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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后,西南山村,晨曦微露。
简陋诊所门吱呀推开,程瑶背着药箱出来。
“程医生!”几个泥猴似的小孩冲过来,举着野果,“甜!”
程瑶蹲下,接过。
咬一口,汁水微酸带涩。
“嗯。”她揉揉孩子脑袋,“去玩吧。”
孩子们哄笑着跑开,她嘴角扬起极淡弧度。
一辆越野车卷着尘土停在坡下。
秦明跳下车,搬下几大箱东西。
“瑶姐。”秦明笑容爽朗,“叶先生让送来的,孩子们冬衣也备好了。”
程瑶没拒绝,“替我谢谢他。”
“应该的。”秦明压低声音,“青龙会那几个漏网的,彻底解决了,您放心。”
程瑶低笑几声,“嗯,知道了。”
秦明上车,绝尘而去。
尘土落下,山村恢复宁静。
自那日后,叶云风便离开了西南小村,却也不算离开,而是换了种方式守护她。
她一直都知道,她也很感谢他。
爱非独相守,亦可为成全。
程瑶转身,走回诊所,她的战场,依然在这里。
“程医生,”护士递来水,笑容满面,“慈善会那边又拨了款,专门针对山区儿童先心病,名
字挺特别,‘子初草’儿童医疗基金。”
程瑶握着杯子的手,几不可查地一颤。
温水下肚,暖了心底某个角落的冰凉。
某个原本晴空万里的日子,突然之间狂风大作。
豆大雨点砸在铁皮屋顶,砰砰作响。
简陋的诊所像小船,煤油灯忽明忽灭。
“程医生!后山王阿婆家的土坯房塌了半边!陈阿婆和小孙子还困在里面!”
村长大吼着冲进来,浑身湿透。
程瑶连忙抓起急救包和手电,“走!”
泥泞山路被暴雨冲成烂泥潭,手电光柱在雨幕中艰难劈开一道缝隙。
倒塌的土墙下,隐约传来孩子惊恐的哭嚎和阿婆虚弱的呻吟。
“阿婆!撑住!”程瑶试图搬开压住老人腿的房梁,却纹丝不动。
雨水混着泥浆糊了满脸。
“让开!”一道沉冷男声穿透风雨。
程瑶猛地回头,车灯刺破雨夜。
叶云风高大的身影逆光而立,浑身湿透。
他身后跟着几个身手矫健的人。
他二话不说,跨过废墟
有力的手臂扣住沉重房梁,肌肉贲张。
“一、二、三!”轰隆一声,房梁被硬生生抬起缝隙。
“快!”他低吼。
程瑶瞬间回神,和村民一起将祖孙俩拖出。
孩子吓得哇哇大哭,阿婆腿骨变形。
“送诊所!”程瑶检查伤势,语速飞快。
叶云风的人迅速接手,抬起担架。
风雨太大,山路难行。
叶云风脱下湿透的外套,不由分说罩在程瑶头上,遮住瓢泼大雨。
他的体温透过湿冷的布料传来。
“你”程瑶想扯下。
“穿着!”他语气不容置疑,大手稳稳扶住她胳膊,替她挡开大部分风雨。
一路无言。
只有粗重喘息和风雨咆哮。
诊所灯火通明。
程瑶立刻投入抢救。
清创、固定、输液动作娴熟冷静。
叶云风站在门口阴影里,像一尊沉默的守护石像。
他看着灯光下专注的身影,眼神复杂。
处理好一切,已是后半夜。
程瑶累得几乎虚脱,靠在门框。
叶云风递过一杯热水。“给。”
程瑶接过,暖意从掌心蔓延,“谢谢。”
“也谢谢你赶来。”
“刚好来附近考察。”叶云风语气平淡,目光扫过简陋却整洁的诊所,“这里很好,孩子们
也都需要你。”
程瑶望着雨幕后的群山轮廓,“嗯,这里很心安。”
沉默,只有屋檐滴水声。
“最近怎么样?”叶云风轻声问道。
“你呢?”程瑶抬眼,看向叶云风,灯光下,他眼角有了细微纹路,“还恨吗?”
叶云风迎上她的目光,深邃如海。
“恨过,但血债他还清了。”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你活着,就好。”
程瑶微微点头,一种沉重的释然,在无声中流淌。
他们都背负太多,也终于能卸下一些。
“慈善会名字很好。”程瑶轻声说。
叶云风眼中掠过一丝极淡的光,“‘子初草’,不该只代表离别和苦楚。”
他看向窗外渐亮的天光,“也可以是新生和希望,像那些孩子。”
程瑶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东方天际,墨蓝褪去,泛起一丝鱼肚白。
最深的黑夜,即将过去。
“我该走了。”叶云风拿起湿透的外套。
“叶云风。”程瑶叫住他。
他停步,没回头。
“保重。”她说,千言万语,只余二字。
叶云风肩膀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低沉的声音传来,融进清晨微凉的风里:
“你也是。”
“我改天再来看孩子们。”
他大步走入熹微晨光中。
程瑶站在诊所门口,看着那身影远去,变小,最终消失。
风带来雨后泥土和青草的清新气息。
她深吸一口气,转身回到屋内。
桌上,那杯水还温着。
窗外,第一缕金色的阳光,照亮了诊所斑驳木门上的小木牌——“希望诊所”。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