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沪城,医院走廊。
叶云风靠在墙壁上,看着程瑶从尽头“手术室”门走出来。
她脚步很稳,脸色是失血后的苍白,眼神却一丝波澜也无。
她手里捏着一张对折的纸。
他迎上去,喉咙干涩得发疼:“疼吗?”
程瑶轻笑一声,“给你。”
薄薄的纸张,边缘有点割手。
她继续往前走,一次也没有回头。
叶云风僵硬地低头,展开那张纸。
是医院的流产手术同意书。
“程瑶”两个字签得笔画平直,没有一丝犹豫的痕迹。
下面一行小字清晰地印着手术时间,就是刚才。
三个月,悄无声息地滑过。
叶云风将聘书推到办公桌对面。
职位头衔显赫,待遇优厚得足以让任何人眼红。
“中药研发中心顾问,”叶云风的声音沉稳,“你的专业能力,不该埋没。组织,也需要人才。”
程瑶的目光掠过那排闪光的字,没有一丝停留。
她轻轻推开了那份聘书。
“不必了。”她的声音平和,“我本就不是好人,我不想连累你。你的心意我领了,只是,我
定了去西南的车票。”
“我已经汇报过了,你的过往组织一概不追究。”叶云风眉峰微蹙,“西南?那里”
“有孩子。”程瑶打断他,抬眼,目光撞进他眼底深处。
那里面没有怨恨,只有平静。
“很多,生病的孩子,那里需要医生。”
办公室陷入沉寂。
叶云风看着眼前的女人,她瘦了很多。
此刻的她,只剩下一种残酷的平静。
他最终只是喉结滚动了一下,所有劝阻的话在舌尖转了一圈,又无声地咽了回去。
几天后,程瑶的宿舍彻底搬空。
客厅的茶几上,只孤零零地压着一张便签纸:
“我走了。”
没有落款,没有日期。
叶云风捏着那张纸,心神不宁。
地图上几乎找不到名字的偏远山村。
盘山公路像一条扭曲的灰带子,挂在贫瘠的山腰上。
越野车掀起漫天黄土,停在用土坯房学校前。
操场上尘土飞扬,一群孩子正围着一个穿白大褂的身影。
程瑶蹲在地上,背对着他,长发松松挽起,露出细白的后颈。
她正给流着鼻涕的小男孩清洗摔破的伤口。
动作细致,表情是难见的温柔。
“程医生!”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挤出来,小手紧紧攥着东西,献宝似的递到程瑶面前。
那是一颗糖,大概在口袋里揣了很久,已经有些变形融化。
“甜!”小男孩仰着脸,眼睛亮晶晶的,满是期待。
程瑶的动作顿住了。
她看着那颗糖,又看看男孩纯真的笑脸,叶云风以为她会拒绝。
但她没有。
她伸出手,接过了那颗黏腻的糖。
在男孩殷切的注视下,她剥开那层脏兮兮的糖纸,露出了里面半融化的糖块。
然后,慢慢地将它放进了嘴里。
夕阳泼洒下来,温柔地勾勒着她低垂的侧脸轮廓。
她咀嚼得很慢。
“甜。”她的声音很低。
叶云风站在十几米外。
他看着她咽下那颗糖,看着她抬手揉了揉那个男孩乱糟糟的头发。
默默退后几步,靠回冰冷的车门,没有上前打扰。
目光却像生了根,牢牢钉在那个单薄的身影上。
就在这时,靠近教室土墙的阴影处,一个身影晃动了一下。
那人穿着当地村民常见的衣裳,动作却异常机警。
就在那人抬手扶帽檐的瞬间,食指上的光芒一闪而过。
叶云风瞳孔晃动。
那个龙头戒指的样式,是青龙会成员的信物!
那身影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迅速将手揣进夹克口袋,随即转身。
动作迅捷地没入了教室后方更深的阴影里。
操场中央,程瑶似乎对这一切毫无所觉。
她刚刚给那个男孩的膝盖贴上了一小块干净的纱布。
孩子咧开嘴又笑了,露出一口豁牙。
叶云风的目光却死死锁住那片吞噬了人影的阴影。
他绝不允许程瑶再次受到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