧、背叛、绝望),灵魂香气处于最活跃状态……
情绪!
我的情绪,是激活灵魂香气的关键!
而顾言,他想要窃取的,正是我这种在极端情绪下爆发出的、独一无二的灵魂香气!
一个无比疯狂、无比大胆的计划,瞬间在我脑中成形。
你想窃取我的灵感你想利用我的灵魂
好啊,顾言。
我就让你看看,我真正的作品,到底是什么样的。
我不再挣扎,反而伸出手,环住了他的脖子。
顾言的动作一僵,诧异地看着我。
我看着他,脸上露出了一个诡异的、混杂着绝望与媚态的笑容。
顾言,我用气声在他耳边说,你不是想要我吗来啊。
我主动地吻上了他的唇。
这一刻,我将所有的恨、所有的痛、所有的不甘,全都倾注在了这个吻里。我不再是林晚,也不再是苏晴。我是一个即将从地狱归来的复仇者。
顾言显然被我的反应惊住了。但他很快就反客为主,更加疯狂地掠夺起来。
而我,则在心中开始默默地构建一个前所未有的、只属于我的香水配方。
一个以恨为前调、痛为中调、毁灭为后调的配方。
一个……能将人拖入最深梦魇的、真正的魂香。
我要把这个配方,通过这次亲密接触,通过他最想窃取的方式,深深地烙印进他的潜意识里。
让他以为,这是他自己的灵感。
让他亲手,为自己调制一瓶……通往地狱的毒药。
顾言,你不是想当圣堂之阶的三冠王吗
我成全你。
我会让你在荣耀的最高峰,摔得粉身碎骨。
【6】
从那天起,我仿佛变回了最初那个温顺听话的苏晴。
我对顾言百依百顺,甚至主动迎合他病态的占有欲。他以为他彻底驯服了我,将我重新变回了他的完美作品。
他放松了对我的监视,只是将我软禁在公寓里,不允许我出门。
这正是我需要的。
我表现得对外界的一切都失去了兴趣,每天只是发呆、看书、画画,像一个精致的娃娃。
而暗地里,我却在用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进行着我的复仇计划。
每一次顾言碰我,每一次他试图通过香气和皮肤接触来汲取我的灵感时,我都会在脑中,将那款名为炼狱的毒香配方,一遍又一遍地观想,将它的结构、层次、韵律,通过他自己都无法察觉的潜意识,传递给他。
这很危险,像是在走钢丝。我需要精准地控制自己的情绪,既要表现出他想要的破碎感,又要将配方的核心信息,伪装成稍纵即逝的灵感碎片,让他自己去捕捉和拼凑。
而顾言,这个自负的天才,果然上钩了。
我能感觉到,他越来越兴奋,越来越痴迷。他开始频繁地进入书房,一待就是一整天。我偶尔能从门缝里,闻到一丝丝他实验失败时泄露出的香气。
那气息,充满了硫磺、腐朽和金属的腥味,正是我炼狱配方里,那些最危险、最不详的元素。
他以为自己捕捉到了来自林晚灵魂碎片的神启,正在创造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伟大作品。
他不知道,他正在亲手为自己挖掘坟墓。
与此同时,我的身体越来越差。灵魂和肉体的剥离感越来越强,我时常会陷入短暂的昏迷。我知道,我的时间不多了。
我必须在灵魂彻底消散前,联系上白瑞,完成计划的最后一步。
机会,来自于顾言日益增长的自信。
随着圣堂之阶大赛的临近,他的作品似乎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他变得意气风发,甚至偶尔会带我出门,去参加一些无关紧要的聚会,向所有人炫耀他身边这个激发了他无限灵感的缪斯。
在一次画廊的酒会上,我终于找到了机会。
我借口补妆,在洗手间里,用备用手机拨通了白瑞
的电话。
是我。我的声音虚弱而急促。
电话那头的白瑞
显然一直悬着心:你怎么样了那天晚上之后,我再也联系不上你!
我没事,但时间不多了。我长话短说,计划有变。我没办法拿到香料了,但我有了一个新的计划。我需要你帮我。
你说。
我要你,不惜一切代价,拿到『圣堂之阶』的参赛资格。
白瑞
愣住了:我可是我的作品……
用我给你的配方。我打断他,我手机里存了一份配方,叫做『初心』。那是我大学时期的作品,不完美,但足够特别,足够让你通过预选赛。
那是我为数不多的,还算光明的作品。
这……这是林晚的
你别管是谁的。你听着,这只是第一步。我的语速极快,进入决赛后,你什么都不用做。你只需要在决赛现场,当顾言展示他的作品时,把这个东西,雾化在空气里。
这是什么
『初心』的引子。一种无色无味的化合物,但它能成为一个『钥匙』,开启某个特定的『锁』。我解释道,顾言的作品,就是那把『锁』。当二者相遇,会产生一种谁也想不到的反应。
白瑞
沉默了。我的计划太过疯狂,太过匪夷所思,已经超出了传统调香的范畴。
我凭什么相信你他问。
就凭我是唯一能替林晚复仇的人。我一字一句地说,白瑞,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是谁吗等到决赛那天,你就会得到答案。
挂掉电话,我删除了所有的通话记录,将手机卡冲进马桶。
回到酒会现场,顾言正被一群人簇拥着,像个君王。
他看到我,朝我招了招手,脸上带着一丝炫耀的微笑。
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苏晴,我的未婚妻,也是我这次参赛作品『永恒』的灵感来源。
众人发出一阵艳羡的惊叹。
我微笑着走到他身边,挽住他的手臂,心中却是一片冰冷的死寂。
永恒
不,顾言。
你即将迎来的,是永恒的炼狱。
接下来的日子,一切都按照我的预想在发展。
白瑞
果然凭借那份名为初心的配方,出人意料地杀入了圣堂之阶的决赛。整个香水界都为之震惊,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独立调香师,竟然能拿出如此充满灵气又返璞归真的作品。
而顾言对此只是嗤之以鼻。
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即将到来的胜利充满了绝对的自信。
决赛前夜,他终于完成了他的旷世奇作——永恒。
他将那瓶如同盛装着星河的液体放在我的面前,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
闻闻看,宝贝。他打开瓶塞,一股奇异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这是我为你,也是为她创作的终极挽歌。
我凑近,轻轻一嗅。
那一瞬间,我的灵魂仿佛被撕裂了。
是炼狱!
他真的成功了!他完美地复刻了我脑中的那个配方,甚至因为他自身的阴暗和疯狂,让这瓶香水的力量比我想象的还要强大!
这味道,前调是罂粟般的迷幻,让人沉沦;中调是腐朽的尘埃,带着死亡的气息;而后调,则是无尽深渊般的空洞和绝望。
这根本不是什么永恒的爱,这是最恶毒的诅咒。
怎么样顾言得意地看着我。
很美。我抬起头,脸上露出了一个灿烂的,却毫无温度的笑容,美得……让人想哭。
他以为,那是感动的泪水。
他不知道,那是一个复仇者,即将看到仇人走向毁灭时,兴奋的战栗。
【77】
圣堂之阶决赛的现场,设在了一座古老的歌剧院里。穹顶之上,巨大的水晶吊灯散发着璀璨的光芒,空气中弥漫着各种昂贵的香氛,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气息。
我作为顾言的缪斯,坐在了第一排最尊贵的位置。我的身体已经虚弱到了极点,全靠意志力在支撑。我能感觉到,我的灵魂像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但我必须撑下去,我要亲眼看到顾言的覆灭。
比赛开始了。
一位又一位顶级的调香师登台,展示着他们精心创作的作品。有繁花似锦的盛宴,有清冷孤高的雪山,有温暖怀旧的旧书房……每一瓶香水,都是一个故事,一个世界。
白瑞
是第三个出场的。
他看起来有些紧张,但眼神却异常坚定。他没有展示任何新的作品,只是将那瓶名为初心的香水,再次呈现在评委面前。
我的决赛作品,就是『初心』本身。他对着麦克风,声音清晰而有力,因为我认为,所有技巧的终点,都应该是回归本真。这款香水,是为了纪念一位教会我这个道理的挚友。
他的目光,穿过人群,落在了我的身上。
我微微点了点头。
他看懂了我的信号。在转身下台的瞬间,他手指微动,一个比指甲盖还小的雾化器,被他悄无声息地按开,一缕无色无味的气体,迅速融入了空气中。
那是钥匙。
现在,万事俱备,只等那把锁登场。
终于,轮到顾言了。
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礼服,自信满满地走上舞台,像一个即将加冕的国王。
我今天带来的作品,名为『永恒』。他的声音,通过音响,回荡在整个歌剧院,它献给我逝去的挚爱,林晚。也献给我现在的缪斯,苏晴小姐。
他朝我的方向投来一个深情的眼神。
台下响起一片善意的掌声和议论。
天哪,顾言先生太深情了。
那个苏晴小姐真是好福气,能成为这样一位天才的灵感来源。
我冷冷地看着台上那个道貌岸然的男人,心中没有丝毫波澜。
顾言打开了那瓶宛如装着星河的永恒,将它喷洒在试香纸上,递给评委席。
『永恒』所要表达的,是一种超越生死的爱。它的前调,是初见时的迷醉;中调,是思念的尘埃;而后调,是灵魂的合而为一,永不分离。
他声情并茂地解说着,将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讲得感人肺腑。
评委们一个接一个地闻了试香纸,他们的脸上先是露出了惊艳和陶醉的表情。
不可思议!这种层次感……
太美妙了,我仿佛看到了爱情的轮回!
顾言的嘴角勾起了胜利的微笑。
然而,就在这时,异变发生了。
那股无色无味的钥匙,终于和永-恒的香气在空气中相遇了。
就像火星掉进了油桶,一场无声的化学爆炸,在所有人的嗅觉神经里,轰然引爆!
一个评委的表情突然僵住了,他脸上的陶醉瞬间变成了极度的恐惧。他猛地扔掉试香纸,像是被毒蛇咬了一口。
不……不对!这味道……他惊恐地大叫起来,我闻到了……血!是血的味道!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所有闻过那瓶香水的人,都开始出现异常。
火!好大的火!车……车掉下去了!一个女评委抱着头,发出了凄厉的尖叫。
救命……救命啊!刹车……刹车失灵了!
是他……是他做的手脚!『林晚,去死吧!你的一切都是我的!』……我听到了!我听到了!
整个评委席,瞬间乱成了一锅粥。
而那股被催化了的香气,还在不断地扩散。
它不再是虚无缥缈的香氛,而是变成了一种……强效的、作用于大脑边缘系统的神经毒素。它能勾出每个人心底最深处的恐惧,并将炼狱配方中,我所注入的、关于那场车祸的最真实的情绪信息,强行投射到他们的脑海里!
这不是香水。
这是通感式的、群体性的恐怖幻觉!
台下的观众也开始受到影响,恐慌像瘟疫一样蔓延开来。尖叫声、哭喊声,此起彼伏。
原本辉煌的歌剧院,瞬间变成了人间地狱。
而始作俑者顾言,正目瞪口呆地站在舞台中央。
他也闻到了那股味道。
作为炼狱的创造者,他受到的冲击比任何人都要强烈千百倍。
他眼中那自信的光芒,被无边的恐惧所取代。他仿佛看到了我,看到了那个在大火和江水中挣扎、满脸是血的林晚。
不……不是我!不是我!他扔掉手中的香水瓶,疯狂地后退,语无伦次地大喊着,是你!是你自己该死!是你太傲慢了!是你挡了我的路!
他在全世界的面前,在无数的镜头和闪光灯下,将他内心最阴暗的秘密歇斯底里地吼了出来。
我没有杀你!我只是……拿回属于我的东西!你的配方,你的公司,你的荣耀……本来就该是我的!!
全场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停止了尖叫,震惊地看着台上那个状若疯魔的男人。
他,不打自招了。
就在这时,歌剧院的大门被猛地推开。
一群身穿制服的警察,冲了进来。为首的,正是白瑞。他早已报了警,并向警方提供了顾言可能涉嫌谋杀和商业犯罪的线索。
而现在,顾言的亲口坦白,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顾言先生,你涉嫌故意杀人,现在正式逮捕你!
冰冷的手铐铐住了顾言的双手。
他瘫倒在地,面如死灰,嘴里还在不停地喃喃自语:是她……是林晚……她回来了……她回来复仇了……
警察押着他,从我面前走过。
他看到了我。
他死死地盯着我,那张属于苏晴的、纯真无害的脸。
突然,他像是明白了什么,瞳孔骤然放大,脸上露出了比见鬼还要惊恐的表情。
是你……是你!!!他疯狂地挣扎起来,指着我,声音凄厉得不似人声,林晚!你是林晚!!!
我看着他,缓缓地,露出了一个微笑。
一个属于林晚的,冰冷而决绝的微笑。
是的,顾言。
是我。
我回来了。
我亲手,将你送入了你为我准备的地狱。
【8】
顾言被带走了,留下一片狼藉和满场震惊的人。
我的复仇,以一种最惨烈、最公开的方式,画上了句号。
那一刻,紧绷了许久的神经骤然松懈,一股无法抗拒的疲惫感席卷而来。我的视线开始模糊,身体摇摇欲坠。
我知道,我的时间到了。
作为引魂香的夜昙早已耗尽,而我的灵魂,在刚才那场极致的情绪爆发中,也燃尽了最后的力量。
林晚!白瑞
冲了过来,扶住了我即将倒下的身体。
他看着我,眼神复杂无比。有震惊,有悲伤,但更多的是一种了然。
真的是你……他哽咽着说,我就知道,除了你,没人能做出这种事。
我靠在他怀里,虚弱地笑了笑。
白瑞,谢谢你。我的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帮我……完成最后一件事。
你说!
这个世界上,可能还有其他的『回响』项目受害者。顾言的背后,有一个更庞大的组织。我将那个黑色的笔记本,以及那个衔尾蛇徽记的事情,用尽最后的力气告诉了他,帮我……把他们都找出来。不要再让悲剧发生。
我想起了那本笔记本上,苏晴的名字后面,标注的是二号实验体。
这意味着,在我之前,至少还有一个一号。而在我之后,可能还有无数的三号、四号……
顾言,只是这个庞大计划中的一个执行者。真正的恶魔,还隐藏在更深的黑暗里。
我答应你。白瑞
含着泪,重重地点头。
我感到了安心。
我的意识,开始沉入无边的黑暗。
周围的喧嚣声、光影,都离我远去。
我仿佛又回到了那片冰冷的江水中,但这一次,没有了恐惧和不甘,只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
林晚的人生,结束了。
苏晴的人生,也该回归正轨了。
再见了,这个世界。
再见了,顾言。
你的永恒,是炼狱。
而我的永恒,是安息。
……
我以为我会就此消散,归于虚无。
但,当我的意识再次凝聚时,我却发现自己身处一个纯白色的、空无一物的空间里。
而在我的面前,站着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
她有着一头海藻般的长发,一张纯真又妩媚的脸。
是苏晴。
不,是这具身体真正的主人,苏晴的灵魂。
她看起来有些怯懦,但眼神却很清澈。她就那样静静地看着我,没有恐惧,也没有怨恨。
是你……救了我吗她轻声开口。
我愣住了。
什么意思
我被关在身体最深处的黑暗里,很久很久了。她缓缓地说,我能感觉到外面发生的一切,感觉到你的愤怒,你的悲伤,你的决心。是你强大的意志,像一道光,照亮了那片黑暗,让我没有彻底迷失。
我这才明白,原来她的灵魂一直没有消散。只是被顾言的药物和精神控制,压制在了最深层。
而我的到来,我的复仇,阴差阳错地成为了唤醒她的力量。
顾言……他已经被捕了。我告诉她。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解脱,也有一丝悲哀。
我知道。她点了点头,谢谢你。也……对不起。
你为什么要道歉
因为我偷走了你的人生。她低下头,虽然那不是我的本意。
我看着她,心中百感交集。这个无辜的女孩,她也是受害者。我们都被同一个男人,用不同的方式,推入了深渊。
那不是你的错。我摇了摇头,现在你自由了。回到你的身体里去吧。
我说着,感觉自己的形态正在变得越来越透明。
那你呢苏晴急切地问,你要去哪里
我该去我该去的地方了。我微笑着说。
不!她突然抓住了我的手,留下来!
我诧异地看着她。
为什么
这具身体,已经承受了太多不属于它的记忆和力量。苏晴看着我,眼神无比认真,它承载了你的恨,你的才华,你的灵魂香气。而我,太软弱了。我无法驾驭它。如果我回去,我只会再次成为别人的猎物。
她的眼中,闪烁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坚定的光芒。
而你,林晚,你需要它。她一字一句地说,你需要一个全新的身份,去完成你未完成的事。去揭开那个『回响』项目的真相,去拯救更多像我一样的人。
我被她的话深深地触动了。
是啊,顾言虽然倒下了,但那个神秘的衔尾蛇组织还在。我的复仇,其实只完成了一半。
我们可以……共存。苏晴提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你拥有主导权,我可以在你需要的时候,为你提供属于『苏晴』的记忆和帮助。我们一起,成为一个全新的、谁也无法摧毁的存在。
一个身体,两个灵魂。
一个来自光,一个来自暗。
一个代表着被拯救的过去,一个代表着复仇的未来。
我看着她向我伸出的手,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或许,才是我真正的重生。
不是简单的附身,不是短暂的复仇。而是在毁灭之后,与另一个破碎的灵魂,共同创造一个全新的……奇迹。
我缓缓地伸出了我的手,握住了她的。
好。
【9】
当我再次睁开眼睛时,我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白色的被单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
一切都那么不真实。
你醒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是白瑞。他看起来憔悴了不少,但眼神却很亮。
我坐起身,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
没有了之前的虚弱和剥离感,反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力量。我能清晰地感觉到,苏晴的灵魂,像一个安静的伙伴,与我共存于这具身体里。我们可以通过意识交流,她的记忆,她的感知,都向我开放。
我们,真正地融为了一体。
我……昏迷了多久我开口,声音不再是苏晴的娇媚,也不再是林晚的清冷,而是一种融合了二者特质的,全新的音色。
三天。白瑞
递给我一杯水,你那天在现场,突然就休克了。医生说你……身体各项机能都出现了短暂的衰竭,但又奇迹般地自己恢复了。
他没有追问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探寻。
你现在……是林晚,还是苏晴
我笑了笑,摇了摇头。
林晚已经死了。苏晴也获得了新生。我看着窗外的天空,轻声说,你可以叫我……『厄科』(Echo)。
回响项目的代号。
我选择用这个名字,来时刻提醒自己,我的使命是什么。
白瑞
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我的意思。
好,厄科。他点了点头,顾言……全都招了。
从白瑞
的口中,我得知了后续的一切。
顾言在被捕后,精神彻底崩溃。他不但承认了谋杀我的事实,还供出了大量关于回响项目的信息。
原来,这个项目的幕后主使,是一个被称为教授的神秘人。他是一个在神经科学和香水化学领域都达到了顶尖水平的疯子。他坚信,人类的灵魂、记忆、天赋,都可以通过特定的化学介质进行编码和转移。
香水,就是他选择的介质。
他网罗了像顾言这样有才华、有野心,但内心阴暗的调香师,为他进行实验。他为他们提供资金、技术和稀有材料,让他们去寻找合适的实验体和容器。
实验体,就是像我这样,在某个领域拥有极致天赋的人。
容器,就是像苏晴这样,意志薄弱、容易被控制的普通人。
顾言,是教授最得意的学生之一。而我,林晚,是他献给教授的最完美的实验样本。
那个黑色的、带有衔尾蛇徽记的盒子,就是教授的组织衔尾蛇的标志。
警方根据顾言的供述,已经开始在全球范围内追查这个组织。白瑞
的表情很凝重,但『教授』非常狡猾,所有的联系都是单线的。顾言也只是他庞大网络中的一个小棋子,他根本不知道『教授』的真实身份和位置。
我点了点头,这一切都在我的意料之中。
白瑞,我需要你的帮助。我看着他,眼神坚定,我要加入你们,把『衔尾蛇』彻底挖出来。
白瑞
没有丝毫犹豫:我就是为此而来的。警方成立了一个特别行动组,专门负责此案。他们需要一个像你这样的『专家顾问』。
我明白,我的特殊能力——对香气无与伦比的感知力,以及现在这具身体里同时存在的、属于实验体和容器的双重经验,将是他们破案的关键。
衔尾蛇用香气来犯罪,那我就用香气来追踪他们。
一周后,我以厄科的身份,正式加入了特别行动组。
我不再是任何人的附属品,不再是活在仇恨里的幽魂。我拥有了全新的身份,全新的目标。
我和苏晴的灵魂,达成了完美的共生。在需要专业知识和强大意志时,由我主导;在需要伪装和利用苏晴原有身份时,由她配合。我们成了一个天衣无缝的组合。
我们的第一个案子,很快就来了。
警方在一个偏远的国家,发现了一起离奇的连环失踪案。失踪的,都是当地极具盛名的手工匠人——一个刺绣大师,一个陶瓷家,一个木雕师。
案发现场,都留下了一种奇异的、若有若无的香气。
当地警方束手无策。
当我闻到那份从现场带回来的,封存在证物袋里的香气样本时,我的灵魂,再次感到了那种熟悉的、被标记的刺痛感。
是他们。我闭上眼睛,脑海中开始飞速地解析着香气的成分。
前调是迷迭香和鼠尾草,有安抚神经的作用。中调是罕见的黑曼陀罗,能致幻。而后调……我的眉头紧紧皱起,是一种我从未闻过的,人工合成的化学物质。它的分子结构,像一个钩子……
钩子行动组的负责人,李警官,疑惑地问。
是的,一个『灵魂之钩』。我睁开眼睛,眼中闪过一丝寒光,他们正在『炼』那些匠人。他们想剥离的,是那些匠人手中那份独一无二的『匠心』。
他们到底想做什么收集这些『天赋』有什么用李警官百思不得其解。
我摇了摇头。
我也想知道。
教授这个疯子,他的最终目的到底是什么
我们必须去现场。我站起身,这种香气不是最终成品。它还有一个『容器』,一个『引子』。我必须找到它。
就这样,我、白瑞,还有李警官带领的行动小组,踏上了前往异国的飞机。
我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
一场由香气引发的、跨越全球的猎杀,才刚刚拉开序幕。
而我,厄科,将成为行走在光明与黑暗之间的猎手,用他们引以为傲的武器,将他们一个个全都拖入无间地狱。
【10】
我们抵达了那个位于山间的古老小镇。小镇风景如画,民风淳朴,却因为接连发生的失踪案,被一层阴云所笼罩。
我站在失踪的刺绣大师的工作室里,闭上眼睛,仔细感受着空气中残留的香气分子。
比证物袋里的更清晰。我轻声说,『钩子』的味道更重了。他们在这里停留了很长时间。
苏晴的意识在我脑海中轻轻触动,【我感觉……这里有人在看着我们。】
我心中一凛。苏晴的直觉,因为她作为容器的经历,变得异常敏锐。
我睁开眼,不动声色地环顾四周。工作室的窗外,是一片茂密的竹林。风吹过,竹叶沙沙作响。
李警官,派人去搜查那片竹林。我低声说。
李警官立刻会意,对着对讲机下达了命令。
很快,竹林里传来了一阵骚动。警察们在一个隐蔽的树洞里,发现了一个小型的香薰炉,里面还有未燃尽的香料灰烬。
我走上前,捻起一点灰烬,放在鼻尖轻嗅。
就是它。我断定,这是『标记』用的香。但这不是全部。他们一定还有一个『接收器』,一个『容器』,就在这附近。
我们要找的,是下一个苏晴。
根据失踪案的规律,下一个目标,很可能是镇上最后一位、也是最有名望的古琴制作大师,一位年过七旬的老人。
我们立刻赶往老人的居所,对他进行保护。
老人性格孤僻,不愿与外人交流。面对我们的警告,他只是挥了挥手,将我们拒之门外。
李警官,我们不能硬闯。我拦住了准备强行进入的警察,『衔尾蛇』的人行事诡异,我们这样大张旗鼓,只会打草惊蛇,甚至可能激怒他们,伤害到老人。
那我们怎么办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出事!李警官焦急地说。
我想了想,对白瑞
说:你在这里守着。我去想办法。
我独自一人走进了小镇的集市。
厄科,你要做什么苏晴问。
我要为他们准备一份『大礼』。
我凭借着林晚的记忆和知识,在集市的草药店里,购买了许多看似普通,却能产生特殊化学反应的植物和矿石。
回到临时据点,我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开始调制我的武器。
这一次,我不再需要构建充满恨意的炼狱。
我要调制的是一种镜子。
一种能将衔尾蛇的灵魂之钩原封不动地反弹回去的香水。
我将它命名为——回响。
你不是喜欢回响吗,教授
那我就让你亲身体会一下,灵魂被撕扯的滋味。
当天深夜,异变陡生。
守在古琴大师屋外的白瑞,突然通过对讲机发来警报:有情况!屋子里的灯,灭了!
我们立刻冲了过去。
屋子里一片死寂。当我们撞开门时,只看到老人安详地躺在床上,仿佛睡着了。但他的生命体征,正在飞速地流逝。
而在他的床头,放着一个正在散发着袅袅青烟的香炉。
是『引魂香』!我脸色一变,立刻冲上前,将香炉打翻。
但已经晚了。
他的灵魂……正在被抽离!我能清晰地看到,一股无形的能量,正从老人的身体里,飘向窗外,朝着某个方向汇聚而去。
在那边!我指着小镇东边的山顶。那里有一座废弃的古塔。
容器就在那里!
追!李警官一声令下,所有人朝着古塔的方向飞奔而去。
我紧随其后,手中紧紧握着那瓶我刚刚调好的回响。
当我们赶到古塔下时,看到一个黑影,正站在塔顶,手中捧着一个水晶瓶,似乎在进行某种仪式。那个水晶瓶,正散发着幽幽的光芒,贪婪地吸收着从镇上飘来的,属于古琴大师的灵魂能量。
站住!警察!李警官大喊。
塔顶的黑影显然没料到我们来得这么快。他(或她)看了一眼我们,毫不犹豫地转身,准备从古塔的另一侧逃离。
休想走!
我拧开回响的瓶盖,用尽全力,将整瓶液体朝着塔顶的方向泼洒了出去!
回响在空中化作一片细密的雾气,瞬间笼罩了整个塔顶。
只听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叫从塔顶传来!
那个黑影,像是被无形的火焰点燃,浑身剧烈地抽搐起来。他手中的水晶瓶掉落在地,摔得粉碎。
那股被强行抽离的、属于古琴大师的灵魂能量,失去了束缚,瞬间倒卷而回!
而我的回响,像一面镜子,将这股强大的能量,连同灵魂之钩本身,狠狠地反弹回了那个黑影的身上!
啊——!
黑影在惨叫声中,从塔顶坠落下来,重重地摔在了我们面前。
那是一个穿着黑袍的女人,面容因为极度的痛苦而扭曲。她的七窍都流出了黑色的血液。
她的灵魂,被她自己的武器撕碎了。
而与此同时,躺在屋子里的古琴大师猛地咳嗽了一声,睁开了眼睛。
危机解除了。
我看着地上那具恐怖的尸体,心中却没有半分喜悦。
这只是衔尾蛇派出的,又一个微不足道的棋子。
我走上前,在女人的尸体旁,发现了一枚小小的、用特殊金属制成的胸针。
胸针的形状,是一条正在吞噬自己尾巴的蛇。
而在衔尾蛇的眼睛位置,镶嵌着一颗极小的红宝石。
我拿起胸针,递给李警官。
这应该就是他们在组织内部,区分等级的信物。我沉声说,这个女人的等级,应该不高。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抬起头,看向远方无尽的黑暗,我能闻到,在更远的地方,有更强大的、属于同类的气息。
教授的气息。
他或许,已经察觉到了我的存在。
我看着手中的衔尾蛇胸针,缓缓握紧。
游戏,才刚刚开始。
教授,无论你躲在世界的哪个角落,我都会找到你。
我会用你最引以为傲的香气,为你谱写一曲……最终的镇魂歌。
我,厄科,说到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