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时日,贾琏忙碌得无暇他顾。先是精心操持亲朋好友齐聚为贾环举办的丧事,随后,他又肩负起扶灵的重任,踏上前往金陵的道路。
一路上,马蹄声沉闷风尘仆仆,最终将贾环安葬于金陵,这一来一回,竟耗费了三四个月的光景。
办完了所有的事宜,贾连才终于从金陵返回神都。贾琏的心如同归巢的倦鸟般急切地向着尤二姐所在的那座新宅院飞去。一路上,贾琏都觉得心头火热。与尤二姐四目相对之时,往昔的情思瞬间涌上心头,仿若久别后的重逢更胜新婚之喜。芙蓉帐里,烛光摇曳,光影交错间,二人从白昼的欢闹纠缠至夜幕降临,尽情享受着这独属于他们的缠绵时光。
直到夜幕低垂,那一声凄厉的妇人哭喊骤然划破了庭院中温馨欢愉的氛围。丫鬟小厮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喧哗惊扰,纷纷心急火燎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奔去,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错愕与担忧。
只见在房间里,一张大床之上,贾琏与尤二姐衣不蔽体的双双躺在床上。尤二姐脸色苍白下身还有鼓鼓鲜血涌出。贾琏面色也很铁青,只匆匆穿上衣服叫人找了大夫来。
老大夫捋了捋胡须,仔细的把过脉以后叹了一口气说道“夫人已经有孕二月余,但现在这孩子怕是险了!”
只见贾琏听罢此言,原本就阴沉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如墨。他默默计算着离家四月、尤二姐怀胎两月的时间差,心中顿时翻江倒海。一时怒火中烧,只觉胸中气血上涌,难以抑制。他猛然站起身来,双手紧握成拳,指节泛白。片刻后,终是控制不住内心的狂怒,扬手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尤二姐脸上。这一掌力道极重,带着无尽的屈辱与愤怒,也夹杂着被背叛的痛苦。他咬牙切齿地骂道“贱人,你好大的胆子!”
“我原以为你是个好的,你从前的那些事我也并不想追究。没想到你竟敢如此大胆!”贾琏语气中带着愤怒。这种事情落到哪个男人身上也接受不了。这可是把明显的绿帽子戴到头上啊!
贾琏冲了上去,拉住尤二姐的衣领问道“那个奸夫是谁?”
尤二姐微微皱眉,面上浮现出一抹痛苦之色,轻轻摇着头。往昔,贾琏最是怜爱她这副弱柳扶风的模样,那楚楚可怜的姿态曾让他心动不已。可此时此刻,他望着她,心中却满是厌弃,曾经的柔情蜜意仿佛在瞬间消散殆尽,这熟悉的样子如今只让他觉得恶心至极。
其实不是尤二姐不肯招认。而是自贾琏走后,贾珍、贾蓉、贾蔷也常来她家,与她和妹妹一同饮酒作乐。那般情形下,就连她自己也难以确定腹中孩儿究竟为何人所出。
见问不出个所以然来,贾琏怒火中烧,只得咬牙请大夫开了一剂药方。那夜天还未亮,尤二姐腹中胎儿便已悄然离去。她独自躺在床上,泪珠无声滑落,苍白的面庞上再无往日半分娇艳,只余无尽的凄苦与哀伤。曾经风流婉转的佳人,此刻却只能无助地承受着这非人的痛楚,任由泪水浸湿了枕衾。
尤二姐包庇奸夫之举,宛如一把锋利的刀刃,狠狠地刺进了贾琏的心脏。
他怒不可遏,将屋中所有丫鬟婆子、小厮一并召集过来,目光如炬,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逐一仔细审问。
随着真相一点点浮出水面,那令人发指的事实如同汹涌澎湃的潮水向他席卷而来。他只觉眼前猛地一黑,脑袋里“嗡”的一声,青筋在额头暴起。
自己竟被人如此戏弄于股掌之间,这哪里是戴上了一顶绿帽子?简直是一眼望不到边的广袤草原啊!这般奇耻大辱,犹如芒刺在背,令他几近窒息。
他冲上前去,狠狠的甩了尤二姐两个巴掌。“贱人,果然水性杨花。真是瞎了眼去,竟看上了你这般品行低劣之人。”发完脾气以后。贾琏不顾掩面哭泣的尤二姐,甩袖而去。
这几日,贾琏终日郁郁寡欢,心中似压着一块沉甸甸的巨石,难以释怀。
为了排解这股闷气,他便时常与几个平素交好的朋友相聚,整日流连于灯红酒绿之间,饮酒作乐、一掷千金,这样的日子晃晃悠悠地过了月有余。
一日,尤二姐院子里的张婆子急匆匆前来告知贾琏,说尤二姐身子不适,病倒在床。贾琏听闻此言,心中猛地一惊,贾琏此人既薄情又多情。对尤二姐贾琏心底始终存着几分真心的。此刻,那几分情意瞬间被点燃,他毫不犹豫地往尤二姐宅院里去。又为尤二姐请来了大夫医治。
自打那次事后,尤二姐的身体便一直不大好,时常觉得浑身不适。更为糟糕的是,她的肌肤上渐渐浮现出一片片形似梅花的小红点,那般瘙痒,简直令她坐卧难安。
贾琏得知此事后立刻请来了上次为尤二姐诊脉的老大夫。老大夫缓缓地搭着尤二姐的脉搏,眼神中透着几分凝重。随后,他仔细查看了那些如同梅花绽放般的红疹。
片刻之后,老大夫面色沉重地开口:“这……怕是花柳之症。”
刹那间,整个房间仿佛被冰封了一般。贾琏只觉眼前一黑,脸色骤变,心中五味杂陈。而尤二姐则如遭雷击,整个人瘫软在床榻之上,面如死灰,双唇颤抖,似乎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贱人,你这个贱人。你、你、你、唉!”贾琏气得说不出话来了。要知道在这个年代里风寒感冒都能要人命啊!何况是花柳病。再说了花柳病在这个年代感及其不光彩的。一想到这里贾琏都要被气死了。
除此之外,贾琏心中更添一抹难以言说的忧虑。花柳病,这令人闻之色变的病症,不仅侵蚀着躯体,更似一场无形的阴影因为花柳病会传染啊!一念及此,那病痛仿佛已透过想象侵袭而来,贾琏只觉一阵寒意自脊梁升起,脸色愈发苍白,犹如被霜打过的纸张,失却了往日的血色。
贾琏怔怔地望着尤二姐,喉咙里像是梗住了什么东西,半晌才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你可害苦了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