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您的外卖到了,是我为自己敲响的丧钟。
他们以为杀我一次就够了,却不知,我带着地府的菜单回来了。
这一次,我不仅要送餐,还要送他们上路。
【1】
手机震动时,我正骑着电驴穿过一条满是油污的小巷。屏幕上跳出一条新的外卖订单,看到地址的那一刻,我猛地刹车,后轮在湿滑的地面上划出一道刺耳的尖叫。
地址是：幸福里小区,3
栋
2
单元
701。
我的家。
送餐时间：19:30。
现在是
19:05。
我的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血液瞬间凉透四肢。因为我记得,我清清楚楚地记得,前一世,我就是在这个时间点,死在了
701
的餐桌上。
死于一场精心策划的意外。
我是个外卖员,这份工作风吹日晒,但我做得很起劲。因为我的丈夫陈峰说,他创业初期需要资金,等公司上市了,就让我做全世界最幸福的富太太。我信了,像个傻子一样,每天骑着这辆破电驴,穿梭在城市的大街小巷,把一份份带着热气的食物送到别人手中,自己却常常啃着冷掉的馒头。
而今天,是我上辈子的忌日。
我死死盯着订单详情,点餐人是匿名的,但那份菜单,我化成灰都认得。
金牌炭烤猪颈肉,多加一份秘制花生碎。
我对花生严重过敏,是能引发急性喉头水肿、呼吸骤停、一命呜呼的那种。陈峰知道,我最好的闺蜜白薇也知道。
可前世,就在这张餐桌上,陈峰亲手将一块沾满了花生碎的猪颈肉夹到我的碗里,温柔地说：老婆,辛苦了,多吃点。
白薇就坐在对面,笑得一脸无辜：小雅,快尝尝,这家超好吃的,我特意推荐给峰哥的。
我毫无防备地吃了下去。
然后,就是喉咙里针扎般的灼痛,天旋地
otranslate,呼吸被一寸寸剥夺的窒息感。我倒在地上,拼命地抓着自己的脖子,像一条离水的鱼。视线模糊中,我看到陈峰和白薇冷漠地站在一起,没有叫救护车,没有丝毫慌乱,只是静静地看着我,像在欣赏一件即将完成的艺术品。
直到我最后一口气断绝,陈峰才慢条斯理地拿出手机,用一种悲痛欲绝的哭腔,拨打了
120。
喂救命啊！我老婆吃东西过敏,快不行了！
一场完美的意外,他顺利地拿到我那份高达三百万的意外保险,和我父母留给我的那套房子。然后,他和白薇,我的好闺蜜,在我头七还没过的时候,就卷着所有钱,双宿双飞了。
这些,都是我变成一缕孤魂后,飘在他们身边亲眼看到的。
我恨,恨得魂魄都在燃烧。我以为我会永世在他们身边,看他们如何挥霍我用命换来的钱财,夜夜诅咒他们。可没想到,一睁眼,我竟然回到了死亡当天。
手机屏幕上,还有一行血红色的备注,像一个来自地狱的嘲讽。
【顾客备注：送给屋里那个不该活着的人,让她吃饱好上路。】
冷汗顺着我的额角滑落。
这不是普通的重生。这更像是一个……来自某个未知存在的警告,或者说,一个任务。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腾的恨意与恐惧。我没有取消订单,而是按下了接受订单的按钮。
这一次,该上路的不是我。
我调转车头,没有去取那份催命的炭烤猪颈肉,而是拐进了另一条街,停在了一家
24
小时营业的药店门口。
你好,给我来一盒最强的过敏药,再来一支……肾上腺素注射笔。
药剂师狐疑地看了我一眼,但还是把东西给了我。
将救命的药和针剂揣进怀里,我才骑着车,不紧不慢地前往那家烧烤店。取餐的时候,我特意看了一眼打包盒,和我记忆中一模一样,塑料盖上甚至还沾着几粒金黄的花生碎。
店老板热情地跟我打招呼：妹子,又是你啊,今天这单的客人可真奇怪,特意打电话来嘱咐,花生碎一定要多,多到铺满。
我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是吗那客人还挺……重口味的。
提着这份断头饭,我骑上电驴,风驰电掣地赶往幸福里小区。
夜风呼啸,刮在脸上像刀子一样。我的大脑却前所未有的清醒。
我知道,直接冲进去质问他们是没用的,他们只会把我当成疯子,然后更严密地执行他们的杀人计划。
我不能死,至少,今天不能。
我要活着,看着他们一步步走向地狱。
电梯门在
7
楼打开,我站在熟悉的家门口,掏出钥匙的手微微颤抖。我能听到里面传出的笑声,是陈峰和白薇的。
我调整了一下呼吸,用钥匙打开了门。
我回来啦！我故作轻松地喊道,就像过去每一天一样。
客厅里的笑声戛然而止。
陈峰和白薇正旁若无人地抱在一起,看到我突然出现,两人的脸上同时闪过一丝慌乱和惊愕。
小、小雅你怎么……自己开门回来了陈峰迅速推开白薇,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哦,刚好在附近送餐,顺路就回来了。咦,薇薇也在啊。我将手里的外卖放在玄关的柜子上,换上拖鞋,目光在他们两人之间流转,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
白薇的脸颊还有着不正常的红晕,她拢了拢头发,娇笑着说：是啊,我路过,顺便上来看看你。小雅,你老公可真疼你,知道你辛苦,特意给你点了你最爱吃的夜宵呢。
她说着,目光瞟向了我放在柜子上的外卖盒。
我心底冷笑。
是啊,疼我,疼到想让我去死。
我装作惊喜的样子：真的吗是什么好吃的
陈峰立刻走过来,殷勤地接过外卖盒,打开它,一股浓郁的炭烤味和花生香气瞬间弥漫开来。
当当当当！你最爱的金牌炭烤猪颈肉！你看这花生碎,多香啊！他将盒子递到我面前,眼神深处,是我前世见过无数次的,那种掺杂着贪婪和恶毒的期待。
他们,在等我吃下去。
在等我,重演一次我的死亡。
【2】
我的目光落在那些金黄酥脆的花生碎上,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前世那种喉咙被堵死,肺部像破风箱一样徒劳抽动的绝望感,再次席卷而来。
但我脸上,却必须绽放出惊喜的笑容。
哇！是这家！我念叨好久了！老公你真好！我夸张地叫了一声,伸手就要去拿筷子。
陈峰和白薇对视了一眼,眼底的紧张和期待更浓了。
快吃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白薇催促着,甚至主动递给我一双筷子,热情得令人作呕。
我接过筷子,却没有立刻动口。我将外卖盒放在餐桌上,然后转身走进厨房：我先去洗个手,跑了一天,脏死了。
这是个借口,我需要一个绝对的独处空间,来整理我的思绪和计划。
厨房的门关上的瞬间,我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恨意。我拧开水龙头,冰凉的水冲刷着我的双手,也让我混乱的大脑冷静下来。
他们就在外面,像两只等待猎物断气的秃鹫。
我不能慌。
我从口袋里掏出那盒过敏药,抠出两粒,没有喝水,直接干咽了下去。药片的苦涩在舌根蔓延,却让我感到一丝心安。然后,我将那支救命的肾上腺素注射笔,藏在了我外卖服内侧的口袋里,那个位置,只要我一弯腰,就能迅速拿到。
做完这一切,我看着镜子里那张因为长期奔波而显得有些憔悴,但眼神却异常明亮的脸,深吸了一口气。
游戏,现在才刚刚开始。
当我再次走出厨房时,陈峰和白薇已经坐在餐桌旁等着我了,桌上甚至还开了一瓶红酒。
来,小雅,庆祝我们……未来的好日子。陈峰给我倒了一杯酒,笑容满面。
未来的好日子是啊,你们的好日子,是用我的命铺成的。
我笑着坐下,端起酒杯：好,为了我们的好日子。
我只是象征性地抿了一口,然后将目光重新投向那份死亡外卖。
我开动啦！
在他们灼热的注视下,我夹起了一块没有沾到花生碎的猪颈肉,放进了嘴里。肉质鲜嫩,酱汁浓郁,确实好吃。
怎么样陈峰紧张地问。
好吃！太好吃了！我含糊不清地称赞着,然后,我用筷子故意拨弄了一下那些花生碎,做出一个馋涎欲滴的样子,这个花生碎,闻起来好香啊。
白薇立刻接话：是吧是吧！这家店的灵魂就是这个秘制花生碎,你一定要尝尝！
来了。
我看着她那张虚伪的笑脸,心中一片冰冷。
我夹起了一小块肉,上面不多不少,沾着三四粒花生碎。
我的心脏在狂跳,即使提前吃了药,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我必须这么做,这是打破他们计划的第一步。
我闭上眼睛,仿佛在品味美食,然后,将那块肉,缓缓放进了嘴里。
陈峰和白薇的呼吸在这一刻都停滞了。他们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像在等待法官的宣判。
花生碎在齿间被嚼碎,那种我从小就恐惧的特殊香气瞬间充满了我的口腔。
一秒,两秒,三秒……
我的喉咙开始发痒,舌根也有些发麻。
来了,过敏反应还是来了,只是比前世要轻微得多。
我强忍着喉咙里传来的不适感,脸上却露出了享受的表情：嗯！真的好好吃！这个花生碎太绝了！
陈峰和白薇的脸上同时露出了肉眼可见的困惑和失望。
怎么会怎么会没事
他们的表情在问。
怎么了你们怎么不吃我歪着头,故作天真地问。
没、没什么,你喜欢吃就好,多吃点。陈峰的笑容已经有些僵硬。
对啊对啊,多吃点。白薇附和着,眼神里却充满了不甘。
我心中冷笑,继续表演。我一边吃着那些没有花生碎的肉,一边咳嗽了几声,揉了揉喉咙。
哎呀,今天跑了一天,吹了风,喉咙有点不舒服。我状似无意地抱怨道。
这个小动作,又给了他们一丝希望。
陈峰立刻关切地问：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
他的关心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不用啦,老毛病了。我摆摆手,然后,我做出了一个让他们意想不到的举动。
我将那盒外卖,推到了桌子中间。
这么好吃的东西,不能我一个人独吞啊。来,峰,薇薇,我们一起吃！
他们两个的脸色,瞬间变了。
【3】
陈峰和白薇的脸色,就像打翻了的调色盘,精彩纷呈。
小雅,这是特意给你买的,我们不饿。陈峰第一个反应过来,立刻笑着推辞。
是啊是啊,我们都吃过了,你快吃吧。白薇也急忙摆手,眼神躲闪,不敢看我。
哦吃过了
我记得我死后,他们一边处理我的后事,一边抱怨为了等我回来,饿了一晚上。
我的心沉了下去,但脸上的笑容却更加灿烂：哎呀,那怎么行！有福同享嘛！来,薇薇,你是我最好的闺蜜,我喂你！
说着,我夹起一块沾满了花生碎的猪颈肉,不由分说地就往白薇嘴边送。
白薇吓得猛地向后一仰,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脸色煞白。
小雅！你干什么！她尖叫道,声音里带着一丝惊恐。
喂你吃东西啊。我一脸无辜地眨了眨眼,筷子还悬在半空中,你不是说这家店的灵魂就是花生碎吗你怎么不吃
陈峰见状,立刻打圆场：小雅,你别闹了,薇薇她……她对花生也过敏！
这个谎言,他说得脸不红心不跳。
我追随白薇二十多年,她是不是花生过敏,我比她妈都清楚。她最爱的零食就是黄飞红麻辣花生。
我故作惊讶地啊了一声,放下了筷子,满脸歉意地看着白薇：天哪！真的吗薇薇,对不起对不起,我竟然不知道你对花生过敏！我这个闺蜜当得太不称职了！那你刚才还一个劲儿地推荐我吃
我的话,像一把软刀子,句句都扎在白薇的心上。
她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我忘了……她最终只能挤出这样一个苍白无力的借口。
忘了我追问道,忘了自己会过敏,还推荐给同样会过敏的我吃薇薇,你这是想跟我同年同月同日死,做一对过敏姐妹花吗
我的语气带着玩笑,但眼神却冰冷如刀。
客厅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陈峰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知道,情况正在脱离他们的掌控。
好了好了,小雅,别开玩笑了。他强行将话题拉回来,既然薇薇也过敏,那这东西……还是别吃了,倒了吧。
说着,他就要伸手去拿那盒外卖。
别啊！我立刻按住了他的手,多浪费啊！你们都过敏,我不过敏啊！
我的手,就覆盖在他的手背上。他的手心,一片冰凉的冷汗。
我刚才吃了不是没事吗可能是我这过敏体质,跑外卖跑多了,风吹日晒的,给跑好了！我信口胡诌,脸上是天真烂漫的笑容。
这个理由荒谬至极,但却是此刻唯一能解释我为什么没事的理由。
陈峰和白薇将信将疑地看着我。
我趁热打铁,又夹起一块肉放进嘴里,大嚼特嚼,还故意发出了满足的咀嚼声。
嗯,真好吃。你们不吃,那我一个人可就全包了。
我一边吃,一边观察着他们的反应。他们的眼神里充满了矛盾,既有计划失败的懊恼,又有对我体质变好这件事的一丝侥幸。
或许,他们觉得,只要我继续吃,迟早会过敏发作的。只是时间问题。
于是,他们不再劝阻,只是沉默地看着我吃。
一时间,整个客厅只剩下我咀嚼食物的声音。
气氛诡异到了极点。
我吃得很慢,每一口,都像是在凌迟他们的耐心。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
又是一个新的外卖订单。
我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是一个我从未见过的地址,在一个非常偏僻的工业区。
而当我看到顾客备注时,我的瞳孔猛地一缩。
顾客备注：别吃了,再吃真的会死。去送下一单吧,那里有你想知道的答案。
又是这个神秘的人！
他到底是谁他怎么会知道我正在做什么
一股寒意从我的脊椎升起。
我放下筷子,对陈峰和白薇说：哎,来订单了,我得去跑一趟。
陈峰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喜色,似乎巴不得我赶紧离开,好让他们商量对策。
这么晚了还去啊要不别去了吧他假惺惺地挽留道。
不行啊,顾客就是上帝。我不去了,要被投诉扣钱的。我站起身,拿起我的外卖头盔,你们慢慢聊,我先走了。
我没有再看他们一眼,转身走出了家门。
关上门的瞬间,我听到里面传来白薇压抑的质问声：怎么回事她怎么会没事
以及陈峰阴沉的声音：我怎么知道！这个贱人,命真硬！
我靠在冰冷的门板上,无声地笑了。
别急,我的好丈夫,我的好闺蜜。
这只是开胃菜,真正的大餐,还在后头。
我转身走向电梯,按下了那个偏僻工业区的订单。
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一趟,将会揭开这个诡异重生背后的一角真相。
电驴在深夜空无一人的街道上飞驰,导航将我引向城市的边缘。路灯越来越稀疏,最后,我拐进了一条没有任何灯光的土路。
路的尽头,是一片废弃的厂房,像一只匍匐在黑暗中的巨兽。
订单的地址,就是其中一栋厂房。
我停下车,四周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风声和我的心跳声。
我提着一份已经冷掉的外卖,一步步走向那栋黑漆漆的厂房。
厂房的铁门虚掩着,我轻轻一推,门发出吱嘎一声刺耳的呻吟。
一股浓烈的铁锈和尘土味扑面而来。
借着手机屏幕微弱的光,我看到厂房中央,放着一把孤零零的椅子。
椅子上,坐着一个模糊的人影。
而就在我踏入厂房的瞬间,我的眼前,景象突变！
不再是废弃的厂房,而是一个整洁明亮的办公室。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正痛苦地捂着胸口,倒在办公桌旁。他的手边,散落着一份和我手里一模一样的外卖。
是鬼食！
我又看到了！
这是死者临死前的最后一餐！
我猛地回过神,眼前的景象又变回了破败的厂房。
但我的脑子里,却多出了一段不属于我的记忆。
这个男人叫李强,是一家公司的财务。他因为发现了公司老板——也就是陈峰的债主龙哥——做假账的证据,而被龙哥派人伪装成心脏病发作,杀人灭口。
而陈峰,为了还清赌债,将李强的行踪,透露给了龙哥。
所以,陈峰不仅是想杀我骗保的凶手,还是害死别人的帮凶！
一个巨大的阴谋,在我面前缓缓展开。
而那个给我发订单的神秘人,他不是在帮我,他是在利用我,让我去看到这些死亡的真相。
他是谁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4】
我站在原地,浑身冰冷。脑海中李强死前那痛苦绝望的画面,与我前世窒息的记忆重叠在一起,让我几乎喘不过气。
陈峰,我的丈夫,那个曾经对我许下山盟海誓的男人,他的手上,竟然不止我一条人命。
为了钱,他可以出卖商业机密,间接害死一个无辜的财务。
为了钱,他可以对我这个与他同床共枕的妻子,痛下杀手。
他根本不是人,他是个彻头彻尾的魔鬼！
而这个神秘的订单发布者,他就像一个幽灵,躲在暗处,将这些血淋淋的真相,用一份份鬼食外卖的方式,送到我的面前。
他的目的,绝不只是让我复仇这么简单。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环顾着这个阴森的厂房。那个坐在椅子上的人影,在我看清李强的鬼食后,就已经消失了。
这里什么都没有,只有尘土和黑暗。
我退出了厂房,跨上我的电驴,飞速地逃离了这个让我不寒而栗的地方。
我没有回家。我不敢回去面对陈峰那张伪善的脸。
我骑着车,在深夜的街头漫无目的地游荡。一个个新的订单跳出来,但我都按了拒接。
我的脑子很乱。
我知道了陈峰的另一个秘密,但这对我目前的处境,似乎并没有太大帮助。我没有证据。李强的死被定性为心脏病突发,我总不能跑到警察局说,我送了一份外卖,然后看到了他死前的景象吧
他们只会把我当成疯子。
就像陈峰和白薇,如果我直接揭穿他们,他们也只会说我疯了。
我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空有洞悉死亡真相的能力,却无法将其作为武器。
我就像一个手握绝世神兵的婴儿,根本挥舞不动它。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手机再次震动起来。
这一次,不是订单,而是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电话那头,是一个经过处理的、听不出男女的电子合成音。
感觉怎么样林小姐。那个声音慢悠悠地问,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漠然。
我的心脏猛地一跳：你是谁那些订单是不是你发的
我是谁不重要。那个声音说,重要的是,我能给你想要的。比如,复仇。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厉声问道,握着手机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
我和你一样,都是被命运辜负的人。我们有着共同的敌人。电子音顿了顿,继续说道,陈峰,白薇,还有那个叫龙哥的,他们都该死。
共同的敌人
你和龙哥也有仇我抓住了关键信息。
当然。那个声音里,似乎透出了一丝冰冷的恨意,他毁了我的一切。而你,林小姐,是我选中的,执行惩罚的使者。
使者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够恨,也因为你很特别。你这双能看到『鬼食』的眼睛,是独一无二的。这是你的天赋,也是你的诅咒。
我沉默了。天赋,还是诅咒或许两者都是。
我凭什么相信你你一直躲在暗处,我甚至不知道你是人是鬼。
呵呵……电子音笑了起来,那笑声像是从深渊里传来,让人毛骨悚然,你不需要相信我,你只需要相信你看到的真相。我会继续给你发订单,让你看到更多人的『最后一餐』。这些,都是龙哥和陈峰犯下的罪孽。当你收集到足够多的『菜单』,你自然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我怎么做拿着这些虚无缥缈的幻象去指证他们吗我几乎是吼了出来。
证据,需要你自己去寻找。那个声音冷酷地说道,我的任务,是为你指引方向。而你的任务,是让他们,付出代价。记住,林小姐,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船翻了,谁也活不了。
说完,电话就被挂断了。
我听着手机里的忙音,呆立在原地。
一条船上的人……
这个神秘的盟友,他给了我方向,却也给了我更大的谜团。
他似乎对龙哥和陈峰的罪行了如指掌,但他自己却不出面,而是选择了我这个看似最弱小的外卖员作为他的使者。
这背后,一定隐藏着更深的秘密。
但眼下,我没有别的选择。
我必须按照他说的去做。收集菜单,寻找证据。
我的敌人,不止是陈峰和白薇,还有一个心狠手辣的黑道人物,龙哥。
我的复仇之路,比我想象中要艰难得多。
第二天,我像往常一样出门送外卖。
陈峰和白薇似乎因为昨晚的意外,暂时按下了杀我的心思。陈峰对我嘘寒问暖,比以前更加体贴,仿佛想用这种方式来弥补什么。
而我,则戴上了更厚的面具,扮演着那个沉浸在丈夫的温柔陷阱里的,愚蠢的妻子。
白天,我疯狂地接单,穿梭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我希望那个神秘人能再给我一些提示。
果然,傍晚时分,那个特殊的订单又来了。
这一次的地址,是一家高档的私人会所。
顾客备注依然言简意赅：他亲手递出了毒药。
我提着外卖,走进那家金碧辉煌的会所。报了订单号后,服务员恭敬地把我引到一个包厢门口。
就在我准备敲门的时候,我的眼前,再次出现了鬼食幻象。
一个油头粉面的中年男人,谄媚地将一杯酒递给了一个坐在主位上的老人。老人喝下酒后,没过多久就捂着心脏倒了下去。
而那个下毒的男人,我认识。
他是白薇的父亲,一家小公司的老板,最近正因为资金链断裂而焦头烂额。
我脑海里再次涌入陌生的记忆。
那个被毒死的老人,是白薇父亲的商业对手。白薇的父亲为了拿到一笔至关重要的合同,在龙哥的指使下,用一种能诱发心脏病的药物,毒死了他。
而龙哥,则以此为要挟,彻底控制了白薇的父亲,让他为自己做事。
我的心,一寸寸地冷了下去。
原来,白薇的恶,是遗传的。
他们一家,都是为了利益可以不择手段的畜生。
而陈峰,为了钱,和这样的一家人搅合在了一起。
他们已经不是一个简单的杀人骗保团伙了。他们背后,是一张由金钱、欲望和罪恶编织而成的大网。
而我,现在就站在这张网的边缘。
我没有进去,而是转身离开了会所。
我需要一个帮手。一个能帮我将这些幻象变成铁证的帮手。
我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
一个邋遢、颓废,但眼神却像鹰一样锐利的中年男人。
老张,一个过气的私家侦探。
【5】
老张的侦探事务所在一栋破旧的居民楼里,招牌上的字都掉了一半。我以前给他送过好几次外卖,每次他都点同一家的猪脚饭,不要葱。
我提着一份刚出炉的猪脚饭,敲响了他办公室的门。
门开了一条缝,一股烟味和泡面味混合的气体涌了出来。老张探出他那颗乱糟糟的头,看到是我,皱了皱眉：我没点外卖。
张哥,我请你的。我将外卖递过去,想请你帮个忙。
他狐疑地打量了我几眼,还是让我进去了。
办公室里乱得像个垃圾场,文件、烟头、外卖盒堆得到处都是。
说吧,什么事他一边扒拉着猪脚饭,一边含糊不清地问,跟踪老公调查小三我可跟你说,我收费很贵的。
我摇了摇头,深吸一口气,决定赌一把。
我想请你帮我查几个案子。已经结案的案子。
结案了还查什么老张头也不抬。
因为,它们都不是意外。我一字一句地说道,第一个,城西废弃工厂的李强,警方结论是心脏病突发。但他是被谋杀的。第二个,蓝月会所的王董,警方结论也是心脏病。但他也是被谋杀的,被人下了药。
老张停下了咀嚼的动作,终于抬起头,正眼看我。
他的眼神,像
X
光一样,似乎想把我从里到外看穿。
小姑娘,你从哪听来的这些胡话
我没有胡说。我直视着他的眼睛,李强死前,吃的最后一顿饭,是城南那家『好再来』烧烤店的烤茄子和两串烤面筋,外卖单号是
7411。王董死前,喝的酒里,被下了一种叫『心速宁』的药物,无色无味,但能迅速诱发心肌梗死,而下药的人,是宏发公司的老板,白建军。
我说完这些,整个办公室陷入了死寂。
老张脸上的表情,从玩味,到审视,最后,变成了一种极度的震惊。
他猛地站起身,因为动作太大,碰倒了桌上的烟灰缸,烟灰撒了一地。
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他的声音都在发颤,『心速宁』这个药名,是法医在解剖了三个月后,才从王董的胃容物里提取出来的微量成分,这个信息,根本没有对外公布过！你到底是谁
我看着他震惊的脸,知道我赌对了。
老张,他肯定也一直在关注这些案子。
我只是一个外卖员。我平静地说,我能看到一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比如,死人吃的最后一顿饭。
我的说法很荒谬,但我知道,老张会信。
因为我给出的信息太过精准,精准到让他无法不信。
老张死死地盯着我,看了足足有一分钟。然后,他颓然地坐回椅子上,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皱巴巴的烟,点上,猛吸了一口。
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神变得复杂而悲伤。
三年前,我的搭档,也是我最好的兄弟,在追查一个洗钱集团的时候,『意外』车祸身亡。他缓缓开口,声音沙哑,警察的结论是疲劳驾驶。但我知道,他是被人害死的。因为出事前,他给我打过一个电话,说他已经拿到了关键证据。
他顿了顿,掐灭了烟头：那个洗钱集团的头目,就是龙哥。
我的心猛地一沉。
原来,他和我一样,也是一个复仇者。
所以,你说的这些,我都信。老张抬起头,眼中重新燃起了火焰,说吧,你需要我做什么
我需要证据。我说道,我能看到真相,但我拿不出证据。我需要你帮我把这些虚无的幻象,变成能把他们送进监狱的铁证。
好！老张一拍桌子,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眼睛,我就是你的手。我们一起,把这帮杂碎,一个个地,全都送下去！
和老张达成同盟后,我感觉自己不再是孤军奋战。
我们制定了一个详细的计划。
我负责利用我的鬼食能力,继续接收那个神秘人的任务,锁定更多的受害者和线索。
而老张则利用他过去在警队的人脉和侦探的手段,去寻找物证,将我提供的线索串联起来,形成一条完整的证据链。
我们的第一个目标,就是白薇的父亲,白建军。
我将我在蓝月会所看到的鬼食幻象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老张。
白建军……宏发公司……老张在电脑上迅速地敲击着键盘,这家伙最近确实签下了一笔大单,就是从王董手里抢过来的。如果能证明王董死的时候他就在现场,那他的嫌疑就很大了。
他在现场。我肯定地说道,就是他亲手递的酒。
但会所的监控录像里,并没有拍到他。老张皱起了眉,那天王董的包厢,是监控死角。
那就找人证。我说道,总有人会看到。
接下来的几天,我一边继续送外卖,扮演着我的角色,一边和老张保持着密切的联系。
老张动用了他所有的关系,终于找到了一个那天在会所工作的清洁工。
那个清洁工一开始什么都不肯说,但在老张软硬兼施,外加一笔不菲的封口费下,他终于松口了。
他承认,那天他打扫卫生的时候,确实看到白建军进了王董的包厢,而且待了很久才出来。
这是一个巨大的突破！
虽然还不能直接定罪,但已经将白建军和王董的死,紧紧地联系在了一起。
而我这边,也并没有闲着。
那个神秘人,似乎对我的行动了如指掌。他没有再给我发新的鬼食订单,而是发来了一条短信。
想知道你丈夫是怎么欠下赌债的吗去城东的地下拳场看看。
地下拳场
陈峰竟然还跟这种地方有关系
我的心,又沉了几分。这个男人身上,到底还隐藏着多少我不知道的秘密
当晚,我根据短信里的地址,找到了那个隐藏在一家汽修厂地下的拳场。
这里乌烟瘴气,充满了汗水、酒精和暴戾的气息。震耳欲聋的音乐和人群的嘶吼声几乎要掀翻天花板。
我戴着帽子和口罩,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挤在人群中寻找着陈峰的身影。
终于,在拳台边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我看到了他。
他正满脸谄媚地对着一个满脸横肉、脖子上戴着大金链子的男人点头哈腰。
那个男人我只在财经新闻上见过他的照片。
龙哥。
而就在这时,我的眼前再次出现了幻象。
不是鬼食,而是一段……影像。
影像里,陈峰跪在龙哥面前,痛哭流涕地求他再借给自己一笔钱,让他去澳门翻本。
龙哥笑着,拍了拍他的脸,说：钱可以借给你。但你得帮我做件事。
然后,龙哥递给他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人,赫然就是城西废弃工厂的那个财务,李强。
把他约出来,剩下的,我来处理。龙哥的声音,阴冷如蛇。
影像结束,我浑身已经被冷汗浸透。
原来,这不是鬼食能力。
我的能力,在进化！
我不仅能看到死者的最后一餐,还能在特定的地点,触碰到与罪案相关的强烈情绪时,看到过去的回响！
【6】
拳场的喧嚣仿佛被隔绝在一个遥远的世界,我的耳中只有自己剧烈的心跳声。眼前的幻象虽然消失了,但陈峰跪在龙哥面前那卑微又贪婪的嘴脸,却像烙印一样刻在了我的脑子里。
他不是被逼无奈,他是主动选择了与魔鬼交易。
为了赌博,为了那虚无缥缈的翻本机会,他心甘情愿地成为了龙哥的走狗,将无辜的李强推向了死亡的深渊。
愤怒和恶心,像潮水一样淹没了我。
我强迫自己从那种几乎要呕吐的感觉中挣脱出来,悄悄地退出了拳场。
我立刻给老张打了电话,将我看到的一切告诉了他。
影像回响老张在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语气凝重,小林,你这个能力……太可怕了。这已经超出了我的认知范围。
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我打断他,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老张,我看到了陈峰和龙哥交易的画面！陈峰是害死李强的直接帮凶！
冷静点！老张的声音像一盆冷水浇在我头上,你看到的依然不是证据！我们不能靠这个去报警。我们需要的是,能拿到法庭上的,实实在在的证据！
我当然知道。
我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将计就计。老张沉声说道,既然陈峰是龙哥的狗,那我们就可以利用他,来咬龙哥一口。
怎么利用
龙哥这种人,生性多疑。他不会完全相信任何人。陈峰在他眼里,不过是一条随时可以丢弃的狗。我们只要制造一些『意外』,让龙哥觉得,陈峰这条狗,想要反咬主人了。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我和老张的脑中慢慢成型。
回到家时,已经快午夜了。
陈峰还没回来。
我走进我们的卧室,那个我曾经以为是避风港的地方,现在却让我感到阵阵寒意。
我打开了他的电脑。密码是我的生日,多么讽刺。
我装作不经意地,在他的浏览记录里,搜索了澳门、赌博、高利贷等关键词。然后,我又在他的邮箱草稿箱里,用他的口吻,写了一封没有收件人的邮件。
邮件的内容很简单,大意是说自己手上掌握了龙哥的一些东西,如果自己出了意外,这些东西就会被公之于众。
我没有发送,只是将它静静地留在了草
aho
稿箱里。
这是我们计划的第一步。
我要让陈峰在龙哥的眼里变成一个潜在的威胁。
做完这一切,我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等待着陈峰回来。
凌晨两点,门锁响了。
陈峰一身酒气地走了进来,看到我还没睡,愣了一下。
小雅,怎么还没睡他走过来,想抱我。
我下意识地躲开了,他身上的酒气和拳场那股暴戾的味道混在一起,让我感到恶心。
睡不着,有点担心你。我垂下眼帘,轻声说。
我的疏远让他有些不悦,但他并没有多想,只当我是因为他晚归而生气。
公司有点事,陪客户多喝了几杯。他敷衍地解释着,然后就去洗澡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中一片冰冷。
这个男人,已经没有一丝一毫值得我留恋的地方了。
第二天,我故意起晚了。
陈峰已经去公司了。
我走到他的电脑前,打开邮箱,那封草稿邮件,还静静地躺在那里。
很好。
接下来,就是第二步。
我用一个新注册的匿名邮箱,给龙哥公司的一个公开邮箱发了一封邮件。
邮件里没有多余的话,只有一张截图。
截图的内容就是陈峰邮箱里那封威胁意味十足的草稿邮件。
我仿佛能想象到,当龙哥看到这封邮件时,他那张横肉丛生的脸上会是怎样一副阴沉的表情。
他一定会派人去查陈峰。
而一旦他开始查,我们埋下的那些巧合就会一个个地浮出水面。
接下来的几天,我明显感觉到陈峰变得焦躁不安。
他开始频繁地接到一些陌生的电话,每次接电话时,他都会躲到阳台或者卫生间,神情紧张。
我知道,是龙哥的人在敲打他。
而我,则继续扮演着那个无知妻子的角色。
我会无意中在他面前提起李强的新闻,说他死得好可怜。
我会天真地问他,为什么白薇的爸爸最近好像很有钱的样子,都能换新车了。
我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根针,精准地扎在他最敏感的神经上。
他的情绪,在我的引导下,变得越来越不稳定。
终于,在一个晚上,他爆发了。
那天,他又接了一个电话后,回来时脸色铁青。
我正坐在沙发上敷面膜,随口问了一句：谁啊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他突然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冲过来一把抢过我的手机,狠狠地摔在地上。
你他妈的到底想干什么！他双眼赤红,死死地瞪着我,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你是不是在背后搞鬼
手机屏幕碎裂,就像我那段早已死去的婚姻。
我被他吓得愣住了,面膜下的脸一片冰凉。
陈峰,你疯了！我尖叫道。
我疯了我看是你疯了！他掐住我的肩膀,力气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林雅,我警告你,不该你管的事,别管！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他的脸上,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温柔和伪装,只剩下狰狞和暴戾。
我知道,鱼,上钩了。
被我摔在地上的手机,屏幕虽然碎了,但录音功能却一直开着。
【7】
陈峰的咆哮还在耳边回响,他的手指像铁钳一样掐着我的肩膀,疼痛钻心。但我心里,却出奇地平静。
我不客气我抬起头,直视着他血红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你要怎么对我不客气像对李强那样,找人把他弄死还是像对我一样,往我的饭里加花生,让我过敏死掉
我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道惊雷,在死寂的客厅里炸响。
陈峰的瞳孔猛地收缩,掐着我的手,下意识地松开了。
他的脸上,血色瞬间褪尽,只剩下无边的震惊和恐惧。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他的声音在颤抖,眼神躲闪,不敢再看我。
我胡说我从沙发上站起来,一步步向他逼近,碎裂的手机屏幕在我脚下发出咔嚓的声响,城西废弃工厂,财务李强,因为发现了龙哥做假账的证据,被你出卖。你把他约出去,龙哥的人制造了他心脏病发的假象。我说的,对吗
陈峰踉跄着后退,撞到了身后的餐桌,发出一声巨响。
还有白薇,我的好闺蜜。我继续说着,每说一个字,他的脸色就更白一分,她爸爸白建军,为了拿到王董的合同,在龙哥的指使下,用『心速宁』毒死了王董。而你,陈峰,为了你那还不清的赌债,为了白薇那个贱人,就策划着杀了我,骗取三百万的保险金！
够了！别说了！陈峰捂着耳朵,发出了野兽般的嘶吼。
他像是被剥光了所有伪装,赤裸裸地暴露在阳光下的吸血鬼,痛苦不堪。
怎么不敢听了我冷笑一声,将他最后的心理防线彻底击溃,你们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你们以为我林雅就是个任你们宰割的傻子陈峰,我告诉你,从你对我动杀心那一刻起,你就已经输了。
我捡起地上屏幕碎裂的手机,按下了停止录音键。
然后,我当着他的面,将那段录音发送到了一个号码上。
老张的号码。
你……陈峰看着我的动作,终于明白了什么,是你！那封邮件是你发的！是你故意让龙哥怀疑我！
现在才明白太晚了。我看着他那张因恐惧而扭曲的脸,心中没有一丝怜悯,只有复仇的快感。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急促而又杂乱,不像是寻常的访客。
陈峰的身体猛地一僵,他惊恐地看着门口,像是门外站着的是索命的恶鬼。
我知道,是龙哥的人来了。
我亲手点燃了导火索,现在,炸弹要爆了。
怎么办……怎么办……陈峰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客厅里乱转,嘴里不停地念叨着。
他看向我,眼神里充满了乞求：小雅,老婆,你救救我！我知道错了！你跟他们说,都是误会！你快跟他们解释啊！
他竟然还想让我救他。
真是可笑至极。
我冷冷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门铃声越来越急,最后,变成了粗暴的撞门声。
砰！砰！砰！
那扇我们曾经一起挑选的,寓意着幸福的家门,在剧烈的撞击下痛苦地呻吟着。
陈峰彻底崩溃了,他冲进厨房,拿出了一把水果刀,胡乱地挥舞着：别过来！你们别过来！再过来我就不客气了！
他那色厉内荏的样子,滑稽又可悲。
终于,轰的一声巨响,门锁被撞开了。
几个穿着黑色
T
恤,手臂上纹着龙虎的壮汉冲了进来。为首的,是一个刀疤脸,眼神凶狠。
陈峰,龙哥让你过去一趟。刀疤脸冷冷地说道,目光像看死人一样看着他。
我不去！你们想干什么！这是私闯民宅！我要报警！陈峰挥舞着手里的刀,声音却抖得不成样子。
刀疤脸嗤笑一声,对身后的手下使了个眼色。
两个壮汉立刻冲了上去,一人一脚,就将陈峰踹倒在地。水果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他们像拖死狗一样,拖着陈峰就往外走。
陈峰还在徒劳地挣扎着,嘴里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小雅！救我！林雅！你这个贱人！是你害我的！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他的咒骂声,在楼道里回荡,然后,渐渐远去。
客厅里,终于恢复了安静。
只剩下被撞坏的门,和一地的狼藉。
我走到窗边,看着楼下那辆黑色的商务车绝尘而去,心中一片平静。
陈峰,这只是利息。
接下来,该轮到白薇了。
我拿出备用手机,拨通了白薇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白薇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耐烦：喂谁啊大半夜的。
是我。
电话那头沉默了。
林雅白薇的声音里充满了警惕,你打电话给我干什么陈峰呢他没把你怎么样吧
她还以为,今晚是陈峰对我动手的日子。
哦,他啊。我轻笑了一声,他有事,出去了。可能……要很久才能回来。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走到那盒已经冷掉的、沾满了花生碎的炭烤猪颈肉前,用筷子夹起一块,我就是想告诉你,白薇,你爸爸白建军因为涉嫌商业谋杀,已经被警方盯上了。而你和陈峰合谋杀害我的证据,我也已经掌握了。
你放屁！白薇尖叫道,林雅你是不是疯了！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我将那块猪颈肉凑到话筒边,轻轻吹了一下,你很快就知道了。对了,忘了告诉你,我对花生好像真的不过敏了呢。
说完,我挂断了电话。
然后,我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老张,可以收网了。
【8】
老张的效率很高。
就在我挂断电话不到半小时,几辆警车就呼啸着停在了我们小区的楼下。
我打开门,为首的,是一个神情严肃的中年警察。老张跟在他身后,对我使了个眼色。
林雅女士是吗警察出示了证件,我们接到报案,你的丈夫陈峰涉嫌多起刑事案件,现在我们需要你协助调查。同时,我们也需要对现场进行勘查。
好的,我全力配合。我平静地说道。
警察们开始在屋子里取证。那把掉在地上的水果刀,那盒致命的外卖,还有我那部屏幕碎裂却录下了关键对话的手机,都被作为证物,小心翼翼地装进了证物袋。
我跟着他们回到了警局,将我所知道的一切,有选择地和盘托出。
我没有提我那诡异的能力,而是将一切都归结于我的无意发现。
比如,我无意中看到了陈峰和白薇的暧昧短信。
我无意中听到了他们打电话时,提到了保险和花生。
我无意中发现了陈峰电脑里,那封写给龙哥的威胁邮件。
这些说辞,在老张的事先指导下,显得天衣无缝,合情合理。
一个被丈夫和闺蜜双重背叛,为了自保和复仇而步步为营的可怜女人的形象,被我塑造得淋漓尽致。
而我提交的那段录音,更是成为了压垮陈峰的最后一根稻草。
录音里,他亲口承认了所有罪行。
与此同时,另外两路警察也已经展开了行动。
一路人马,根据老张提供的线索,突袭了白建军的公司,在他的办公室保险柜里,搜出了还没来得及销毁的心速宁药物,以及他和龙哥之间的一些账目往来。
面对铁证,白建军的心理防线瞬间崩溃,交代了自己毒杀王董并受龙哥控制的全部事实。
而当他得知,自己的宝贝女儿白薇,竟然也参与了谋杀我的计划时,这个男人,彻底垮了。
另一路人马则根据我提供的地址,找到了那个地下拳场。
当晚,龙哥正在那里处理被抓回来的陈峰。
警察冲进去的时候,陈峰已经被打得奄奄一息,只剩下了半条命。
龙哥和他的手下被一网打尽。
拳场被查封,现场搜出了大量的赌博证据和管制刀具。
而那个奄奄一息的陈峰,在得知自己被警察解救后,为了争取宽大处理,像倒豆子一样,将自己知道的关于龙哥的所有罪行,全都吐了出来。
包括他如何帮龙哥洗钱,如何帮龙哥处理掉那些不听话的人。
其中,就包括三年前老张那个搭档的意外车祸。
原来,那根本不是意外。而是龙哥派人,剪断了刹车线,制造的一起惨案。
一张笼罩在这座城市上空长达数年的罪恶之网,因为我这个小小的外卖员的重生,被彻底撕开了。
天亮的时候,我走出了警局。
阳光照在我的身上,暖洋洋的。
这是我重生以来,第一次感觉到,阳光是温暖的。
老张在门口等我,他眼圈发红,显然是一夜没睡。
谢谢。他看着我,郑重地说道。
该说谢谢的是我。我摇了摇头,没有你,我什么都做不了。
他笑了笑,递给我一根烟,自己也点上了一根。
我那个兄弟,可以安息了。他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烟圈,眼中有泪光闪烁,林雅,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看着远方,城市的轮廓在晨光中渐渐清晰。
不知道。我轻声说,或许,继续送外卖吧。
这个身份,给了我新生。
或许,它还会带给我更多意想不到的惊喜。
【9】
陈峰、白薇、白建军、龙哥及其团伙,所有人都受到了法律的严惩。
陈峰和龙哥数罪并罚,被判处死刑。
白薇和白建军因为有立功表现,被判处无期徒刑。
这个城市仿佛因为这些毒瘤的清除,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我卖掉了那套充满着噩梦回忆的房子,用那笔钱,给自己换了一辆新的电驴,然后租了一个小小的单身公寓。
生活似乎又回到了原点。
我依然是一个普通的外卖员,每天骑着车穿梭在城市的大街小巷。
只是我的心境已经完全不同了。
我不再是为了谁而奔波,我是为了我自己。
我以为,随着复仇的结束,我那双能看到鬼食和影像回响的眼睛,会恢复正常。
但它没有。
它像一个被开启了就再也无法关闭的开关。
我开始频繁地,在送餐的过程中,看到各种各样的死亡。
在一个高档小区的门口,我给一个年轻女孩送奶茶。在我将奶茶递给她的一瞬间,我看到她倒在血泊中,身上布满了刀伤。而她的男朋友,正拿着一把滴血的刀,站在旁边,眼神疯狂。
我立刻报了警。
警察赶到时,悲剧还未发生。那个男人因为女孩提出分手,正准备行凶。
我救了她一命。
在一个老旧的居民楼里,我给一个独居老人送一份他孙子点的水饺。我看到老人安详地躺在床上,像是睡着了,但身体已经冰冷。
我立刻联系了他的家人。
原来老人有心脏病,当晚突发,没能等到救护车。
我让他的家人见了他最后一面。
还有一次,我接到一个奇怪的订单,送一份白粥去一个废弃的工地。
在那里,我看到了一个年轻工人的鬼食。他因为工伤,被无良的包工头活埋在了工地的地基里。
我根据鬼食的指引,找到了他的尸体,也帮助警方抓住了那个草菅人命的包工头。
我渐渐明白,这个能力,带给我的,不仅仅是复仇的工具。
它更像是一种责任。
一种,为那些无法开口的逝者,传递最后信息的责任。
那个神秘的给我发布鬼食订单的人,再也没有出现过。
我不知道他是谁,或许是老张那个死去搭档的在天之灵,或许是李强,又或许是无数被龙哥他们害死的冤魂的集合体。
又或者,他只是我内心深处对正义渴望的一种投射。
但这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我找到了我第二条命的意义。
【10】
这天晚上,我接到了一个前往市郊公墓的订单。
订单上没有具体的墓碑号,只有一个名字。
林雅。
我的名字。
点的是一份很简单的青菜面,没有加任何东西。
顾客备注是：送给过去的你,辛苦了。
我骑着车,在深夜来到了这座寂静的墓园。
我没有找到刻着我名字的墓碑,因为我并没有死。
我提着那份青菜面,随便找了一个空旷的石凳坐下。
夜风清冷,月光如水。
我打开外卖盒,热气腾腾的面散发着朴素的香气。
我拿起筷子,慢慢地吃了起来。
这是我重生的这几个月里,第一次,安安静-静地,为自己吃一顿饭。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
是一个新的订单。
地址是一家医院的太平间。
顾客备注只有一句话。
他们,在等你。
我看着手机屏幕,笑了。
我知道,我的工作还远没有结束。
我将最后一口面汤喝完,把外卖盒收拾干净,扔进垃圾桶。
然后,我跨上我的电驴,戴上头盔,发动了车子。
您好,您的外卖正在配送中。
电驴的灯光,划破了墓园的黑暗,像一颗流星,奔赴向下一个,需要真相和正义的地方。
我不再是那个只为复仇而活的林雅。
我是鬼食骑手。
是这座城市里,亡魂们唯一的外卖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