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轿车在夜色中横冲直撞。
车内，袁振海的身体紧紧贴在赵海川身后，那柄水果刀就抵在他的颈动脉上。
杨光双手死死攥着方向盘，手背上青筋毕露，眼睛因为紧张而布满血丝。
他通过后视镜，能看到赵海川那张毫无血色的脸。
赵海川感觉到了刀的颤抖。
他没有动，甚至连呼吸都刻意放得平缓。
他的大脑却在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
袁振海的手在抖，抖得厉害。
他的呼吸又粗又急，眼神狂乱，失去了焦点，在后视镜里和前方的黑暗中来回扫视。
这是崩溃的前兆。
一个彻底绝望的人，什么都干得出来。
但一个尚存一丝牵挂的人，就有弱点。
赵海川捕捉到了这一点。
他压低了声音，用一种几乎是耳语的音量，平静地开口。
“袁主任，你走错路了。”
“闭嘴！”
袁振海的身体猛地一颤，刀瞬间又深了一分，咆哮道，“都是你们逼的！
“都是你们！我完了！”
“我他妈完了！”
“今天谁也别想活！”
“都得死！”
他的唾沫星子喷到了赵海川的后颈上。
赵海川没有理会他的咆哮，声音依旧平稳。
“你想过你妻子吗？”
“想过你儿子吗？”
张慧，袁振海的妻子。
儿子，他唯一的软肋。
袁振海的身体瞬间僵硬了，就像被人按下了暂停键。
他的喘息声也为之一滞，握刀的手，不受控制地松了那么一丝丝。
“别……你别他妈提他们！”
有戏！
赵海川的心脏在狂跳，但他的声音却愈发冷静。
“你现在收手，带着你贪的那些钱跑路，还来得及。”
“他们母子俩，至少还能活下去。”
“你以为李光照会放过他们？”
赵海川的话，狠狠砸在袁振海的心上。
“你替他干了多少脏活？”
“你知道他多少秘密？”
“你现在挟持了我成了全市的焦点，你觉得他会让你活到明天早上开口说话吗？”
“他不会！”
“他不但要你死，为了永绝后患你的老婆你的儿子，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袁振海的眼神剧烈地挣扎起来。
他知道，赵海川说的，都是真的。
李光照，真的会杀了他的老婆孩子。
……
与此同时，清河市公安局指挥中心，警铃大作。
“确认目标车辆！车牌号清a-3490，黑色帕萨特！”
“正沿南山公路向山区行驶！”
“技侦部门已锁定嫌疑人及驾驶员手机信号，正在实时追踪！”
市局局长张志刚，正站屏幕前，脸色铁青。
市委书记刚刚亲自打来电话，措辞严厉，只有一句话：“赵海川如果掉了一根汗毛，我拿你是问！”
“命令！”
“特警支队，苍鹰、猎豹两组，分东西两路对南山公路进行合围！”
“刑侦支队所有便衣车辆全部出动，保持安全距离进行跟踪，不要惊动嫌犯！”
“交警支队，立刻封锁所有通往南山方向的交通要道！”
“只许进，不许出！”
“给我把南山围成一个铁桶！”
“通知山脚下的南山派出所组织警力，封锁所有下山的小路！”
一道道指令被迅速传达下去，一张由无数警力编织而成的大网，正朝着南山方向，急速收拢。
……
南山盘山公路。
道路变得崎岖，车速被迫降了下来。
杨光的车技很好，但在这九曲十八弯的山路上，也施展不开。
车后，遥远的山坳里，隐隐约约传来了警笛声。
“快！开快点！”
袁振海变得更加焦躁不安，他用刀柄狠狠地戳着赵海川的后背，“妈的！”
“警察怎么来得这么快！”
“快点甩掉他们！”
他的手抖得更厉害了，刀锋在赵海川的脖子上划来划去，留下一道道血痕。
赵海川的心沉了下来，警察的反应速度超出了他的预期，这是一个巨大的有利因素。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拖延时间，并且活下去。
就在这时，前方出现了一个岔路口。
一条是继续向上延伸的盘山公路，另一条，则是一条看起来久无人行的小路。
“走那条小路！”
袁振海几乎是凭着本能，指着那条更难走的路嘶吼道。
杨光下意识地想要拒绝，但后视镜里，赵海川一个极其轻微的眼神，制止了他。
杨光一咬牙，猛打方向盘，车头一拐，冲进了那条未知的林间小道。
车轮卷起泥浆，车身剧烈地颠簸起来。
这条路，比他们想象的还要糟糕。
开了不到五分钟，道路的尽头，赫然出现了一片茂密的灌木丛林。
前面，是绝路。
杨光一脚急刹，车子猛地停下。
而身后，警笛声和引擎的轰鸣声，由远及近，清晰可闻。
不止一辆车！
袁振海彻底疯了，他看着前方无尽的黑暗。
“没路了……没路了！”
“哈哈哈哈！没路了！”
“一起死吧！都给我陪葬！”
死亡的气息瞬间笼罩了赵海川！
电光火石之间，赵海川用尽全身力气，从喉咙里挤出一声低吼：
“进林子！还有机会！”
“你想让你儿子知道，他爸是个杀人犯吗？！”
“儿子……”
这两个字，再次击中了袁振海即将崩溃的神经。
就是现在！
“书记快走！”
杨光咆哮一声，几乎在同一时间，猛地推开了驾驶座的车门，整个身体朝袁振海的方向撞了过去！
巨大的冲力让袁振海一个趔趄。
赵海川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身体猛地向前一弓，奋力挣脱。
“嗤啦--”
一声皮肉被割开的声音响起，剧痛从左边肩膀传来，赵海川闷哼一声，顾不上查看伤势，借着惯性，一头撞开车门，连滚带爬地摔进了路旁黑暗的灌木丛里。
“赵海川！”
袁振海见人质逃脱，惊怒交加，彻底失去了理智，他转身举起带血的刀，疯了一样扑向刚从地上爬起来的杨光。
“我杀了你！”
杨光赤手空拳，只能狼狈地躲闪，两人瞬间扭打在一起。
就在这时--
“吱--嘎--”
数道光柱同时照亮了这片林间空地！
几辆警车和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几乎是并排冲到了不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