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玄幻小说 > 骨语缠身 > 第一章

当我在情敌的身体里醒来,第一眼看到的,是我自己的葬礼。
屏幕上,我深爱的丈夫正为我悲痛欲绝,转头却对我现在这张脸,许下余生。
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一具传递真相的尸骨,我的复仇,从成为他的新娘开始。
【1】
消毒水的味道刺入鼻腔时,我以为自己回到了法医中心解剖室的日常。
直到眼皮重如铅闸,艰难地掀开一条缝,映入眼帘的,是雪白得令人心慌的病房天花板。
小月,你终于醒了!一个温柔又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费力地转动脖子,看到了顾言。
我的丈夫,顾言。
他英俊的脸上写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浓得化不开的深情,那双曾无数次在深夜凝望我的眸子,此刻正专注地看着我。
可他的眼神却让我感到一丝陌生。那不是看妻子林晚的眼神,而是一种带着怜惜和崭新爱意的光。
顾言……我开口,喉咙里发出的却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娇柔中带着嘶哑的女声。
我猛地一惊,试图撑起身体,却发现四肢百骸都传来撕裂般的剧痛。顾言连忙按住我,声音愈发温柔:别动,小月,你刚做完手术。谢天谢地,你没事。
小月
谁是小月
我的大脑一片混乱,无数记忆碎片像打碎的玻璃,扎得我头痛欲裂。我记得最后的情景是我的车子失控冲下盘山公路,金属扭曲的巨响和天旋地转的失重感,是我作为林晚的最后记忆。
我死了。
这个认知清晰而冰冷。
可我现在还活着。
病房的电视正开着,播放着本地新闻。女主播字正腔圆地报道:著名青年建筑师顾言的妻子,我国杰出的青年法医人类学家林晚女士,于三日前因车辆意外坠崖不幸逝世,今日在西山殡仪馆举行告别仪式……
屏幕上,出现了我的黑白遗照。照片上的我,穿着法医制服,眼神清亮,嘴角带着一丝职业性的浅笑。
而照片旁边,站着一身黑衣、面容憔悴的顾言。他对着镜头,沉痛地诉说对我的爱与不舍,眼眶红得像要滴出血来。
我怔怔地看着电视里的他,又看看眼前这个为我掖好被角的他,一股荒诞至极的寒意从脊椎骨一节节攀升上来,冻结了我的血液。
顾言,电视里的他声音哽咽,晚晚是我一生的挚爱,她的离去,带走了我全部的光。
而我床边的他,却握住我的手,轻声说:小月,别怕,以后有我。我会照顾你一辈子。
他的目光从电视上我那张黑白照片上扫过,没有丝毫留恋,甚至,我从他眼底深处,捕捉到了一丝如释重负的松弛。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几乎要停止跳动。
我挣扎着,不顾一切地想要下床,想要找到一面镜子。顾言以为我情绪激动,紧紧抱着我:小月,我知道你很难过,林晚是你的好朋友,但人死不能复生……
好朋友
我,林晚,和这个叫小月的女人是好朋友
我脑海中疯狂搜寻,却没有任何关于这个小……月的记忆。
我的朋友,我的同事,我的家人,没有一个叫小月的!
镜子……给我镜子……我用那把陌生的嗓音尖叫着。
顾言拗不过我,只好从护士站借来一面小镜子。
当镜面反射出那张脸时,我感觉自己的灵魂被第二次杀死了。
那是一张很美的脸,清纯、柔弱,带着一丝病态的苍白。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眼睛是惹人怜爱的杏眼。
很美,但完全陌生。
这不是我林晚的脸。
我这张脸的主人,叫沈月。
就在三天前,我,林晚,驾车去邻市参加一场学术研讨会。而沈月,就坐在我的副驾驶上。
她说,她是我丈夫顾言的远房表妹,刚来我们城市工作,顺路搭我的车。
我记得她一路上的巧笑倩兮,记得她递给我那瓶拧开的矿泉水,记得喝下水后那阵突如其来的眩晕……
然后,就是坠崖。
现在,我死了,她还活着。
不,更准确地说,是我林晚的灵魂,活在了沈月的身体里。
而我的丈夫,那个在电视上为我悲痛欲绝的男人,正用全世界最深情的眼神,看着沈月这张脸。
小月,他抚摸着我的脸颊,眼中是毫不掩饰的爱欲与占有,等你好起来,我们就结婚。我会把亏欠你的一切,都补给你。
一瞬间,所有的事情都串联了起来。
什么远房表妹,什么顺路搭车,什么意外事故……
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为我量身定做的谋杀!
而凶手,就是我同床共枕了五年的丈夫,顾言。
他杀了我,就是为了和他的真爱沈月双宿双飞。
可他千算万算,没算到老天爷竟然跟我开了一个如此残忍又刺激的玩笑。
我,林晚,在他的情人沈月的身体里重生了。
我看着他深情款款的脸,那张我曾亲吻过无数次的嘴唇,此刻只让我感到无边的恶心。
我闭上眼,掩去所有恨意,再睁开时,已是沈月那副柔弱又依赖的模样。
我用她的声音,轻轻地、顺从地嗯了一声。
顾言,你以为你杀了我,就可以和你的新欢开始新生活了吗
你错了。
我回来了。
这一次,我会亲手撕开你伪善的面具,把你为你和我准备的坟墓,变成你自己的地狱。
复仇,从我答应做你的新娘开始。
【2】
我以沈月的身份,开始了我的新生,或者说,开始了我的卧底生涯。
出院那天,顾言开车来接我。他开的是一辆崭新的黑色保时捷,而不是我们以前那辆温和的沃尔沃。他解释说,那辆车在事故中已经报废了,就像我们逝去的过去。
他把我接回的,也不是我和他共同生活了五年的家,而是一处位于市中心顶层的大平层。装修是极简的冷色调,和我喜欢的温暖原木风截然相反。
这里的一切都是新的,小月,他从背后拥住我,下巴搁在我的肩窝,呼吸温热,我们重新开始。
我僵硬地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窗外城市的璀璨灯火,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这里没有一丝一毫林晚的痕迹。我的照片,我的书籍,我亲手做的陶艺,我从世界各地淘来的小摆件……所有证明我存在过的东西,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仿佛林晚这个名字,连同那场车祸,被彻底从顾言的世界里抹去了。
他对我无微不至。他会亲自下厨,做沈月喜欢吃的甜食;他会给我买最新款的名牌包包和衣服,把我的衣帽间塞得满满当当;他会在深夜抱着我,一遍遍诉说着压抑多年的爱意。
小月,你知道吗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天,对我都是一种煎熬。我看到她,想的却是你。我必须维持一个好丈夫的形象,你知道那有多痛苦吗
每当他说这些话时,我就用沈月那双纯净无辜的眼睛看着他,心里却在冷笑。
痛苦你的痛苦,就是一边享受着我为你打理好的一切,利用我的人脉和资源为你事业铺路,一边和我名义上的好朋友暗度陈仓吗
我开始扮演一个合格的沈月。一个在车祸中受到惊吓,有些创伤后应激障碍,对过去记忆模糊的沈月。
这为我提供了完美的掩护。
我可以记不起沈月过去的社交圈,可以忘记她的生活习惯,甚至可以想不起来她和顾言之间那些甜蜜的过往。
顾言,我总觉得……好像忘了很多事。我蜷缩在他怀里,用一种不安的语气说。
他立刻收紧了手臂,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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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紧张:忘了就忘了吧,那些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现在在一起。
他在害怕。他在害怕我想起什么是想起车祸的真相,还是想起他谋杀的细节
我的专业是法医人类学,研究的是骨骼。我相信,骨头是不会说谎的。它们记录了一个人一生的经历,也记录了死亡的真相。
我的身体,我的骨头,现在在哪里
新闻里说,我的遗体在西山殡仪馆火化后,安葬了。
安葬在哪里
我需要找到我的骸骨。那里,一定留着顾言谋杀我的证据。
一天晚上,我借口说想去看看好朋友林晚,试探性地问顾言:晚晚姐……她葬在哪里了我想去看看她。
顾言正在看建筑图纸的动作明显一顿。他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审视地看着我,似乎在判断我这句话的真实意图。
怎么突然想去看她他的语气很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压力。
我……我总是做梦,梦到她。我低下头,声音里带着哭腔,梦到她浑身是血地问我,为什么不救她……顾言,我好害怕。
我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眼泪瞬间涌了上来,沿着沈月这张漂亮的脸蛋滑落。
顾言的防备似乎松懈了一些。他走过来,将我揽入怀中,叹了口气:傻瓜,那只是个梦。事故不是你的错,你也是受害者。
他越是这么说,我心里就越是笃定。
可我还是想去看看她,跟她说说话,不然我心里不安。我坚持道,抬头用泪眼婆娑的眼睛望着他。
男人总是无法拒绝这样的眼神。
顾言沉默了片刻,终于点了点头:好吧。等过几天,我陪你去。
他答应了。
但我知道,他不会那么轻易让我接触到林晚。
就在我以为计划顺利进行时,一种奇怪的感觉开始在我身体里蔓延。
起初是微弱的刺痛,从我的指尖开始,像有无数根细小的针在扎。渐渐地,这种刺痛感越来越强,蔓延到我的四肢百骸。尤其是在深夜,万籁俱寂之时,这种痛感会汇聚在我的脊椎,像有一条冰冷的蛇,沿着骨节一寸寸向上攀爬。
我开始失眠、盗汗。顾言只当我是车祸后遗症,请了最好的医生,开了最贵的安神药。
但没用。
我知道,这不是病。
这是一种感应。
是我林晚的骨头,在通过沈月的身体,向我发出呼唤。
它们在告诉我,它们很痛。它们在告诉我,它们埋藏着冤屈。
一天夜里,我从剧痛中惊醒,浑身被冷汗浸透。我蜷缩在床上,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恍惚间,我仿佛看到了一片黑暗潮湿的土地。泥土之下,一具残破的骸骨静静地躺着。那是我的骸骨。我能清晰地看到,我的左侧第七根肋骨上,有一道极其细微的、非坠落伤造成的锐器划痕。
那不是车祸能造成的伤口!
那是……手术刀。
顾言书房里,就挂着一套他大学时代用过的德国进口的精密手术刀具。他说那是他建筑模型生涯的起点。
我猛地睁开眼,冷汗涔涔。
我明白了。在将车子推下悬崖之前,他对我动了手。或许是为了确保我死亡,或许是为了别的什么。而这个痕迹,就留在了我的骨头上!
这,就是他谋杀我的铁证!
我的骸骨没有被火化!他撒了谎!
他把我的尸骨藏了起来,藏在了一个只有他知道的地方。
而我现在,能感觉到它。
那股来自骨骸的呼唤,像一根无形的线,牵引着我。它在城西的方向。
我必须去那里。我必须找到我的身体。
我看着身边熟睡的顾言,他英俊的侧脸在月光下显得如此无辜。可就是这个男人,用最残忍的方式结束了我的生命。
我悄悄下床,走进他的书房。那套挂在墙上的手术刀具,果然少了一把最细长的。
原来如此。
我压下心头的滔天恨意,开始策划如何摆脱他的监视,前往城西。
我的复仇,需要一个关键性的物证。而那个物证,就刻在我的骨头上。
【3】
要想摆脱顾言的监视,比我想象中要困难得多。
他就像一个掌控欲极强的狱卒,而我,就是他用爱意囚禁的犯人。我的手机被他贴心地更换,里面除了他的号码,空无一人。我的社交账号,他也帮忙登录,删掉了所有沈月过去的朋友,美其名曰让你清净休养。
他为我打造了一个完美的金色牢笼。
我不能硬碰硬。我需要一个契机,一个合情合理的,能够离开他视线的理由。
这个契机,很快就来了,以一种我意想不到的方式。
一天,一个自称是沈月哥哥的男人,沈峰,找上了门。
他看起来三十出头,穿着一身风尘仆仆的夹克,眉眼间与沈月有几分相似,但气质却截然不同。他眼神锐利,带着一股不羁的野性,看我的眼神充满了审视和怀疑。
小月,你怎么回事电话不接,信息不回,要不是我查到你住这儿,你是不是打算跟家里断绝关系了他一开口,就带着质问的语气。
顾言立刻将我护在身后,摆出主人的姿态,客气而疏离地说:沈先生,小月刚出院,身体还没恢复,需要静养。她手机丢了,还没来得及补办。
手机丢了沈峰冷笑一声,目光像
X
光一样在我脸上扫来扫去,我看是被人收走了吧。沈月,你跟我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我能感觉到顾言的手臂瞬间收紧,他显然不想让我和沈峰单独接触。
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我立刻装出害怕又为难的样子,拽了拽顾言的衣角,用沈月的声音怯生生地说:哥……你别这样,顾言对我很好。我……我只是……车祸之后,很多事都记不清了。
记不清了沈峰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连你哥都不认识了
不是的……我摇着头,眼眶里适时地蓄满了泪水,我只是头很痛,医生说……是创伤后应激障碍。
沈峰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动摇和心疼。而顾言,则对我这副柔弱无助的表现非常满意。他拍了拍我的手,对沈峰说:沈先生,你看,小月的状况真的不适合被打扰。有什么事,你可以和我说。
和你说沈峰的目光转向顾言,充满了敌意,顾先生,我妹妹跟你在一起,出了这么大的车祸,差点连命都没了。你不觉得应该给我们沈家一个交代吗
交代顾言的脸色沉了下来,我和小月是真心相爱,这只是一场意外。
意外沈峰逼近一步,气势凌人,我可不信。林晚是国内顶尖的法医,经验丰富,心理素质极强,她的车怎么会无缘无故失控坠崖这里面要是没猫腻,我把名字倒过来写!
我的心猛地一跳。
这个沈峰,不简单。他不像顾言那么容易被蒙骗。
或许,他可以成为我的助力。
哥,你别说了!我哭着喊道,恰到好处地打断了他们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该坐晚晚姐的车……都怪我……
我哭得梨花带雨,身体摇摇欲坠。顾言立刻心疼地抱住我,对沈峰下了逐客令:沈先生,请你离开。不要再刺激小月了。
沈峰死死地盯着我,眼神复杂。最终,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塞进我手里,压低声音说:这是我的号码。有什么事,随时打给我。记住,你姓沈,不是他顾家的附属品。
说完,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转身离开了。
我捏着那张名片,手心因为紧张而冒汗。
顾言的脸色很难看。他拿过我手里的名片,看了一眼,随手就扔进了垃圾桶。
以后离他远点,他冷冷地说,沈家那些人,都是吸血鬼,只会给你带来麻烦。
我顺从地点了点头,心里却已经有了计划。
当天晚上,我体内的骨骼刺痛感再次如期而至,而且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强烈。那股指引我的力量,清晰地告诉我,我的骸骨,就在城西郊外的一片废弃植物园里。
那里很偏僻,曾经是一个科研项目基地,后来项目废止,就荒废了。
顾言是建筑师,他曾经参与过那个植物园的早期规划。他知道那里人迹罕至,是完美的藏尸地点。
我必须去。
我利用顾言去公司开会的间隙,偷偷用家里的座机拨通了沈峰的电话。
是我,沈月。我压低声音。
电话那头的沈峰显然很意外:你……怎么用座机打
顾言不让我用手机。哥,我需要你帮忙。我开门见山。
什么事
我想回一趟老家,祭拜一下爸妈。顾言他……不同意,看得我很紧。我编造了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
沈峰沉默了。他显然不相信我的说辞,但他也没有追问。
你想我怎么帮你
明天上午十点,顾言要去参加一个奠基仪式,会离开三个小时。你来接我,带我离开这里。
去哪
城西,废弃植物园。我报出了那个地名。
电话那头,沈峰的呼吸停滞了一瞬。你去那里做什么那里已经荒废很多年了。
我……我只是想去那里散散心。我记得小时候,爸妈带我去过。我继续用沈月的记忆来搪塞。
沈月,沈峰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我不能告诉他真相。至少现在不能。
哥,你信我吗我只能赌一把,赌他对妹妹的感情,你只要带我去那里,我保证,我不会有事。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
就在我以为他要拒绝的时候,沈峰的声音再次响起,低沉而坚定:明天上午十点,在小区门口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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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掉电话,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第一步,成功了。
第二天,我按照计划,在顾言离开后,迅速换上了一身便于行动的衣服,溜出了那个华丽的牢笼。
沈峰的车准时出现在小区门口。
上车后,他一言不发,直接驱车驶向城西。
车里的气氛很压抑。我能感觉到他无数次通过后视镜打量我,眼神里的探究和怀疑几乎要将我洞穿。
沈月,他终于开口,你和以前不一样了。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哪里不一样
以前的你,天真,单纯,有点蠢。但现在的你……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一个合适的词,眼神里有东西。有我看不懂的东西。
我握紧了拳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可能是……死过一次,人总会变的。我轻声说。
他没有再追问。
车子在废弃植物园门口停下。这里荒草丛生,铁门锈迹斑斑,一派破败景象。
那股来自骨骼的感应,在这里达到了顶峰。我几乎能听到它们在泥土下发出的悲鸣。
你就在这里等我。我对沈峰说。
不行,我跟你一起去。他断然拒绝。
哥!我加重了语气,这是我的事。请你相信我。
我的眼神一定很吓人,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绝。沈峰愣住了,最终还是妥协了:给你一个小时。如果一个小时后你还不出来,我就报警。
我点了点头,转身走进了那片荒芜的园地。
我来了,林晚。
我来带你回家。
我来,为你昭雪。
【4】
踏入废弃植物园的一瞬间,那种骨骼共鸣的感觉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
它不再是模糊的刺痛或牵引,而是一种清晰无比的指引。我的身体仿佛被一根无形的线拉扯着,穿过齐腰高的荒草,绕过倒塌的温室骨架,走向植物园深处一棵巨大的、已经枯死的榕树。
我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既因为接近真相的激动,也因为对未知危险的恐惧。
就是这里。
我站在枯榕下,闭上眼睛,那种感应化作一幅清晰的画面,在我脑海中浮现——
大雨滂沱的深夜,顾言穿着黑色的雨衣,拿着一把工兵铲,疯狂地在这里挖掘。泥土翻飞,雨水和汗水混在一起,他那张平日里温文尔雅的脸,在闪电的映照下,显得狰狞而扭曲。
他将一具用防水布包裹的尸体,我的尸体,扔进了坑里。
然后,他开始填土,一下,又一下,仿佛在埋葬他所有的罪恶和过去。
画面到此戛然而止。
我猛地睁开眼,浑身冰冷。
他真的把我埋在了这里。他对外宣布我已火化,却将我的尸骨藏匿于此。为什么是因为做贼心虚,不敢面对真正的火焰,还是……他留着我的尸骨,另有他用
来不及多想,我必须立刻找到证据。
我没有工具,只能用手,用石头,疯狂地刨开榕树下的泥土。指甲在粗糙的石块和泥土中翻裂,鲜血渗出,可我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泥土很新,显然是近期才被翻动过。这更加印证了我的猜想。
挖了大概半米深,我的指尖触碰到了一个坚硬的物体。
不是骨头,而是一个金属盒子。
我心里一沉,有种不好的预感。我费力地将那个半米见方的铅灰色金属盒拖出土坑。盒子很重,上面有一个复杂的密码锁。
顾言为什么要把我的骸骨放在这种盒子里这根本不合常理。除非……
除非他要隔绝什么。
他是不是也发现了我的尸骨有异常或者,他知道一些我不知道的,关于这场重生的秘密
我没有密码,打不开盒子。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我心急如焚。
就在这时,我体内的骨骼共鸣再次发生了变化。它不再是疼痛,而是一种奇特的震动频率。我的灵魂,仿佛与埋藏在金属盒中的骸骨产生了某种高频连接。
一幅新的、更加惊悚的画面冲进了我的大脑——
那不是我的记忆,而是我骸骨的视角。
我看到自己躺在冰冷的解剖台上,周围是熟悉的法医中心。但主刀的人,不是我的同事,而是顾言。
他穿着白大褂,戴着手套和口罩,眼神专注而疯狂。他手里拿着的,就是他书房里丢失的那把细长的手术刀。
他没有解剖我,而是在我的第七根肋骨上,小心翼翼地刻下了一个极其微小的符号。
那是一个……古老而诡异的炼金术符号!
我曾在一部研究中世纪神秘学的古籍上见过这个符号,它代表着灵魂转移或容器献祭。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谋杀、重生、藏尸、炼金术符号……
这一切,根本不是意外!不是老天爷开的玩笑!
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邪恶的仪式!
顾言他……他不仅仅是想杀了我,他是想用我的灵魂和生命,去换取什么东西!沈月的重生,是我灵魂的意外闯入,还是他计划中的一部分
这个认知,比单纯的谋杀更让我感到恐惧和战栗。我面对的,不是一个普通的杀人犯,而是一个心思缜密,甚至可能涉足了某种禁忌领域的疯子!
你在干什么!
一声暴喝从身后传来,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惊恐地回头,看到顾言正站在不远处,他没有去参加什么奠基仪式,他一直跟着我!
他脸上再也没有了平日的温和伪装,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触及底线的阴鸷和暴怒。他的手里,赫然拿着一把工兵铲。
小月……不,我该叫你,林晚。他一步步向我走来,声音冰冷得像淬了毒的刀子。
他知道了。他终于还是发现我不是真正的沈月了。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
你怎么会找到这里你怎么会知道这个盒子他死死地盯着我,眼神里充满了不可思议和被背叛的疯狂,是你……是你搞的鬼!那场车祸,灵魂交换,根本就不是意外,是你设计的,对不对!
他在说什么
他竟然反过来指责我
顾言,你这个疯子!是你杀了我们!我站起身,死死地护住那个金属盒,尽管我不知道里面究竟藏着怎样的秘密。
杀了你们他突然神经质地笑了起来,笑声在空旷的植物园里显得格外刺耳,林晚,你太自作聪明了。你以为你研究几天骨头,就懂得了生命的奥秘吗你什么都不知道!
他猛地举起工兵铲,向我冲了过来:既然你这么想念你的这副骨头,那我就送你下去,跟它好好团聚!
我尖叫着,下意识地向后躲闪。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从旁边猛地窜出,狠狠地撞在了顾言的身上。
是沈峰!
他没有走,他一直藏在暗处!
快跑!沈峰死死地抱住疯狂挣扎的顾言,对我大吼道。
我脑子一片空白,求生的本能让我抱起那个沉重的金属盒,跌跌撞撞地向植物园外跑去。
身后传来顾言野兽般的咆哮和沈峰的闷哼声。
我不敢回头。
我抱着那个装着我骸骨的盒子,跑出了地狱。
眼泪混合着脸上的泥土和血污,模糊了我的视线。
我原以为,这只是一场关乎情爱的谋杀与复仇。
现在我才知道,我卷入的,是一个远比我想象的更加黑暗、更加疯狂的漩涡。
顾言,他到底想做什么那个炼金术符号,又代表着什么
而我,林晚,我的重生,究竟是偶然,还是某个巨大阴谋中,一个被算计好的棋子
【5】
我抱着冰冷的金属盒,在公路上漫无目的地狂奔。大脑因为恐惧、愤怒和巨大的信息冲击而一片混乱。沈峰还在和顾言搏斗,我不知道他怎么样了,我必须报警!
可我没有手机。
就在我绝望之际,一辆出租车像救星一样停在了我面前。我几乎是滚进了车里,声音颤抖着对司机说:去……去最近的警察局!
司机被我这副浑身泥污血迹,怀里还抱着个神秘金属盒的狼狈模样吓了一跳,但还是发动了车子。
坐在颠簸的车里,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我不能就这么冲进警察局,说我丈夫杀了我,然后我重生在了他情人的身体里,现在我找到了我自己的骸骨,上面还刻着炼金术符号。
他们只会把我当成精神病。
我需要证据,更需要一个能让警方相信我的切入点。
沈峰!
沈峰是目击者,他看到了顾言持械攻击我。这是一个突破口。
我让司机改道,去了市中心医院。我记得沈峰名片上的地址,就在医院附近开了一家户外用品店。他如果受伤了,一定会去那里处理。
果然,我在他的店里找到了他。他胳膊上缠着厚厚的纱布,血迹渗透出来,脸色苍白,但眼神依旧锐利。
看到我抱着盒子冲进来,他明显松了口气,随即又皱起了眉:你没事就好。那家伙疯了,力气大得吓人。
你怎么样要不要紧我急切地问。
皮外伤。他摆了摆手,目光落在我怀里的金属盒上,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值得他下死手
我深吸一口气,知道现在不是隐瞒的时候了。沈峰是目前唯一可能相信我,并帮助我的人。
沈峰,我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灵魂重生这种事吗
他愣住了,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荒谬。
你什么意思
我不是沈月。我艰难地吐出这句话,我是林晚。
空气瞬间凝固。
沈峰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足足有半分钟,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语气干涩:你……别开这种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我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顾言杀了真正的沈月,也杀了我。但他不知道,我的灵魂,阴差阳错地进入了你妹妹的身体。这个盒子里装的,是我的骸骨。上面有他谋杀我的证据。
我将废弃植物园里发生的一切,包括那个诡异的炼金术符号,都告诉了他。
这是一个正常人无法接受的故事。我甚至做好了被他当成疯子赶出去的准备。
然而,沈峰听完后,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他没有暴怒,也没有嘲笑,只是死死地盯着我,眼神里的情绪复杂到了极点。
炼金术符号……他低声重复着这个词,仿佛陷入了某种遥远的回忆,你说,刻在骨头上
是,在第七根肋骨上。一个代表『灵魂转移』的符号。
沈峰的脸色变得愈发苍白,他猛地站起身,在不大的店里来回踱步,显得焦躁不安。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他喃喃自语,像是在对我说话,又像是在对自己说,我就知道事情不简单。小月她……她出事前,给我寄过一个包裹,让我无论如何都要保管好,说如果她出了意外,就把这个东西交给一个叫林晚的法医。
我的心狠狠一揪:什么包裹
沈峰从柜台最深处,取出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
打开油布,里面是一本厚厚的、已经泛黄的笔记。
翻开笔记,熟悉的娟秀字迹映入眼帘——那是沈月的笔迹。
这本日记记录了沈月和顾言从相识到相恋的全过程。起初是甜蜜的,充满了小女生的爱恋和幻想。但越到后面,内容就越发诡异和惊悚。
……顾言今天又带我去了一个很奇怪的地方,他说那是在进行『能量感应』。我不太懂,但我爱他,我愿意为他做任何事……
……他说他找到了一个完美的『容器』,一个灵魂纯净、意志坚定的女人。他说这个女人叫林晚,是他的妻子。我有些嫉妒,但他安慰我,说这都是为了我们永恒的未来……
……仪式就要开始了。顾言说,林晚的灵魂会被献祭,用来激活一个古老的『契约』。而我,将会得到新生,摆脱家族遗传的心脏病,和他永远在一起。我有些害怕,但他说,这是我们唯一的出路。他说,林晚的死,是伟大的牺牲……
日记的最后几页,写满了恐惧和悔恨。
……我发现他骗了我!他要的根本不是我的新生,他是想利用林晚的灵魂,和我这具健康的身体,去复活另一个人!一个他藏在心底,已经死去多年的女人!我们都是他的棋子!林晚是祭品,而我,是献给那个女人的新躯壳!
……来不及了,明天就要出发了。我把日记寄给了哥哥,希望他能发现不对劲。林晚姐,对不起,我害了你……
日记的最后一页,只有三个字:
他爱她。
我拿着日记本,浑身颤抖,如坠冰窟。
真相,远比我想象的更加残酷和扭曲。
顾言不是为了和沈月在一起而杀我。他同时欺骗了我们两个人。
他杀我,是为了用我的灵魂做祭品。
他留下沈月的身体,是为了给另一个女人当容器。
而这场车祸,这场所谓的灵魂交换,根本不是意外。是我强大的求生意志和灵魂力量,意外地冲破了他设定的仪式束缚,抢在那个神秘女人的灵魂之前,占据了沈月的身体!
我,是一个闯入者,一个破坏了他完美计划的变数。
难怪他发现我不是沈月后,会那样地疯狂和暴怒。
那个女人是谁我抬起头,声音嘶哑地问沈峰。
沈峰的眼神黯淡下来,他从钱包里抽出一张陈旧的照片。照片上,是一个笑靥如花的年轻女孩,她的眉眼之间,和顾言有几分神似。
顾思,顾言的亲妹妹。沈峰的声音低沉,十五年前,因为先天性心脏病去世了。和我们沈家的遗传病,一模一样。
【6】
顾思。
这个名字像一把淬毒的钥匙,瞬间打开了我记忆的尘封之门。
我记起来了。刚和顾言结婚那年,我曾在他书房的旧相册里,看到过这个女孩的照片。他当时告诉我,这是他早夭的妹妹,是他心里永远的痛。
那时,我只当他是一个重感情的好哥哥。现在想来,那不是痛,那是深入骨髓、跨越生死的执念。
他不是想复活妹妹,他是想以一种近乎变态的方式,让他的爱人重生。
没错,爱人。
我回想起顾言看那张照片时,眼神里流露出的,绝非兄妹之情,而是一种混杂着爱慕、迷恋和疯狂占有的炽热情感。
这扭曲的禁忌之恋,才是他所有疯狂举动的根源。
他想复活顾思。我看着沈峰,声音冰冷而坚定,用我的灵魂献祭,用你妹妹的身体做容器。他以为他能掌控一切,但他失败了。
沈峰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小月……我可怜的妹妹,她到死都以为,自己是在为爱牺牲。
我们不能再等了。我站起身,眼中燃起复仇的烈火,顾言现在一定像疯狗一样在找我们。他不仅要拿回我的骸骨,更要夺走这具身体,完成他那邪恶的仪式。
我们该怎么办报警吗沈峰显然也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报警,但不是现在。我摇了摇头,大脑在急速运转,我们手里的证据,日记、骸骨,都太过于匪夷所思。警方不会轻易相信。我们需要一个让他无法辩驳的,能将他所有罪行都钉死的铁证。
什么铁证
他的『仪式』现场。我推断道,他策划了这么多年,不可能只满足于复活一个灵魂。他一定有一个地方,一个类似祭坛或者实验室的地方,存放着所有和这个邪术相关的物品,甚至……可能还有其他受害者的证据。
顾言是一个极其自负和偏执的人。他一定会为自己这伟大的杰作,建立一个圣殿。
可我们去哪里找沈峰问。
我的目光,落在了那本泛黄的日记上。沈月在日记里提到,顾言经常带她去一个地方进行能量感应。她没有写明具体地址,但她画下了一张简略的地图,并在旁边标注了几个关键词:旧仓库、铁轨、钟楼。
我知道在哪了。我的心跳开始加速,城东废弃的纺织厂。那里有旧的货运铁轨,还有一个标志性的钟楼。顾言的公司,前年刚收购了那块地,说是要改造成艺术区。原来,他是为了这个!
太危险了。沈峰立刻反对,他现在肯定也在那里。我们这么去,就是自投罗网。
所以,我们不能就这么去。我看着他,一个大胆而冒险的计划在我脑中成形,我们需要帮手,也需要武器。
我的武器,就是我身为法医人类学家的专业知识,以及……我怀里这个装着我骸骨的金属盒。
而我的帮手……我看向沈峰。
沈峰,你信我吗我再次问他。
他看着我,眼神从最初的怀疑、震惊,变成了此刻的决绝和信任。他不仅仅是在为妹妹复仇,也是在拯救一个被扭曲亲情绑架的灵魂。
我信你,林晚。他郑重地点了点头,你说,怎么做。
第一,想办法打开这个盒子。我需要我的骸骨。
第二,报警。但不是现在。你算好时间,在我们进入纺织厂一个小时后,无论有没有我的消息,都立刻报警。告诉他们,这里是绑架案和谋杀案的第一现场。
第三,我顿了顿,深吸一口气,我要你,做我的眼睛和耳朵。你熟悉户外装备,我们需要一些东西,帮我们潜进去,也帮我们……记录下一切。
沈峰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行动起来。他店里有最专业的切割工具,花了近半个小时,终于在不损伤内部骸骨的前提下,打开了那个铅灰色的金属盒。
盒子打开的瞬间,一股冰冷的寒气扑面而来。
里面静静地躺着的,果然是我的骸骨。它们被处理得非常干净,呈现出一种象牙般的白色。而在左侧第七根肋骨上,那个诡异的炼金术符号清晰可见,仿佛带着某种邪恶的魔力。
看到自己骸骨的一刹那,我体内的骨骼共鸣达到了顶峰。我感觉自己的灵魂和骸骨之间,建立起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强大链接。
我能感觉到,顾言就在那个纺织厂里。他很焦躁,很愤怒。
他还在等。等我这个完美的容器,自投罗网。
沈峰为我们准备了夜视仪、微型摄像头、攀爬绳索,甚至还有一把高强度的防身电击枪。
林晚,你确定要这么做吗出发前,他最后问我,这几乎是九死一生。
我将一小块肋骨的碎片——就是刻着那个符号的那一块,小心翼翼地取下,贴身放好。然后,我盖上了金属盒。
沈峰,这不是选择题。我抬起头,眼神平静得可怕,这是我作为林晚,必须完成的使命。我要亲手把他送进地狱,告慰所有被他伤害的灵魂,包括你的妹妹,沈月。
夜幕降临。
我和沈峰,带着各自的武器,像两个暗夜里的幽灵,潜向了那座被黑暗笼罩的废弃纺织厂。
我知道,这将是我最后的战场。
要么,我将顾言所有的罪恶公之于众,让他得到应有的惩罚。
要么,我和他一起,在这座他为自己建立的疯狂圣殿里,彻底毁灭。
没有第三条路。
【7】
城东纺织厂像一头蛰伏在黑暗中的钢铁巨兽,死气沉沉。只有主厂房最顶层的窗户,透出一点微弱而诡异的蓝光。
就是那里。我指着那点蓝光,对身旁的沈峰说。
我们没有走正门,而是利用沈峰带来的攀爬工具,从厂房侧面一处相对老旧的消防梯,悄无声息地向上攀爬。
越是靠近顶层,空气中就弥漫起一股奇怪的味道,混合着福尔马林的刺鼻和某种不知名草药的甜香,闻之欲呕。
贴身存放的那块肋骨碎片,开始微微发烫,像是在回应着某种召唤。
我和沈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他悄悄打开了别在胸前的微型摄像头,确保它正在正常工作。
顶层的入口是一扇沉重的铁门,被一把巨大的链条锁锁着。但旁边通风管道的栅栏,却有一处松动。
我们撬开栅栏,蜷缩着身体,爬进了这条充满灰尘的管道。
管道的尽头,是一个俯瞰整个顶层空间的出口。我们小心翼翼地探出头,眼前的景象让我们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整个顶层被打通,成了一个巨大的、类似教堂和实验室结合体的诡异空间。
正中央,是一个用黑色大理石砌成的圆形祭坛。祭坛上刻满了和我肋骨上类似的、但更加复杂庞大的炼金术法阵。法阵的中央,摆放着一个水晶棺材。
水晶棺里,躺着一个女孩。她穿着洁白的纱裙,面容安详,正是照片上的顾思。她的身体被某种淡蓝色的液体浸泡着,保存得栩栩如生。
祭坛的四周,环绕着无数个玻璃器皿和精密的仪器,各种颜色的液体在管道中流淌,发出幽幽的光芒。墙壁上,挂满了人体解剖图、星象图和各种我看不懂的古老符文。
而顾言,就站在祭坛前。
他换上了一身白色的长袍,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一种狂热而虔诚的表情,像一个即将迎接神迹的信徒。
他没有注意到我们的到来。他的全部心神,都集中在祭坛上。
思思,别急。他的声音轻柔得令人毛骨悚然,仿佛在对水晶棺里的女孩说话,我感觉到了,那个完美的容器,正在向我们靠近。她带着你最需要的『钥匙』,很快……很快你就能醒来了。
她会用林晚那强大的灵魂能量,为你打开重生之门。她会用沈月那颗健康的心脏,为你重新注入生命。
到那时,你将拥有最坚韧的灵魂和最完美的身体。而我,将永远和你在一起,再也没有人能把我们分开。
他的独白,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我的心上。
原来,他留着沈月的身体,不仅仅是为了容器,更是为了她那颗健康的心脏!他要用这颗心脏,去替换掉顾思那颗病变的心脏!
何其歹毒!何其疯狂!
我身旁的沈峰,双拳紧握,身体因为极度的愤怒而微微颤抖。我按住他的手臂,示意他冷静。
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们需要等待最佳时机,等待一个能让他彻底崩溃,供出一切的时刻。
顾言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他猛地转过身,目光如电,射向我们藏身的通风管道。
出来吧,林晚。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我知道你来了。你身上的『钥匙』,已经为我指明了方向。
被发现了!
我和沈峰对视一眼,知道已经无法再隐藏。我们从通风管道里钻了出来,稳稳地落在地上。
顾言。我平静地叫出他的名字,将那块肋骨碎片握在手心。
看到我,顾言的眼中迸发出贪婪而兴奋的光芒。但当他看到我身旁的沈峰时,眉头微微一皱。
一个无关紧要的蝼蚁,竟然也跟来了。他轻蔑地扫了沈峰一眼,目光重新回到我身上,林晚,我的妻子,你比我想象的更聪明。竟然能找到这里。
你的『伟大杰作』,当然要有人来参观。我冷冷地回敬道。
参观他笑了起来,笑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不,你是来参加仪式的最后一步。过来,站到祭坛上来。把『钥匙』交给我,然后,献上你的身体。
他向我伸出手,仿佛在召唤一个听话的宠物。
如果我说不呢
你没有选择。他的脸色沉了下来,你以为,你能活着走出这里吗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周围的几处暗门突然打开,走出了几个穿着黑色制服的彪形大汉。他们手里都拿着武器。
原来,他早有准备。
沈峰立刻将我护在身后,举起了手里的电击枪。
顾言,你已经疯了!警察马上就到,你插翅难飞!沈峰厉声喝道。
警察顾言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在他们来之前,我早就完成了仪式。而你们,会成为这个地方最好的养料。
他挥了挥手,那几个大汉立刻向我们逼近。
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然而,我却没有丝毫慌乱。我直视着顾言,缓缓地举起了手中的肋骨碎片。
顾言,你不好奇吗我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空间,我为什么要带着这块骨头来见你
顾言的动作一滞,眼神里闪过一丝疑惑。
因为,它不仅仅是仪式的『钥匙』。我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容,它还是,能摧毁你一切的,『开关』。
我握紧那块肋骨,将我所有的精神力,我作为林晚的全部怨恨、愤怒和不甘,全部灌注其中。
那一瞬间,我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要被抽空,但同时,一股前所未有的强大力量,从那块小小的骨片上爆发了出来!
【8】
那块被我注入全部精神力量的肋骨碎片,瞬间爆发出刺眼的光芒!
它不再是一块死物,而是变成了一个能量的奇点。整个祭坛法阵,仿佛被这股外来的、充满怨念的力量所激活,但却是以一种逆向的、毁灭性的方式!
祭坛上所有复杂的符文,开始以一种不稳定的频率疯狂闪烁,从原本的幽蓝色变成了刺目的血红色。周围仪器上的数据开始疯狂跳动,玻璃器皿接二连三地爆裂开来!
不!这不可能!顾言脸上的从容和狂热瞬间被惊恐和难以置信所取代,你做了什么你竟然能反向引动法阵的能量!
他不懂。他研究了十几年禁忌的炼金术,以为自己能掌控灵魂和生命。但他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一个被残害的、拥有坚定意志的法医的灵魂,其本身所蕴含的能量,是任何法阵都无法估量的!
我,就是他整个计划中,最不稳定的,也是最致命的变量!
我做了你最该做的事——拨乱反正!我厉声喝道,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和整个暴走的法阵融为一体。
那几个冲上来的黑衣大汉,被这突如其来的异变惊得呆立当场。沈峰抓住机会,一个箭步上前,用电击枪瞬间放倒了离我们最近的两个。
保护好自己!我对沈峰大喊一声,然后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顾言身上。
顾言!你以为你爱的是顾思吗不!你爱的只是那个永远不会长大,可以被你肆意掌控的,属于你的『所有物』!我的声音,仿佛带着整个空间的共鸣,一字一句地敲击着他最脆弱的神经。
你闭嘴!他疯狂地咆哮着,试图冲过来抢夺我手中的骨片,但暴走的法阵形成了一道无形的能量屏障,将他狠狠地弹了回去。
你怕了你怕我说中你的心事我步步紧逼,精神上的压迫远比物理攻击更让他痛苦,你根本不敢让她真正地『活』过来!因为一个活生生的人,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意志,她不会再是你臆想中那个完美的妹妹,完美的爱人!她会质问你,会恐惧你,会憎恨你所做的一切!
你这个变态!你只是在满足自己那可悲又扭曲的控制欲!
我的话,像一把把尖刀,刺穿了他所有的伪装。
不……不是的……思思会理解我……她会爱我……他跌坐在地,精神防线开始崩溃。
就在这时,那个一直安放在祭坛中央的水晶棺,突然发出了咔嚓一声脆响。
一道裂缝,出现在了棺盖上。
暴走的能量,正在侵蚀这个保护着顾思身体的最后屏障!
思思!顾言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连滚带爬地扑向水晶棺,试图用自己的身体去保护它,不!不要!
然而一切都晚了。
轰!
水晶棺在巨大的能量冲击下,彻底炸裂!
里面那淡蓝色的防腐液体喷涌而出,而顾思那具被精心保存了十五年的身体,在接触到空气和狂暴能量的瞬间,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地……腐败、枯萎。
那张美丽的脸庞,在几秒钟之内,就变成了一具干瘪可怖的骷髅。
他穷尽一生,牺牲了无数人,想要复活的完美爱人,就在他眼前,化为了一捧枯骨。
啊——!!!
顾言发出了不似人声的绝望嘶吼。他所有的信仰,所有的执念,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他疯了。
他抱着那具迅速腐朽的骸骨,又哭又笑,嘴里胡乱地喊着思思、对不起、我爱你。
与此同时,纺织厂的下方,传来了刺耳的警笛声。
沈峰已经解决掉了剩下的大汉,他走到我身边,看着眼前这如同末日审判般的景象,眼神复杂。
结束了。他说。
我点了点头。手中的肋骨碎片,光芒渐渐散去,恢复了原本的模样,但上面那道邪恶的符文,已经消失不见。
整个空间的能量也渐渐平息下来,只留下一片狼藉。
警察冲了上来,控制住了已经彻底精神失常的顾言。他们在现场发现了大量的证据——那些精密的仪器、墙上的图纸、顾思的骸骨,以及……被我放在角落的,装着我完整骸骨的金属盒。
沈峰交出了他录下的全部视频。
铁证如山。
我看着被警察带走的顾言,他已经认不出我了,只是痴痴地抱着怀里那捧枯骨,喃喃自语。
我没有感到大仇得报的快感,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悲哀。
为了一个扭曲的执念,他毁了自己,也毁了这么多人的人生。
一个警官走到我面前,看着我这副狼狈的模样,又看了看旁边同样挂彩的沈峰,问道:沈月小姐,你还好吗我们还需要你和沈峰先生回去做一份详细的笔录。
我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
阳光从被打破的窗户里照射进来,驱散了这里的阴霾。
我深吸一口气,用沈月的身体、林晚的灵魂,说出了第一句属于我自己的话。
我很好。我说,而且,我有很长、很长的故事要告诉你们。
【9】
警局的笔录室里,灯光白得有些刺眼。
我和沈峰,将整个故事,原原本本地讲述了一遍。从车祸,到重生,从沈月的日记,到废弃植物园的骸骨,再到纺织厂里那场惊心动魄的对决。
当然,我隐去了骨骼共鸣和用意念引爆法阵这种过于玄幻的细节,只说我利用自己的法医知识和对顾言的了解,推断出了他的藏身之所,并利用他对炼金术的迷信,在关键时刻打碎了他准备的某个核心道具,造成了连锁反应,从而给了我们反击的机会。
即便如此,这个故事也足够离奇。
负责笔录的警官听完后,长久地沉默着,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同情。
林法医,他最终看着我,下意识地叫出了我本来的姓氏,随即又改口,……沈月小姐,辛苦你了。
他信了。
或者说,在顾言精神崩溃后的胡言乱语、沈月的日记、我的骸骨、顾思的遗骸以及沈峰录下的视频这些铁证面前,他不得不信。
这个案子,因为涉及了太多超自然和禁忌的元素,最终并没有完全对公众公开。官方的通报是,著名建筑师顾言因精神问题,非法拘禁并谋杀了包括其妻子林晚在内的数人,并进行非法实验,罪大恶极,但因其已完全丧失刑事责任能力,被强制送入了安保等级最高的精神病院。
他的商业帝国,一夜崩塌。
而我,作为唯一的幸存者和最大的受害者,获得了所有人的同情。
案子结束后,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我和沈月的骸骨合葬在了一起。
墓碑上,没有刻名字。
我只是在墓前,放上了一束白色的雏菊。
沈月,谢谢你。我轻声说,谢谢你的善良和勇敢,也谢谢你给了我复仇和新生。现在,你可以安息了。
林晚也一样。我对自己说,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沈峰站在我身后,默默地陪着我。
这段时间的并肩作战,让我们之间形成了一种超越普通朋友的默契和信任。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他问我。
我回头,看着他。阳光下,他硬朗的脸部线条显得柔和了许多。
我不知道。我迷茫地摇了摇头,我不再是林晚,也不可能成为真正的沈月。我……好像没有身份了。
不,他定定地看着我,眼神前所未有的认真,你是你。一个全新的,独一无二的你。你可以选择任何你想成为的人,过任何你想过的生活。
他的话,像一道光,照亮了我心中的迷雾。
是啊,我为什么还要纠结于过去
林晚的人生,已经随着那场复仇的终结而落幕。沈月的人生,也早在她写下那本日记时,就画上了句号。
而现在站在这里的,是一个融合了法医的理智、受害者的坚韧和一个年轻女孩身体的,全新的生命。
我决定离开这座承载了太多痛苦回忆的城市。
沈峰帮我处理了所有后续事宜。顾言名下的财产,作为对我和沈月家属的赔偿,数额巨大,但我一分未取,全部以沈月的名义,捐赠给了心脏病研究基金会。
我只带走了几件换洗的衣服和沈月的那本日记。
离开那天,沈峰来送我。
要去哪他问。
不知道,走到哪,算哪吧。我笑了笑,那是劫后余生,发自内心的轻松。
这个给你。他递给我一个盒子,是我之前用的那部新手机,你的号码我帮你补办了。我的号码在里面。无论你在哪,遇到任何事,打给我。
我接过手机,点了点头:谢谢你,沈峰。
叫我哥。他突然说。
我愣了一下,随即释然地笑了:好,哥。
他揉了揉我的头发,动作生疏又笨拙,就像一个真正的哥哥。
我踏上了旅途。我去了很多地方,看了很多风景。我用沈月的眼睛,去看这个我曾经熟悉又陌生的世界。
我开始尝试做一些林晚从不会做的事。我去学潜水,去玩滑翔伞,去街头画画,去酒吧听歌。
我渐渐地找回了生活的感觉。
期间,我偶尔会和沈峰通电话,聊聊彼此的近况。他的户外用品店生意越来越好,还开始组织一些公益的野外救援活动。
生活,似乎正在朝着一个平静而美好的方向发展。
我以为,故事到这里就该是结局了。
直到那天,我旅行到了一个南方的小镇。我在整理行李时,无意间碰掉了沈月的那本日记。
日记本摔在地上,从夹层里掉出了一张被折叠得很好的纸。
那不是日记的一部分,纸张的材质和颜色都不同。
我好奇地捡起来,打开。
纸上只有一行字,字迹潦草而急促,仿佛是在极度惊恐的状态下写成的。
那不是沈月的笔迹,也不是顾言的。
那是一个我完全陌生的笔迹。
上面写着:
他不是顾言!快跑!
【10】
他不是顾言!快跑!
这短短的一行字,像一道惊雷,在我脑中轰然炸响。
我瞬间如坠冰窟,一股比面对顾言的屠刀时更深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这不是沈月的笔迹,也不是顾言的。那会是谁是在什么情况下,留下了这张纸条,并悄悄塞进了沈月的日记本夹层
我的大脑飞速运转,无数个被我忽略的细节,在这一刻,重新浮现出来。
——顾言。我认识的那个顾言,虽然偏执、自负,但他是一个心思缜密、情感内敛的建筑师。而我在纺织厂里最后见到的那个顾言,却充满了外放的、戏剧化的疯狂。
——沈峰曾说,和他搏斗时的顾言,力气大得吓人。一个常年伏案工作的建筑师,怎么会有那样的蛮力
——还有那个炼金术法阵。顾言研究了十五年,真的会愚蠢到不知道一个充满怨念的灵魂,会成为整个仪式的致命变量吗还是说,操作这个法阵的,另有其人一个对炼金术的理解,远比顾言本人更加粗暴和原始的人
一个可怕的,让我不敢深思的猜测,在我心中慢慢成形。
我立刻拨通了沈峰的电话。
哥,帮我查一件事,立刻,马上!我的声音因为恐惧而颤抖,查顾言!不是查他现在的精神状况,是查他过去,十五年前,在他妹妹顾思去世前后,他有没有出过什么意外或者,有没有接触过什么特别的人
沈峰从我急促的语气中感受到了不对劲,他没有多问,立刻动用他所有的人脉去调查。
等待结果的时间,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我将自己关在旅馆的房间里,一遍遍地回忆着和顾言相处的点点滴滴。那个温文尔雅的丈夫,那个在深夜为我盖被子的伴侣,那个在学术上能与我侃侃而谈的知己……
他真的是装的吗一个人,真的能将伪装持续五年,不露出一丝一毫的破绽吗
还是说……
我认识的那个顾言,和最后那个疯狂的凶手,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
两个小时后,沈峰的电话打了回来,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疲惫和震惊。
查到了。他说,顾思去世后的第二个月,顾言在一次野外勘探中,遭遇了山体滑坡,被埋了三天三夜才被救出来。所有人都以为他活不成了,但他奇迹般地醒了过来。只是……他醒来后,性情大变。
怎么个大法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以前的顾言,虽然因为妹妹的死而悲伤,但总体还是个阳光开朗的人。但那次事故后,他变得阴郁、偏执,像变了个人。他放弃了所有社交,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开始研究那些……我们看不懂的古籍和符号。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受刺激过度。现在想来……
沈峰没有再说下去,但我们都明白了。
真正的顾言,可能早在十五年前,那场山体滑坡里,就已经死了。
而从废墟里爬出来的那个,占据了他身体的,是另一个灵魂!
一个同样对炼金术和重生有着疯狂执念的,不知名的恶魔!
这个恶魔继承了顾言的身体、身份、财富,也继承了他对妹妹顾思那份扭曲的执念。但他比真正的顾言更加残忍,更加疯狂,也更加不择手段。
我嫁的根本不是顾言。
我斗的也不是顾言。
我只是一个巨大的、横跨了十五年的阴谋中,被选中的一个牺牲品。
而那张纸条又是谁留下的
我突然想起了沈月的日记里提到的一个人。一个她只见过一次,让她感到非常不舒服的,顾言的远房堂哥。
沈月说,那个堂哥看她的眼神很奇怪,像是在看一件物品。而且,就是在那次见面后不久,她悄悄将日记寄给了沈峰。
这张纸条会不会就是那个所谓的堂哥留下的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想要提醒沈月,却已经来不及了
我又让沈峰去查。
这一次,结果更加惊人。
顾言,根本没有什么远房堂哥。他家三代单传。
那个堂哥,是凭空冒出来的!
我呆呆地坐在床上,感觉整个世界都颠覆了。
我以为我已经揭开了所有的真相,报了所有的仇。到头来,我连我的敌人究竟是谁,都不知道。
那个占据了顾言身体的恶魔,现在被关在精神病院里。而那个冒充他堂哥,在背后操纵着一切,甚至可能才是整个阴谋主谋的人,却依旧逍遥法外。
他知道我的存在吗
他知道我这个失败的容器,还活在这个世界上吗
我低头,看着镜子里沈月这张年轻美丽的脸。
这张脸,曾经是我的牢笼,是我的耻辱。但现在,它是我最好的保护色。
所有人都以为,故事已经结束。
但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我不再是为了林晚复仇。
我是为了所有被卷入这场阴谋的无辜者——真正的顾言,善良的沈月,甚至那个被执念束缚的顾思。
我打开手机,订了一张返回那座城市的机票。
哥,我在电话里对沈峰说,我回来了。
电话那头,沈峰沉默了片刻,然后用一种我从未听过的、无比坚定的语气说:
好,我等你。这一次,我们并肩作战,把藏在黑暗里的那只鬼,彻底揪出来。
我看着窗外,天色渐晚,但远方的天际线,却燃烧着一片绚丽的晚霞。
就像我的新生。
虽然从地狱归来,但终将迎来属于自己的、最灿烂的黎明。
我的名字
不重要了。
我就是我。一个活下来的人,一个要将真相追查到底的人。
我的旅途,现在,才真正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