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越成王府世子那天,校花成了我的贴身丫鬟。
她跪着给我穿鞋时,眼神能杀人。
奇变偶不变我试探道。
她下意识接:符号看象限……随即脸色煞白。
我乐了:以后夜壶归你倒。
凭什么!
凭我现在是你主子。
后来她绣花扎破手指,我递上药膏:叫声哥哥就给你。
她咬牙切齿:哥…哥…
我满意点头:乖,再绣十幅百鸟朝凤图。
1
粉笔头带着数学老师老张的愤怒,精准地砸在我脑门上,发出咚一声闷响。
顾临风!周公的棋局好看吗上来解这道题!
我揉着额头,睡眼惺忪地站起来,视线扫过黑板上一串扭曲的公式符号,脑子比刚搅过的浆糊还糊。同桌憋着笑,肩膀一耸一耸。教室后排,校花林薇薇正襟危坐,天鹅颈微扬,侧脸线条完美得不像话,眼神专注地盯着黑板,连眼睫毛都没朝我这破落角落瞥一下。她是我们高中公认的冰山女神,成绩好,家世好,追求者能从校门口排到市中心,跟我这种数学常年挂科、扔人堆里就找不着的普通男生,属于两个平行宇宙。
我张了张嘴,刚想认命地说不会,眼前猛地一黑。
不是困的,是物理意义上的黑。仿佛有人瞬间拉上了全世界的电闸,连带着我脚下踩着的坚实地面也凭空消失。失重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四肢百骸。意识在急速下坠的眩晕里挣扎,耳边似乎还残留着老张的咆哮和同学们的哄笑,但很快,就被一种更庞大、更嘈杂的声浪覆盖——那是无数人声、脚步声、器物碰撞声、甚至还有隐约的丝竹管弦声,混合在一起,嗡嗡作响。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漫长如一个世纪。那股拉扯灵魂的力量骤然消失。
我猛地睁开眼。
刺目的光线让我下意识眯了眯。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头顶一顶巨大而繁复的帐子,明黄色的绸缎,绣着大片大片我看不懂但绝对价值不菲的祥云瑞兽图案,金线银线在透过窗棂的光线下熠熠生辉,晃得人眼晕。身下是柔软得不可思议的触感,像是陷在一大团云朵里。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了名贵熏香、木料和陈年书卷的气息,厚重,又带着点甜腻。
这不是教室。
我僵硬地转动脖子。视线所及,是雕花繁复的紫檀木拔步床架,是镶嵌着螺钿的精致梳妆台,是半开的窗棂外随风轻拂的、薄如蝉翼的烟罗纱帘,以及窗外影影绰绰、修剪得一丝不苟的庭院景致。几个穿着统一青色袄裙、梳着双丫髻的年轻女孩垂手侍立在几步开外,低眉顺眼,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我……穿越了
念头刚起,一股陌生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轰然冲入脑海。
顾临风。大胤朝,镇北王独子。身份尊贵,锦衣玉食,京城头号纨绔。前日纵马踏青,不慎坠马……然后,就是我,顾临风,一个二十一世纪的高中差生,鸠占鹊巢。
巨大的信息冲击让我脑子嗡嗡作响,一时竟分不清是惊是喜。就在这当口,一个带着点刻意压低、却依旧掩不住清冷质感的女声在床边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世子,该起身了。
这声音……有点耳熟
我循声望去。
床榻前,一个穿着浅碧色丫鬟服饰的少女正半跪着。她低着头,乌黑的发髻梳得一丝不乱,露出一段纤细白皙的脖颈。她双手捧着一只……嗯,一只看起来就价值连城、绣工极其精致的云纹锦缎软靴。
等等!
我的目光猛地钉在她低垂的侧脸上。
那挺翘的鼻尖,那紧抿的、带着天然嫣红的唇瓣,还有那即便在如此卑微的姿态下,依旧不经意流露出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气质……
林薇薇!
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然后又猛地松开,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带来一阵眩晕般的狂喜。校花林薇薇!那个连正眼都懒得瞧我一下、走路自带仙气、被全校男生奉为女神的林薇薇!
她成了我的……贴身丫鬟!
巨大的身份落差带来的冲击,甚至压过了穿越本身的震惊。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幸灾乐祸和翻身农奴把歌唱的狂喜,如同岩浆般在我胸腔里沸腾、翻滚,几乎要冲破喉咙喷薄而出。
我死死咬住后槽牙,才勉强把几乎要咧到耳根的狂笑压下去。不能笑,不能笑,现在我是世子,是主子!得端着!
林薇薇似乎并未察觉我的异样,或者说,她此刻的全部心神都放在如何完成眼前这屈辱的任务上。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才缓缓抬起手,伸向我那只还搁在柔软锦被上的脚。
她的指尖微凉,带着轻微的颤抖,小心翼翼地托起我的脚踝。动作僵硬得如同在摆弄一件易碎的瓷器,又像是在进行某种极其不情愿的仪式。
我屏住呼吸,饶有兴致地欣赏着这一幕。
她终于将那只锦靴套上了我的脚。就在她微微直起身,准备去拿另一只靴子时,一直低垂的眼睫终于抬了起来。
四目相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我清楚地看到她那双总是盛满清冷和疏离的漂亮杏眼里,先是掠过一丝完成任务后的短暂松懈,随即,那松懈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瞬间被难以置信的惊骇和滔天的怒火击得粉碎!
她的瞳孔骤然收缩,像是看到了世界上最恐怖、最荒谬的景象。那张清丽绝伦的脸庞上,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惨白一片。紧接着,那惨白又被一种火山喷发前兆般的铁青所取代。她的嘴唇微微张开,似乎想尖叫,想质问,想破口大骂,但喉咙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只能发出一点短促而破碎的气音。
震惊、屈辱、愤怒、茫然……无数种激烈的情绪在她眼中疯狂交织、碰撞,最终化为两道几乎能化为实质、将我千刀万剐的凌厉目光!
那眼神,明明白白地写着:顾临风!怎么是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而我……我为什么会跪在这里给你穿鞋!
看着她这副濒临崩溃、恨不得生撕了我的表情,我心底那股压抑许久的恶趣味如同野草般疯长。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我清了清嗓子,用一种刻意压低的、带着点试探和玩味的语气,慢悠悠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回荡在这落针可闻的华丽寝殿内:
奇变偶不变
这句话如同一个魔咒。
前一秒还处于极度震惊和愤怒中的林薇薇,身体猛地一僵。那双燃烧着怒火的美眸里,瞬间被一种更深层次的、源自灵魂的错愕和恐慌所淹没。几乎是出于一种刻在骨子里的、被题海战术反复捶打出的本能反应,她嘴唇微动,下意识地、带着点机械性地接了下去:
符号……看象限……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整个人如遭雷击!
那张绝美的脸蛋上,最后一丝血色也彻底消失殆尽,变得如同新刷的墙壁一般惨白。她像是终于意识到自己脱口而出了什么,巨大的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她猛地抬手捂住自己的嘴,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看向我的眼神里,除了之前的愤怒和屈辱,更多了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和绝望。
完了。
身份暴露了。
在这个完全陌生的、等级森严的古代世界,她最大的秘密,她来自异世的灵魂,就这样被眼前这个她最看不起的男生,轻而易举地戳穿了。而这个人,偏偏是她现在必须俯首帖耳伺候的主子!
看着她这副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要昏厥过去的模样,我再也忍不住了。
噗嗤——
一声清晰无比的、充满了幸灾乐祸和扬眉吐气的笑声,从我喉咙里不受控制地溢了出来。在这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响亮,格外刺耳。
我笑得肩膀都在抖,连日来被数学题折磨、被女神无视的憋屈,在这一刻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宣泄。我看着她那张惨白如纸、写满惊恐的脸,只觉得通体舒泰,每一个毛孔都透着舒爽。
很好,我努力收敛笑意,但嘴角还是控制不住地往上翘,用一种带着明显愉悦和戏谑的口吻,慢条斯理地宣布,既然明白了,那以后……
我故意拖长了调子,欣赏着她眼中越来越深的恐惧。
……本世子房里的夜壶,就归你倒了。
这句话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林薇薇猛地抬起头,那双漂亮的眼睛瞪得溜圆,里面充满了极致的震惊、屈辱和难以置信。她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连声音都因为极度的愤怒和羞耻而变了调,尖利地冲口而出:
凭什么!
凭什么我挑了挑眉,身体微微前倾,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半跪在地的她,脸上那点残留的笑意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属于上位者的、不容置疑的冰冷和威严。我刻意放缓了语速,一字一句,清晰地敲打在她脆弱的神经上:
就凭现在——
我是你的主子。
而你,我的目光扫过她身上那套象征着她新身份的浅碧色丫鬟服饰,语气平淡却带着千钧之力,是我的丫鬟。
小薇。
最后两个字,我叫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宣告所有权的意味。
寝殿内死一般的寂静。侍立在旁的几个小丫鬟吓得大气不敢出,恨不得把头埋进胸口里。林薇薇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嘴唇被她自己咬得几乎要渗出血来。她死死地盯着我,眼神里翻涌着屈辱、愤怒、不甘,还有一丝……认命的灰败。
最终,那挺直的脊背,在我冰冷的目光注视下,一点点、极其缓慢地弯了下去。她重新低下头,声音细若蚊呐,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无法掩饰的颤抖:
……是,世子。
那声音里,充满了不甘和屈辱,却又无可奈何。
阳光透过精致的窗棂,洒在铺着柔软波斯地毯的地面上,切割出明明暗暗的光斑。空气里还残留着名贵熏香的气息,混合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紧绷的尴尬。
林薇薇,或者说现在的小薇,正以一种极其僵硬的姿势坐在窗边的绣墩上。她面前支着一个精致的绣架,绷着一块上好的素白软缎。她手里捏着一根细如牛毛的绣花针,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都隐约可见。
她低垂着头,浓密的眼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遮住了眸中的情绪。但从她紧抿的唇线和微微绷紧的下颌线来看,这位昔日的冰山女神,此刻的心情绝对称不上风和日丽。
让她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连校服扣子都懒得自己缝的现代学霸校花,去挑战古代大家闺秀必备技能——刺绣
这简直比让她解十道奥数压轴题还让她抓狂。
我斜倚在铺着厚厚锦垫的紫檀木躺椅上,手里装模作样地捧着一卷书,眼角的余光却饶有兴致地欣赏着她笨拙又倔强的表演。看她如何用拿笔的姿势别扭地捏着绣花针,看她如何对着那根细小的针孔瞪圆了眼睛,看她如何小心翼翼地、如同拆解炸弹般将丝线穿过针眼,然后……对着空白的缎面,陷入长久的、茫然的沉默。
这可比看戏有意思多了。
时间一点点流逝。寝殿里安静得只剩下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和……小薇那越来越粗重、越来越不耐烦的呼吸声。
终于,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深吸一口气,手腕微动,针尖朝着缎面扎了下去。
嘶——
一声压抑的痛呼骤然响起。
只见她猛地缩回手,那根细小的绣花针已经在她左手食指的指腹上,留下了一个清晰的红点。一滴殷红的血珠迅速渗出,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格外刺眼。
她看着指尖的血珠,眉头紧紧蹙起,眼神里充满了挫败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那模样,像极了被强行按头做不擅长的事情、结果还弄伤了自己的孩子,倔强又可怜。
机会来了!
我心中暗笑,放下手中的书卷(其实一页都没翻),慢悠悠地站起身。踱步到旁边一个镶嵌着螺钿的多宝格前,拉开其中一个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半个巴掌大小的、通体莹白细腻的玉盒。
我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她察觉到我的靠近,身体明显一僵,却没有抬头,只是死死盯着自己指尖那点碍眼的红,仿佛这样就能让它消失。
我将那温润的玉盒递到她眼前,盒盖半开,露出里面碧绿色的、散发着淡淡清香的透明膏体。
喏,我的声音带着一丝刻意为之的轻松和……欠揍,上好的金疮药,止血生肌,不留疤。
小薇的身体僵得更厉害了。她缓缓抬起头,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屈辱、愤怒、还有一丝被看穿窘迫的羞恼交织在一起,如同冰层下涌动的暗流。她紧抿着唇,没有伸手去接。
怎么嫌弃我挑了挑眉,语气里带上点戏谑,还是说……我们小薇姑娘觉得这点小伤,配不上这么好的药
她的呼吸明显急促了几分,胸脯微微起伏,显然在极力压制着怒火。
我晃了晃手中的玉盒,那碧绿的膏体在光线下折射出诱人的光泽,药香也似乎更浓郁了些。我微微俯身,凑近她一些,压低了声音,用一种近乎诱哄、实则充满恶趣味的语调,清晰地吐出几个字:
叫声‘哥哥’来听听。
叫了,就给你。
空气瞬间凝固。
小薇猛地抬起头,那双总是带着清冷疏离的杏眼此刻瞪得滚圆,里面燃烧的怒火几乎要化为实质喷涌而出,将我烧成灰烬!她的脸颊因为极致的羞愤而涨得通红,一直红到了耳根。嘴唇被她自己咬得发白,身体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
你……!她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后面的话却被巨大的屈辱堵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我什么我直起身,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带着一种恶劣的、报复性的快感,规矩忘了我是主子,你是丫鬟。主子赏你药,让你叫声哥哥,很过分吗
我故意顿了顿,欣赏着她濒临爆发的表情,慢悠悠地补充道:或者……你想继续这么疼着反正我看你这绣工,一时半会儿也绣不出什么名堂,多扎几下,也就习惯了。
这句话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死死地盯着我,眼神如果能杀人,我此刻早已被凌迟了千万遍。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无数倍。寝殿里静得可怕,只有她粗重而压抑的呼吸声,和我自己几乎要忍不住笑出声的憋气声。
终于,在漫长的、令人窒息的沉默之后。
她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极其缓慢地、极其艰难地,从紧咬的牙关里,挤出了两个破碎的、带着浓重鼻音和滔天恨意的字眼:
……哥……哥……
声音细若蚊呐,颤抖得不成样子,仿佛每一个音节都是从喉咙深处硬生生撕扯出来的,带着血淋淋的屈辱。
嗯我故意侧了侧头,把手拢在耳边,拉长了调子,声音太小,听不清。大点声儿,没吃饭吗
她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猛地闭上眼睛,再睁开时,那双漂亮的眸子里已经蒙上了一层屈辱的水光。她深吸一口气,像是豁出去一般,用尽全身力气,几乎是吼了出来:
哥!哥!
声音响亮,却带着哭腔,回荡在空旷的寝殿里,震得窗棂似乎都嗡嗡作响。
哎!这就对了嘛!我瞬间眉开眼笑,心满意足地将手中的玉盒塞进她微微颤抖的手里,这才乖!来,拿着,好好涂药。
她死死攥着那冰凉的玉盒,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仿佛那不是药膏,而是我的脖子。她低着头,肩膀微微耸动,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我心情大好,背着手,踱步到她的绣架前,装模作样地审视着那块依旧空空如也的素白软缎。
嗯……我摸着下巴,煞有介事地点评,这构图……留白甚多,意境深远啊!
她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你还能更无耻一点吗的控诉。
我无视她的目光,转过身,脸上挂着无比慈祥和鼓励的笑容,用最温和的语气,下达了最残酷的命令:
既然我们小薇这么有天赋,那……
再绣十幅‘百鸟朝凤’图吧。
要栩栩如生,活灵活现的那种哦。
阳光透过窗棂,暖洋洋地洒在窗边那个小小的绣墩上。
林薇薇,或者说现在的小薇,像一尊被抽走了灵魂的玉雕,僵直地坐在那里。她手里还死死攥着那个莹白的玉药盒,指尖因为过度用力而毫无血色。那张曾经清冷绝艳的脸庞,此刻只剩下一种近乎空白的茫然,以及被巨大打击彻底碾碎后的麻木。
十幅……百鸟朝凤
栩栩如生活灵活现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柄重锤,狠狠砸在她本就摇摇欲坠的神经上。她连一根直线都绣得歪歪扭扭如同蚯蚓爬,手指头还被扎了个洞,现在居然要她去挑战百鸟朝凤这种宫廷绣娘级别的神作还十幅!
这已经不是刁难了。
这是谋杀!
是钝刀子割肉!是精神凌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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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缓缓地、极其僵硬地转动了一下眼珠,视线落在绣架上那块依旧洁白如初、只留下一个可怜兮兮针眼的软缎上。那空白的缎面,此刻在她眼中无限放大,扭曲,仿佛变成了一张咧开大嘴、无声嘲笑着她的深渊巨口。
十幅……
这个数字在她脑子里疯狂盘旋、膨胀,最终轰然炸开!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脆响。
是她紧握的拳头里,指甲生生掐进掌心皮肉的声音。
她猛地低下头,乌黑的发髻垂落,遮住了她所有的表情。只有那单薄得如同秋风里落叶般微微颤抖的肩膀,和那死死咬住下唇、几乎要渗出血丝的惨白贝齿,无声地诉说着她内心那场足以掀翻屋顶的、无声的、歇斯底里的风暴。
而始作俑者——我,顾临风,新晋的镇北王世子,正惬意地重新躺回那张铺着厚厚锦垫的紫檀木躺椅里,随手拿起刚才那卷根本没看进去的书,装模作样地翻了一页。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空气中弥漫着名贵熏香的味道,还有一丝……嗯,淡淡的、属于胜利者的、心旷神怡的气息。
我微微眯起眼,感受着身下锦垫的柔软,听着窗外悦耳的鸟鸣,心情如同三伏天喝了一大杯冰镇酸梅汤,爽得每一个毛孔都在欢呼。
这穿越,真他娘的带劲!
2
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暖洋洋地洒在书案上。我,顾临风,新任镇北王世子,正百无聊赖地翻着一本线装书,心思却全飘到了窗边那个小小的绣墩上。
林薇薇,不,现在是小薇,已经在那块素白软缎前枯坐了小半个时辰。自从我下达了那十幅百鸟朝凤的圣旨后,她就维持着这个姿势,像一尊被施了定身咒的玉像。唯一证明她还活着的,就是那微微颤抖的肩膀和偶尔泄露出的一丝压抑到极致的抽气声。
我放下书,清了清嗓子,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整个寝殿都听得清清楚楚:小薇啊……
她身体猛地一僵,像受惊的兔子,却没有回头。
这都多久了我踱步过去,故意在她身后站定,目光落在绣架上——那里依旧空空如也,只有她之前扎破手指留下的那一点几乎看不见的淡红印记,孤零零地嘲笑着她(和我)。本世子怎么连一根鸟毛都没瞧见你这绣的是百鸟朝凤,还是‘白板’朝凤啊
她攥着绣花针的手指关节捏得发白,指腹上那个小红点似乎更鲜艳了些。她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毕生的涵养,才勉强控制住没有把针扎向我那张欠揍的脸。
……奴婢……愚钝。她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浓重的鼻音和一种濒临爆发的压抑,百鸟朝凤……过于繁复,奴婢……还需……揣摩。
揣摩我夸张地拔高了音调,绕到她面前,蹲下身,与她那双燃烧着屈辱火焰的漂亮杏眼平视,这有什么好揣摩的不就是一群鸟围着只大凤凰嘛!你看啊,这只鸟,我随手在空白的缎面上比划,头要昂起来,尾巴要翘起来,显得精神!这只呢,翅膀要张开,像要飞起来一样!还有这只小的,可以躲在凤凰尾巴后面,探头探脑,多可爱!
我一边信口胡诌,一边欣赏着她额角隐隐跳动的青筋和越来越红的眼眶。嗯,气鼓鼓的样子,比平时那副冰山脸生动多了。
哦,对了!我一拍脑门,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最重要的是凤凰!凤凰的眼睛,一定要有神!要那种……睥睨天下、傲视群雄的感觉!你懂不懂就是那种‘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的眼神!我边说边努力模仿那种王之蔑视,冲她挤眉弄眼。
噗——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无比清晰的嗤笑声,从旁边侍立的一个小丫鬟嘴里漏了出来。她立刻意识到闯祸,吓得脸色煞白,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世子恕罪!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小薇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一愣,随即脸上那强装的镇定彻底碎裂,只剩下羞愤欲死的难堪。她死死咬着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
我瞥了一眼地上瑟瑟发抖的小丫鬟,又看了看眼前快要原地爆炸的小薇,心情莫名地更好了。我挥挥手,对那小丫鬟道:起来吧,本世子今天心情好,不跟你计较。不过嘛……我话锋一转,笑眯眯地看向小薇,既然我们小薇姑娘觉得揣摩有困难,那本世子就大发慈悲,给你找个‘模特’好好观摩观摩!
模特小薇茫然地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警惕。
对啊!我站起身,走到窗边,指着庭院里一棵枝繁叶茂的梧桐树,喏,看见没树上那只花尾巴的喜鹊,就挺精神的!去,把它给我抓来!让它好好给你摆摆姿势!
抓……抓喜鹊!
小薇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她一个连绣花针都拿不稳的现代娇娇女,让她去抓一只活蹦乱跳的鸟
世子……她艰难地开口,声音都在发颤,奴婢……奴婢不会……
不会我挑眉,一脸你怎么这么没用的表情,抓鸟都不会那你怎么伺候主子万一哪天本世子想吃个烤麻雀、炖鹌鹑什么的,你难道还要本世子亲自去抓
我无视她快要崩溃的表情,自顾自地继续下达指令:不会抓,那就学!现在,立刻,马上,去院子里给我盯着那只喜鹊!把它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哦不,一飞一落,都给我仔仔细细地看清楚了!画下来!记在心里!这就是你今天的功课!
画……画下来小薇彻底懵了。
对啊!我理直气壮,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绣百鸟朝凤,不得先观察鸟吗光看还不行,得画!画得越像越好!快去!笔墨纸砚伺候!我朝旁边使了个眼色。
立刻有机灵的小丫鬟捧来了文房四宝,一股脑塞到小薇怀里。
小薇抱着沉重的砚台和宣纸,看着手里那支陌生的毛笔,再看看窗外那只在枝头蹦跶、对她无知无觉的喜鹊,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她堂堂一中校花,数学竞赛拿奖拿到手软,现在居然沦落到要对着只鸟写生!
屈辱!天大的屈辱!
她深吸一口气,再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像是在积蓄力量。就在我以为她要爆发,或者干脆把砚台砸我脸上的时候,她猛地一转身,抱着那堆东西,脚步沉重地、带着一股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气势,冲向了庭院。
我优哉游哉地踱到窗边,看着那个浅碧色的身影在梧桐树下站定。她笨拙地铺开宣纸,研墨(墨汁溅得到处都是),然后拿起毛笔,对着树上那只欢快的喜鹊,陷入了长久的、茫然的、生无可恋的呆滞。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微微仰着头,侧脸线条依旧完美,但此刻却写满了我是谁我在哪我为什么要干这个的哲学三问。
一阵微风吹过,树上的喜鹊似乎被惊动,扑棱着翅膀,喳喳叫着飞向了更高处,只留下几片飘落的树叶。
小薇:……
她僵硬地低下头,看着自己笔下那团歪歪扭扭、勉强能看出是个鸟形的墨疙瘩,又抬头望了望空荡荡的枝头。
噗——哈哈哈哈!
我终于再也忍不住,扶着窗框,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狂笑。笑声在安静的庭院里回荡,惊飞了远处树梢上更多的鸟雀。
而树下那个浅碧色的身影,在听到我这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的笑声后,身体猛地一颤,然后缓缓地、缓缓地蹲了下去,把脸深深地埋进了膝盖里。
肩膀,剧烈地抖动起来。
嗯,今天的天气,果然格外的好。
3
小薇抱着那堆沉重的文房四宝,像个被流放的囚徒,一步一挪地蹭到了庭院那棵高大的梧桐树下。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绿叶,在她身上投下晃动的光斑,也晃得她眼前发花。
她低头看着怀里:沉甸甸的砚台,滑溜溜的宣纸,还有那支对她来说比绣花针还难驾驭的毛笔。再看看树上那只悠闲自在、时不时还喳喳两声,仿佛在嘲笑她的花尾巴喜鹊。
一股巨大的、名为绝望的浪潮,瞬间将她淹没。
让她抓鸟不如让她去解十道微积分!
让她画鸟她连简笔画的小鸡啄米图都画得像被门夹过的外星生物!
她深吸一口气,再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喉咙口的哽咽和把砚台砸向世子寝殿窗户的冲动。最终,她认命地蹲下身,笨拙地将宣纸铺在树下一块相对平整的青石板上。墨汁被她研得四处飞溅,浅碧色的裙摆上瞬间多了几朵不规则的墨梅。
她拿起毛笔,蘸饱了墨,对着树上那只蹦蹦跳跳的喜鹊,手臂悬在半空,迟迟落不下去。那喜鹊歪着小脑袋,黑豆似的眼睛好奇地瞅着她,仿佛在问:你瞅啥
我……小薇张了张嘴,对着空气无声地控诉,我瞅你怎么才能变成一幅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宣纸上依旧空白一片,只有几滴不小心滴落的墨点,像几颗尴尬的黑痣。
寝殿的雕花窗棂后,我(顾临风)正看得津津有味。看她那副对着毛笔如临大敌、对着喜鹊欲哭无泪的模样,简直比看猴戏还精彩。我强忍着笑意,对旁边侍立的小丫鬟吩咐:去,给本世子端盘瓜子来,再沏壶好茶。
是,世子。小丫鬟忍着笑,快步退下。
就在我准备好好享受这场丫鬟写生受难记时,庭院里异变陡生!
那只原本在低矮枝头蹦跶的喜鹊,不知是觉得无聊了,还是被小薇那杀气腾腾的眼神吓到了,突然扑棱着翅膀,朝着更高的树冠飞去!
别跑!小薇下意识地喊了一声,情急之下,她忘了手里还拿着毛笔,猛地站起身就想追!可她蹲得太久,腿早就麻了,这一起身,脚下一个趔趄,整个人就朝着前方扑倒下去!
啊——!一声短促的惊呼。
小心!窗后的我也下意识地喊了出来,心提到了嗓子眼。这要是摔个狗啃泥,破了相,以后还怎么欣赏她那张气鼓鼓的脸
说时迟那时快,小薇摔倒的方向,正好是梧桐树旁边一丛茂密的、开着紫色小花的灌木!她整个人扑进了花丛里,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我赶紧推开窗户,探出头去:喂!你没事吧摔傻了没
花丛里一阵蠕动,小薇狼狈不堪地爬了起来。浅碧色的衣裙沾满了泥土和草屑,发髻也歪了,几缕碎发散落在额前,脸上还蹭了一道灰痕,手里……嗯她手里好像还抓着什么东西
我……我没事……她声音闷闷的,带着劫后余生的委屈和后怕。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手里抓着的东西——那是一只毛茸茸的、只有她巴掌大小、羽毛还没长齐的雏鸟!小家伙显然是被刚才的动静惊扰了,从灌木丛里的鸟窝掉了出来,此刻正被她无意识地攥在手里,发出细弱可怜的啾啾声。
咦小薇愣住了,看着手里这团瑟瑟发抖的小东西,眼神里的委屈瞬间被一种柔软的东西取代了。她小心翼翼地捧着它,生怕自己用力过大。
你抓到了!我眼睛一亮,随即看清她手里的东西,不对,这……这是只雏鸟不是那只花喜鹊啊!
小薇捧着那只可怜兮兮的小雏鸟,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雏鸟细弱的啾啾声,像小爪子一样挠着她的心。她抬头看了看树上,那只花喜鹊正焦急地在鸟窝附近盘旋,发出尖锐急促的鸣叫。
世子……小薇捧着雏鸟,转身看向窗边的我,眼神里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恳求,它……它好像是从窝里掉下来的……它妈妈很着急……
我看着她那副狼狈又带着点圣母光辉(虽然她自己可能不承认)的样子,再看看她手里那只丑萌丑萌的雏鸟,一个绝妙的、继续捉弄她的主意瞬间成型。
哦我拖长了调子,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惊讶和你闯祸了的表情,小薇啊小薇,让你抓那只大的,你倒好,把人家小的给祸害了这鸟窝,怕不是被你刚才那一扑给撞掉的吧
我没有!小薇急了,脸涨得通红,是它自己掉下来的!我……我只是不小心……
不小心我挑眉,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指责,本世子亲眼所见!你为了抓鸟,不顾一切地扑过去,结果鸟没抓到,反倒把人家的窝给撞散了架!可怜这小东西,差点被你摔死!
我……小薇百口莫辩,看着手里瑟瑟发抖的雏鸟,又气又急,眼圈都红了。
行了行了!我摆摆手,一副本世子宽宏大量的样子,念在你也是无心之失,本世子就不重罚你了。不过嘛……我话锋一转,指了指她手里的雏鸟,这小东西既然是你弄下来的,那就得由你负责!
负责小薇茫然地看着我。
对啊!我理直气壮,把它给我养活了!养得白白胖胖的!要是养死了……我故意拉长了声音,眼神变得危险起来,你就等着给它偿命吧!
养……养鸟!小薇彻底傻眼了。她连自己都快养不活了(指精神上),还要养一只看起来随时会嗝屁的雏鸟!
怎么不愿意我眯起眼,那我现在就把它扔出去喂猫说着作势要伸手。
别!小薇吓得赶紧把雏鸟护在怀里,动作笨拙又小心翼翼,我……我养!我养还不行吗!
看着她那副如临大敌、捧着雏鸟像捧着定时炸弹的样子,我差点又笑出声。强忍着笑意,我一本正经地吩咐:这还差不多。记住,要精心照料!每日喂食、清理鸟粪、保暖……一样都不能少!要是让本世子发现它瘦了、病了、或者毛色不亮了……我顿了顿,露出一个你懂的的威胁笑容。
小薇抱着那只烫手山芋,看着树上焦急盘旋的母鸟,再看看窗边那个笑得一脸恶劣的世子,只觉得前途一片灰暗。抓鸟任务没完成,莫名其妙多了个鸟儿子要养,还得提防着随时可能降临的偿命威胁……
她低头看着怀里那只闭着眼睛、只知道张着嘴啾啾讨食的小东西,长长地、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日子,没法过了!
而窗后的我,看着庭院里那个抱着雏鸟、一脸生无可恋的浅碧色身影,心情愉悦地嗑起了刚送来的瓜子。
嗯,瓜子真香。
4
小薇捧着那只烫手山芋般的雏鸟,站在庭院里,只觉得怀里这团毛茸茸、暖烘烘的小东西,比千斤巨石还要沉重。它细弱的啾啾声,像一根根小针,扎在她本就紧绷的神经上。
养鸟她连仙人掌都能养死!这玩意儿看起来比仙人掌脆弱一万倍!
还杵着干什么窗棂后传来世子那懒洋洋、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声音,等着本世子给你搭个鸟窝吗赶紧找个暖和的地方安置它!再去厨房弄点小米糊糊,要最细最软的!记住,是你亲手弄!要是它饿着了,哼哼……
小薇打了个寒颤,那句哼哼里蕴含的威胁不言而喻。她咬了咬牙,小心翼翼地捧着雏鸟,像捧着传国玉玺一样,脚步虚浮地朝着自己那间位于世子寝殿耳房的小屋子挪去。
接下来的日子,小薇彻底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
世子寝殿的耳房,成了临时的育雏室。她用自己最柔软的一件旧里衣(心疼得要命)在角落里给雏鸟做了个简陋的小窝。然后,她迎来了人生最大的挑战——喂鸟。
厨房的管事娘子听说世子房里的新丫鬟要最细的小米糊糊,虽然眼神古怪,但还是给了。小薇拿着那碗黄澄澄、散发着谷物香气的糊糊回到耳房,看着窝里那个张大着嘴、脖子伸得老长、只知道啾啾叫的小祖宗,陷入了沉思。
怎么喂用勺子太大了!用筷子太硬了!她尝试着用手指蘸了一点糊糊,小心翼翼地凑到雏鸟嘴边。
雏鸟的小脑袋猛地一啄!
啊!小薇惊呼一声,触电般缩回手指。指尖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还沾着黏糊糊的米浆。那小东西力气还不小!
她看着指尖的糊糊,再看看雏鸟那依旧张得老大、嗷嗷待哺的嘴,一股悲愤涌上心头。她,林薇薇,一中女神,数学天才,现在居然沦落到被一只鸟啄手指头!
屈辱!奇耻大辱!
但想到世子那张欠揍的脸和那句偿命的威胁,她只能认命地再次伸出手指,蘸上糊糊,视死如归般地递了过去……
一天下来,她的手指头被啄了无数次,沾满了米糊糊,黏腻腻的,洗都洗不干净。更让她崩溃的是,这小东西简直是个无底洞!刚喂完没多久,又开始啾啾叫唤,那声音穿透力极强,在她小小的耳房里魔音灌耳。
祖宗!你是我祖宗行了吧!小薇第N次对着鸟窝哀嚎,顶着两个淡淡的黑眼圈,头发也有些散乱,哪还有半分校花的影子她觉得自己快被这只鸟折磨疯了。
这天午后,小薇刚强撑着精神给小祖宗喂完一轮,正瘫坐在小凳子上怀疑人生,世子寝殿那边又传来了召唤。
小薇!死哪去了过来!
小薇一个激灵,条件反射般地站起身,胡乱理了理头发和衣服,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像难民,才快步走进寝殿。
世子顾临风正斜倚在软榻上,手里把玩着一个精巧的玉扳指,见她进来,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圈,尤其在看到她略显憔悴的脸色和手指上残留的米糊痕迹时,嘴角勾起一抹恶劣的笑意。
哟,我们的小薇姑娘,伺候鸟祖宗伺候得如何啊他拖长了调子,语气里的幸灾乐祸毫不掩饰,看你这模样,还挺尽心尽力嘛。
小薇低着头,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闷声道:回世子,奴婢……尽力而为。
尽力而为世子挑眉,放下扳指,站起身,踱步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本世子怎么听说,这小东西叫得整个院子都不得安宁你是不是虐待它,没给它吃饱啊
奴婢没有!小薇猛地抬头,眼圈都有些红了,是气的也是委屈的,它……它吃得可多了!奴婢的手指都快被它啄肿了!她下意识地伸出自己那几根饱经摧残的手指。
世子目光落在她微红的指尖上,眼神似乎闪烁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他嗤笑一声:就这连只鸟都喂不好,你还能干什么
他绕过她,径直朝着耳房走去:本世子倒要看看,你把这小东西养成什么鬼样子了!
小薇心里咯噔一下,赶紧跟了上去。
世子走进狭小的耳房,目光嫌弃地扫过简陋的环境,最后落在角落里那个用旧衣服做的鸟窝上。那只雏鸟吃饱喝足,正蜷缩在窝里,闭着眼睛打盹,小胸脯一起一伏,毛茸茸的,看着倒是比刚捡到时精神了不少。
啧,丑是丑了点,倒是没饿死。世子撇撇嘴,语气依旧刻薄,但似乎……没那么严厉了
小薇刚松了口气,就听世子又道:不过,这窝也太寒酸了!简直丢本世子的脸!他转身,对着外面吩咐道:来人!去库房,把那个闲置的掐丝珐琅鸟笼给本世子拿来!再弄点细软的干草和棉花来!
很快,一个流光溢彩、镶嵌着宝石、精致得如同艺术品的鸟笼被送了进来,还有一篮子处理好的干草和雪白的棉花。
小薇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金灿灿的鸟笼。这玩意儿……给这只丑鸟住暴殄天物啊!
愣着干什么世子瞪了她一眼,还不赶紧给这小东西换个新家用干草和棉花铺得厚实点!要是它冻着了,唯你是问!
小薇看着世子那副我这是为了鸟好才不是心疼你的别扭表情,再看看那个奢华得过分的鸟笼,心情复杂到了极点。这混蛋……到底是想折磨她,还是想折磨这只鸟或者……两者皆有
她认命地开始布置新鸟笼。世子就抱着胳膊站在一旁监工,时不时还挑剔两句:这边棉花铺少了!那边干草不够软!小心点!别碰坏了笼子!你赔得起吗!
小薇被他指挥得手忙脚乱,额角都渗出了细汗。好不容易把雏鸟小心翼翼地挪进了新家,看着它在铺得厚厚软软的干草棉花上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打盹,她才松了口气。
哼,这还差不多。世子似乎满意了,但嘴上依旧不饶人,以后就让它住这儿。你每天按时喂食,清理鸟粪,保持干净!要是让本世子闻到一点异味……他威胁地眯了眯眼。
是,世子。小薇有气无力地应道。伺候鸟祖宗,还得住金笼子,这差事……真是越来越尊贵了。
世子又瞥了一眼笼子里睡得香甜的雏鸟,再看看小薇那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嘴角似乎向上弯了弯,随即又强行压了下去。他轻咳一声,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时,脚步顿了顿,丢下一句:
对了,厨房新做了些牛乳酥酪,甜得齁嗓子,本世子不爱吃。赏你了,就当……就当给你补补手指头。
说完,也不等小薇反应,便大步流星地离开了耳房,背影看起来……有点仓促
小薇愣在原地,看着世子消失的方向,又低头看了看自己那几根被鸟啄得微红的手指,再想想那碟甜得齁嗓子的牛乳酥酪……
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涌上心头。
这混蛋世子……到底是在欺负她,还是在……变相地关心她
她甩甩头,把这个荒谬的念头甩出脑海。怎么可能!他一定是怕她把鸟养死了,没人给他找乐子!对!一定是这样!
她走到那个金光闪闪的鸟笼前,看着里面睡得正香的小东西,恶狠狠地低声道:小混蛋!都是因为你!害得我天天被那个大混蛋欺负!
雏鸟在睡梦中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小身子动了动,发出一声模糊的啾。
小薇看着它那毫无防备的睡颜,满腔的怨气不知怎的,忽然就泄了一半。她伸出手指,隔着笼子,轻轻点了点它的小脑袋,叹了口气:
算了……看在你这么丑的份上……
窗外,阳光正好。寝殿那边,隐约传来世子吩咐下人的声音,似乎心情不错。
小薇看着笼子里的小鸟,又看了看自己手指上残留的米糊痕迹,最终,目光落在了耳房小桌上——那里,不知何时,已经放上了一碟精致小巧、散发着诱人奶香的牛乳酥酪。
她抿了抿唇,走过去,拿起一块,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
嗯……确实……甜得有点齁嗓子。
5
日子在喂鸟、清理鸟粪、以及被世子各种突发奇想的刁难中,缓慢而煎熬地流逝。那只被小薇私下里称为小混蛋的雏鸟,在掐丝珐琅金笼的豪华别墅里,吃着最细的小米糊糊(依旧由小薇的手指亲自献祭),居然真的顽强地活了下来,并且开始长出细密的绒毛,体型也圆润了一圈,丑萌丑萌的。
小薇也渐渐摸索出一点门道。喂食时不再那么手忙脚乱,甚至能趁着小鸟打盹时,偷偷用毛笔蘸水在废纸上练习画鸟——虽然画出来的东西依旧抽象得如同鬼画符,但至少……能看出是个活物了她看着自己笔下那歪脖子瞪眼的灵魂鸟图,再看看笼子里那只睡得四仰八叉的小混蛋,竟然生出一丝诡异的成就感。
这天午后,阳光暖融融的。小薇刚清理完鸟笼(金笼子清理起来格外麻烦!),累得腰酸背痛,正坐在小凳子上揉手腕。笼子里的小混蛋吃饱喝足,精神头十足,正用它那新长出来的小爪子,笨拙地扒拉着笼子上的金丝,发出哒哒的轻响,黑豆似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困住它的华丽世界。
突然,寝殿那边传来世子清朗(带着点刻意)的声音:小薇!把‘小混蛋’提过来!本世子要看看它!
小薇手一抖。他……他怎么知道她私下里叫它小混蛋!难道这耳房有监听器!不对,这是古代!她心虚地看了一眼鸟笼,认命地起身,小心翼翼地提起那个沉甸甸的金笼子,走向寝殿。
寝殿里,世子顾临风正斜倚在窗边的软榻上,手里把玩着一个九连环,阳光洒在他身上,勾勒出少年人挺拔的轮廓。他今天穿了件月白色的锦袍,衬得眉眼越发俊朗,前提是……忽略他脸上那惯常的、带着点欠揍的戏谑表情。
世子。小薇提着鸟笼,低眉顺眼地行礼。
嗯。世子懒洋洋地应了一声,目光落在鸟笼上,看到里面那只活蹦乱跳、毛色明显光亮了不少的小鸟,眼神似乎亮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挑剔的模样,啧,养了这些天,还是这么丑。一点都没随它妈。
小薇:……
鸟随妈这什么逻辑!
世子放下九连环,站起身,踱步到鸟笼前,隔着金丝栅栏,饶有兴致地观察着里面的小东西。小鸟似乎也对这个经常出现、声音很大的巨人产生了好奇,歪着小脑袋,黑豆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小东西,看什么看世子伸出手指,隔着笼子点了点小鸟的脑袋。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或许是世子靠得太近,或许是那根手指在它眼里像极了某种威胁,又或许是小家伙骨子里的野性被激发了——只见那只一直表现得还算温顺的小鸟,猛地张开翅膀(虽然还飞不起来),喉咙里发出一声尖锐短促的叽!,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世子伸在笼边的手指,狠狠啄了过去!
嘶——!
世子猝不及防,痛得倒吸一口凉气,猛地缩回手!只见他白皙的食指指腹上,赫然出现了一个清晰的红点,甚至隐隐有血丝渗出!
大胆!旁边的侍从吓得脸都白了,厉声喝道。
小薇也惊呆了,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完了完了!这小混蛋闯大祸了!它居然敢啄世子!世子会不会一怒之下把它摔死然后迁怒于她那句偿命的威胁瞬间在她脑海里炸开!
她吓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都带了哭腔:世子息怒!奴婢该死!是奴婢没管教好它!它……它不懂事!求世子饶了它这一次吧!她一边说,一边下意识地把鸟笼往自己身后藏了藏。
世子捂着被啄痛的手指,脸色铁青,眼神阴沉地盯着鸟笼里那只似乎也意识到闯祸、正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的小鸟。寝殿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
就在小薇以为世子下一秒就要下令把鸟炖了的时候,世子却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不是冷笑,不是怒极反笑,而是……一种带着点新奇、又有点哭笑不得的笑声。
呵……他甩了甩被啄痛的手指,看着上面那个小小的红点,又看看笼子里那个怂成一团的小毛球,脸上的阴沉瞬间被一种古怪的兴味取代,行啊,小东西,胆子不小!敢啄本世子有脾气!比某些人强多了!他说着,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跪在地上、吓得脸色发白的小薇。
小薇:……
某些人你直接报我身份证号得了!
起来吧,世子挥挥手,语气居然……还算平和一只扁毛畜生,本世子还不至于跟它计较。他走到旁边的多宝格,又拿出上次那个装金疮药的玉盒,随手丢给小薇,喏,给你主子我上药。
小薇手忙脚乱地接住玉盒,脑子还有点懵。不……不计较了还让她上药这世子今天吃错药了
她战战兢兢地爬起来,走到世子面前。世子大喇喇地伸出那根被啄伤的手指。小薇小心翼翼地打开玉盒,用指尖蘸了一点碧绿的药膏,屏住呼吸,轻轻地涂抹在那小小的红点上。指尖传来他皮肤温热的触感,还有药膏清凉的气息。
世子垂着眼,看着小薇专注而小心的动作,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遮住了眸中一闪而过的情绪。他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别扭:
喂……你这几天……手指还疼吗
小薇涂抹药膏的动作猛地一顿,诧异地抬起头,撞进世子那双深邃的眸子里。他……他是在问她问她被鸟啄的手指
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涌上心头,混杂着惊讶、一丝微不可查的暖意,还有更多的……荒谬。她下意识地看向自己那几根早已不再红肿、只是指腹还有些薄茧的手指,讷讷道:回……回世子,早……早就不疼了。
哦。世子飞快地应了一声,像是完成了什么任务,迅速移开目光,看向窗外,耳根似乎……有点泛红他清了清嗓子,用一种刻意恢复的、漫不经心的语调说道:不疼就好。省得你到时候又找借口,说什么手指疼干不了活,耽误伺候本世子。
小薇看着他微微泛红的耳根,再看看他故作镇定的侧脸,心里那点荒谬感瞬间被一种更强烈的冲动取代——想笑。
她赶紧低下头,用力抿住嘴唇,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笑出声来。这个混蛋世子……关心人的方式,还真是……别具一格。
她仔细地给他涂好药,收回手,低声道:世子,药涂好了。
嗯。世子收回手指,背在身后,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刚刚涂过药的地方,那点清凉似乎一直蔓延到了心里。他转过身,重新看向鸟笼里那只已经放松下来、又开始好奇张望的小鸟,眼神复杂。
这小东西……他沉吟片刻,像是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既然这么有脾气,又让你养活了……也算有点本事。
他顿了顿,终于宣布了那个让小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的决定:
以后……就让它跟着你吧。名字……嗯,就叫‘小霸王’好了。
小薇:……
小霸王给一只巴掌大的雏鸟这名字……还真是符合世子的恶趣味!
是,世子。她努力压下抽搐的嘴角,恭敬应道。心里却默默吐槽:小霸王我看叫小祖宗更贴切!专门克我的小祖宗!
世子似乎很满意自己取的名字,点了点头,又恢复了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行了,带你的‘小霸王’下去吧。好好伺候着,别让它再啄人了……尤其是本世子!
奴婢遵命。小薇提起鸟笼,如蒙大赦般退了出去。
走出寝殿,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小薇低头看着笼子里那只懵懂无知、刚刚获得小霸王封号的小鸟,又想起世子刚才那别扭的关心和泛红的耳根……
她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日子……好像也没那么难熬了至少,比解数学题……有趣多了
寝殿内,世子听着窗外隐约传来的、属于小薇的、极其轻微却带着点释然的笑声,嘴角也不自觉地向上弯起一个愉悦的弧度。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手指上那个几乎看不见的红点,又想起她刚才小心翼翼涂药的样子,以及她回答早就不疼了时那副呆呆的模样……
嗯,今天的阳光,似乎格外明媚。
6
小霸王的名号,如同一个无形的紧箍咒,牢牢套在了小薇的头上,也套在了那只日渐圆润的雏鸟身上。
日子一天天过去,小混蛋……不,小霸王在掐丝珐琅的金笼里茁壮成长。稀疏的绒毛被细密光亮的羽毛取代,虽然颜色依旧是灰扑扑的,夹杂着几根不起眼的花纹,但体型明显大了一圈,叫声也从细弱的啾啾变成了中气十足的叽喳。更重要的是,它似乎真的把霸王二字刻进了骨子里。
喂食时,它不再满足于被动接受小薇手指上的糊糊,而是会主动出击,啄得又快又准,力道十足,常常让小薇的手指留下浅浅的红印。清理鸟笼时,它会扑棱着翅膀在笼子里横冲直撞,把刚铺好的干草棉花搅得一团糟,甚至还会故意把鸟粪拉在笼子最显眼、最难清理的角落,然后用那双黑豆眼无辜地看着小薇,仿佛在说:看,本王给你留的记号!
小薇对此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每次想教训它,看着它那圆滚滚、毛茸茸的样子,再想想世子那句好好伺候的命令,也只能恨恨地戳戳笼子,低声骂一句:小混蛋!就知道欺负我!
而世子顾临风,似乎对小霸王产生了某种奇特的兴趣。他不再仅仅满足于隔三差五地视察,而是开始变着花样地骚扰这只胆大包天的小鸟。
他会突然出现在耳房门口,对着笼子里的鸟吹口哨,试图引起它的注意。小霸王通常只是懒洋洋地瞥他一眼,然后继续梳理自己的羽毛,或者干脆屁股对着他。
嘿!你这小东西,还挺傲!世子也不恼,反而觉得有趣。
他会让人送来各种稀奇古怪的鸟食——晒干的虫子(吓得小薇尖叫)、磨碎的坚果(被小霸王嫌弃地拨开)、甚至还有一小碟据说很名贵的花蜜(被小霸王尝了一口就再也不碰)。
世子,它……它好像不吃这个……小薇看着被浪费的贡品,心疼不已(主要是怕世子迁怒)。
不吃世子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看来是山猪吃不了细糠!算了算了,还是喂你的小米糊糊吧!
他最大的乐趣,是隔着笼子逗弄小霸王。他会用手指快速地在笼子外面晃动,引得小霸王在笼子里跟着他的手指来回冲刺,撞得笼子叮当作响。或者,他会突然凑近笼子,对着小霸王做鬼脸,试图吓唬它。
小霸王起初会被他吓一跳,炸起全身的毛,但很快它就发现这个巨人似乎并不能真的伤害它(除了偶尔被啄),胆子便愈发大了起来。有一次,世子又凑近做鬼脸,小霸王非但没躲,反而猛地冲上前,隔着笼子,对着世子那张俊脸的方向,噗地一声,拉了一小坨新鲜的鸟粪!
虽然金丝栅栏挡住了大部分攻击,但仍有几滴不明液体溅到了笼子边缘,距离世子的鼻尖只有几寸之遥!
空气瞬间凝固。
小薇吓得魂飞魄散,差点当场给世子跪下。
世子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从错愕到震惊,再到一种混合着恶心和难以置信的愤怒,最后定格在一种……奇异的、仿佛被冒犯了尊严的扭曲表情上。
它……它竟敢……世子指着笼子里那只歪着头、仿佛在挑衅的鸟,手指都在抖,竟敢对本世子……行此大不敬之事!
世子息怒!它……它只是只鸟!它不懂事!小薇扑通跪下,声音发颤,心里已经把这只作死的小混蛋骂了一万遍。
世子胸膛剧烈起伏,瞪着那只鸟,又看看跪在地上的小薇,眼神变幻莫测。就在小薇以为他下一秒就要下令拖出去斩了的时候,世子却猛地一甩袖子,咬牙切齿地低吼道:
好!好得很!有胆色!不愧是本世子亲封的‘小霸王’!
他指着鸟笼,对着小薇命令道:给本王把它看好了!等它再大点,翅膀硬了……他脸上露出一抹带着点恶狠狠、又有点期待的笑容,本世子要亲自教它……什么叫真正的‘霸王’!
说完,他像是怕再被袭击似的,捂着鼻子,大步流星地冲出了耳房,留下小薇和笼子里那只懵懂无知、刚刚完成壮举的小霸王面面相觑。
小薇瘫坐在地上,看着笼子里那只还在悠闲梳理羽毛的小霸王,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随即又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
这日子……真是越来越精彩了。
然而,世子对小霸王的特殊关照并未因此停止,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
几天后,小薇正小心翼翼地给小霸王喂食(手指依旧被啄得生疼),世子又来了。这次,他手里拿着一个……嗯,一个用金线缠绕、镶嵌着小颗宝石的……鸟用脚环
喏,给它戴上!世子把那个过于奢华的小环丢给小薇,语气不容置疑,本世子的鸟,怎么能没有点身份标识
小薇看着手里那个比她耳环还精致的玩意儿,再看看笼子里那只灰扑扑、正埋头猛吃的鸟,嘴角抽搐:世子……这……它戴这个……会不会太招摇了而且,这么小的鸟戴脚环,真的不会影响活动吗
招摇世子挑眉,本世子的鸟,就是要招摇!戴上!必须戴!
小薇无奈,只能硬着头皮,在小霸王吃饱喝足、心情似乎还不错的时候,小心翼翼地打开笼门,伸手进去想给它戴上。
谁知,小霸王对这根试图靠近它爪子的金链子充满了警惕!它扑棱着翅膀躲闪,尖利的小嘴毫不客气地啄向小薇的手!
啊!小薇痛呼一声,手背上瞬间多了个红印。
啧,笨手笨脚!世子在一旁看得直皱眉。他忽然上前一步,一把从小薇手里夺过那个小金环,然后……在小薇惊恐的目光中,直接把手伸进了笼子!
世子小心!小薇吓得心脏骤停!这小霸王的嘴可不是吃素的!
果然!小霸王见有巨物入侵领地,立刻进入战斗状态!它毫不畏惧地扑了上去,对着世子那骨节分明、一看就养尊处优的手指,狠狠地啄了下去!
嘶!世子痛得倒吸一口凉气,但他这次居然没缩手!反而眼疾手快,趁着小霸王啄他的瞬间,另一只手闪电般探出,精准地捏住了小霸王的一只爪子!
叽——!小霸王被捏住爪子,又惊又怒,叫声凄厉,另一只爪子和尖喙疯狂地攻击世子的手背!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世子一手捏着鸟爪,一手躲避着鸟喙的攻击,手背上瞬间多了好几道红痕,甚至有一处隐隐渗出血丝!而小霸王则在他手里疯狂挣扎,羽毛乱飞!
世子!快放手!它会伤着您!小薇急得直跳脚,想上前帮忙又不敢。
闭嘴!按住它脑袋!世子低吼一声,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小薇被他的气势震慑,下意识地伸手,隔着笼子,用两根手指轻轻按住了小霸王乱晃的小脑袋。
趁着小霸王被暂时制住,世子忍着痛,动作麻利地将那个小金环套在了它纤细的爪子上,然后迅速松开手,把手抽了回来!
叽叽叽!小霸王重获自由,立刻扑腾着翅膀飞到笼子最顶端,愤怒地冲着世子和小薇尖叫,那只戴着金环的爪子还不适应地抬着,看起来又滑稽又可怜。
世子看着自己手背上那几道新鲜的红痕和血印,再看看笼子里那只炸毛的、爪子上金光闪闪的小霸王,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好!好!不愧是本王的小霸王!够野!够劲!他甩了甩被啄痛的手,眼神里充满了征服后的快意和一种……近乎宠溺的欣赏以后,你就是本王罩着的鸟了!看谁还敢小瞧你!
小薇:……
她看着世子手背上的伤,再看看那只惊魂未定、爪子上多了个累赘的鸟,只觉得眼前这一幕荒谬到了极点。
世子笑够了,才想起自己手上的伤。他瞥了一眼旁边目瞪口呆的小薇,又拿出那个熟悉的玉药盒,随手丢给她,语气带着点理所当然的别扭:
愣着干什么没看见本王受伤了还不快上药!
小薇手忙脚乱地接住药盒,看着世子伸过来的、带着新鲜鸟啄伤痕的手背,再看看笼子里那只同样需要安抚的小霸王……
她认命地叹了口气,认命地蘸了药膏,认命地开始给这位同样不让人省心的大霸王上药。
阳光透过窗棂,照亮了耳房里这诡异又和谐的一幕:少女低着头,小心翼翼地为一个桀骜少年处理着手背上的鸟啄伤;少年看着少女专注的侧脸,嘴角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意;而在他们旁边华丽的金笼里,一只灰扑扑的小鸟,正愤怒地啄着自己爪子上那个闪闪发光的金环,发出叮叮的轻响。
这日子……真是鸡飞狗跳,却又……莫名地,让人有点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