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哎呀，赵书记息怒息怒嘛……”
方为安一看情况不妙，赶紧站出来打圆场。
“马所长他……”
“他也是为了工作着想，毕竟安全是第一位的是吧？”
“大家都是为了工作有话好好说……”
“安全当然重要！”
赵海川直接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
“所以这次电网改造，更要引入最严格的监督！”
“那就是村民监督！”
“他们是给自己家里干活，是给子孙后代造福！”
“他们比任何人都上心！”
“比任何施工队都更在乎工程质量和安全！”
他的目光再次转向已经瘫软的马德贵。
“马德贵明天上午九点之前，工程分解清单必须交到萧蔷主任的手上！”
“工程就这么定了！”
“分标段进行！技术要求高的核心部分按照程序公开招标，欢迎所有有资质的公司参与，包括你刘总的公司。”
他看了一眼刘黑手，眼神里没有半点温度。
“但是！土方、搬运、清障这些辅助工程必须严格按照镇里制定的以工代赈方案执行！”
“这是镇党委的集体决定！”
“谁反对谁就是跟三山村三百多户村民过不去！”
“就是跟镇党委过不去！”
“必须执行！”
掷地有声，一锤定音。
整个会议室，再没人敢说一个不字。
方为安把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尴尬地笑了笑，坐下了。
刘黑手脸色铁青，盯着赵海川看了几秒，最终还是没敢再多说一句屁话，悻悻地退回了后排座位。
凌楚楚看着赵海川强势的身影，眼睛里闪烁着小星星。
太帅了！
这才是干事的样子！
角落里，陈群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黄峥。
就在刚才，赵海川吼出“算一算账”的时候，黄峥放在桌下的左手，猛地攥成了拳头，关节发白。
他喝水的频率更快了，眼神飘忽不定，完全不敢和任何人对视。
这和他平时那个八面玲珑、左右逢源的镇办副主任形象，判若两人。
陈群的脑子里，默默给黄峥这个名字，画上了一个重重的问号。
……
会议结束后，人潮散去。
赵海川的办公室里，只有他和陈群两个人。
陈群站在办公桌前，依旧是那副沉默寡言的样子。
“黄峥。”
赵海川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会议上，你提到算账和责任，他反应很剧烈。”
“比马德贵更紧张。”
“还有别的事。”
陈群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笔记本，翻开。
“我托以前的线人查了。”
“两年前，王小兰失踪前一个星期，黄峥有一笔四十万的银行支出。”
“是从他妻子的账户走的，用途不明。”
“对于一个镇办副主任来说这不是一笔小数目。”
赵海川的眼睛眯了起来。
“还有。”
陈群继续说，“梦幻年代有个已经离职的服务员现在在省城打工。”
“我辗转联系上了。”
“她说，印象里黄主任是常客，当时和王小兰的闹过不愉快。”
“具体什么事，她离得远没听清只记得当时动静不小。”
线索，在赵海川的脑中迅速地串联起来。
投诉单……
镇办副主任的身份，他有太多机会接触到那份本该被销毁的文件……
梦幻年代的常客……
与王小兰的纠纷……
来源不明的大额支出，时间点如此吻合……
一个可怕的推论，逐渐成型。
赵海川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
黄峥，因为某种原因，被王小兰抓住了把柄。
可能是那张投诉单，也可能是别的事。
王小兰试图用这个把柄勒索他。
于是，黄峥拿出了四十万，想要息事宁人。
但事情没有谈妥，或者说，王小兰的胃口太大，又或者，黄峥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她活下去。
最终，他选择了最极端的方式。
杀了她。
那么，李光照呢？
他在这件事里，扮演了什么角色？
他知情吗？甚至，他参与了吗？
赵海川感到自己离那个黑暗的真相，只有一步之遥。
但还不够。
这一切都只是推测。
证据链，还差最关键的一环。
直接指向黄峥的人证，或者……凶器。
……
三山村。
当凌楚楚开着车，一路颠簸着回到村委会大院时，消息已经传遍了全村。
“成了！成了！赵书记拍板了！”
凌楚楚从车上跳下来，兴奋地挥舞着拳头，把协调会上赵海川如何拍桌子发威、如何把供电所长骂得狗血淋头、如何力排众议确定了“以工代赈”方案，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遍。
村民们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一张张饱经风霜的脸上，写满了不敢相信和狂喜。
“真的？赵书记真这么说？”
“咱……咱们自己干活，还能挣钱？”
“电网真要改了？”
“俺家那电视机，再也不用看着看着就灭了？”
王有田挤在人群最前面，听着凌楚楚的描述，眼里，泪水一滴一滴地往下掉。
程五伯一把抓住王有田的胳膊，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哭啥！老东西！”
“该笑！这是天大的好事！”
他转过头，对着所有村民大吼一声：“都听见没！”
“赵书记给咱们撑腰！等开工的通知！”
“都他娘的把力气给我备足了！”
“好！”
“干！”
“赵书记是咱们的大恩人！”
沉寂了太久的贫困山村，在这一刻，彻底沸腾了。
……
与此同时，清河镇的一家高档茶楼包厢里。
黄峥坐立不安，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面前的浓茶。
他的对面，李光照慢条斯理地涮洗着茶具。
“慌什么？”
“镇长……那个赵海川他……他今天在会上……”
“我知道。”
李光照打断他，“他想查以前的烂账。”
“他会不会……会不会查到……”
“不会。”
李光照放下茶杯，抬眼看着他，“手脚都做干净了他查不到。”
话虽如此，李光照的心里，却远没有表面那么平静。
赵海川的雷霆手段，也超出了他的预料。
这时包厢的门，被轻轻推开。
刘黑手走了进来，脸色阴沉。
“李镇长姓赵的那小子不给面子，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