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抓吗？”
“你审得出来吗？”
他站起身，走到方为安面前看着他。
“镇子上，吸毒的、有前科的、欠了一屁股高利贷走投无路的，还少吗？”
“找一个出来，给他家里一笔钱，让他把事儿认了。”
“作案动机就编他跟袁振海有私人恩怨，或者干脆就是吸毒出现幻觉，激情杀人。”
李光照顿了顿，又补充道：“至于凶器……想办法找到一把土枪，或者改装过的猎枪。”
“请个专家鉴定一下，口径什么的，稍微动动手脚，谁能看得出来？”
“把这些东西往市局一交，你方为安就是破案神速的功臣。”
“懂了吗？”
方为安呆呆地听着，脸上的惶恐慢慢褪去。
他眼睛里冒出光来，一拍大腿：“明白！明白了！”
“镇长，您这招真是……真是高啊！”
他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腰都比刚才直了三分。
“我这就去办！”
“您放心，我手下有几个专门干脏活的，这事儿保证办得利利索索，三天！”
“不，两天之内，我就给市局一个交代！”
他搓着手，转身就要往外走，迫不及待地要去落实这个“天才”计划。
“记住。”
李光照冰冷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
“嘴巴闭紧。”
“这事牵扯多大，你自己心里清楚。”
“要是走漏了半点风声……”
方为安激灵灵打了个冷战，连忙回头，哈着腰，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
“镇长您放心！”
“我方为安的嘴，比保险柜还牢！”
“我这就去，这就去！”
说完，他几乎是小跑着溜出了办公室。
看着他仓皇而去的背影，李光照的嘴角，勾起一抹笑。
……
镇党委会议室。
所有与会干部的目光，都若有若无地瞟向主位上那个身影。
赵海川坐在那里，脸色有些苍白，左臂用白色的绷带吊在胸前，绷带上还隐隐渗出一点血色。
他环视一周，在场的每一个人的表情都尽收眼底。
有担忧，有关切，有惊惧，也有幸灾乐祸。
李光照就坐在他的对面，一张脸拉得老长。
“同志们，开个短会。”
“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想必大家都已经知道了。”
“这是一起性质极其恶劣的暴力事件，是我们清河镇的耻辱！”
“但是，越是在这种时候，我们越要保持稳定！”
“清河镇的工作不能停，老百姓的生活不能乱！”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市局已经成立了专案组，对案件进行调查。”
“我要求，所有部门，所有干部，必须无条件配合市局的调查工作！”
“谁要是敢在这个时候阳奉阴违，给我拖后腿，别怪我赵海川不讲情面！”
话音刚落，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响了起来。
“赵书记，这带病坚持工作，精神可嘉啊。”
李光照靠在椅子上，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不过，这下属闹到这个地步，动刀子劫持上级，是不是也说明，我们平时对干部的思想工作，抓得还不够紧？”
“管理上，是不是也有点……疏忽了？”
他这话，明着是反思，暗地里却是在把责任往赵海川身上推。
言下之意，你赵海川身上出这种事，就是你领导无方。
会议室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赵海川会如何应对这当面的挑衅。
赵海川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根本没听到李光照的话。
他直接转向党政办主任杨光：“杨光同志，善后工作你来牵头，务必安抚好袁振海的家属情绪，不要让他们闹事。”
“是！书记！”
杨光立刻站起来应道。
“凌楚楚同志。”
“到！”凌楚楚猛地站直了身体。
“你负责配合杨光，同时，加强镇政府大院的安保巡查，这段时间，绝不能再出任何岔子！”
“是！保证完成任务！”
凌楚楚的声音清脆响亮。
赵海川有条不紊地部署着工作，将稳定压倒一切的信号清晰地传递给每一个人。
他完全无视了李光照，就好像他是一团空气。
这种无视，比任何激烈的反驳都更让李光照难受。
他感觉自己卯足了劲打出的一拳，却砸在了棉花上。
他只能重重地“哼”了一声，把头扭向一边，不再说话。
……
与此同时，一辆黑色的桑塔纳进了清河镇派出所的大院。
车门打开，陈群从后座上下来。
他的左臂同样吊着绷带，脸色比赵海川还要苍白几分。
护送他回来的王烨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我就送你到这儿。”
“张局那边我都打好招呼了，你安心养伤，案子的事有专案组。”
“谢谢王队。”
陈群的声音有些沙哑。
他看着王烨的车掉头离去，这才转身，一步一步地走向那栋熟悉的办公楼。
所里里，气氛异常。
走廊里，来来往往的同事们看到他，眼神都变得很奇怪。
有同情，有好奇，也有一些人，远远地就避开了目光。
陈群知道，那些人都是平时跟在方为安屁股后面转的。
他没有理会这些，径直走回自己的工位。
桌上已经落了一层薄薄的灰。
他默默地从抽屉里拿出抹布，一点点擦拭着桌面，把文件重新码放整齐。
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一个身影从所长办公室里冲了出来。
是方为安。
方为安行色匆匆，脸上带着一种奇怪的表情。
他一边走一边对着手机低声吩咐着什么。
陈群擦拭桌面的手，停顿了一下。
不对劲。
非常不对劲。
袁振海的事情他知道了。
按理说，出了这么大的案子，上头压力山大，方为安现在应该是焦头烂额，愁眉苦脸才对。
可他刚才脸上的表情，绝不是一个面临破案压力的所长该有的。
那是一种……
急于求成，甚至有些迫不及待的亢奋。
就像一个赌徒，拿到了自以为必胜的底牌。
陈群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
方为安挂断电话，他没有片刻耽搁，直接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马彪，来我办公室一趟，立刻，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