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杀你全家灭口！”
这句话，像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袁振海。
他再也忍不住，“完了……全完了……慧……”
“我的儿子……我对不起你们……我对不起你们啊……”
他一边哭，一边用头去撞岩壁，发出“咚咚”的闷响。
赵海川一把抓住他，吼道：“哭有个屁用！”
“撞死在这里，李光照只会拍手叫好！”
“你老婆孩子照样活不了！”
袁振海被他吼得一愣，呆呆地看着他。
赵海川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现在，唯一能救你家人的办法，就是站出来，揭发李光照！”
“把他知道的一切，告诉一个人！”
“谁……？”
“市委书记，林国栋！”
赵海川斩钉截铁，“他是上面派来的人，是新来的书记！”
“李光照和他背后的人，都怕他！”
“只有他能压住这帮畜生！”
“林……林书记？”
袁振海空洞的眼神里，闪过了一丝微弱的光亮，“他……他能行吗？”
“能！”
赵海川用尽全身力气喊道，“一定能！”
“只要你活着作证！”
“警方会立刻保护你的家人！”
“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为你自己，也为你老婆孩子，活下去！作证！”
“哐当！”
袁振海手里的刀掉在地上。
“我说……我全说……”
“李光照……还有黄波涛……”
“棚改的钱……他们杀了人……那个会计就埋在水库下面……”
“钱证据……都在一个u盘里……”
说完这些，他整个人都虚脱了，只剩下喘气的力气。
“我……我出去自首……我揭发他们……”
天色，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开始泛白。
一缕微光从东方透出，驱散了林中最浓重的黑暗。
赵海川搀扶着几乎无法站立的袁振海，一步一步，朝着山下警灯闪烁的方向移动。
袁振海的嘴里，不断念叨着他妻子和儿子的名字，那一点点重新燃起的希望，支撑着他没有倒下。
他们终于走出了最茂密的林区，前面不远处，已经能隐约看到警察晃动的身影和警车的轮廓。
希望就在眼前。
就在这一刻。
“砰！”
一个声音，划破了清晨的寂静。
赵海川的瞳孔猛地收缩！
这是加装了消音器的枪声！
他身边的袁振海，身体猛地向前一挺。
一个黑洞，在他前胸的位置瞬间绽放开来。
袁振海脸上那希冀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他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胸口那个不断扩大的血洞，又缓缓地转过头，看向搀扶着他的赵海川。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没来的及说出来。
随即，他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整个人轰然倒地。
“趴下！”
赵海川几乎是凭着本能，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将袁振海的尸体往旁边一推，自己则狼狈地向另一侧卧倒，滚进了一旁的灌木丛里。
他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狙击手！
李光照……
或者说他背后的人，竟然胆大到这个地步！
在警方的重重包围圈里，当着这么多警察的面，直接动手杀人灭口！
远处，听到异响的警察们终于反应了过来，现场瞬间大乱。
“枪声！”
“在那边！快！
包围过去！”
哨声和怒吼声响成一片，无数道身影朝着枪响的方向疯狂地冲了过来。
赵海川手臂上一阵火辣辣的剧痛传来，不知是被子弹擦过，还是被飞溅的碎石划伤，血瞬间浸湿了袖子。
但他顾不上这些，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不远处倒在血泊中的袁振海，那双刚刚燃起希望的眼睛，此刻已经彻底失去了神采。
一股愤怒赵海川的脊椎骨一路蔓延到头皮。
疯了！
李光照这帮人，是真的疯了！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官场斗争，这是赤裸裸的藐视法纪，是对整个国家机器的公然挑衅！
“保护现场！所有人寻找掩护！”
“狙击手！在那个方向的山坡上！”
“医护人员！”
“快！这边有人中枪！”
张志刚带着市局的刑警和法医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面。
他一眼就看到了倒在地上的袁振海，和他胸前那触目惊心的枪口。
“妈的！”
张志刚狠狠一拳砸在旁边的警车车门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身后的刑警们大气都不敢出。
一名法医快步上前，简单检查后，对张志刚摇了摇头，声音沉重：“张局，没救了。”
“一枪命中要害当场死亡。”
“从创口和弹道角度初步判断是远程狙击步枪，射击位置应该在东北方向八百米到一千米外的山脊上。”
“枪手非常专业。”
在警方的包围圈里，用狙击步枪，精准地干掉了即将投案自首的关键证人。
这是在打谁的脸？
这是把云州市公安局的脸按在地上，用皮鞋狠狠地碾压！
“混账东西！”
张志刚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他们这是在向我们宣战！”
他猛地转过身，对着身边的刑侦支队长吼道：“封锁所有下山的路口！”
“一只苍蝇都不能给我放出去！”
“立刻给我查！”
“把所有参与这次搜山行动的人员名单列出来，挨个给我查背景！”
“查他们昨晚到现在的全部通话记录！”
“追查狙击点！”
“就算是一根毛，一个脚印都给我找出来！”
“内鬼！我们内部肯定有鬼！”
“否则狙击手不可能知道袁振海会从这条路下来！”
“更不可能把握得这么准！”
“张局，”一名警员小跑过来，指着不远处的灌木丛，“赵海川书记在那边，他好像也受伤了！”
……
云州市第一人民医院，急诊室外。
赵海川的左臂被子弹擦过，医生刚刚为他处理好，打了麻药，缠上了纱布。
病房门口，两个特警站得笔直，警惕地注视着来往的每一个人。
张志刚推门而入，反手锁上了门。
他拉过一张椅子，坐在赵海川的病床边，声音压得很低，但依然难掩怒火：“赵书记，你怎么样？”
“死不了。”
赵海川摇了摇头，麻药的劲儿还没完全上来，伤口处一阵阵钻心的疼，“张局时间紧迫。”
“你说。”
张志刚的表情严肃起来。
“袁振海在死前都招了。”
赵海川深吸一口气，用最快的语速，将袁振海临死前那段断断续续的供词复述了一遍。
“李光照还有已经调走的前任书记黄波涛，是清河镇贪腐集团的核心。”
“他们侵吞了巨额的棚改资金，还涉及命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