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章:巨星背叛
著名音乐教父萧临晚年惊觉:扶持半生的爱妻与得意门生联袂背叛,剽窃他上千首未发布原创曲目。
再睁眼竟穿到娱乐贫瘠的蓝星,成了潦倒酒吧老板。
此生他绝不再为他人做嫁衣。
酒吧挂出新规:每周日随机为一位顾客量身写歌,版权我留,收益对半。
首单免费赠予破产驻唱少女,一曲让她唇齿全珠。
蓝星娱乐圈彻底疯狂,顶流跪求门票而不得。
直到某个周日,镁光灯下走出那对熟悉至极的男女:
老师,替我们写首‘重逢’……
代价随您开。
萧临晃着酒杯轻笑:
唱首挽歌如何挽词就用
——‘身败名裂’。
吧台后方,萧临正用一块软布,慢条斯理地擦拭一只玻璃杯。
屋内光线昏沉,空气里漂浮着经年不散的廉价酒精和木头腐朽混合的气味。尘埃
酒吧的夜晚,总是这样,半死不活。
电视挂在角落,声音开得不大,但足以刺激这层黏腻的寂静。娱乐新闻的女主播嗓音甜得发腻,正用夸张的语调渲染着某个盛典:
……
乐坛教母周曼女士与天王巨星秦屿携手亮相,二人伉俪情深,更是乐坛公认的黄金搭档,据悉,此次颁奖礼,周曼女士又将为秦屿量身打造……
萧临的手指顿了一下。
屏幕上,镁光灯疯狂闪烁,几乎要吞没那对相携走来的身影。女人保养得宜,眼角眉梢是恰到好处的笑意与雍容,依偎在身边挺拔英俊的男人身旁。男人微微侧头与她低语,引来她一个娇嗔的眼神,画面和谐耀眼得如同童话。
镜头推近,给了周曼锁骨间那枚蓝宝石项链一个特写。幽蓝的光,像某种冷血动物的眼睛。
萧临记得那枚宝石。很多年前,他蜷在廉价出租屋漏风的窗边,谱曲到凌晨,只为凑够买下它的钱。那时她趴在他背上,呼吸温软:
萧临,你真好。等我们出名了,我要永远戴着它,就像你永远在我身边。
后来,她真的永远戴着了。戴着它,挽着他最得意的学生秦屿,站在聚光灯下,接受全世界对他们
才华

爱情
的膜拜。
而他那上千首尘封的、从未面世的曲谱手稿,那些他呕心沥血、准备在他们结婚二十周年纪念日送给她做惊喜的礼物,原来早已悄无声息地换了署名,成了堆砌这对
神仙眷侣
王座的砖石。
胃里一阵翻滚。不是愤怒,是一种更深、更钝的恶心,几乎要冲破喉咙。他放下杯子,手指无意识地收紧,玻璃杯脚冰凉的触感硌着指骨。
......
据悉,周曼女士此次获奖的《永恒之翼》,灵感源自与秦屿先生爱情长跑中的……
啪。
萧临关掉了电视。
世界骤然清静,只剩下酒吧里沉闷的呼吸声。几个零星的酒客缩在卡座里,对屏幕的熄灭毫无反应。驻唱的女孩在角落试着麦克风,声音怯怯的,哼着一段旋律贫瘠、歌词空洞的流行调子,是蓝星乐坛典型的流水线产品。
这里的一切,音乐、空气、人,都透着一股贫瘠的腐烂感。
也好。
他穿过来的这具身体,同样潦倒,同样被掏空,只剩下一间即将倒闭的酒吧和一副被酒精泡得不太健康的肝脏。完美地契合了这个世界的调性。
挺好的。他扯了扯嘴角,一个近乎扭曲的弧度。
上辈子,他活成了全世界最精美的工具,为他人缝制嫁衣,直到被吸干最后一滴价值。这辈子,就在这烂泥潭里彻底腐烂,似乎也不坏。
目光扫过台下。
那个总是最早来、最晚走的驻唱女孩,抱着她那把旧的木吉他,缩在最暗的角落。她面前放着杯快化完的冰水,杯子下压着几张纸,隐约能看到
离职申请
几个字。头发油腻地贴在额角,肩膀瘦削得硌人,眼神空茫茫地望着台上那唱着烂俗情歌的同伴,像在看什么极其遥远的东西。
那眼神,他太熟悉了。是梦想被现实碾碎成粉末后,剩下的那点灰烬。
曾几何时,他镜子里也见过。
心头某块早已冷透的死灰,忽然被风刮起一点残星,烫了一下。
他起身,走到吧台后,抽出一张稍微像样点的硬卡纸,又找了支记号笔。周围的酒客和台上五音不全的歌手都投来诧异的一瞥。
笔尖划过纸面,发出沙沙的轻响。字迹瘦硬,带着一股冷峭的力道。
【新规】

2
章:新规立世
每周日暮后,闭店接待一位客。
只聊故事,不卖酒水。
故事换一曲,量身而制。
版权归我,收益五五。
愿者自来。
他把硬卡纸拍在酒吧最显眼的那面墙上,旁边贴着几张褪色的廉价啤酒广告画。荒谬得像个行为艺术。
酒保张了张嘴,没出声。几个醉醺醺的客人哄笑起来:
老板,喝多了吧写歌还收益五五你这破地方能有什么收益
疯得不轻……
萧临充耳不闻。他朝那个角落里的驻唱女孩勾了勾手指。
女孩愣住,迟疑地指了指自己。
他点头。
女孩犹豫地走过来,身上带着一股廉价洗发水和汗味混合的气息。
会唱歌
他问。声音嘶哑,是这身体原主长期酗酒和抽烟的馈赠。
女孩紧张地点头,又飞快地摇头:唱、唱得不好……
有什么一直想唱,却没机会唱出来的东西么
他打断她,目光没什么温度,随便说。或者,就想离开这里,去什么地方
data-fanqie-type=pay_tag>
女孩被他看得瑟缩了一下,手指绞着衣角,声音细若蚊蚋:
……
海。我没见过海。他们都说……
海是蓝色的,望不到边,能……
能淹死人。
她语无伦次,脸涨得通红,觉得自己说了蠢话。
萧临却沉默了。他闭上眼,吧台昏暗的光线在他深刻的皱纹上投下阴影。海。蓝色的,窒息的。他见过。上辈子见过,在无数个被掏空灵魂、独自煎熬的深夜幻想里。也在这辈子这具身体的记忆碎片里,那是一片能吞噬一切、包括梦想和尸骨的威腥水域。
几秒后,他睁开眼,从吧台下摸出一叠沾了油污的点菜单,翻到空白背面,抽出夹在耳后的铅笔。
笔尖在粗糙的纸面上疯狂移动,发出急促的沙沙声,像是某种困兽的咆哮被强行摁压成了符号。音符、线条、歌词碎片……
潦草得如同鬼画符,却带着一种惊人的流畅和力度。
不过短短几分钟,或许更短。
他撕下那页纸,拍在女孩面前的吧台上。油污沾染了墨迹。
词曲。拿去。找地方录出来,发到网上去。用你自己的名字。
他顿了顿,加上一句,没什么情绪,版权是我的,收益,你一半,我一半。合约……
以后补。
女孩彻底懵了,拿起那张纸,上面的字迹狂野得她几乎辨认不清。老、老板……
这……
试试。或者继续回去写你的离职报告。
萧临转过身,开始重新擦拭那些已经光可鉴人的玻璃杯,背影透着拒绝再交流的冷漠。
女孩捏着那张薄薄的、却仿佛烫手的纸,晕乎乎地走了出去,融入外面的夜色。

3
章:一曲爆火
之后几天,尘埃
酒吧一切照旧。死气沉沉。偶尔有熟客拿墙上的
新规
打趣,萧临只当没听见。
直到一周后,酒保举着手机,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进来,语无伦次:
老、老板!爆了!阿樱她……
那首歌!爆了!
手机屏幕上,是一个简陋的音乐平台界面。一首名为《溺海》的歌,演唱者
阿樱,赫然挂在飙升榜首位,数据曲线像一个奇迹,陡峭地刺破天际。评论区爆炸式增长。
【这是什么神仙歌曲!我听哭了!】
【蓝星乐坛终于有救了!】
【歌手是谁完全没听过!这声音太有故事了!】
【求谱!求伴奏!求出处!】
【‘蓝色是窒息的怀抱,沉沦是唯一的解药’……
这句词谁写的给我出来!跪了!】
萧临扫了一眼,没什么表情,只淡淡地

了一声。
酒保激动得脸通红:
好多人在问是从哪里来的!阿樱说是我们酒吧!老板,我们是不是要火了!

萧临抬眼,看了看这间破败、阴暗、散发着霉味的酒吧。

4
章:圣地初成
第二天傍晚,尘埃
还没开门,门外破旧的街道竟罕见地堵住了。形形色色的人,抱着吉他、键盘,或者仅仅是一张渴望的脸,挤在门口,眼神热切地试图透过门缝往里看。
嘈杂的议论声浪一样涌进来。
......
就是这里《溺海》是从这儿出来的
那个老板真能写歌一周一首
版权归他,收益五五这条件……
......
就算倒贴我也愿意!只要一首歌!
酒保手足无措地看着窗外黑压压的人头,又看看依旧擦着杯子、无动于衷的老板。
萧临擦完最后一个杯子,将它倒挂在杯架上。他走到门口,没开门,只猛地拉开了门上那个不起眼的窥视孔挡板。
外面骤然一静,所有目光齐刷刷聚焦到那个小孔上。
他的声音透过孔洞,嘶哑,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冰冷压力,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规矩在墙上。每周日,一位。
吵嚷的,永远没资格。
挡板啪嗒一声合上。
门外,死寂了片刻。然后,人群开始以一种奇异的、克制着的疯狂,默默排队,延伸到了街道尽头,秩序井然。
尘埃
酒吧,一夜之间,成了蓝星所有失意者、绝望者、野望者眼中唯一的圣地。一票难求。黑市上,一个周日夜晚的排队资格被炒到天文数字。社交媒体上,
尘埃星期日

神秘酒吧老板
的话题长期霸榜。
无数镁光灯和录音设备开始日夜不停地对着这间破败酒吧的门口。每一个从里面出来的人无论是否得到歌曲,都会被长枪短炮包围。得到歌曲的人,往往不久后便会以一种横空出世的姿态,搅动整个蓝星乐坛。
萧临依旧每周只出现一次,坐在最暗的角落里,听一个故事,然后递出一张纸。他像个莫得感情的点唱机,或者说,一个批量制造奇迹的神龛。只是这个神龛,面无表情,浑身散发着
生人勿近
的低气压。

5
章:仇人相见
又是一个周日。
深秋的夜风已经带上了凛冽的刀意。排队的人群沉默而焦灼,呵出的白气在酒吧昏黄的灯牌下缭绕。
队伍最前方,气氛却有些异样。人群自动分开一小块空地,空地里站着两个人。与周围那些落魄、焦急的求歌者截然不同。
男人高大英俊,穿着剪裁精良的深色大衣,面容在低温里有些发僵,却依旧维持着无可挑剔的仪态。女人裹着昂贵的皮草,妆容精致,只是眼角的细纹和略微紧绷的嘴角,泄露了并非完美的状态。他们身后跟着几个像是助理和保镖模样的人,试图隔开周围探究的视线和偶尔响起的窃窃私语。
他们的出现,像两颗昂贵的钻石误入了废铁回收站,扎眼得厉害。
酒吧破旧的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萧临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依旧是一身洗得发白的旧衣服,手里拎着个半空的酒瓶。他像是没看见门口这突兀的阵仗,也没看那对显眼的男女,目光懒散地扫过排队的人群,如同牧羊人清点羊群。
第一个。
嘶哑的声音响起,没什么波澜。
人群骚动了一下,目光在那对男女和萧临之间来回逡巡,带着兴奋的看戏意味。
穿着皮草的女人深吸一口气,脸上迅速堆起一个无可挑剔的、混合着激动与歉然的笑容,抢先一步上前:
老师!真的是您!我们……
我们找您找得好苦!
她身边的男人也立刻跟上,语气是恰到好处的恭敬与感慨:
老师,没想到能在这里重逢看到您安好,我们就放心了。
萧临的目光,终于落在了他们身上。
那目光里没有任何东西。没有惊讶,没有愤怒,没有恨,甚至没有一丝波澜。就像看两件摆错了地方的家具,或者两颗不小心滚到脚边的石子。
这种彻底的空白,比任何激烈的情绪更令人心慌。
周曼的笑容僵硬了一瞬,强行续上,声音更柔,甚至带上了哽咽的音色:
老师,我们知道……
知道过去可能有些误会……
但那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您回来了!蓝星这里……
太好了,这里需要真正的音乐!我们……
我们更需要您!
秦屿接话,语气诚恳无比:
是的,老师。离开您的指导,我们才知道步履维艰。请您回来,乐坛需要您,乐坛更需要您!只要您愿意,任何条件……
萧临忽然笑了一下。
极轻的一声,从喉咙里滚出来,短促,干涩,没有任何笑意。像冷风刮过枯枝。
他晃了晃手里那半瓶琥珀色的酒液。
唱首挽歌如何
周曼和秦屿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完美的面具裂开一丝缝隙,露出下面的惊愕和无法置信。
萧临抬起眼皮,那双终年积郁着散漫和疲惫的眼睛里,此刻却像有两簇冰冷的鬼火,倏地燃起,精准地盯死他们。
挽词就用
——
他的声音依旧嘶哑,却像磨快的刀锋,轻轻巧巧地,一字一顿地,割开冻僵的空气:
‘身败名裂’。

6
章:寒意骤凝
寒意是骤然凝固下来的。
方才还在低低骚动、裹紧衣领呵着白气的人群,像是被无形的手猛地扼住了喉咙。所有窥探的、好奇的、渴望的目光,全都僵死在萧临脸上,又触电般弹开,惊疑不定地落在那对光彩照人的不速之客身上。
挽歌身败名裂
这几个字像淬了冰的钢针,精准地扎进在场每一个人的鼓膜。连酒吧门口那盏接触不良、总是忽明忽暗的旧灯牌,都仿佛被这句话骇住,猛地闪烁了两下,彻底熄灭了片刻,将萧临脸上那点稀薄的、近乎残忍的兴味照得晦暗不明。
周曼脸上那精心调配的、混合着激动与歉疚的笑容,瞬间冻裂。皮草领口上方,一段保养得宜的脖颈微微绷紧,能看见血管轻微的跳动。她像是没听懂,又像是被极细的针刺了一下,下意识地朝秦屿身边靠了半分。
秦屿的反应更快。那点恭敬和感慨还残留在英俊脸庞的下半部分,但眼睛里的温度已经掉光了。他上前半步,恰到好处地将周曼挡在身后侧,姿态依旧放得很低,声音却沉缓下来带着一种试图稳住局面的、不容置疑的诚恳:
老师,您说笑了。我们知道您心里有气,过去我们年轻,很多事处理得不好,让您失望了。这次来,我们是真心实意想弥补,想请您回去。乐坛需要定海神针,不是吗何必……
说笑
萧临打断他,声音不高,却像粗糙的砂纸磨过所有人的神经。他晃了晃手里的酒瓶,琥珀色的液体撞在玻璃壁上,发出空洞的声响。我看起来,很爱说笑
他目光掠过秦屿,落在周曼那张血色渐褪的脸上,仔仔细细地,像在欣赏一件即将碎裂的瓷器。
版权费,好吃吗
他问得很轻,仿佛真的只是好奇,用我的骨头熬出来的油,炒出来的名望,香不香
周曼的呼吸骤然急促了一下,涂着精致唇彩的嘴唇张开,却没发出声音。
秦屿脸色彻底沉下来,语气里那点伪装出来的温和消失殆尽,只剩下冰冷的提醒:
老师话不能乱说!曼曼和您的夫妻情分,我对您的师徒之情,还有那些作品的归属,都是经过法律确认的!您离开太久,有些情况可能不了解,外面风大,有些话说了,收不回去的。
法律
萧临像是听到了极有趣的东西,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像破旧的风箱,对啊,法律。你们的法律。
他不再看他们,目光懒洋洋地扫过周围竖着耳朵、恨不得把每个字都吞下去的人群,最后落回秦屿和周曼身上,带着一种纯粹的、近乎天真的残忍。
歌,没有。
滚,现在。
最后三个字,吐得清晰无比,像三颗冰冷的石子,掷地有声。
人群死寂。

7
章:狼狈离场
镁光灯开始疯狂闪烁,不再顾忌,贪婪地捕捉着周曼和秦屿脸上每一丝细微的扭曲。保镖试图上前阻拦,却被更多闻讯涌来的媒体和看客冲得踉跄。
秦屿的下颌线绷得像铁,他深深看了萧临一眼,那眼神深处终于剥露出一点掩藏极深的阴鸷。他没再说话,猛地攥住周曼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痛呼了一声,几乎是拖拽着她,在一片混乱和刺眼的闪光中,粗暴地挤开人群,朝着停在街角的豪华悬浮车快步走去。
车门砰地甩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窥探。
萧临转身,吱呀一声,关上了酒吧那扇破旧的门,将所有的喧嚣、骚动、猜测,彻底锁在外面。
世界重归昏暗与寂静,只有灰尘在吧台零星的光线下缓慢漂浮。
酒保面色发白,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只是默默拿起抹布,用力擦拭着早已干净的台面。
萧临走到吧台最里侧,那里摆着一台老旧的唱片机,落满了灰。他吹了吹,手指在那一摞寥寥无几、封面模糊的旧唱片上掠过,最后抽出一张,没有标签,只有一道深刻的划痕。
唱片被放上,唱针落下。
先是一阵刺耳的杂音,然后,一段被遗忘的、沙哑的蓝星老调流淌出来,旋律简单重复,带着一种无奈的、认命般的苍凉。
他靠在墙上,闭上眼,手指无意识地跟着那枯燥的节奏,在布满油污的台面上轻轻敲击。
一下,又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