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镇政府办公楼，不是菜市场。”
“如果你很闲可以去帮扶一下三山村的困难户，而不是在这里端着鸡汤作秀。”
王雅琴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我……我这不是关心你吗？”
“海川，你怎么能这么说阿姨……”
“关心我？”
赵海川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我下乡两天一身泥水回来，没见你关心。”
“我开会部署工作，你在门口堵我。”
“王主任你关心的恐怕不是我这个人，而是我这个镇委书记的位子吧？”
话音刚落，一直憋着火的凌楚楚终于忍不住了。
“哎哟，我当是谁呢这么香！”
“原来是王主任啊！”
她一步跨到赵海川身侧，双手抱胸，“您这鼻子可真灵啊，赵书记前脚开完会，您后脚鸡汤就送到。”
“怎么？”
“是来慰问呢还是来打探消息，好回去给李镇长汇报啊？”
凌楚楚这张嘴，向来是机关枪，又快又狠，专挑人肺管子捅。
王雅琴被她怼得脸色一阵青白，指着凌楚楚：“你……你个小丫头片子，胡说八道什么！”
“我跟海川……”
“打住！”
凌楚楚做了个停止的手势，一脸嫌弃，“别您跟海川了，听着恶心。”
“人家苏柔跟赵书记是过去式了，您一口一个海川，不知道的还以为您和赵书记关系很好呢！”
“噗——”
党政办主任杨光一个没忍住，差点笑出声来，赶紧用手捂住嘴。
萧蔷也别过脸去，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
王雅琴气得浑身发抖。
“你你你……你血口喷人！”
“我要去纪委告你！”
赵海川已经懒得再看这场闹剧。
他径直从王雅琴和苏柔身边走过。
下楼梯时，他头也不回地吩咐道：
“杨光通知门卫，以后镇政府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的地方。”
“是，书记！”
杨光强忍着笑意，大声应道。
“萧蔷展板的事抓紧，天黑之前必须立起来，灯光要足够亮。”
“好的书记。”
赵海川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楼梯转角。
楼道里，只剩下被羞辱得无地自容的王雅琴母女，和那个粉色的保温桶。
晚上，镇政府大院门口。
几盏探照灯将展板照得很清楚。
左边，是三山村。
右边，是镇政府的办公室。
强烈的对比，像一记记响亮的耳光，抽在每一个路过的人脸上。
正值下班高峰，骑着电动车、自行车，或是步行回家的人们，不约而同地在门口停下了脚步。
“我滴乖乖，这是干啥？公开处刑啊？”
“左边这村子也太破了吧？”
“跟非洲似的。”
附近菜市场的李大妈满脸鄙夷：“啧啧，怪不得咱们镇上的电费比县里都贵！”
“钱都拿去换这红木桌子大沙发了呗？”
“那个新来的赵书记，有点东西啊！”
“敢把这玩意儿立在这儿！”
“嘘！小声点，小心被听见！”
杨光穿着便服，将这些议论一字不落地听进耳朵里，心头一阵振奋。
他悄悄退出来，快步回到办公楼，敲响了赵海川办公室的门。
“赵书记，成了！”
“老百姓都在议论，反响特别大！”
“都在骂李光照他们！”
赵海川正站在窗边，俯瞰着楼下攒动的人头。
他的表情很平静，听完杨光的汇报，也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撕开伪装，让阳光照进来，这只是第一步。
他很清楚，李光照他们绝不会坐以待毙。
这块展板就像悬在他们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他们一定会想尽办法把它弄掉。
旁边的举报箱，现在还空空如也。
民怨已经被点燃，但还需要一把火，才能让这股怒火烧得更旺，烧到足以让第一个人鼓起勇气，投出第一封举报信。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帕萨特缓缓驶出大院。
车里的魏建豪脸色铁青地看着门口的人群和展板，他狠狠一拳砸在方向盘上，发出一声闷响。
而另一个当事人孙兴华，则是步行下班。
他刚走到楼下，一眼就看到了自己那张被放大的照片，几乎是瞬间低下头，用手挡着脸，几乎是小跑着溜出了人群。
……
镇委宿舍，一间不大的两居室里。
王雅琴一进门，就把手里的保温桶摔在桌上。
“欺人太甚！真是欺人太甚！”
“小柔啊！你看看！你看看这个赵海川！”
“他就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
“妈这都是为了谁啊？”
“还不是为了你！”
她拉着苏柔的手，眼泪说来就来：“妈这张老脸，今天算是丢尽了！”
“被那个叫凌楚楚的小丫头片子指着鼻子骂！”
“他赵海川就眼睁睁看着！”
“他心里还有没有你？还有没有我这个长辈？”
苏柔心烦意乱地甩开她的手，走到镜子前。
赵海川现在风头正劲，硬贴上去，确实难看，只会自取其辱。
可李光照那边……
今天他那脸色差得像死了爹一样。
苏柔看着镜中的自己，慢慢冷静下来。
“妈，你先别急。”
“他现在正在气头上，我们越是这样他越是反感。”
“硬的不行，我们就来软的。”
“我们得换个方式，不能再提以前的事了。”
“比如……我们可以帮他做点事？”
“你想想，他现在最大的敌人是谁？”
“是李光照。”
“我们要是能从李光照那边，帮他打听到点什么消息……”
“你说他会不会对我们另眼相看？”
王雅琴的哭声戛然而止，眼睛瞬间亮了。
对啊！
“我怎么没想到！”
“我这就去找李光照！我去他那儿诉苦！”
“就说赵海川六亲不认，连我这个准丈母娘的面子都敢驳，他李镇长在赵海川眼里算个屁！”
“我先挑拨一下他们的关系，顺便……”
“看看能不能套点话出来！”
看着母亲重燃斗志的样子，苏柔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无论赵海川和李光照谁输谁赢，她苏柔，都得是赢家。
与此同时，赵海川办公室的电话响了。
“书记，我是门卫老张。”
“说。”
“刚才王主任和她女儿出去了，看方向，好像是往李镇长家属楼那边去了。”
赵海川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
“看紧点，别让她们在院里再生出什么事端。”
“好的书记。”
王雅琴这种人，永远学不会安分。
不过，让她去李光照那里闹一闹，也未必是件坏事。
一条被逼急了的狗，说不定能咬出点意想不到的东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