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开始故事前,我想问大家一个问题,为什么世界上大多数文明的神话故事里,都喜欢赋予那些神关于人的特征,比如道教的三清,基督的上帝,佛教的佛陀,乃至印度教的梵天......
或许,人类的祖先早就意识到祂们的存在,而之所以赋予他们的关于人的形象,只是为了封存更为恐怖的真相。
......
等我们撞开李达开的房时,他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他面色蜡白,神色惊恐,口中不断呢喃。
不要靠近我,祂们已经在我脑子里！
他们他们是谁
没等我和他的父母开口询问,李达开便从窗口一跃而下。
十六楼的高度,他头部着地。
等我们赶到地面时,他已经死了。
李达开的父母瘫倒在地,哭得失去一切力气。
事后,警察来了,我被带去警局做了笔录。
在证明李达开的死和我没有直接联系后,我便很快被放出来。
李达开是我的大学室友,我们同属某头部985的历史系,李达开受他爷爷的影响,对各国神话故事颇为痴迷,而且涉猎广泛。
不仅是民间传说,就连日本,希腊,北欧,印度等其他文明的神话也如数家珍。
李达开在大学期间便天天泡在图书馆研究各种神话的发展历史。临近大四,他依旧从事于各种神话的收集与整理,他励志于编撰出一本涵盖人类古往今来的神话大全集。
大概半个月前,我受李达开邀请,同他去潮汕地区参加了一场游神的活动。
但他回来之后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每日闭门谢客,听他的父母说,出事前半个月,他每天神经兮兮的,甚至将这些年自己的所有研究神话笔记都一把火烧了。然后还一直念叨着祂们已经在我脑子里！
因为李达开的死没有任何因果联系,在警察排除殉情和借贷的可能后,便认定他是因为精神疾病而自杀。
出了警局,我遇到了李达开父母,他们二老面色很差。毕竟自己含辛茹苦培养了二十三年的优秀孩子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跳楼自杀,换作谁都不能接受。
他的妈妈啜泣着我说：
小孙,你和李达开是最好的朋友,阿姨希望你如实告诉我,他到底发生什么事情。
我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事实上,我与李达开的交情非常好,他时常邀请我去他家做客,对于他突然自杀这件事,事有蹊跷,但我没有任何头绪。
在安慰李达开父母节哀后,我身心俱疲,打算睡一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脑海里面一直重复着李达开跳楼前那句话。
他们已经在我脑子里
我重复着这句话,不知为何,心中感觉一阵恶寒,李达开口中的他们到底是谁
好奇心的驱使,我鬼使神差地起床打开电脑。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
李达开曾在我的电脑里头登录过qq,qq只要有过登录记录,便不用验证码,只需输入密码即可。
在04年,微信还没火遍大街小巷的年代,qq便是年轻人主流的交流软件。所以李达开应该有很多信息都在qq里头。
或许我应该能通过李达开的qq,找到他为什么会突然疯癫自杀的线索。
然而我并不知道李达开的qq密码,但我知道他玩网游时候,账号密码时常会以自己的名字缩写与生日所组成。
通过这个头绪,我通过他的名字缩写加上出生年月日不断尝试。
密码错误。
密码错误。
......
在屏幕板弹出十几次密码错误的提示后,我打算最后尝试一次将他的名字缩写全部改为小写,若是这次继续登陆不上去,我便打算放弃。
然而,那一刻,我迟疑了,虽然说生人已逝,可这些终究是他的隐私,我到底要不要继续窥探下去。
终究是好奇心战胜了道德准则。
我按下确认。
叮的一声,qq登陆了上去。
我身心剧颤,一种窥探他人隐私的病态涌上我的心头,与此同时,一种本能的恶寒让我有些却步。本能似乎在告诉我这个秘密很危险。
管他的。
我火速点开每个联系人的聊天框,大多数都是生活日常与探讨,但当我滑到一个网名为玄奥天堂联系者时,却隐约察觉到了什么。
李达开最后一次玄奥天堂的对话停留在七月十五号,那正是我与他去潮汕地区旅游的前三天。
通过上边的聊天记录,我发现了玄奥天堂也是一个神话爱好者,而且他的知识储量似乎比李达开还要广,从对话内容来看,李达开更多的是扮演的是一个求学者的姿态。
最后几句对话戛然而止。
你想了解神话的真相吗
想。
那来潮汕吧,我会告诉你一切的真相。
我倒吸一口凉气,我一直以为去潮汕旅游是李达开自己的想法,没想到他竟也是被人邀请。
我隐约感觉这个玄奥天堂与李达开的死脱不开关系,我努力回想着与李达开去潮汕旅游的细节,我们并不是时时刻刻都在一起,他中间有几回是独自去探索了。或许他就是在那个时候去见的玄奥天堂。
我下定决心,一定要弄清楚李达开自杀的原因,我向玄奥天堂发去短信。
在吗
极为忐忑的心情包裹我浑身上下。那种对真相的渴求与对未知的恐惧同时在我的心头。
约莫五六分钟后,聊天框弹出。我立刻点开。
玄奥天堂先是扣了一个问号。
你不是他。
我愣了片刻,他怎么知道然而我笃定他只是在诈我,我决定继续冒充李达开的身份继续套话。我鬼使神差地想起李达开死前那句话,便编辑发送出去。
他们在我脑子里。
又是一个问号。随后对方便是一阵疾风暴雨的输入。
你真的看见他们了
你见到的是哪一位
天赋异禀,你果真是被神选中的人！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这一连串的话语让我有些不明所以,玄奥天堂和李达开口中的他们究竟是谁
为什么李达开看见那个所谓的他们便会是被神选中的人。
无数的疑惑在我脑海中飘起。
为了搞清楚事情真相,我向玄奥天堂发出见一面的请求,他答应了,我们约定的地点依旧是潮汕。
很订好了出发的机票。
我将这件事告诉了死党李飞,李飞劝我别去,但对于事情真相的渴求促使我坚持。
两天后,我便落地了潮汕了。
刚下飞机,我便与死党李飞约定,我每半个小时会与他报一次平安,如若超过了时间,他便迅速帮我联络警察。
潮汕这片地区地方民俗很重,很多古建筑与古文化都被保存得很好。
叮——
手机的消息传来。
你到了吗
是玄奥天堂,我回他自己已经到了,他发给我一个地址。
我寻着地址坐车过去,然而,因为他给的地址是一座古庙,这里来往香客很多,我怀疑他察觉到了什么,便打字发了一个问号。
他迅速回复,让我先在古庙里头转转,他很快就到了,我也只好先进庙里看看。
因为我也是历史系的学生,所以对各个地区的神话传说颇有了解。
庙宇里供奉了三个神像。我没有询问香客,而是通过神像穿着便做出判断——这是三山国王庙。
按照潮汕当地的说法,这座庙供奉的是三座山的山神,分别是金山,独山,明山的山神。当然,他们还有一个共同的称呼,叫地头老爷。
三山国王不仅仅是潮汕人的信仰,在闽南多数区域都有分布庙宇。
我舟车劳顿,等得累了,便倚蹲在庙内一处角落睡着。
不知过去多久。
等到我醒来时,天已经入了夜。
庙里早已没了人了,但庙宇里头有那种老式电灯,所以还算亮堂。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诡异的香味。不像是香火香,我从未闻过,说不出来那是什么味道。这种香味让我莫名其妙地心生一股恶寒。
我看了看手机,玄奥天堂并没有回复消息。
我猜出,他兴许已经知道我不是李达开,便只是把我当成乐子玩。
我心里有种被人当猴耍的愤怒。
刚要出门,便总感觉背后阴森森的,我转过头去,只有三山国王的神像,他们面相威严,我走近盯着其中一座神像是眼睛看了很久。
突然,像是有什么东西掉落的声音。
我循声看去,那是庙宇的角落。那里黑漆漆的,我没当回事,以为是老鼠之类的小动物,正当我转身要走时,我发现了不对劲。
哪里不对了
我站定想了很久,突然打了一激灵。
终于发现了哪里不对！
那个角落没有背光！
那片阴影是怎么来的！
我转过身去,咽了咽口水,腿脚早已因为迈不开,死死盯着那片阴影,那片区域很黑,是那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明明是一个角落,给我的感觉却好像是一处辽阔的空间。
方才那种窥视感源自于那里。
这时,头顶的老式灯泡滋滋作响。
我大口喘着粗气,拔腿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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庙宇建在老式平房的村落之间,因为落后,基本没有路灯,交错纵横,每条路都呈十字交汇,我越跑越感觉不对劲,他失去了方向,然而身后那种窥视的感觉怎么都甩不掉。
天上的月亮被云盖过,连带着最后一丝光亮压也消逝。
最后,我猛地睁眼。
原来是梦。
我大口喘着粗气,浑身上下早已湿透,空气中依旧弥漫着梦里那种怪香。
叮！
手机提示音响起。
玄奥天堂发来几十条消息,原来是我自己睡过头了。
他约我出庙见面,他已经到了。
然而,当我出庙时,我又感觉到那种窥视感,我咽了咽口水,慢慢转过头,看向庙宇的角落。
想象当中的阴影没有出现,我松了一口气。
出了庙,我终于见到了玄奥天堂本人。
那是一个很有文青气质的中年男人,戴着一副金丝黑框眼镜。
他自称周文兵,是某知名大学的大学教授,同时也是一位神话爱好者。
见到我并不是李达开,他似乎不是很意外。
我先向他表达歉意。自己这样做是有目的的。
中年男人只是摆了摆手。
我知道你想了解什么,李达开已经见到祂们,那是一种恩赐,可他没有把握住。
我心头一紧,又是他们,这个他们到底是什么东西
你想知道吗
我刚想点头,但身体里没来由升起一股恐惧,就好像是铭刻在人类基因的本能,我的脑海里有个声音告诉我,不要回答他。赶快跑
想......吧。
最终,好奇心战胜了这种恐惧。
周文兵带着我来到他的工作室。
然后我看到了满墙的画。
浓烈的颜料味刺激着我的鼻息。
门关上的瞬间,一种与外界隔绝的,凝滞的空气包裹了我。
这些画没有具体的形象,我看不出所以然,若非得形容的话,那就像三岁小孩的随意涂鸦,但它们组合在一起。
扭曲,断裂的线条,相互冲突的透视角度让空间显得支离破碎。
周文兵说话了。
李达开很幸运,他是少数被神选中的人,得以窥见祂们是本相。
什么意思什么叫被神选中的人
周文兵推了推他的金丝眼镜。
其实在各国的神话故事,都有一个共通性,你知道是什么吗
我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道。我只想知道,他口中的李达开是被神选中的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然而周文兵并没有回答我,而是自顾地沿着自己的话题讲着。
他们或多或少都被赋予了人的特征,比如是中国的上古神话,人首蛇身的女娲,长着四张脸的黄帝,三头六臂的哪吒......神其实是存在的,只是大多数愚昧的世人没有那个天赋可以看见祂们的全相,便只能通过自己的理解去构造祂们的形象。
这种光怪陆离的说法让我有些奇异,我忍不住说道。
那你的意思是,李达开是少数那种能窥见神的全相的人
周文兵点了点头。
你也是少数被神选中的人。
闻言。
一股恶寒将我包裹,我看向眼前这个看似文质彬彬的男人,现在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李达开的死和他脱不开关系。
周文兵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慢慢向我靠近。
来吧,天赋异禀之人,神需要你。
我感觉到一股危险,我慢慢后退,即刻跑到到门口,拉动门把手,然而大门纹丝未动,早已被反锁。
我冷汗直冒,空气中弥漫着那股怪香,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我迅速回过头去。
周文兵不知何时站在我面前,我不敢与他对视,拼命地扭动门把手,然而一切都是徒劳。
我咽了咽口水,目光与他的脸对上。
下一刻,我被吓得差点瘫软在地。
那双眸子空洞,眼球不知哪去,眼眶里头深邃黑暗,那种窥伺感,与庙宇里头如出一辙。
工作室里的那些难以名状的古怪画作好像在不断蠕动,扭曲。
求生的本能驱使出自己难以想象的力气撞门。
砰的一声。
年久失修大门承受不住我的肩击,整个被撞开,我不敢回头,拼命奔跑,跑入与梦中一样的平房群落当中,无数的十字巷令我不断调转方向。
窥视感越来越重,这一次。
难以描述的恐惧覆盖了我,我鼻孔开始流出腥甜的液体。
黑影将月亮覆盖,这一次不是云朵。
我抬头看去,瞳孔放大,继而瘫坐在地。
这一刻,周文兵房间里那些画作仿佛具象化。
我看见了！
我我真的看见了祂们了！
难以被形容,难以被名状！
祂们的形象根本无法被人类任何艺术所描绘,而人类也只能通过窥得祂们本相的一部分。
哪怕我也是。
事到如今,我终于知道李达开为什么会自杀了,因为祂们真的存在！
我知道了世界的真相！
喂！醒醒！
一声粗犷的男声传来。
我睁开眼,发现自己还在周文兵的工作室里头,有几个警察守在的身侧。
而周文兵早就不知所踪。
原来是李飞报的警。
他见两个小时过去,我都没有在手机上和他报备,立马就知道我出事了。
刚刚那是梦吗......
鼻边还有干涸的鼻血。
我捂着头起身,头痛欲裂,显得有些无助与迷茫。
很快,我被警察带到警局做口供。
他们要我交代事情经过。
我告诉警察,说自己可能精神出了点问题。说自己好像遇见了一个叫周文兵的大学教授。
负责给我录口供的警察对我说道。
你不是精神有问题,周文兵确实存在,只不过他并不什么大学教授。
闻言,我愣了愣。似乎还没搞清楚情况,方才的梦还很清晰,让我有些没缓过来。
很快,警察便给我解释道。
周文兵其实是一个邪教的头目,他通过诱骗一些对历史神话感兴趣的人进行药物,心理,话语的三重暗示,使他们精神崩溃,之后引诱他人自杀。
警察其实早就追查周文兵好几年了,只是他这些年一直不断化名流窜。没想到我与李飞误打误撞,帮警察抓住了邪教头子。
紧接着一位警官便拿出一份化验报告给我看
周文兵通过在庙宇的香炉里头投放一种含有致幻成分的熏香,来使用受害者进入产生幻觉,再通过言语暗示,使受害者精神崩溃。
紧接着警察又向我展示在他家里搜查出来的熏香。
听到这里,我松了一口气,同时又有些后怕,还好有李飞报警,否则自己就可能交代在异乡了。
录完口供,可以离开,我经过看守区时,我看见了周文兵,忍不住地停下脚步。
我想到李达开的死,啐了他一口。
呸,人渣,不知道有多少无辜家庭因为你而支离破碎。
周文兵没有说话,而是对我露出极为不明所以的笑容。这个笑容意味深长,令得我不寒而栗。
周文兵开口了。
你是被神选中的人,你逃不掉了,祂们很快就会降临。
见他又想蛊惑我,我恨不得踢掉面前是铁栏杆进去揍他一顿。然而最后我并没有这样做,而是隔着栏杆骂了几句娘。
警察最后把我拉开,只是口头教育我两句,并没有追究什么。
我很快离开了潮汕,回到了家乡。
我同李达开父母交代,让他们儿子自杀的邪教头目已经伏法,二老感念我居然为李达开做到这一步,于是收我做了干儿子。
就这样,半年时间很快过去。
我的生活并没有恢复平静
噩梦并没有结束。
我时常梦见那一晚看见的场景,那些没法被描述的画面,让我身心俱疲。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祂们的形象越来越全貌。
又是一夜,我从床上惊醒。
困意全无,我打算出门散散步。
不知为何,随着时间推移,我对于梦里对祂们的画面没有弱淡,反倒更加清晰。
心情烦闷的我打电话联系了李飞来我家里喝酒。
在李飞来的路上,我把屋里能开的灯都打开了,这些日子我变得和李达开一样神经兮兮。总感觉自己的生活被窥视。
我猜测是周文兵那致幻药物的后遗症,或许我该哪一天去医院里查查。
我不经意地看向客厅一角。
下一刻,我的呆愣住,手机啪的一声掉落在地。
没有背光,角落的阴影,深邃的黑暗,仿佛是一片深渊。
与在周文兵家里的场景一模一样。
我的脑海里边响起周文兵的话。
你逃不掉了,祂们很快便会降临。
我不敢呼吸,只能悄悄挪动着脚步。
我逐渐开始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那些不可名状之物在我脑海里面的画面愈发清晰。
这一刻,我终于理解到李达非那句祂们已经在我脑子里这句话的含义了。
祂们,真的存在！
我很快串联起这些事情,或许人类的祖先早已窥见祂们的一角！祂们疯狂,强大,且不可被战胜！但祂们太过强大,现实世界无法承受祂们的全相。但祂们依旧可以通过部分人类脑海里面的部分本相降临现实。
不知多久以前,我们的祖先为了对抗祂们,通过赋予祂们具体的形象,使多数人遗忘真正的祂们,因为只要没有多少人知道祂们的本相,祂们便无法降临到物理世界！
祂们的呓语不断充斥在我的耳畔,越来越近,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
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保持多久的清醒。
我拼命捶打自己的脑袋,我知道,我必须走向和李达开一样的命运,这样才能阻止祂们的降临！
可是我不知道人类阵营中到底有多少像周文兵一样的叛徒,我取来纸和笔,奋笔疾书,记录下这一切发现。用来警醒世人。
我希望未来所有人类在不窥视到祂们本相的同时,还能警惕人类阵营当中的叛徒。
最后,我打电话给李飞,要求对方必须将我在桌上的纸张的内容公之于众！
没等李飞问我为什么,我便挂断了电话。
我知道,在这场战争里,人类是没有任何反抗空间的,唯有守住现实那道屏障,才能真正将文明的火种延续下去。
自有后来者...
我开始出现耳鸣,感受到祂们越来越近了,我打开窗户,祂们的虚影已经出现在天幕,各处,隐约有了轮廓。
遮天蔽日。
最终,我选择了与李达开同样的命运,但不同的是,我选择勇敢,公诉神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